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明已經斷了氣的月無垠一夜間又復活的消息,讓天一山莊再次成了江湖人關注的焦點。照月胤淵的說法,月無垠雖然中了鷹天涯一掌,但其實並未傷及要害,只是造成了氣血不暢故而進入了「假死」狀,害得人人都以為他死了。待體內逐漸凝聚的真氣衝破了淤結,便「死而復生」了。
雖然,這個理由怎麼看都有些牽強,不過除此以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釋,人們便也勉強地接受了。
可是,月無垠的復生,並沒有給天一山莊帶來多少喜悅。因為,面前還有一個令人更加頭痛的問題正困擾著眾人——那中了七日仙的五十九個人(五十八人,加上一個對外聲稱依舊中毒的無我大師)的解藥還沒有著落。
已經過去四天了,中毒者還在昏迷之中,而且他們的皮膚上已經陸續出現了大小不一的黑斑。若是再沒有解藥,恐怕三天後,這些黑斑就會擴散至全身,最後渾身潰爛而死。雖然,嵐欣十分懷疑是否真的會像鷹天涯所說的那樣,毒發到最後會腐化成一攤濃水。這種聽起來似乎比濃硫酸的腐蝕性還強的藥,好像不是這個時代的科技所能達得到的。不過,不管鷹天涯所說的是不是聳人聽聞,七日仙會置人於死地恐怕是真的。
由於嵐欣之前低估了「逆天而行」的代價,將月無垠本應轉世的魂魄,人為地留了下來,並將其重新灌入修復的軀體中,以致元氣大傷,短時期內沒有多餘的磁場能來解毒了。而且,那本真的引晨訣被奪,之前的「造假」計劃也隨之付之東流。真是沒有比這更糟的結果了!
不過,正當眾人愁眉不展之時,一封來自血魂教的信,為陷入困境的眾人帶來了一絲希望。
信上說,血魂教願意交出七日仙的解藥,但條件是武林盟主程嵐欣必須與血魂教教主鷹天涯於一個月後在斷魂崖上決一死戰!
勝者,可同時擁有天一山莊、血魂教和引晨訣;而敗者,不僅將失去這一切,甚至還會丟了性命。
正邪兩派相爭多年,大戰早已一觸即發。現在,讓兩方武功最高的兩個人通過比武來做一個了斷,這的確是一個減少無謂傷亡的好辦法。然而,血魂教卻還附加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條件——
決戰前一個月,盟主務必來血魂教「作客」,盟主來血魂教之日,就是血魂教交出解藥之時!
也就是說,在決戰前的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嵐欣的一舉一動,包括飲食起居將都在血魂教的掌控之下!
此刻,嵐欣以及天一山莊四大護法,四大總管正齊聚一堂,共商此事。天一山莊的四大護法主管江湖之事,而四大總管則分管天一山莊的內部事務,主要由武林大會上甲乙兩派中獲得第二、三名的門派中的人擔任,除嵐欣的縹緲派之外,還有斧頭幫、百草堂和千蹤谷。
劉遠威首先說道:「師傅絕對不能去。這明顯是血魂教的陷阱,想要加害師傅啊!」
「沒錯!」司徒劍痕也附和。
一向看嵐欣師徒不順眼的司徒劍痕,真是難得有與劉遠威看法一致的時候,可惜後面一句話,卻聽來著實讓人不太舒服——
「鷹天涯的武功本已高深莫測,現在又有了引晨訣!要是盟主到時比武輸了,豈不是將我們天一山莊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原來,他更關心的還是天一山莊。
天一山莊四大總管之一的百草堂許長老說道:「血魂教擅長用毒,光是一個七日仙,就已讓我們束手無策。之前那個大魔頭就曾要毒害盟主,盟主若是前去,豈非自投羅網!這根本就是讓我等將天一山莊拱手相送啊!」
「就是!」
另一個總管,斧頭幫的熊申也晃著腦袋說:「不過,用毒還嫌麻煩呢!只要在那狼窩裡被餓上個十天半月的,到時這武就不用比了,連毒都省了。」
眾人臉上俱是黑線。若不是知道這「熊」說話向來不經腦子,還真要懷疑此人會不會又是鷹天涯假扮的了。
「但若是盟主不去,那五十九條人命,又該如何是好?」靈泉派的少陽憂慮地說,畢竟那些中毒的人裡還有他的恩師,無我大師。
「為江湖除害,犧牲在所難免。那五十九人,就算是為武林正義捐軀了。有朝一日,待我們踏平血魂教,再讓鷹天涯他們血債血償就是了。」千蹤谷的白千葉說。
「白少谷主,此事萬萬不妥。」
靈虛子道長開口反對:「雖然這毒是血魂教下的,但若是我們天一山莊見死不救,那些中毒的門派必定會轉而遷怒於天一山莊。屆時,不僅會讓天一山莊在江湖上威信全失,更會引起武林正道的內部紛爭。血魂教更可趁此機會漁翁得利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妥!究竟該怎麼辦!」
司徒劍痕有些不耐煩地叫道。說著,轉頭看到了一旁到現在還一言不發的月胤淵,便提醒他:「月莊主,你也說句話啊!」
聽到司徒劍痕叫他,月胤淵侷促地望了望正坐在上方武林盟主寶座上的嵐欣,有些怯懦地說道:「只要盟主同意,老夫沒有意見。」
一言既出,讓其他在座的人大跌眼鏡,有些驚異地望著月胤淵,都不明白以前最沒將盟主放在眼裡的他,為何一夜間態度似乎完全變了。不過不久,見從月胤淵的臉上看不出蛛絲馬跡,大家又將目光轉向了嵐欣,都想知道當事人的看法如何。
此時嵐欣正慵懶地靠在寶座的一邊,一手托著下巴,臉上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一個旁觀者正欣賞著一出鬧劇。看到眾人注意到她,便換了個嚴肅些的姿態,變化之快讓眾人都看得一愣愣地。只見嵐欣挑了挑眉,道:「我去!」
「盟主!」
「師傅!」
在場的人臉上,大都是一副不贊同的表情。
嵐欣又道:「除此之外,誰還有更好的辦法呢?」
屋內一陣沈默
「許長老,七日仙的解藥煉製得如何?」嵐欣問百草堂的許長老。百草堂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望,除了武功之外,其高明的醫術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
許長老想了想後,說:「啟稟盟主,現在整個百草堂已在傾全力研製解藥。可惜——」說著低下頭,有些慚愧地停頓了一下。「此毒江湖上前所未有,故而進展緩慢。恐怕,三日之內,無法煉成。」
嵐欣沒有說什麼,只是又轉頭問千蹤谷的白千葉:「血魂教總部的確切位置,查找得怎麼樣了?」千蹤谷的追蹤術,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通常,只要有哪怕一丁點蛛絲馬跡,千蹤谷都可順籐摸瓜,將目標找出來。
白千葉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啟稟盟主,血魂教的人神出鬼沒,現在還沒有任何線索。」
解藥製不出,大魔頭的老巢也找不到,要想保住那些人的性命,似乎也只有讓盟主去血魂教「作客」這一途。
看著又一次沉默的眾人,嵐欣道:「解藥之事刻不容緩。如果眾位沒有異議的話,本盟主準備明天一早就去血魂教。」
「盟主!」司徒劍痕第一個反對:「你有把握在血魂教待了一個月後,能在決戰時打敗鷹天涯?」語氣中滿是懷疑。
嵐欣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話實在不好說得太過絕對,就像引晨訣的事一樣。說不准就會突發一些事,將原本的計劃全盤打亂。
聽到嵐欣沒有把握的話,讓其他人也有些不滿,那熊申更是尖酸道:「難道,盟主是準備到時將我們天一山莊拱手讓給那個魔頭?」顯然,他在還對當初比武時,被嵐欣踢下台的事耿耿於懷。
「熊幫主!決戰時,本盟主自會全力以赴,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到最後,誰都沒有把握確定最終的結果。」嵐欣反駁。
「本來,依老夫看,盟主與鷹天涯的武功是不相上下,而且盟主還略勝一籌。但現在,鷹天涯有了引晨決,可謂如虎添翼。而盟主在決戰前夕又要被關在血魂教中,這形勢實在是對我等相當不利啊!」許長老有些憂慮地分析。
「我看未必!」
靈虛子道長不贊同地說:「引晨決這種高深的功夫豈是一個月就能練成的?當年,獨孤傲絕的傳人,也就是第二任武林盟主花了近十年都未能練成此功,而且之後也未曾聽說有人練成。想必神功自有神功的絕妙之處,非常人所能參透的啊!」
「可,萬一那魔頭真的練成了呢?」劉遠威擔憂地反問。
「阿彌陀佛!若是練成,那便是天意所為,我等也只能順天而行,尊鷹天涯為武林盟主了。」少陽回答道。
「啊?這,這怎麼行啊!」劉遠威叫道。
「好了,好了!」
嵐欣終於開口總結:「總之,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本盟主失了性命,及武林盟主之位被奪罷了。只不過——」嵐欣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司徒劍痕等人。「他當盟主是一回事,但他能否坐穩這個盟主的位置,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吧!」
若不是靈泉派和道嘉派的全力支持,怕是還沒等她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就早被人給踢下去了。而且,即使是如此武林危難之際,代表武林最大派別的幾個人,依舊面和心不和,更沒有幾人將她真正放在眼裡。
難道,那個江湖中出了名的大魔頭,就能順利地讓武林的千百大小門派聽命於他?
也許是嵐欣的一番話,說中了許多人的心思,而且知道嵐欣恐怕是非去不可的了,眾人便也不再糾纏下去。
好一會兒,靈虛子道長對嵐欣說道:「盟主,此行血魂教實在凶險。而且,這信上只是說盟主務必要去,並沒說不能有人陪。您看是不是找個人陪您一起去,到時也好有個照應?」
嵐欣點了點頭道:「道長言之有理!」說罷,便抬頭問眾人:「誰願意陪本盟主一起去呢?」
剛才還積極踴躍地各抒己見的眾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
笑話,去大魔頭的老巢,擺明著是去送死嘛!
也許是早已料到了其他人的反應,靈虛子又說道:「還是讓平道陪盟主去吧!」
「不!」
竟是嵐欣首先反對:「本盟主不在的這些時日裡,這裡還需道長來主持大局。難保血魂教不會趁我天一山莊群龍無首之時,前來突襲。」而且,靈虛子道長也是除她以外,唯一知道無我大師已經痊癒的人。到時,讓他和無我兩人一明一暗管理這猶如散沙般天一山莊,她也放心許多。
「老夫願意隨盟主前往!」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聲音不大,但已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難以置信地循聲望去,眾人驚訝地發現說這句話的,竟然是銀月山莊莊主,月胤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