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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朝為聖 文 / 水無禎

    先賞魂靈水仙,再觀優曇婆羅,於是眾鬼的興致都被挑了起來。

    觀完兩種仙花之後,離天明日出尚有半夜時間。乾等無聊,於是在這段時間裡,凡是有什麼才藝特長的選手,都輪流上場表演了一番。

    不得不說,這種聯誼式的狂歡,對於調和各族間的關係很有幫助。到得最後,就連崇德上皇都在酒水的作用下,寫了幾首上好的俳句助興,而再非之前的消遣糊弄。

    接近天明時分,宴會也到了最後的**。幾乎所有的選手都離座而出,到場中來上一場混舞,氣氛一時熱鬧至極。其中有華君、摩亞菲那種印度風的亦歌亦舞,有道士們東方風格的劍舞,有巴風特放浪形骸的肚皮舞,甚至還有光明王和莉莉婭湊對跳起了歐式的交誼舞。

    昶浩是為數不多的,沒有上場湊興的選手之一。望望四周,現在還死坐在位置上沒有挪窩的,除了他以外,就只剩下幾個古板的老古董了。

    「小友尚且年輕,和我們這些老骨頭不同,怎麼不去熱舞一番呢?」這時候,一邊的檀香捨宗主李宏基,也遙遙望了過來,「就連貧道的師弟,都下場舞劍去了。」

    昶浩望望場中,只見檀香捨的副將陳玄機,正在場中表演劍舞,手中一把長劍矯若游龍,上下翻飛,不時惹起陣陣喝彩。

    昶浩笑了笑,正想回答,秦廣王的聲音也從另一邊飄了過來。

    「李道長,有人天生喜靜不喜動,不愛扎堆湊趣,這也無可厚非嘛。另外,像我這樣平時事務繁重的人,一旦逮著了機會,也總是想一個人清靜清靜。一緊一鬆,張弛有度,那才能有心情處理好公務啊。」

    「秦廣王都代小子回答了。」昶浩笑著拱了拱手。

    其實呢,他不上場倒不是因為喜歡靜,只是舞技實在不怎麼樣,上場有出醜之嫌。另外更重要的是,他一到這種擁擠混亂的場合,就忍不住食指大動,總想重操起老本行。在現在這麼混亂的情形下,說不準就連大智行的蟠龍棍都能給他摸了去,所以為了避免犯罪,他還是坐定了的好。

    其餘兩人當然不知道其中真實原因,也只是各自笑著回禮。

    笑罷,李宏基另行掏出了一個白玉瓶,「兩位都是東方漢人,今日因這鬼王大選而相聚,也算有緣,貧道便以自傢俬釀敬兩位一杯。」

    一邊說著,李宏基一晃瓶子,兩道玉液溢出,分別飛向秦廣王和昶浩。

    那酒液尚在空中,酒香就已先一步飄來,令人週身舒爽,精神振奮。

    「好酒,不可浪費了!」秦廣王拿起酒杯,當空一兜,將迎面射來的酒液裝入其中,一滴也沒有濺灑出來。

    昶浩也依樣施為,舉杯迎向酒液。豈料那酒液一入杯中,就像是活物一般大力掙動,而且其中蘊含著無數互不相容的意志,就以此酒杯為戰場,彼此衝突,大有碎杯而出的趨勢。

    「果然,這一杯酒也不好輕鬆喝得下。」昶浩手中的杯子輕輕一轉,掌中繪出重重法陣加持其中,硬生生將那些躁動的酒液束縛了起來。

    那酒水安定下來後,只見色澤如玉,其中有星星點點的光點閃爍,和以前在崑崙瑤池中見過的長生水很相似。

    昶浩將精神探入酒水中,立即感覺到數之不盡的獨立意志。這酒液的實質和長生水一樣,乃是無數法寶微粒聚合而成,不過每一粒都獨立自主,比之長生水更加狂暴。要降伏這麼多獨立微粒也許不難,但是要想飲下此酒,就需要四階高級以上的入微境界,才真正將這些微粒煉化。

    昶浩哈哈一笑,一仰頸將酒水喝入腹中。那些微粒之中,蘊含著無數原型法陣,一旦煉化了,就可以以這些原型為基礎編繪成自己的東西,足足抵得上數十年的功夫。也就是說,只要飲下此酒,並能夠煉化,就等於平添數十年修真功力,對修真者來說是極珍貴之物。

    「此酒實在太過珍貴,只我們幾人獨享,豈不是太過暴殄天物了?」秦廣王捏著酒杯,望著其中酒水輕輕感慨。

    「這玉液金丹雖然煉製不易,但只要能分贈有緣,貧道又豈會心痛?」李宏基拈鬚微笑,「殿下若還在為這些酒水噓長吁短,那倒是顯得不如旁邊的年輕人豪氣了。」

    「李道長說得是。」秦廣王也跟著一笑,然後一口將酒水飲盡。

    這時候,昶浩已將那名為玉液金丹的酒水煉化,得到的無量法陣皆儲藏在七輪之中。得到這些原型法陣後,他在施展八部神形秘術時,就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施術,彈指之間即可完成。就算有對手清楚八部神形的奧秘,利用那時間差也能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

    「小友似乎對修真也下過苦功,功力不俗啊。」李宏基看看昶浩,對於他這麼快煉化了這玉液金丹感到有點意外。

    「自從當年道祖老子放棄扶植修真後,修真一脈就沒落了很多,年輕一輩難得見到功力這麼精純的了。而且小友雖是夜叉,卻能將一身鬼氣斬盡,單是這份修為就已不俗。」

    「也好,正所謂寶刀贈英雄,這樣一來貧道煉丹所耗的功夫也就不算白費了。」李宏基再笑了笑。

    「道長贈酒之恩難以報答,小子只能在此多謝一聲。」昶浩歎了一口氣,行禮答謝。這酒雖然珍貴,但是他身無長物,更不可能在鬼道呆上太久,或許沒有什麼報答的機會了。

    「以酒會友,高興即可,何來報答一說?」李宏基微笑回禮,「小友若覺得此酒尚好,只要今後繼續深造,不使我修真一脈後續無人即可。」

    「李道長,此酒珍貴非凡,就這樣被我們喝了,若不能有所回報,豈不是顯得我們地府太過無賴?」秦廣王煉化了玉液金丹,想來也清楚其中神妙,一開口就是談條件。

    「除大選之外,只要是我地府能夠辦到的事,都可以任由道長開口。」

    「殿下,你做了幾千年的地府大吏,這等功利的態度何時能改一改?」李宏基輕輕地搖了搖頭,「真覺得好的話,像那位小友一樣讚歎一聲,也就足夠了。」

    這時候,光明王熱舞歸來,坐回昶浩身邊,李宏基禮貌地行了一禮後,便轉身去和沙僧叨家常去了。不過大概因為那玉液金丹數量甚少,再加上對大阿羅漢已經沒有意義,他並沒有獻出這酒水,場中能一沾芳澤者只有昶浩和秦廣王兩人。

    「那血族的女大公莉莉婭,倒是和我甚是投緣,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大選後我打算和紅石堡結盟。」光明王述說著剛剛聯誼的收穫。

    「嗯,看你們剛剛跳交誼舞時,表現得甚是般配,有這成果不足為怪。」昶浩點點頭,那血族女大公看來也是古代歐洲人士,慣常的習俗禮儀和光明王很是相近,兩人談得來並不出奇。

    「對了,天也快亮了。」光明王望望天邊,透過清澈的海水,已經可以看到天際朦朦泛白。

    「這場夜宴,也該差不動結束了。」昶浩看看面前的碗碟,自己的那個碗內,尚剩餘有些許飯粒沒有吃盡。他在母親的教導下,向來不敢浪費糧食,再說這飯的味道確實無比鮮美,於是便端起飯碗,準備吃個乾淨。

    豈料,當這些飯粒全都刮進口中後,咀嚼之間突然變得苦澀腥臭,就好似含了一口淤泥在口中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喝了那極品的仙酒後,就連天界美食都變成垃圾了嗎?

    光明王這時也在解決自己面前的餐點,過了一整夜,這些東西已經從晚餐變成了宵夜,現在更準備變成了早餐。吃喝間,光明王偶爾看了正和李宏基閒談的沙僧一眼。

    「羅睺王將賽場設在天界,對他自己來說,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折磨。」光明王自言自語,「天界的吃穿用度,均是隨業自現,所以即使他成就了阿羅漢,也必須承受阿修羅一道『樂極生悲』的果報。」

    「就好比這食物一般,阿修羅在天界中不管吃任何美食,到最後一口都會化作青泥。這是阿修羅業報的一種體現,就和餓鬼不管吃什麼,都會化作鐵丸銅汁一個道理。」

    「原來如此……」昶浩硬吞下口中的青泥,發誓大選以後再也不會來這天界遭罪了。這業報顯化的青泥,直接作用於靈魂的感受上,即使四階高手可以主動切斷感覺神經,也阻止不了這股子腥臭在口中的蔓延。

    不過,這「樂極生悲」……想一想阿修羅眾的最後結果,就差不多瞭解其含義了。

    阿修羅道最盛時,號稱十萬阿修羅眾,打遍天下未有敵手。但是在聲勢最盛的天地大戰之後,眾阿修羅幾乎全都死絕,只在瑤池邊上留下一地屍體。哈奴曼身為最大的阿修羅王,號稱天下戰力第一,最後在神性塔下獨鬥十二祖巫,結果無奈的隕落。沙僧曾為羅睺阿修羅王,獨自一人殺得因陀羅屁滾尿流,但是大勝之後,肉身崩壞,不得不應劫轉世。縱觀整個阿修羅道的歷史,無一人能得好報,皆是因厄運而黯然離世。

    這樣的結果,對於昶浩這個正統的阿修羅道傳人來說,並不難理解其中奧秘。阿修羅道的秘術,操縱業報,曲扭因果,乃是犯天之大忌,必然遭致天譴。雖然阿修羅能藉借秘術,暫時規避業報的反噬,但是終會有一個極限。當報應不斷積累,最後大到無法再遷轉的時候,就是阿修羅受報之時。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就是對阿修羅一道最精闢的寫照。

    現在昶浩已得阿修羅道統,自然必須承受相似的業報。不過他所得的秘術,畢竟是經過觀世音菩薩以大智慧完善過的,或許不會遭致那麼慘烈的果報。另外,那猴子將他扔到魔界中受罪,除了磨礪身心,消除過往的障礙外,也帶有藉此磨難,抵消一部分未來業報的用意。

    「罷,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即使後果再慘烈,這也是我所選擇的路。」昶浩暗自歎了一口氣,不再多想。

    這時候,天色已經越來越亮,喜林苑中也開始瀰漫起一層薄薄的晨霧。

    千色蓮即將開放,high足了一個晚上的眾選手們,終於也消停了下來,一個個圍聚在水池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池中花蕾。

    「諸位,無須如此緊張。」沙僧啞然失笑,「千色蓮和優曇婆羅不同,可以開足一整個上午,直到日中後方始閉合,大家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觀賞。」

    雖然沙僧這麼說,但不減圍觀眾鬼的殷切。上次的優曇婆羅轉眼即逝,難得將其形像印在心底,所以這一刻眾鬼腦中的那根弦,也都不自覺地繃緊了一些。

    「諸位,千色蓮的觀賞,和其它仙花有所不同,請大家事先留意一下。」看看眾鬼絲毫沒有放鬆,沙僧再笑了笑,繼續述說著。

    「魂靈水仙是靈魂之花,常開難謝,可借其香氣時時淬煉神魂;優曇婆羅是神形之花,只有一眼之緣,機會轉瞬即逝。而這千色蓮,乃是悟道之花,講求的是靈機一現。」

    「千色蓮花開之時,暗含種種大道的縮影,有心者自可從中揣摩大道,促進修為增長。」沙僧耐心地解釋,「但是,道不是可以刻意追求的,以諸位現下趨之若鶩的心態,只會干擾到道心的領悟,反倒是不利於觀花。如果真的想從此花中得到機緣,只有放鬆心態,以可有可無的心境旁觀,才能捕捉到只屬於自己的靈機。」

    聽到沙僧這麼說後,眾鬼無不是愣了愣,再接下來,大家的神情明顯都輕鬆了許多。

    「各位,讓我們再飲一杯吧。悟道的機緣就好似靈感,只有在飄飄欲仙,渾然忘我的境界裡,才是最好閃現的時機。」李宏基又來勸酒,不過不是那種珍貴的玉液金丹,只是普通仙酒罷了。

    眾鬼又順勢飲了數杯,然後摩亞菲在敬酒之時,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水池,接著淡淡地指了指。

    「噢,花開了。」

    這一次,沒有多少人撲上前去。有了沙僧的解說後,不少選手都不再顯得心急,而是在輕鬆地調節自己的心態,盡量在達到一種最佳的悟道狀態時再去觀花。

    昶浩一開始就沒有顯得很猴急,畢竟只要得回巫體,再在阿修羅道上深造下去,悟不悟得出道都不太重要。所以,因為了無掛礙,在眾選手當中,反倒是他第一個上去看花。

    未親眼見到千色蓮之前,昶浩曾以為這種仙花定是五彩斑斕,每一片花瓣的顏色都不相同,所以才名為「千色」。今日一見,確實不負其名,果然是色彩多變,難以數盡。

    不過,和他想像中,將各種不同顏色花瓣撮合在一起的大雜燴不同,真正的千色蓮,所有花瓣的顏色全都保持一致。只不過,當花朵開放的時候,所有花瓣的顏色,都自花尖起逐漸變化著。

    千色蓮初開時,其色堇紫,和尋常的紅蓮花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到了花瓣完全舒展開後,就有一抹淡淡的金黃色,自花瓣尖端開始蔓延而下。當整朵蓮花差不多變成黃蓮花,而原本的堇紫也未褪盡時,又再有一抹嫣紅自花尖慢慢擴散開。嫣紅之後,又有靛藍,靛藍之後,又有新綠……整朵花的顏色不斷變幻著,其中何止千種?

    不過花色雖在不斷變化,其中卻總是有一種主色佔據了大部分面積。因為這主色的緣故,千色蓮不管再怎麼變,永遠都能保持著鮮明一致的主題,不會淪為昶浩想像中那種輕佻而混亂的大雜燴。

    千色蓮的花色不斷變幻著,而且永無重複,如時光一般逝去不回,如歲月一般無情直進,如人生一般多姿多彩,如世界一般浩瀚廣博……不管是誰,都能自花中看到引起自身共鳴的地方,就連花瓣上凝結的露珠,都映照出一個個世界的人世浮華,聲色犬馬。

    昶浩輕輕閉上了眼睛,他看到了只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管花色如何變化,始終都有一種主色為主導;不管花色如何變化,作為一朵蓮花的前提永遠不變。

    這就是「變化」的一種道理,無論多麼奇詭的變化,都要有一個不變的前提作為比較和對照。大衍五十,這不變的前提就是那消失的「一」,因這「一」的空缺,剩下的四十九才能千變萬化。

    昶浩睜開眼睛,輕歎一聲,他的變化之道更加圓滿了。

    轉頭看看四周,水池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圍滿了人,而且每個人的神情姿態都各不相同。

    光明王唸唸有詞,華君不住搖頭,秦廣王皺緊眉頭,大智行滿臉肅穆,摩亞菲如作春夢,崇德上皇癡笑連連……此外還有李宏基朝著天空畫鬼畫符,張道誠一個勁掰手指頭,巴哈姆特羊癲瘋般抖個不停,命主跳大神般竄來竄去……總之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昶浩再轉頭看遠一些,表現得正常一點的選手,除了他這樣已經退出悟道境的,就是巴風特和露西艾爾這些早已成聖的,還有范海辛這種永無證道可能的。

    看看其它鬼的悟道過程一時半刻不會結束,昶浩也就不去打攪它們了,悄悄地離開池邊後,一邊慢慢地飲酒等待,一邊將剛剛得到的感悟徹底消化。

    橫豎無事,昶浩便以新的領悟,暗中祭煉起昊天鏡來。

    這法寶核心的規則和昶浩的變化之道正好相反,用之印證揣摩另有一番妙處。後來在納尼亞世界中,白女巫傑蒂絲曾奪了此鏡,用奇門遁甲的法陣重新祭煉過一番,令此鏡更加的完善。

    而奇門遁甲本就是變化運用的知識,和昶浩剛剛的領悟正好相合,變與不變相互印證,自能從中得到更多益處。至於昊天鏡本身,本已吸收了禁器人形的部分能量,現在再得更加完善的道心修補,終於再晉一級,達到了增幅能量100%的程度,不比一般的先天至寶差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聲哈哈大笑傳來,打破了園中的寧靜。昶浩抬頭一看,只見那個來自蓮花山的鄉下領主優缽羅,正在得意忘形地試演新法。

    隨著優缽羅的施法,一朵冰晶蓮花凝聚在它指頭上,將日光反映成一片七彩之光。接著,優缽羅打了一個響指,冰晶蓮花立即崩散成片片薄冰,在空中飛舞著。不消數息,那些薄冰就重新生長成一朵朵冰晶蓮花,然後再崩碎,再生長,僅一眨眼的功夫裡,空中就飄滿了無數冰晶蓮花,將花園映成一片七彩之色。

    「太好了,我的『蓮華道法』終於大成了!」優缽羅忘乎所以地大叫著,直到看到別人眼中隱隱的嗔怪,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眾怒。

    「呃……諸位,不好意思,在下一時得意忘形,打擾大家悟道了。」優缽羅趕緊賠禮道歉。它的蓮花山位於八大寒冰地獄中的紅蓮花獄,不但荒蕪偏僻,更是一苦寒之地,所以連光明王都不屑往它那派出探子。如果不小心惹惱了其它大城,那區區的一座蓮花山,可擋不住戰爭侵襲的腳步。

    「也罷,我們悟了這麼久,真有機緣的,也該有點什麼成果了。如果沒有抓住靈機的,再耽誤下去也沒有益處。」殭屍老道張道誠停止了掰手指頭,第一個說話了。

    昶浩抬頭看看天空,透過海水估量了一下太陽的位置,他們這一次賞花悟道,大概也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現在正是早晨**點左右時分。

    「反正千色蓮日日開放,今日無緣,尚有往後,倒是不要誤了我們繼續觀賞忘情牡丹。要知道,一日之內看盡四大仙花,乃是千古難逢的機遇。」這時候,秦廣王也出面調停了。

    秦廣王這麼一說後,摩亞菲拍著腦門,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

    「呀,差點忘了忘情牡丹只比千色蓮遲開少許,若不是秦廣王提醒,我都記不起這單事了。」

    說罷,摩亞菲急急忙忙地去做準備,再顧不得原本的儒雅風度。

    片刻之後,一大盆盛開的牡丹花擺到了水池邊上,迎著朝陽怒放著。看到這牡丹之後,一些剛剛被優缽羅打斷悟道的選手也不自覺消了氣,如果不是優缽羅叫得正是時候,那它們可能就錯過忘情牡丹了。

    相比起華君一次拋出數十株魂靈水仙,遍植於水池邊上的豪氣,摩亞菲單單只搬出一盆牡丹的行為,似乎有點過於小家子氣了。不過當看到這最後一種仙花的時候,昶浩突然深刻瞭解了「貴精不貴多」的道理。

    那忘情牡丹和其它仙花不同,一株花樹上就有十朵鮮花盛開,而且無論色澤形態都不盡相同,單觀一樹,就可看到十種仙花之妙。

    眾鬼像是走馬燈一般圍著牡丹花樹轉個不停,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昶浩將目光投注到其中一朵牡丹花上,只覺得目光和花朵一觸,心頭就不由得一陣恍惚。接著,那花朵的花瓣似乎開始旋轉了起來,而且越轉越大,逐漸遮掩了整個世界。

    「這忘情牡丹,帶有天然的催眠功效!」昶浩醒悟到這一點的時候,整個心靈都已經沉浸在仙花散發出來的柔和波動中。

    恍恍惚惚間,昶浩憶起進入主神空間後的種種經歷,其中的一點一滴歷歷在目,就如同是在觀看一幕巨大的全3d電影。而且,自己的心靈也像是獨立在電影之外一般,以一種第三者的超然,冷酷地剖析著過去所發生的每一點滴。

    「如果這個時候,我再堅決一些,後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了……」

    「如果這個時候,我再果敢一些,這次戰鬥就可以更早結束……」

    「如果這個時候,我再溫柔一些,那這次回憶就能夠更加美好……」

    「如果這個時候,我再冷酷一些,修為就可以更早得到提升……」

    在每一點記憶之中,昶浩自省其心,將無盡的思緒之流逐一剖析,最後將一切都精簡成了十種煩惱。

    貪、嗔、癡、慢、疑,身我見、邊執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

    五毒十使,十種煩惱。

    昶浩在這不斷的自省中,逐一窺破這些煩惱根源,並追根溯源全部斬斷,讓心靈越來越明淨圓滿。

    所謂忘情,就是斬斷那些干擾心靈純淨的煩惱情緒。讓觀者能捫心自斬,圓滿心靈,這就是忘情牡丹獨有的神效。

    不過忘情牡丹僅僅是提供一種反思心靈的契機,能不能藉此斬斷關鍵處的煩惱甚至是執著,那還得看修者本身的意志和決心。如果是一個五毒纏身,煩惱不斷的普通人看到忘情牡丹,那不但不會有所進步,反而還會沉溺於牡丹挑起的過往幻像中,忘卻了外面的整個世界,變成另一種「忘情」的結局。

    不過話說回來,昶浩本身的煩惱習氣就不怎麼重,畢竟他也曾一度到達過四階巔峰,要重走心靈之路是事半功倍。這忘情牡丹對他更大的意義,是彌補過去的一些不如意之處。

    在主神空間的時候,昶浩是直接從三階升到四階中級,其間避開了心魔,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缺憾。後來,他通過和兩女心靈互補,才算補上了那缺憾。再後來,升四階高級時借了阿斯蘭的心得感悟,倒是隱患不大,但是升四階巔峰時,就顯得過於取巧了。

    昶浩之所以能升至四階巔峰,並不是靠自己的心力去一一辨識細微的心念之流,而是借助當時心靈之光的能力去變相實現的,所以這個四階巔峰升得有點浮躁不穩。如果波旬亂入的時候,昶浩被攝入六道世界中,還是有機會窺破煩惱,真正圓滿四階巔峰的。但是因為當時有月光羽衣加身,波旬奈何不了他,才白白失去這個大好機會,也所以那隻猴子要將他拎出來單獨操練一番。

    這一次,昶浩的心靈之光始終都沒有出現過,要再升回四階巔峰,就只能靠實打實的心靈功夫,真正地去辨識出細微的心念之流。而忘情牡丹的出現,就給予了昶浩這樣一種機會。

    在逐步的自省心靈中,昶浩先是彌補了過心魔時留下的缺憾。這一次他升四階中級,雖然不是避過心魔,但那心魔畢竟是人為偽造出來的,即使斬滅了,終究還是不如真正的渡過心魔那麼圓滿。

    接著,還要去彌補升四階高級時造成的缺憾。畢竟這一次昶浩是借生死之交時的威脅,強行壓下一切多餘的思緒,才能使心靈處於極致寧靜的境界。雖然也算是四階高級了,但那些多餘的思緒始終只是被壓下,而不是斬滅和窺破,到升四階巔峰斬三屍的時候還是會出來作亂的。

    不斷自省之中,昶浩的心靈愈趨圓滿,晶瑩通透而了無雜質,離升回四階巔峰只餘下一線之隔。

    可是,昶浩的成就也就暫時止步於此了,忘情牡丹雖然神妙,但也僅能提供一個契機,要真正斬去三屍,還是得靠修者自身的苦功。如果昶浩現在還有上一世時的心靈之光,那倒是可以藉牡丹之力,徹底完善升四階巔峰之後的心靈,彌補取巧造成的缺憾。可惜,現在偏偏就是沒有,就算想取巧也做不到。

    昶浩長歎一聲,從心靈的深處回到現實中。他上一次升到四階巔峰太過取巧,不算是腳踏實地,所以這一次,他就不知道要該如何走這另一條路了。

    不過,能借這忘情牡丹,一次性彌補了過去的所有心靈缺憾,這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也該知足了。若是貪多的話,反就會墜入貪慾的深淵中,另生出新的障礙。

    再說,明白了牡丹忘情的原理後,只要以後昶浩有意,隨時都能通過重憶此花形像,引導自己進入冥想境界之中再度斬心。哪怕只觀過一次,那神效也恆久常在,這就是忘情牡丹的殊勝之處。

    昶浩看看四周的選手們,似乎能真正從此花中受益的,並不算太多。畢竟很多城主族長都已經常駐四階巔峰數千年了,早已是斬盡三屍,補足一切心靈缺憾,此花除了讓它們再稍稍梳理一下心境外無甚大用。倒是那些副將們,能從牡丹中獲益良多,又再一次拉短了它們和城主級選手間的差距。

    「嗚∼」一聲悠長龍吟自鬼群中發出,接著,准龍王巴哈姆特,一身的氣勢波動了數下,便隱於天地之間,竟然是在觀花後直接成聖了!

    周圍眾鬼無不是一片嘩然,雖說四大仙花無比神妙,但能觀花觀到直接證道成聖,這也太過天方夜譚了!

    巴哈姆特成聖後,仰天長歎一聲,然後依次向沙僧、華君和摩亞菲行禮。

    「多謝羅睺王,乾達婆王和緊那羅王。」巴哈姆特說話之間,氣勢全無,但是龍威卻比以往更甚。

    「若非三位成全,讓我等得觀四大仙花,巴哈姆特豈能藉此機緣,一躍成聖呢?大恩難以言謝,請受我一禮。」

    沙僧拱手還了一禮,而華君和摩亞菲則趕緊避開,它們兩人尚未成聖,不敢受聖人之禮。而且它們日日得仙花相伴,卻還不如後生晚輩般一朝成聖,這個面子上也掛不住。

    「巴哈姆特龍王即已成聖,那往後窟中的龍王之位,將增至十三位了,我就先在此恭賀龍王榮歸故里。」沙僧微笑地道賀。

    「多謝羅睺王,不過我不打算再回到窟去。」巴哈姆特搖了搖頭,「相比起那個一成不變的龍窟,我倒是更願意伴隨在大智行兄長身邊,為其效犬馬之勞。」

    「也好。」沙僧點點頭,「人各有志,若有龍王相助原始海,相信又能打出一番新氣象。若是再得鬼王之位,那就更是好事成雙了。」

    巴哈姆特道謝後,就和大智行勾肩搭背地跑去角落密談了,想是因為它的成聖,原始海的戰略有了些許改動。

    昶浩看著周圍唏噓不已的眾鬼,心中倒沒有生出嫉妒之情。龍類天生四階,更有銳利無匹的根器,猶在天然近道的人類之上,僅僅是因為天生的嗔淫二欲,以致不能先天成聖而已。今夜先後有魂靈水仙補神,優曇婆羅淬形,千色蓮悟道,忘情牡丹省心,若巴哈姆特還不成聖,那它就不是龍,而是一頭豬了!

    他人之緣不可複製,不會重來,所以昶浩倒也看得很開,並不會因為他人的成就而心生不快。畢竟他今夜得到的收穫,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足以自慰了。

    在巴哈姆特成聖後,這一次夜宴也就算結束,眾鬼在無限唏噓之中,紛紛向沙僧道別離去。

    「我準備回殊勝殿閉關,你又有何打算?」離開喜林苑後,光明王對昶浩說道,「自觀了千色蓮後,我心下有感,必須抓緊時間修煉,不然那閃現出來的靈光就會白白消逝。」

    「那我就不浪費你的時間了。」昶浩點點頭,然後往四下張望,「橫豎天都亮了,我想在這善見城內好好遊覽一番,這才不枉來到這天界至美之地走一趟。」

    「哦?」光明王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但是沒有反對,「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修行方式,我就不阻你遊玩了。不過,後天就要開始第一**選了,你屆時對上的可是華君,還是不要太過懈怠的好。」

    「這個我自有分寸。」昶浩一笑,「說不定,遊山玩水比閉門造車更見效果呢?」

    結果,當絕大多數高手都在抓緊時間閉關的時候,昶浩卻是在善見城內四處遊玩,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看到他這樣的其它選手,大多都以為他因對上呼聲甚高的華君,而提早自暴自棄了,所以也沒多少人把他的舉動放在心上。

    到了最後,僅有的注意他的人終於坐不住了。當大選正式開始的當天,悉摩一大早就找上了昶浩。

    「我說兄弟,你到底有沒有信心和乾達婆王打上一場啊?」悉摩帶著幾分心虛問道,「這裡幾乎沒有觀眾,都無法下注。沒有利益的話,對上一個大族長似乎不值得啊。」

    「你無須拐彎抹角的為我擔心。」昶浩顯得很是好整以暇,「不管面對的對手是誰,我都不會言敗。狹路相逢勇者勝,我還不至於在戰前就被嚇倒了。」

    「其實……你要是真的不敵……那也可以動用六道金錢試一試。」悉摩看來並不相信昶浩的說辭,畢竟華君數千年的積威擺在那裡,而它又不是那個級數的高手可以看出雙方虛實。

    「華君已經幾千年沒怎麼動過手了吧?」昶浩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大選賽場,「當她被逼到獨木橋上的時候,有沒有奮起一戰的勇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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