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一條黑影悄悄地潛入了秋水居。來到嵐欣的臥室外,在紙糊的窗戶上戳一個小洞,將一支點著迷煙的香輕輕地伸了進去。待香燃燒得差不多了,便推門進入了漆黑的房內。摸到嵐欣的床後,那黑影舉起雙掌對著床上的人,狠狠地拍了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嵐欣,只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隨後便覺身體有些乏力,隱約中似乎還感到了一陣不尋常的磁場波動。之後,便有股凌厲的掌風向她呼嘯而來,下意識地一翻身,險險地避過了那黑影的一掌。
那人見一擊不成,又飛快地重新運功,準備發起第二次進攻。不過,經過剛才的那一番折騰,原本熟睡的嵐欣也已經被驚醒了。在睡意朦朧中,就看到一個充滿危險的黑色身影朝自己襲來。嵐欣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一把扯開蓋著的被子,赤手空拳向著那人迎了上去。
兩個人就在這臥室內打了起來。諾大的居室內,就看見兩個身影分分合合,疾如閃電一般,令人眼花繚亂,但奇怪的是,漸漸地嵐欣的身手卻好像慢了起來,而那黑衣人的速度卻依舊像鬼魅般地捉摸不定。突然,黑衣人對嵐欣揮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嵐欣一個轉身,勉強避過了毒粉的襲擊。然而,誰想那只是黑衣人虛晃一招,幾乎在撒出毒粉的同時,黑衣的另一隻手上卻多了把短劍,仿如銀蛇般地向嵐欣刺來。
嵐欣知道此刻恐怕無法避開,便以一招空手奪白刃,以雙手將短劍壓制住,忍受著手上傳來的陣陣劇痛,阻止劍的前行。可就在這時,那人收回了撒毒粉的手,看準了嵐欣無法再騰出手,便凝聚內力,凶狠地朝著嵐欣的胸口拍了過去。
「噗!」
一口鮮血從嵐欣的口中噴出。憑著僅有的力氣,飛快地與黑衣男子拉開距離,一手撐著床沿,不讓自己倒下,一手捂著胸口,忍著鑽心般的疼痛,戒備地盯著那個傷她的人。
黑衣的男子不屑地看了眼此刻受了重傷的嵐欣,又微微轉頭瞥了下地板上嵐欣剛吐出的那一攤血,眼中閃爍著得逞般的邪光。便沒有再與嵐欣糾纏,飛身離開了臥室。
第二天,發現嵐欣沒有按時在客居出現的月胤淵,心下起疑,直接去秋水居找嵐欣。結果,就在秋水居的臥房內發現了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臉色慘白慘白的嵐欣。那半死不活的模樣,把月胤淵嚇了一大跳,急忙跑過去問道:「盟主,這是怎麼了?您沒事吧!」
「怎,怎麼……可,能……沒事!」你被打一掌試試!嵐欣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回答。說著,又抬起一隻手的手腕,向月胤淵道:「不……信,你……自己……看!」
此刻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月胤淵接過嵐欣的手,開始把起脈來。把著把著,月胤淵的臉色也越發地凝重,「傷及心肺,此內傷不輕啊!怎麼會這樣?!」接著,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四周張望了下,感覺到周圍沒人,便低聲對嵐欣道:「鷹天涯?!」
嵐欣慘淡地笑了笑,「呵!除了……他,還會有誰?血……魂谷守備何其……嚴密,昨夜這……麼大的動靜,竟……也沒一人進來。這血魂谷內,誰還能……有這個權……力?!」
「唉!」月胤淵歎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沒想到,鷹天涯這麼快就動手了。
嵐欣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休息了會兒後,氣色似乎稍微好了些,又轉頭對月胤淵道:「這樣的傷,一般多久能夠痊癒?」
月胤淵雙眉緊鎖,沉聲回答:「想恢復如初,一般需一年左右,如果有靈丹妙藥加上內功調息,最快也要兩個月。但若沒有調理好,可能會留下病根,甚至終生都無法治癒。」內傷痊癒起來通常都比外傷慢得多。想他當初爭奪引晨訣時被鷹天涯打傷,他到現在也只能勉強使出七成功力,而且還是虧得來血魂谷之前,盟主為他輸了點真氣。否則,他甚至可能連三成功力都使不出。
「也就是說,十天後的比武,我應該無法全力出戰了?」
「恐怕是的!」
「這樣啊!」嵐欣微微地歎了口氣,隨後似乎又突然想到什麼,攤開手掌,露出昨晚夾劍時被割出的傷口,又問月胤淵:「對了,月莊主。你是否看得出,這個傷口上有沒有毒滲入?」嵐欣依稀記得,昨晚鷹天涯拿的那柄短劍上散發出的光,有些詭異。
月胤淵仔細端詳了下嵐欣的傷口,又湊近鼻子聞了聞,臉色更加地難看,「的確有毒!可惜這裡不是天一山莊,老夫不才,不知究竟是何種毒物。不過,看這情形,此毒雖然猛烈,但不會立刻發作。」
「不會立刻發作?」嵐欣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大概,就算我在十天後的比武時勝了他,他也不想讓我好好地活著吧!」還真是夠狠的!
「現在我們雖然肯定一切是鷹天涯所為,卻無憑無據又身在血魂谷,無法指正他。唉,早知道鷹天涯不會讓盟主在比武時勝他。原來竟是用這種毒計!」月胤淵歎息著說道。
「盟主,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雖然這重傷不是裝的,但他可不認為盟主會就這麼放棄。
「接下來?當然是好好養傷了。麻煩月莊主替我告訴今天那些聽故事的人,就說我昨晚練功時走火入魔,受了內傷,要好好靜養。這幾天就不講了。」沒有必要將鷹天涯打傷她的事告訴他們。這裡畢竟是血魂谷,鷹天涯是他們的教主,說出來只會讓那些人為難。既然,鷹天涯不想讓她在血魂谷內太招搖,她安心養傷總行了吧!在別人的地盤上,硬碰硬對自己沒好處。
想著,嵐欣還將身上的被子往上面拽了拽,頭歪向一邊,準備再多睡會兒。
「可,可是——」月胤淵有些為難地對嵐欣道:「今天鷹天涯也來了,說非要聽聽武林盟主講的故事!還說,若故事不好聽,就要治那些人玩忽職守之罪!每人打一百鞭子!」
「你說什麼!!!!」
不僅傷了她,對她下毒,還不讓她好好休息,甚至現在還把沒有關係的人也拖了進來!
一百鞭子啊!
雖然不知道這行刑的鞭子有沒有新加坡的那樣的粗,但不管是什麼種類的鞭子,抽一百鞭絕對是折磨人的酷刑!何況,這血魂教還是以殘酷血腥聞名於江湖的。
無論之前她在血魂谷內爭取了多少人向著她,這一百鞭也足夠讓這一切全部化為泡影!
鷹天涯,你夠狠!
捂著胸口,掙扎著從被窩裡爬出來,「月莊主,麻煩你先回去告訴他們,等我梳洗下後,馬上就過去。」
「可,盟主,你這傷?」月胤淵擔憂道。
「我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麼?」
果然不出所料,鷹天涯就是存心來找嵐欣晦氣。本來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過來,就讓嵐欣頗為不爽,也沒有了往日般的興致。而他,卻先是說不喜歡聽得有頭無尾,嵐欣只得又從頭開始講。
講了一個多時辰,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鷹天涯又說不喜歡聽得半途而廢,那好!忍者不斷抗議的肚子和胸口傳來的陣陣刺痛,繼續講。期間,鷹天涯還不斷地找麻煩,一會兒抱怨說講得太快,一會兒又說太慢,好不容易控制好了語速,居然又抱怨說嵐欣講得不生動,臉上沒有表情!氣得嵐欣直想把這惡魔般的男人大卸八塊!
鷹天涯以一個舒適的姿勢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邊聽著堂堂武林盟主給他講《笑傲江湖》,一邊還不時吃著一旁的侍妾給他遞來的點心,好不愜意。冷眼看著前面臉上毫無血色,已經講得有氣無力的盟主,心道:哼!程嵐欣,這都是你咎由自取!既然選擇跟本座為敵,就該承受惹怒本座的代價!
想著,鷹天涯又煞有其事地對周圍「被迫」與他一起聽的人道:「你們聽,連盟主也說得這麼有氣無力,聽得讓人昏昏欲睡!原來這故事也不過如此。聽這種東西都能讓你們不務正業,天天寢食難安,呵!看來本座最近真是對你們太好了!」
淡淡的一席話,又讓眾人冷汗直冒。雖然,人們都已經看出了教主是故意想刁難盟主,無奈這裡教主最大,他們就是想幫盟主也心有餘而力不從。現在,只希望盟主不要再惹怒教主,而連累他們當炮灰。
然而,鷹天涯的話說完沒多久,只聽「轟——」地一聲巨響,晴朗的天空上一個閃電突然直直地朝鷹天涯劈了下來!
鷹天涯一閃身,敏捷地避過了閃電,而他坐的那把椅子卻被雷劈成了灰。
眾人不禁為鷹天涯捏了把汗。嵐欣見此情景,歎了口氣勸道:「鷹教主,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人只不過是想多點見聞而已,他們對血魂教絕無二心。又何苦,為了這麼點小事而責罰他們呢?你看,現在好像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盟主,責不責罰他們,這好像是血魂教的內部事務吧!」鷹天涯一臉厭惡地瞪著嵐欣。哼,怎麼?想充好人?本座豈能讓你這賤人如意?!本座就是要折騰死你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
鷹天涯又轉頭望著依舊晴朗的天空,不屑道:「剛才只是巧合。神鬼之說不過是無中生有而已,本座一向不信!沒想到,盟主竟然會相信這麼荒唐的事!呵呵,若是天一山莊的那些武林正道們,知道他們的盟主居然是這麼個迷信的人——唉,恐怕……」
「轟——!」
還沒等鷹天涯說完,天空中又一個雷朝著他劈了下來。雖然鷹天涯又一次躲開了,但還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唉,鷹教主,有些事也不可不信的哦!」嵐欣有些幸災樂禍地道。
鷹天涯又如何聽不出嵐欣話中的語氣,惱怒地指著嵐欣的鼻子,大吼:「你給我閉嘴!」
「轟——!」
如果說一次是巧合的話,那麼連續兩次,三次,甚至四次,五次,……也實在太邪乎了!一干血魂教的教眾們,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被雷電打得東躲西藏的鷹天涯,心裡更是不由地驚歎:教主大概是真的作孽太多,遭天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