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武林大會還有三四個月,嵐欣也不著急著趕路,因為一來她對她飛行的速度很有信心,二來也想趁此機會在各個地方遊歷一番,增長些見識。
其實,對於嵐欣來說,飛行本身也是種難得的享受。她雖然沒有翅膀,但她可以通過調整體內的磁場,來改變萬有引力對她的吸引。所以,與其說是在飛,倒不如說她是利用魂魄的反地心引力磁場而「浮」在空中,更為貼切。
而且,在高空中居高臨下俯視著渺小的世間萬物,會有種難以形容的舒暢。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盡在她的掌握中一般,而相比之下人世間的分分合合,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
綠色,綠色,還是綠色……
玄世已經進入了初春,所以,從高出可以看到這大地上滿是綠色——樹木、小草或是湖面上覆蓋的浮萍。雖然,偶爾有些灰色的岩石,但在綠色映襯下,幾乎可以將其忽略。
不愧是科技還不發達的時代,真的還有好多地方未有被人類的文明糟蹋。正在天空中飛行的嵐欣有些無聊地想著,雖然綠色是生命的顏色,據說多看綠色還能改善視力,但一天到晚都這麼看,她也會視覺疲勞的。而且,天快黑了,她也希望能找個有人的地方過夜,不喜歡老待在樹上。
正想著,她突然看到了下面一塊很大的,不是綠色的地。那是由群山環繞的一塊平地,但這平地之中,卻可以清楚的看到人類用於耕作的農田,和那一間間明顯是人為排列的小屋屋頂,還有那細小的如螞蟻般走動的人群。而那塊地的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崖,而山外則是一望無際的綠色,雖不知這山谷之內是否有秘道之類通向外界,但顯然這是個外面的人不太容易找得到的地方。
桃花源?!
嵐欣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個詞。雖然這山谷的周圍沒有桃樹,更沒有桃花。但這確確實實地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不知道,這裡面的人是否跟陶淵明筆下《桃花源記》中的一樣好客,還對如今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她雖然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但之前在空明那裡「薰陶」了兩年,現在又遊歷了不少地方,應該也有些可以用來賣弄的「墨水」了。
好了,決定了!她要在這與世隔絕的山谷裡住幾天,真正體會一下世外桃源的感覺。
嵐欣緩緩地降落在山谷中一個荒僻的樹林子裡,收起護在身上的隱身結界,略微整理一下身上的衣飾,便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樹林。
這個山谷的形狀是個扇形,最南面也就是「扇子」的外延是一圈弧形的樹林,往北走就可以看見大片的田地。再過去,就是這裡的居民住的房屋。大概因為石材有限,這山谷裡的房屋都是木製的,每幢房屋間還空出很大的空間,應該是為了防火。而在山谷的最北面,隱約佇立著一幢像宮殿般的建築,遠遠看去氣勢恢弘,似乎是這裡最有身份的人居住的地方。
走了一會兒,終於在田地邊看到了一個這裡的人,那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一身布衣,身材精瘦地,看起來還算平易近人。嵐欣走近,朝他微微笑道:「大叔你好!我是從外面來的,無意中走到了這個山谷裡。請問這裡有沒有可以過夜的地方?」
誰知,那個大叔一聽嵐欣是山谷外面的人,就立刻露出了一副很不友善的表情道:「趁早走吧!我們這裡不歡迎外人!!」說著,就像躲瘟疫般地跑開了。
什麼!!!
是誰說桃花源裡的人熱情好客的?!
她堂堂仙女,明明長著一副和眉善目的樣子,居然落魄到要被人趕出去?!
不行!絕對辦不到!!
這個人不歡迎她,再換個人就是了!哼!她仙女的面子啊,怎麼可以讓這麼點挫折給消了!
然而,一個時辰後
嵐欣有些無奈地在這個山谷中遊蕩,同時接收著這裡人「異樣」的眼光。這種「異樣」明顯不是看到「稀客」時該有的好奇與熱情,而是冷淡與敵視!這感覺仿如針芒在背,讓她十分地不舒服。甚至連小孩子看到她,都遠遠地跑開了。嵐欣的衣飾跟谷裡的人完全不同,嵐欣只是在頭上簡單地梳了個小髻,大部分都是披散著的,而這裡的人都是將頭髮挽成一個特定的團髻;而且嵐欣穿的是嫩黃色的紗衣,而這谷裡的人大都只穿褐色的布衣,所以很容易被認出來。
真搞不懂怎麼會這樣的,莫不是曾有外人對這個谷裡的人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所以,鑽牛角尖的他們就將外人統統劃歸為「壞人」?嗯,一定是這樣的。嵐欣心想道,真不知道是哪個沒人性的人做的壞事,害得要她來背黑鍋!
正想著,突然察覺到什麼,習慣性地一閃身,只見一個散發著惡臭的雞蛋,就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尖飛馳而過。回頭一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正惡狠狠地盯著她,那只扔雞蛋的手還沒放下,那架勢彷彿跟嵐欣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居然還被扔臭雞蛋?!可見她在這兒有多不受歡迎了!
她好歹也是幫他們拯救這個玄世的仙女啊!竟然受到這種待遇?!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無可忍的嵐欣正要發飆,卻聽見那山谷的正北面那幢宮殿般的建築中,傳來了一個如洪鐘般渾厚的聲音——
「谷主駕臨——!」
而與此同時,原本站著對嵐欣怒目而視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低頭跪了下來,好像在迎接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來臨。
一輛華貴的車攆,在嵐欣的面前停了下來。車上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似乎已經被疾病折磨多時,他的頭上梳著跟其他人一樣的髻,但不同的是他的額頭上綁了快金黃色的帶子,上面綴滿了光彩奪目的寶石,身穿一件雪白色的長袍,讓人有一種天神降臨的感覺。他的眼睛很明亮,仿如星辰一般,如果不是臉色那麼沒有生氣,倒也算是個高貴的美男子。兩旁的侍衛一看見這裡「鶴立雞群」的嵐欣,立馬大聲叱責——
「大膽!還不快跪下參拜谷主!」
「哼!我程嵐欣從來都沒對任何人參拜過,憑什麼要跪他?!再說了,他是你們的谷主,不是我的!」想要神仙給他們下跪,小心折壽!
「你——!」那兩個侍衛惱羞成怒地拔出了腰上的佩劍,正準備教訓嵐欣。卻見車攆上的男子阻止了他們,對著嵐欣緩緩道:「程姑娘就是他們所說的,闖入我鋒隱谷的外人嗎?」
原來這個山谷的名字叫「鋒隱谷」。「是的!」其實根本就是明知故問,她的衣飾跟這裡的人完全不一樣,一看就看出來了。
那個被稱為「谷主」的男子靜靜地打量了嵐欣一會,然後道:「姑娘既能進我鋒隱谷,也算與此地有緣。就讓本主盡一下地主之宜,邀姑娘參觀一下此處。不知程姑娘是否願意?」
感覺面前這個男子並不是個壞人,嵐欣便點頭答應了。
進入了那座宮殿般的建築,嵐欣才發現這裡其實是個很大很大的廟宇,廟中的正廳內供奉了一座高大的神像,大概有三四層樓那麼高。神像面目猙獰,身材魁梧,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四大金剛」。但是,它的眼睛部分,卻是金色的。
「這是圖萊神,我們族的守護神。」一旁的谷主為嵐欣解釋道。
這麼難看的「神」,虧他們想得出來,嵐欣有些不屑地想著。不過,入鄉隨俗,嵐欣的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對那個「谷主」道:「原來如此。對了,不知谷主該如何稱呼?」
「本主姓星,名炎,程姑娘可稱我為星谷主。」那個叫「星炎」的男人對嵐欣自我介紹道。
說著,星炎屏退了他的侍衛,獨自帶著嵐欣參觀這座廟堂。星炎的身體較虛弱,所以走得很慢,而嵐欣也慢慢地跟著他,順便看一下這個游離於世俗之外的民族的風俗。穿過正廳旁長長的走道,最後來到了一間略微偏遠的屋內。屋內的擺設雖然簡單,卻非常精緻,更重要的是這裡的環境十分清幽。
陪嵐欣在屋內大致地看了一遍,星炎道:「鋒隱谷向來對外人比較敵視,委屈程姑娘暫時住在這兒。待會兒,我會派丫鬟來照顧姑娘的飲食起居。等過幾天,風聲沒那麼緊了,本主再派人送姑娘出谷。」說著,轉身準備要離開。
「星谷主!」嵐欣出聲叫住了星炎,眼中透著一縷精光,雙手隨意地把玩著髮絲,緩緩道:「嵐欣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無功不受祿,星谷主,你有有求於嵐欣的事,就請直說吧!」
這下,輪到星炎詫異了。「你,你怎麼知道?」
嵐欣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嵐欣一向有自知之明,也知道星谷主並非貪戀美色的小人。若非有事相求,嵐欣實在想不出谷主何以拖著病體委身陪一個外人參觀此處,還冒著谷中族民的非議,留嵐欣在谷中小住。」
「呵呵呵呵∼∼」星炎低聲笑道:「程姑娘果真是非常之人。」隨後,又歎了口氣,道:「沒錯,我留姑娘在此,的確是有事相求。原本我不想這麼快讓姑娘知道。不過既然程姑娘如此聰穎,那麼星某若不全盤道出,倒顯得沒有誠意了。」
嵐欣為自己倒了杯茶,隨意地坐在一個座位上。「星谷主請說吧,嵐欣洗耳恭聽。」
星炎沒有坐下,只是慢慢地踱到了正對著供奉著圖萊神的大廳的窗前,有些無奈地歎道:「雖然這谷裡人人都稱我為谷主,但我卻不是這谷裡真正的領袖。」
噢?
嵐欣有些驚訝。之前看到那些人對這個谷主的敬畏不是裝出來的,難道說這裡還有比這一谷之主還要地位尊崇的人?
「真正統治這鋒隱谷的,是他!」星炎的手,正指著那個正廳的方向。
他?
圖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