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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章 洛神 文 / 東海龍女

    飛翔時並不覺得,但腳一著實處,背上那男子卻成了累贅,整個人重心不穩,撲通一聲,連帶他一起摔倒在地,弄了個仰翻四叉。

    男子被壓在她背下,只是低哼一聲,卻並沒有再發出任何聲息。

    織成有些不過意,一骨碌爬起身來,趕緊伸手到腰間,胡亂地解開那根將彼此纏在一起的帛帶,索性重重一把推開那累贅,也不顧哎喲一聲的慘呼,輕捷無比地爬起身來。

    環目四顧,這裡竟是一處荒涼的院落,窗欞門扇均破敗不堪,四下無人,唯有簷下幾莖青草迎風搖曳。後牆半塌,連著一片廢園。只是園土荒蕪,花木都已枯死,更顯出幾分秋日的蕭瑟。

    幸好四周沒有人跡,織成拍拍胸口,走到那男子跟前,忽然掀起他的外衫——那男子本是一霎不霎地盯著她,只到此時,再也無法保持淡然自若的風度,失聲道:「你……你……」

    「沒人想對你如何!」織成冷冷道。她不過是用衫面遮住了他的眼睛,並且用帛帶再在他的眼上綁了幾圈,低喝道:「我要在那牆壁下擦擦身上的水漬,並換件乾淨衣服,不准看!」想了想,又撕下兩段布條,塞在他耳中。

    那男子全身一僵,果然寂然無聲,且面向著牆躺了下來,一動不動,那模樣實在君子。

    他左肩的血漬已經干了,傷不及性命,不過秋風一吹,那滋味可不好受。但他一言不發,顯然頗有忍耐力。

    雖只水中匆匆一瞥,但有這樣神仙般風姿的男子,又有這樣的膽子,想必不是凡夫俗子,或許是哪家的世家子。

    此時雖是亂世,但世家無不是綿延百年,世家子的風範,更不曾有絲毫的折墮。

    織成從腰間抽出一隻折疊性防水包打開,取出備好的衣物及鞋屐來,顧不得寒冷,將天衣換下來,抖了抖,那上面的水珠便全部抖落,乾爽如初。又三下兩下除去了餘下的幾件裝備,統統塞在包裡。這才匆匆挽了個髻,用一根玉搔頭簪上。

    想了想,取出一根紅絲絛,褪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將它穿在絲絛上,掛在頸間,用衣領嚴實地遮住。

    這戒指實在太顯眼,若戴在指上,怕會惹來麻煩。等找好安身之處,還是將它藏起來的好,等到需要時再來取。還有剛才那方形物件化為的白光,也正是藏於戒指中,到底是怎麼回事,還需要慢慢來想。

    雖說戒指和天衣會有救命的功效,但聯想起剛才那穿雲而來的一箭,她便覺得功效實在有限。

    徐薇安小姐的話,彷彿又迴盪在她的耳邊:「董小姐,這次實驗的總時間為三年。當然這三年中每一年,若您有回程之意,請啟動傳播器跟我們聯繫,我們會派人在七月初七來接您回到現代社會。

    因為這是一個對現代人在古代存活能力的試驗,所以很抱歉在這一年中我們不會有任何人支援您。一旦遇到危險,都要憑借您自己的能力來解決。

    鑒於洛川一帶地勢開闊,人煙稀少,而且與我們的通訊信號最好。所以我們將您的穿越來回的地點都定在此處。屆時希望您能準時趕來洛川,以免從此將自己遺失在歷史的空間裡。」

    三年!只有三年時間!

    在這群雄割據的三國時代,戰煙紛起,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丟掉性命。曹操不是有兩句詩怎麼說來著?「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時空穿越局中雖然有的是精通歷史的學者教授,但他們的研究成果,畢竟距真實的三國太遠,否則還要我這樣的志願者做甚麼?

    況且在這樣的亂世生存下去,可不能單憑現代明成果。縱然救得一兩次命,也不能救得三四次,五六次,七八次。

    小心地在牆角邊挖了個坑,織成把防水包埋得乾脆利落,平了土,又小心地把原先的浮土掃回去,這樣就看不出新土的痕跡了。

    然後她撣撣袍角,昂然回到院中。

    男子還是一動不動地臥在那裡,她俯身解開帛帶,又放下半覆在他臉上的衫襟:「起來吧。」

    驚異之色,從他眸中一掠而過,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緩緩坐起身來。

    倒是織成,倒吸一口冷氣,心臟大力猛跳。

    此前一直在逃命,只知道他風姿出塵,倉猝間卻沒仔細看過他的相貌。

    此時距得近,他的眉目被看得一清二楚,細膩的肌理,甚至長長的睫毛,也是絲絲分明。

    好一個美貌的男子!

    說不出他哪裡美,因為無一不美。肌膚如玉,眼神清澈,唇色雖然因失色泛出淺淺的蒼白,但是唇形如同畫出來的一般。與蛟龍一番惡鬥,那白色的衣衫已半是污泥半是血跡,但籠在他的身上,卻是如此坦然自如,並沒有絲毫影響到他的美。

    織成從來沒見過真正古代的世家子,在她生活的現代環境中,只有富二代官二代。微整容技術越來越高的現代,他們的相貌自然也是相當俊美的,有出色者甚至不遜於眼前這個年輕男子。他們開名貴跑車,穿一線品牌,身邊倚偎濃妝嬌笑的女郎,一擲千金飲酒喧囂是他們的標籤。

    這樣的人,不過有錢有勢罷了,卻算不是世家子,自然也不會具有他們的氣度。

    她雖不精史學,但讀過不少的小說,大致知道中國傳統意義上的世家子是什麼樣的。

    百年相傳的世家,即使朝庭更換,仍屹立如山,見過無數的榮華,揮袖間左右天下。他們的子弟,從小受到最好的教育,那種優和自信,已經深深地刻入了骨髓。無意間流露的氣質,舉重若輕的風度,才最是令人心折。

    眼前的這個男子,他只是靜靜地仰臥著,清澈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沒有一舉手、一投足,沒有高談,沒有闊論,但眉宇之間,仍有著屬於世家子的那種印記。如此平靜、安詳……高貴。

    織成終於有些自慚形穢地別過臉去,站直了身子。

    心裡一動,想:要不要攀附他呢?她才來三國時代,人生地不熟,如何找得到要的東西,何況剛才聽那美婦說甄洛已經死了,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可是這個世家男子,他雖然很美型,但行為太詭異。看他在洛水中屠龍的手段,顯然是具有頗深的道家修為。三國時期的名士們,並不是迂腐的儒生,多以軍事政治才能聞名於世,或擅長謀略,或精於辯才,很多人還精通騎射,與此相比,詩才藝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

    比如周瑜和諸葛亮名動一時,可不是因為前者精通音律,後者琴彈得好。

    像這樣出身世家的男子,從小便知道所負的責任,無非是振興家族之類,又有什麼理由想要修仙避世,去學那樣高深的道術?

    在他身上,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後退一步,她本能地想:不管有什麼秘密,我是完全不想知道的,更不想因此惹麻煩上身。

    男子卻靜靜地爬起身來,向她一揖:「陸焉多謝洛神救命之恩。」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等等,什麼洛神?我不是啊……」

    織成本能地否認,但隨即僵住了。

    這可糟了,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從水底飛奔而出,在空中翱翔許久,說自己不是神仙,難道是妖人?

    這可是連熱氣球都沒有的時代,她要如何解釋自己剛才的行徑?

    「我……」

    「女郎破水而出,神態倉皇,想必是被謫貶的緣故。然雖被謫貶,在焉的心中,女郎仍然是洛水女神。」他的話語很真誠:「何況女郎於焉,有救命的恩德。不然焉已葬身於蛟龍之吻。」

    謫貶?這倒是個好借口。

    一邊在腦中飛速搜尋有關洛水女神的片段,想要矇混過關;一邊卻苦笑一聲,適當地在臉上浮起半是惆悵半是憂傷的神情來,算是間接承認了他的說法。

    「陸君千萬不要再提到這件事,」她想出辦法,無比真誠地望著他:「我現在神力全失,又被謫貶凡間,如果被人知道,恐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還望君代為遮掩。」

    「焉當竭盡全力,以護女郎周全。只是……」他清澈的眼神中,似乎有些驚訝和猶疑:「只是陽平印為女郎所收,恐怕無澗教和天師道都不會善罷干休,還有……女郎你的相貌……」

    陽平印?難道是那方形物件的名字?無澗教是什麼她不知道,但天師道當然聽說過。

    天師道又名五斗米教,是道教早期的重要流派。據說是張陵在四川鶴鳴山創立,據今已有數十年之久。到張陵仙逝,張修執掌時,為百姓治病,愈者捐獻五斗米入教,所以得名五斗米教。因為世人都稱張陵為張天師,世代的教主也以天師自稱,所以又名天師道。

    後來張魯割據漢中,從張修手中接管了天師道,自封師君統領政教,並將教下設24治,中央教區設在漢中陽平關。信徒遍天下,更是大壯聲勢。只知道天師道是把黃老理論、儒家學說、佛學思想、長生不老、民間信仰熔為一爐,把天、地、人、鬼、神以道貫之,所以從者雲集。其他的,還真不知道了。

    那陽平印……

    陸焉對上織成質疑的目光,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點了點頭:「焉用來殺龍的那方玉印,名為陽平治都功印。正是天師道鎮壇之寶,歷代天師所用的隨身玉印,以此印蓋過的符咒和奏章,才有克制鬼神、上達天庭的法力。所以,也是天師身份權力的象徵。」

    他看著目瞪口呆的織成,輕輕一歎:「當然,女郎本為神女,對凡間用印不甚瞭解,但這顆印無論是對天師道,還是無澗教,都是性命所繫、勢在必得的。」

    他看懂了她在目光中表達的「那你怎麼會有這印」的意思,又答道:

    「至於焉如何得到這顆印,也是一個秘密。請女郎休要向人提起,焉在此致謝。」

    說完又向她一揖。

    他自稱陸焉,但織成根本對當代的世家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他的家族有著怎樣的顯赫聲名。不過用腳也能想到,這樣一個世家子卻與天師道扯上干係,想來都是有著不可告知的秘辛。當下道:

    「請陸君放心,我初到人間,凡事自是以謹慎為要,絕不願節外生枝。」

    陸焉微笑道:「焉謝過女郎了。」

    「你先將我認成那個什麼阿洛,剛才又提到我的相貌,莫非我與她頗為相似?」織成終於想起他言語中吞吐不清的另半截話,坦率地問道:「她又是什麼人?」

    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遲疑了片刻。

    「上蔡甄氏之女,嫁與袁氏為婦,與女郎你……有幾分相似……」

    甄氏?那可不就是……

    柯起軒室中珍藏的那副小像,剎時湧到了面前。

    難怪自己穿越到了洛水!原來不是將自己帶到甄洛的身邊,而是帶到了甄洛的熟人身邊!

    看這男子對甄洛的稱呼,顯然二人頗為熟稔。

    時空局的烏龍……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穿到甄洛熟人的身邊……這算什麼事?萬一這熟人是甄家的仇人呢?

    壓制住內心的狂跳,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織成又徐徐問道:「果真有與我相像之人麼?那……那位甄洛……現在哪裡?」

    他垂下頭去,顯然有無法掩飾的憂傷和惋惜:「她已香消玉殞。」

    「什麼?」織成跳起身來,也顧不得自己的失態在世家子眼中是如何的鄙俗:

    「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人人都說甄洛已經死了?可是在史書上,她死得並沒有這樣早。最起碼那位中年美女,袁紹夫人、袁熙母親劉夫人還在。

    但陸焉隨後的話更是殘忍地打碎了她的想法:「女郎莫非忘了我們先前在洛水上空,所見的那一幕麼?那群女子都是袁府的家眷,她們……那最後跳入河中的,正是袁紹夫人劉氏,也是甄洛的婆母。」

    頓了頓,他又道:「說起來袁府此禍,也是因了阿洛之死的緣故。」

    說到此處,話語頗為含糊,顯然不願多提。

    不對啊!甄洛,這位上蔡令甄逸之女、河洛第一美人,先嫁袁紹子袁熙,建安九年鄴城破,被曹丕所得。她為曹丕生一子一女,只到曹丕稱帝后,被丕的新寵郭美人詆毀,丕賜了甄洛毒酒,那時她才薨逝。怎麼會這樣?

    織成心如亂麻:

    「現在是什麼年號?」

    陸焉看了她一眼:

    「建安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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