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入住殊勝殿中的眾選手得沙僧邀請,遂前往喜林苑赴晚宴。有了光明王之前的一番介紹,昶浩當然不會放過觀賞四大仙花的機會,於是大家一齊欣然前往。
既然喜林苑能得沙僧特別推薦,那風光自是各位出眾。當昶浩身處此園之中時,忽然發現用任何人類的語言來形容,都不足以盡述其美好。
先不說那雕欄畫棟,亭台橋徑的精美,單是一山一石,一草一木的位置,都是大有講究。眾鬼隨著沙僧入園,每走一步,所見的景色都不相同,但無不是盡善盡美,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的園林至境。單憑此園,善見城敢稱自己是天下至美就有十足的底氣了。
昶浩四下張望,暗自揣摩著園中佈置的陣法。這喜林苑在修建之時,明顯運用到了奇門遁甲的知識,所以才能有眼下這般的神奇。只不過,此園運用奇門遁甲,並不是為了克敵制敵,僅僅只是通過空間的巧妙運用,將景色搭配得盡善盡美而已。
昶浩在園裡轉了兩圈,就將喜林苑的奧妙大致掌握。這片園林本就非常美麗,再有高手暗布法陣,通過曲扭入園者的感官,對一些可能不如意的細微處進行調整和掩飾,從而營造出完美無瑕的視覺效果。
「其實,天下本無盡善盡美之物,硬是追求某一方面的完美,反就過於矯揉造作了。將法陣運用到戰鬥之外的領域,也只有吃飽了沒事幹的天人才會去搞鼓。」昶浩暗中搖了搖頭。對於他這種實用至上主義者來說,雖然這種法陣的用法,也算是令人耳目一新了,但是如果不能得到實實在在的收益,那就和白打工沒有區別。
這時候,沙僧領著眾鬼來到了一個面積不小的水池邊上,然後拍拍手讓天女們在此地擺好桌椅座位。
「此地即是園中景致最好之處。」沙僧柔聲細氣地向眾鬼介紹,「這池子邊上植滿優曇婆羅樹,池中則生有千色蓮。待會兒月上中天之時,我們即可觀賞優曇婆羅的曇花一現,再到明晨日出之際,我們又可看千色蓮帶露開放。」
昶浩望向沙僧所指的方向,只見池邊生滿了一排茂密的樹木。單看枝葉的形狀,倒是和人間的秋海棠有幾分相似,不過樹形要高大得多了,足足超過兩人高度。
至於水池中,則生滿了一片密密的蓮葉。晚風吹拂而過,只見一個個翡翠玉盤在風中搖曳,其間星羅棋布地點綴著一個個花骨朵。雖然現在還沒有蓮花開放,單看蓮葉也是賞心悅目了。
待得宴席擺好,眾鬼紛紛入座。也許是為了讓赴宴的選手們自在些,除了沙僧作為主人陪飲外,其餘三位大人物都沒有露面,這多少讓出席者輕鬆了些。
天女們穿梭席間,穿花蝴蝶一般忙得一刻也停不下,但昶浩看看自己眼前的器皿,卻是一堆空空的碗碟,其中什麼東西也沒有。
難道這裡擺酒宴,菜和盤子是分開上的麼?正當昶浩在疑惑之時,光明王在旁邊呵呵一笑。
「現在我們是在天界,天界的飲食和魔界、人間都有所不同,自有一番道理。」
說著,光明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一個空盤子。
說也奇怪,那個空盤子一到光明王手中,其中就立即出現了一整套西餐餐點,從前菜到飯後甜點一應俱全。最神奇的是,這些東西完全是憑空而現,即使以昶浩的眼力,也察覺不到絲毫作偽的痕跡。
「天界是一個享樂的地方,但凡飲食,皆是起心既現,不用多費絲毫功夫準備。」光明王微微一笑,端著餐盤向昶浩解釋。
昶浩再望望四周,只見華君端著的盤裡出現了一堆香花,秦廣王盤裡的則明顯是香燭供品,巴風特面前的是生鮮血食,莉莉婭碗中的則乾脆是鮮血。
「原來如此,是最直接的業報體現嗎?」昶浩集中心力,終於感覺到絲絲縷縷幾不可辨的因果報應之線,不由得點了點頭。
「想吃什麼就能立即兌現,想玩什麼也能馬上得到,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就是寶刀也要變鈍了,難怪天人、神族這些族類會變成主逃派。」昶浩歎了一口氣,端起自己面前的碗。
原本空蕩蕩的飯碗,在捧到手中的那一瞬間,憑空出現了滿滿的一碗米飯。而且那些飯粒粒粒晶瑩,色如美玉,更有異香撲鼻,芬芳陣陣,顯然非是凡品。
看到這上佳的飯色,昶浩雖然早已能自我截斷口腹之慾,這一刻也不由得被挑起了食慾。他小小地淺嘗一口,直覺得那飯的味道甘美無比,遠超過人間任何大廚的手藝,根本不是用筆墨所能形容出來的。
昶浩也不再碰其它的盤碟,只覺得手中有這一碗飯就足矣,再不需要其它的配菜送飯。不消片刻,這一碗飯就吃了七七八八。
這時候,其它赴宴者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忽然有一個道士在此時站了起來。
「羅睺王今夜設宴賞花,不可沒有好酒助興,所以貧道專帶了一葫蘆私釀前來,本欲獻於殿下。只是天界的美食實在殊勝,貧道一時貪迷碗中之物,忘了向主人敬酒,罪過罪過。」
那道士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掏出一個紫金葫蘆,朝著主人席上的沙僧走去。
「哦?素聞檀香捨煉製的金丹和仙酒聞名鬼道,即使是天界的天人也不時來下單提貨。既然是李宏基宗主親自所煉,想來這仙酒也是不同凡響。」沙僧謝過那道士後,接過葫蘆,倒出了小小的一杯酒。
酒香四溢,周圍諸鬼聞到了這香氣,無不週身飄飄然了起來。單是酒香就如此誘人了,若是飲到口中,又是何等的神仙滋味呢?
「好酒!」聞到那股酒香,沙僧臉上露出笑容,「此等佳釀,豈可讓我一人獨吞?還是與諸道友同享才算妙事。」
說罷,沙僧一搖葫蘆,只見一道酒箭飛出,於空中再分作數十道,涓涓注入眾鬼面前的空杯中。
酒香撲面而來,眾鬼無不是神魂迷醉。還好出席者無一不是高手,怎麼說都是有足夠定力的,待得眾鬼齊齊舉杯向沙僧敬酒後,才迫不及待地一干而淨。
昶浩雖然不貪杯,但此酒芬香異常,若是不嘗一嘗,那可是憾事。隨著酒水入腹,只覺得一圈圈法陣自腹中緩緩散開,體內的能量在其作用下不斷得到純化,偶有的一些雜質污穢也迅速被煉化。
這酒水其實也是一種法寶,以液體形態存在的法寶,和崑崙瑤池中的長生水類似,只是沒有那般猛烈罷了。如果凡人飲下此酒,足以伐毛洗髓,快速地開啟三階以下的基因鎖,在修行上幾乎是一飛沖天,難怪被稱作仙酒。
現在在場的諸選手無不是高手,大多都已經修煉到了四階的頂峰,此酒的作用已經不大。但是用來恢復能量,輔助練功還是有不小效果的,尤其是對修真一脈來說,此酒可以穩固體內法陣,甚至對渡劫都有幫助。
眾鬼飲完一杯後,無不是閉目細細品味,良久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似乎連一絲酒香都不想洩漏出去。
「李道長所釀的酒,真的是天下極品。」華君第一個出聲了,「想當年,我為帝釋天因陀羅獻藝,得賜仙釀『須陀』,一時引以為傲。豈料今日得飲此酒,兩相比較之下,須陀也不過如此,虧那些天人還當作了至寶呢。」
「我鬼道能有此酒,也堪稱一寶了。就算是天界,又有多少天人能天天飲用須陀呢?」摩菲亞也手捧酒杯讚歎不已。
「李道長!以後我們天狗山的酒水,就只找你們訂貨了!」崇德上皇一拍大腿,當場拍板。
「能得諸位道友厚愛,貧道不勝榮幸。」眼看打響了廣告,李宏基的臉上掛滿了得意的笑容。
「哼,不過是一點小手段罷了。」陰爐道的副將龍三見在一旁小聲冷哼,「如果能煉出傳說中的醉神酒,那才是了不得。」
「那是當然,貧道此酒,本來就不是為了殭屍所釀。今日浪費了些許倒入屍口,貧道也是會心痛的。」李宏基不鹹不淡地丟了一句過來。
「檀香捨修的是陰魂之力,和人間的天師道有相似之處。而陰爐道專講以屍證道,道中人俱是不死殭屍,所以這兩家修道觀念相左,一直都是死對頭。」光明王暗中向昶浩解釋。
「天師遇上殭屍,不打起來才是怪事。」知道了這兩派的淵源後,昶浩笑著搖了搖頭。
「李道長以仙酒為大家助興,乃是妙事,不知還有哪位願意獻藝,讓我們挨過等待月中的這段時光?」這時候沙僧舉杯發言,想是不欲讓敵視的兩派再起衝突。
「既然羅睺王盛情款待,又有絕世仙釀助興,華君若不為大家唱上一曲,那就太過托大了。」之前大多時候都沉默不語的華君,罕有地主動離席發言,不知道是給沙僧面子,還是因為飲下仙酒激起了興致。
華君纖手一翻,一束鮮花如同變魔術般出現在她手中。
「雖然優曇婆羅要到月上中天方始盛開,不過鄙城的魂靈水仙卻是入夜即放,現在正是最佳賞花之時。如若諸位不棄,華君就在諸位賞花之時,胡亂哼幾曲小調為大家助興吧。」
說罷,華君一揚紗袖,一株株花莖落到水池邊的淺灘上,然後迅速地扎根入土,不消數息時間就枝葉長好,並開始競吐芬芳。那些花株乍看起來稀稀疏疏,並不繁密,但是和池中的蓮葉,池邊的花樹搭配起來,卻是顯得無比的生動自然,完美地融入了整個園林地景觀之中。
精熟空間法陣的諸位高手,在這一刻同時發出讚歎。要知道,這喜林苑借助法陣,其內部的景物擺設已經到了盡善盡美之境,少上一分就顯得美中不足,多增一分則會顯得太過多餘,哪怕是再加多一草一木都會破壞現下的這種完美。
可是,華君現在的順手而為,竟將每一株水仙都巧妙地插入了法陣的間隙之中,排布出了另一重獨立存在的法陣,不但無損原有景物的完美,更是起到了錦上添花的妙用。由此可見,華君在空間法陣的造詣上,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
昶浩再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這號稱天界至美之一的魂靈水仙,花色潔白如玉,莖葉綠若翡翠,倒也算是玲瓏剔透,小巧可愛。不過雖然未至令人失望,但不管是花葉的形態還是植株的大小,和人間的水仙沒有太大差別,就這麼粗略一看,似乎也沒什麼地方當得上天界至美的稱號。
正當疑惑之際,晚風吹來,送來一陣淡淡的清香。
那股香氣並不濃郁,僅是若有若無的混在風中。但是甫一聞到,就令人整個兒生出一種升天般輕快歡愉的感覺,哪怕現在就已經身處天界了,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能再升一重天。
而且,這種香氣並不像是毒品那樣,令人渾然忘卻一切事物,反是令人覺得,在香氣的熏陶下,就連眼前的天地都變得更加完美了,就好像整個世界都一齊得到了昇華一般。
昶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心去捕捉這若有若無的香氣。在這香氣的浸染下,似乎整個人的心靈都被洗滌了一番,靈魂都變得輕靈圓潤了許多。
「魂靈水仙號稱**,因為其香氣對靈魂的裨益很大。」光明王一邊大力吸嗅,一邊不忘向昶浩介紹,「這種香氣對於靈魂來說,尤有奇效,就算是靈魂嚴重殘缺者,常吸此香氣,也能將殘魂修補圓滿。對於靈魂圓滿的修行者來說,此香氣則可以洗滌身心,令心靈趨向圓滿,於煉心上大有妙用。而香蔭族又名食香鬼,是以香氣為食,此花對它們來說更是靈驗加倍,所以族中高手眾多,就是華君的一個貼身丫環,放到外間都是不世出的高手。」
「不過一切身外之物,都不能太過於依賴,而且一旦過量了,也是過猶不及。」說到這,光明王惋惜地搖搖頭,「修行一途上,沒有絕對完美的捷徑,前期走得越是順利,到最後就越是艱難。華君掌有魂靈水仙,於煉心上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當她藉水仙之力圓滿心靈後,就再也不能邁出那最後一步,數千年來都只能駐足於四階巔峰,始終無法證道成聖。」
昶浩聽到這,不由點了點頭。當初的天龍八部之中,龍帝沙竭羅和夜叉寶賢王已經超脫,金翅鵬王蘇波那和緊那羅王頭婁摩則成就了大聖,再拋開不代表真人的阿修羅和耽於逸樂的帝釋天因陀羅,那最後剩下的就是華君和大智行這兩個久久不成聖的老傢伙。
大智行手上有八歧大蛇抓來大聖煉成的聖兵,一棍在手幾乎可挑戰真正的大聖,長年依賴之下自然就放鬆了自身的修行。而華君借助魂靈水仙,順風順水地修煉到了四階巔峰,就連貼身侍女都得沾余澤,但是不管她心靈如何的圓滿,都再也不能和多元宇宙中的道理相應,以致境界駐足不前。這兩者都是過於依賴了外物,以致邁不出最後一步的活典型。
「我和隊友們的修行,會不會也遭遇到同樣的障礙?」因為魂靈水仙香氣的作用,昶浩此刻的心思無比靈活,立即從光明王的一番話中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主神計劃是為了快速催生出大批的高手而存在的,其空間中種種輔助的物資一應俱全,可以說就算是多元宇宙中強大的聖人派系也沒有這般的培養實力。主神計劃既然是求快,那就不可避免地帶來各種弊端,於是與充沛的資源相對應的,主神就將各小隊丟進種種奇詭的世界中,逼迫他們去完成一些九死一生的任務,以此來磨礪身心。
經歷著這種種磨難,輪迴小隊隊員們就像鋼鐵一般,被火燒水淬再不斷錘打,既能鞏固境界,又能消除種種快速催生帶來的弊端。到了三階之後,主神就不再提供直接解開基因鎖的幫助,將四階煉心的過程完全交給隊員自己掌控,這樣自然不虞在修行上遇到過多障礙。所以雖然成果不甚顯赫,也好歹催生出了上百位貨真價實的聖人,再算上大巫和准聖,實力已經超越了任何一支古代聖人派系。
但是,對南中洲隊來說,主神空間那本應無比嚴苛的磨礪系統,奇怪地成為了虛設。在昶浩進入之前,翁閃華和黎萍曾經歷過險險團滅的處境,可見那時系統還算是正常運作的。但是一到他加入之後,整個南中洲隊就像是走了狗屎運一般,好運接連而來。有得到種種神妙的物資,但是卻沒有對應難度的磨練,以致他們在實力突飛猛進的時候,也埋下了種種隱形的禍端。
最明顯的一次爆發,就是波旬假借任務,將他們攝到六道世界中的那一次試煉。在那次單人形式的任務中,眾夥伴被迫經歷了一次虐心之旅,將過去順風順水時積攢下的心垢,一次性斬了一個乾淨。如果是在主神安排的任務中遇到這種心劫爆發,那可就是九死一生,恐怕到時還能回到主神空間的隊員,就剩下兩個四階巔峰。
不過,波旬的六道世界完全就是一個虛擬空間,其中沒有什麼真正的大危險,最多也就是成為他的玩物,暫時失去人身自由罷了。而且,波旬給出的任務,更是針對每一個隊員的心靈弱點,對症下藥,一旦通過,至此就障礙全消。
波旬的試煉雖然看似惡毒,但不可否認來得正是時候,巧妙的將眾人被養頹的心境清洗了一遍,於時間上巧合得恰到好處。
不,那不可能是巧合。
昶浩腦筋疾轉,迅速地捕捉到問題的關鍵。當時雖然波旬聲稱是出於個人惡趣味,但言辭之間總有著些許無奈,似乎並非出於自己情願,現在看來,其背後估計另有隱情。
可是,又有誰能令一位內宇宙聖人,做出自己不情願的事呢?這背後的答案根本是呼之欲出。
在無上主不能現世的日子裡,能號令內宇宙聖人的,就只有那些隱藏在多元宇宙深處的原靈了。而且,它們也同樣是主神背後的後台老闆。
昶浩之所以在主神空間中過得那麼順風順水,估計和這些原靈在暗中放水有很大關係。可是,這種過於順暢的歷程,很明顯會對淬煉身心有極大阻礙,雖然表面看起來修為是突飛猛進了,但放遠來看,終究是有害。如果真的因為那點點血緣帶來的愛屋及烏,那降低一點任務難度,再放慢一點升級速度,讓南中洲隊穩紮穩打地進步,對於原靈來說也不是難事。甚至,乾脆就踢他離開主神空間,直接讓他「姐姐」這種種子高手去歷練不就夠了?
或者,是因為原靈們的意見並不統一的緣故?昶浩心中一動,想到了這主神計劃中的很多自相矛盾之處。
如果說原靈們真的放水的話,那也該一放到底,而不應該出現一些嚴重危及到南中洲隊生命的任務,比如《異形2》中挑戰墮落聖人白素貞,《寂靜嶺》中被妲哈里婭算計,《眾星之門》中遇到拉,《doom》中和閻摩羅奢虎口奪食。要知道,一支平時缺少磨練,習慣了安逸的隊伍,突然間遇上那種嚴苛的任務,往往是凶多吉少的。
但是,這些在預估和預知中本應該無比凶險的任務,真的開始執行時,卻又突然間變了味。或者是事前偶然得到道具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或者是毫無徵兆下跑來外援橫插一腳,總之就是令危險大大低於了應有的程度,讓原本的預知完全變成了不可能的誤報。
這些前後矛盾的的地方,只可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有原靈在幕後臨時修改了難度。只不過因為被屏蔽了因果,昶浩和封燁暫時察覺不到而已。
為什麼原靈們會這麼做呢?其實細想一下的話,道理很簡單,就是因為原靈們很可能並不齊心。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要有兩個以上的人,紛爭就永遠不會消失。雖然原靈不能用人類的認知去理解,但要知道,原靈足足有二十二位!就算現在某些原靈已經不在位了,剩下的那十幾個也不可能完全意見一致。就算這些原靈在無上主的威脅下,被迫團結起來推動主神計劃,在各自的觀念和行事作風上也不可能全無衝突。
於是,很可能有一批原靈想要溫和地對待南中洲隊,於是就讓他們頻頻的走狗屎運。但是,另一批原靈則要行使鐵血手段,便強硬地往南中洲隊的行程中插入了一些危險的任務。因為安排世界和加插任務的不是同一批原靈,所以南中洲隊遇到的所謂試煉,均是又急又突兀,大多是他們做著一些低難度的例行任務時,突然就命令他們去強闖虎口,鬧得前後任務的節拍根本就不搭調。
再然後,之前溫和的原靈又不滿了,於是在不能取消已發佈任務的前提下,臨時修改任務難度或加入關鍵道具,讓南中洲隊得以有驚無險地安全渡過。所以,這就造成了昶浩和封燁兩人預知的誤報:明明預知到前景無比凶險,但是結果卻連一根毛都沒掉,這前後反差大到不得不吐槽的地步。
昶浩真切接觸過的原靈,就僅有《寂靜嶺》中見過的九天玄女和后土。後者應該是溫和一派,至少面對南中洲隊時表現得很溫和。但九天玄女就顯得嚴苛多了,錙銖必較,精確地計算南中洲隊每一分付出和收穫,只有當他們確實達到了任務的要求後才能得到相應的報酬。
此外,照窟世界中跋難陀的說法,頂替原靈利威安那的難陀龍王,似乎就對南中洲隊很有好感,應該也是溫和一派。
溫和和嚴厲兩派之外,原靈中還有馬蒙這類屁事不理的撒手掌櫃,除了在原靈中還佔一個位外,平時連戲都不來看,可以算是中間一派。
所以,南中洲隊一直以來的畸形成長,就是原靈在幕後相互扯後腿的結果!以致到了後來又惹出了佛陀一系。
《專扁衰仔》這一世界中,波旬跑來橫插一腿,以一番虐心之旅,解決了大部分隊員的心靈隱患。但是,昶浩在這一次任務裡,又是充當起了隔岸觀火的看客,以致那隻猴子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將他拎出來單獨試煉。甚至,還通過轉生的方式,徹底割斷他和主神空間之間的羈絆,讓原靈們都沒有話可說。
不過說實話,那猴子的試煉確實和主神空間中的風格不同,單是把昶浩近乎光身子地丟到餓鬼堆中,這一次的經歷就讓他險死還生。其中完全沒有任何運氣可言,唯一可依仗的就是要活下去的意志,這可是昶浩進入主神空間後,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心靈經歷。
再到後來,昶浩被明著暗著引去參加鬼王大選,其間也數次遇險。最終之所以能轉危為安的關鍵,不是運氣,也不是實力,僅僅是靠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狹路相逢勇者勝,誰夠狠誰敢行險誰就能活下去,即使那最後的結果有幾分看運氣之嫌,但也必須敢做到那一步了才有運氣可以爭取。
原靈們以前那麼溫和對待南中洲隊,真的是因為愛屋及烏嗎?以它們的「老奸巨猾」,和足有四百九十八期的培訓經驗,豈會不知道「溫柔愛殺」的這個道理?原靈們的目的,會真的僅是培養一批愛心氾濫的打手這麼簡單嗎?
昶浩皺了皺眉頭,自己也覺的有點難以置信,剛剛的那些想法,不過是因為魂靈水仙的作用,暫時活絡了思維而生出的念頭。現在他的心靈之光依舊沒有閃現,無法預知任何結果,所以也不會受到什麼冥冥中的誤導,結果這麼稍稍多想了一會兒,就忽然察覺到以前一直沒有發現的問題。
是因為我現在和主神空間失去聯繫,暫時斬斷了和主神的因果,所以才能跳脫出來,以局外人的身份看清楚一些問題嗎?換句話說,過去我和同志的預知,其實都是主神操縱的結果,一直都不是完全的真相!
想到這裡,昶浩的額角冒出些許冷汗。原靈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所謂的主神計劃,其真實目的真的像他們聽到的那麼簡單嗎?
留在大廳裡的,前輩們那段狗血至極的留言;德蘭向南中洲隊轉述的,所謂主神計劃的「真相」;南中洲隊不合常理的任務流程編排,還有被蒙蔽了的預知。把這些綜合起來想一想,似乎這主神計劃的水也很深,明的暗的各種誤導,南中洲隊現在手頭所掌握的東西,未必就是幕後的真相。
「你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華君的歌聲,真的有那麼難聽麼?」光明王暗中傳來一縷意念,打斷了昶浩的沉思。
「哦?」昶浩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華君已經走到了水仙簇擁的草坪上,對著初升的明月引吭高歌。
這麼一傾聽,昶浩就立即被那歌聲吸引住了,渾然忘卻了剛剛自己在想些什麼東西。
悅耳的歌聲飄蕩在夜空中,時而溫婉若竊竊私語,時而清越如小鳥鳴空;低吟處引人遐思聯翩,高亢處令人熱血沸騰。
華君的聲線多變,在這歌聲中更是展現得淋漓盡致,每一次換氣轉折後,歌聲皆不盡相同。一曲唱盡,就使人好像看到了命運長河一般,滾滾而來,前後雖有相似之處,但絕無完全相同的地方。只是一曲,就讓人覺得好似聽完天下小調,看盡世間滄桑,在單純的歌聲之外,另有一番讓人迷醉的妙處。
這是數千年的感悟和沉澱,才能夠醞釀出的命運之曲。昶浩跟著其它鬼鼓掌喝彩的時候,心中不由自主地和迦陵頻伽的歌聲相提並論。
在沒有聽過華君的歌聲之前,昶浩確實以為迦陵頻伽的歌聲就是天下至極了,但是經過今晚這一次夜宴後,他不得不改觀了。
迦陵頻伽的歌聲確實是得天獨厚,在聲線上有無以倫比的天賦,或許在數千年前,華君真的是不能與之相比。但是華君那注滿了感悟和道理的唱功,則如陳釀一般,越老越香,味道悠遠。到了今日,有這數千年的心得和經驗為底,華君的歌已經不再輸給迦陵頻伽分毫。
「乾達婆王的妙音天下無雙,尤其是唱功上,實在是他人難以企及。」這時候,摩菲亞說話了。
「前王曾說過,乾達婆王的歌聲,天下無人可以伴奏。原本我並不明白此話之意,直到今日得聞仙音後,才豁然醒悟。即使我有心想助興一曲,卻因完全無法把握歌聲語調,以致無從動弦。」
摩菲亞口中說的「前王」,自然是指頭婁摩。不過既然連一位大聖都直言無法為華君伴奏,可見其歌聲中的變化,即使是聖人都難以捉摸。
摩菲亞再從懷中摸出一張小小銀弓,微笑著向四方行了一禮。
「摩菲亞愧不能為乾達婆王伴奏,只有在此自罰一曲,為各位道友在月中之前打發一點時間。」
說罷,摩菲亞一撥弓弦,竟然發出了悠揚琴音,無論音色語調均不輸給真正的良琴。而且僅以一根獨弦,就能奏出七音之別,這以弓為琴的功夫,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昶浩心中暗自歎服,昔年頭婁摩以琴當弓,今日摩菲亞以弓為琴,均是將音色的變化控制得隨心所欲,可見樂神一族於聲音一道上必有特別出眾的天賦。
「緊那羅王以弓代琴,何嘗不是天下一絕?」大智行第一個擊節叫好,「聽到這樂聲,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由得癢了起來,若不趁興出出醜就覺得不舒服。」
「摩呼羅迦王何必自謙?」華君在一旁掩嘴輕笑,「想當年,我們在善見城中為因陀羅獻藝的時候,他還曾說過,如果新年宴會上看不到摩呼羅迦王起舞,那就根本不算是過過年。」
大智行哈哈大笑,「乾達婆王過譽了。不過既然有人賞面,老朽也不好推脫,那就勉強動一動這把老骨頭吧,希望不會讓大家笑話了。」
一邊說著,大智行身子一縱,踏著節拍來到園中空地上,然後隨著琴音扭動起來。它的動作矯健迅捷,亦舞亦武,既似是隨音起舞,又似是在打著一套剛猛的拳法,和通常女子的輕歌曼舞截然不同,充滿了剛健有力的味道,另有一種陽剛之美。
大智行起舞後,摩菲亞琴音的風格隨之變得萬般熱情起來。在這如火如荼,熾烈激昂的音色中,大智行越舞越high,約二十分鐘後,它突然大喝一聲,猛地現出巨蟒原形,在空中交錯縱橫。
隨著大智行的變身,摩菲亞的琴音再次一變,靡靡低婉,讓昶浩聯想到影視劇中耍蛇人的蛇樂。
大智行的舞姿再起變化,巨大的蛇身好似化作了無骨的棉絮,每一動作皆是輕靈柔軟,和之前四腳蛇形時的孔武剛猛又是另一個極端。
如是一番蛇舞後,摩菲亞和大智行同時再變,無論是琴音還是舞姿,皆是大氣磅礡,其中隱隱透出幾分大道至理,看來已經把它們解悟的道都暗含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琴音忽斂,摩菲亞和大智行再次同時停止動作,雖然以前兩者從無合作過,但這一次的配合演奏依舊是天衣無縫。
「好好好。」大智行的眼角透出幾分倦色,但精神反更見高昂,「想不到緊那羅王的琴聲居然能與我如此合拍,若是頭婁摩兄撫琴,那老朽可就是疲於奔命,最多舞上半個時辰就要累塌了,卻不能像今夜一般的淋漓暢快。相信有今夜一舞的相互印證,對我們雙方今後的成就俱是裨益極大。」
「摩呼羅迦王過謙了。」摩菲亞帶著些許倦色輕輕一笑,「前王的成就,摩菲亞實在難以企及,也只好在不拖累摩呼羅迦王的前提下,勉強湊合一下吧。」
「兩位的表演,實在令我等大開眼界,終於體會到當年因陀羅說出那番評語時,是多麼的情不自禁。」露西艾拉在一旁嬌笑,然後半是戲弄半是挑釁地望向崇德上皇,「天皇的俳句也堪稱一絕,何不趁興寫上幾句,讓我們開開眼界呢?」
「哼!」崇德上皇的眼睛在面具後翻了翻,對於這個總是在暗中挑撥的女人,它可不大想搭理。但是,在眾目睽睽下也不能沒有動作,否則會讓這女人給看扁了。
「撲通,死蛇掉進爛泥裡,烏鴉在枝頭哈哈大笑。」崇德上皇一張嘴,丟了狗屁不通的一句話過來,其中暗諷大智行和露西艾拉。
「哦∼」露西艾拉的臉上作出一個誇張的表情,「原來天皇在俳句之外,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力也不俗啊,我和摩呼羅迦王真是愧不敢當。」
眼看這兩個又可能釀起另一番風波,沙僧及時地說話了。
「諸位,現在已是月中,優曇婆羅花即將開放。雖然此花不像在凡間需要三千年才能一放,但錯過了今夜,就要再等待一年,相信諸位也不願意在此城留這麼久吧?」
聽到沙僧的這一番話,眾鬼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視線紛紛移到池邊的優曇婆羅樹。只見那高大花樹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碩大的花骨朵,它們剛剛把全副精神放在觀舞上,不知不覺間竟過了半夜時間。
這時候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透過海水,在地面上印下一片片蕩漾不定的光斑。在朦朧月色中,喜林苑的草木山石籠罩上一圈迷濛的光暈,看起來亦真亦幻,和白日的風景比起來另有一番韻味。
優曇婆羅的樹形雖高,但一株花樹上僅有一個花蕾,這不由令人覺得分外珍貴。在親身體驗過了魂靈水仙的神妙後,昶浩也不禁期待起同為四大仙花的優曇婆羅。
月光之下,優曇婆羅的花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膨脹著,不消數息時間,就裂開一道道花瓣的縫隙。
這一刻,圍在池邊的眾鬼無不屏聲靜氣,似乎生怕大聲一點的喧嘩,都會驚擾到那鮮花的盛開。
開啟了一線縫隙後,那優曇婆羅更是迅速開放,只在剎那間,池邊的花樹就盡皆開放。
既然這麼高的一株花樹,優曇婆羅花自然也相當碩大,不比臉盆小上多少。其花形也是渾圓,狀如滿月,再配上皎白的花色,遠遠望去,就似乎是池邊多了一圈月亮。
優曇婆羅的花瓣極多極繁,似蓮又似菊,片片倒捲有若在花中堆起了千層雪。
至於什麼華貴萬分,瑞氣千條之類的形容詞,昶浩已經全拋到了腦後,因為自優曇婆羅花盛開之刻起,包括他在內的所有選手,全都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中。
隨著仙花盛開,昶浩感覺到自己的根輪微微一顫,如同花朵般自發開合起來。接著,命輪、臍輪、心輪……七輪依次而上,逐一顫動開合。
在這種自發的開合之中,昶浩只覺得七輪愈發明淨通暢,過去強行晉入四階,連續暴力晉級所留下的暗傷隱患悉數痊癒。同時,身體內淤積的最後一點污穢雜質,也在七輪的運作中被徹底淨化。甚至,就連體內煉入的那些修真法陣,都在這仙花的作用下自行完善,再無一絲缺憾之處。
只可惜,優曇婆羅開得快也謝得快。不過開放了才短短一會兒,偌大的花朵就迅速凋零,不消數息時間就萎靡消失了,花樹上不曾留下絲毫開過花的痕跡,名副其實的「曇花一現」。
昶浩看看其它觀花的選手,大多露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雖然這花開放時間極短,但對觀花者來說,無不是裨益極大。
像昶浩因為快速升級,留下的暗傷和隱患不少,本需要不少時間來慢慢找出並修復。結果在這一刻,因為七輪脈動而全都痊癒了,要想再晉陞到四階巔峰就事半功倍,畢竟要身無掛礙才能心靈自由。
至於那些專走淬體路線的鬼修,像是鍾馗和范海辛,就更加得益於這種補全修復體質的神效。它們的心靈幾乎不可能再作什麼提升,只有強橫的體質才是和那些准聖們抗衡的資本,得到這優曇婆羅花的幫助後,它們的體質更加圓滿,和各大城主族長們的差距再次縮小。
「羅睺王打的主意不錯。」光明王的意念在昶浩腦中苦笑,「借這優曇婆羅花的神妙,暗中提升一眾副將的修為。相比之下,原本就已四階巔峰的眾城主族長獲益不大,這樣一來,兩個階級間的差距被明顯縮小,即使是副將對上了城主,也不見得非輸不可了。」
昶浩倒是對這種戰力的微妙變化不甚關心,他現在只想到了另外兩種仙花。
「既然魂靈水仙和優曇婆羅分別對心靈和肉身有奇效,那剩下的千色蓮和忘情牡丹又有何妙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