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將懷裡目不轉睛盯著夏蟬的肇哥兒遞給乳母,又使了眼色給紫雲,讓她帶著屋內的一眾人都下去,慕嫣然走到夏蟬身邊坐下,逕自取出帕子為她擦著淚問道貴女反攻記。
似是見到了親人,夏蟬滿腹的委屈都傾瀉了出來,攥著慕嫣然遞過來的帕子哭的愈發洶湧,慕嫣然也不再問,只陪她坐著,過了好一會兒,夏蟬有些激動的情緒,才漸漸的舒緩下來。
逕自走到錦桌旁沏了碗熱茶遞給夏蟬,慕嫣然小心翼翼的問道:「慕風欺負你了?」
遲疑了一下,夏蟬點了點頭,眼圈瞬時又紅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給你做主,回頭那小子來了,我好生教訓他,可好?」
軟語哄著,慕嫣然輕柔的拍著夏蟬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小妹妹一般。
深呼了幾口氣,夏蟬站起身,走到屏風後淨了臉,方出來坐在慕嫣然身邊,此時才顯出些不好意思來,一張俏臉,也緋紅如朝霞。
「說說吧,到底怎麼了?你這一進屋就沒頭沒腦的哭了一場,可嚇壞我了。」
似受了驚嚇一般的輕拍著胸口,慕嫣然打趣的說道。
聞言,夏蟬臉色一黯,看著慕嫣然低聲嘟囔道:「慕風在外頭還有個宅院,我……我讓人去打聽過,裡面住著一位姑娘,叫玉玲瓏。」
只聽這名字,就不是個好女子應該有的名字,倒像是青樓舞館裡的風塵女子。慕嫣然的臉色,也不似方才一般滿是調侃了,不自禁的帶出了幾抹素冷。
「慕風從未跟你提及過那位玉姑娘?」
慕嫣然冷聲問道。
搖了搖頭,夏蟬輕咬著嘴唇。有些委屈的低聲說道:「那些日子,他總是回來的極晚,說和軍營裡幾個要好的兄弟去喝酒了。回來的時候,身上總是有些微不可聞的脂粉氣,我也沒多想。前幾日夜裡的時候,浩哥兒發熱,我讓丁香去百草堂抓兩幅藥回來,她回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看見他從那個宅院裡出來。還是個姑娘送出來的,兩人說話時態度極為熟稔,似是從前就相識的。」
話音越來越低迷,夏蟬哽咽了一下,有些落寞的說道:「他……他若是喜歡那位姑娘。開口跟我說,我便高高興興的替他把那位姑娘聘回來,可他……卻從未在我面前提起。後來,我……我心裡總想著這事兒,便讓丁香去打聽了,丁香回來說,那個宅子,是臘月裡慕風出面租下的,那位玉姑娘。是四平一處青樓裡的紅牌。姐姐,我……我心裡實在亂的很。」
斷斷續續的,總算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夏蟬手裡的帕子,已經濕透了,可見這些日子。因為這件事已經心中滿是苦楚。
「你們今兒吵架了,也是為這事?」
慕嫣然想到她進來一看見自己就哭起來的情景,猶疑的問道。
點了點頭,夏蟬抽噎著說道:「今兒早起有人敲門,他出去問了一聲,就急著要出門,我氣不過,問了他外邊的那個宅子和那位玉姑娘的事,他先是一驚,後來卻辯解著說不是他養在外面的外室。我問他那到底是誰,他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急著要走,我……我氣不過,便和他爭了幾句,然後帶著孩子出來了。姐姐,我,我……」
囁喏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夏蟬的淚水再度繽紛滑落,說不出的可憐。
夏蟬的話,慕嫣然自然是信的,可慕嫣然同時也相信,慕風不會是那樣的人。
經歷了那一次的生死,對慕風而言,夏蟬不僅救了他的命,同時也救贖了他的心,所以,慕嫣然深信,慕風不會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
軟語安撫著夏蟬,慕嫣然卻也沒有為慕風辯解,直到夏蟬漸漸的安定下來,慕嫣然喚了乳母抱來了肇哥兒和浩哥兒,將兩個小傢伙放在暖炕上,讓兩人在一塊大眼瞪小眼的鬧了會兒。
有子萬事足,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夏蟬的臉上,才有了幾分淡淡的笑意,只不過,稍縱即逝。
午膳時分,賀啟暄在軍營裡沒回來,慕嫣然便吩咐了紫雲等人布膳,喚來了珠兒和蕾兒,連同夏蟬四人一同用了午膳。
喝著茶,說著話,白薇回來說攏雪軒已經燒了暖炕放了炭盆,一切都收拾妥當了,慕嫣然才讓夏蟬帶著浩哥兒回去歇午覺。
夏蟬前腳剛走,慕嫣然便喚來了小平子,讓他去軍營裡尋慕風過來貴女反攻記。
小平子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來了,說慕風早起就告了假,今日有事不去營裡。
聽小平子回著話,慕嫣然頓時想到,慕風的告假,定然與外頭宅子裡那個叫做玉玲瓏的姑娘有關。
心裡始終覺得慕風此舉定有緣由,可他這般欺瞞夏蟬便是他的不對,慕嫣然又氣又急,可找不到他的人,也無濟於事,只得囑咐了一心堂的丫鬟們小心說話,莫讓夏蟬知曉,一邊,卻讓小平子去打探一下有關玉玲瓏的事情。
歇了午覺起身,小平子還未回來,倒是失蹤了一晌午的慕風出現了。
見他面色有些不自然,慕嫣然心裡咯登一記輕響,不自禁的便沉了臉色,「你不會真的想要納妾吧?你可是忘了從前跟夏蟬說過的話?」
口中如是說著,慕嫣然的心裡,卻又想起了阿尼爾娜和賀啟鈞。
阿尼爾娜欣喜的眼眸和夏蟬羞赧的面龐在眼前更迭閃現,慕嫣然想及在襄王府看到的那兩個千嬌百媚的世子側妃,和如今雖未見過面,卻知曉不是尋常姿色的玉玲瓏,慕嫣然的心裡,頓時沒了好氣。看嚮慕風的眸色也愈髮帶了幾分埋怨。
「姐姐,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納妾?此生,除了蟬兒,我絕不會另娶或者再納她人。」
慕風一臉疾色的說道。
「那那個玉玲瓏。是怎麼回事?」
慕嫣然心中暗呼了一口氣,瞪了慕風一眼問道。
似是有些為難,慕風不知道該怎麼出口。坐在椅中好半天都沒吭聲,慕嫣然心中一頓,忽然想到了些什麼,抬眼看了紫雲一眼,紫雲心領神會的帶著屋內的一眾大小丫鬟盡數退了出去。
「姐姐可還記得玉郎?」
慕風長歎了一口氣,抬眼看著慕嫣然輕聲問道。
玉郎?
這個人,慕嫣然並不陌生。便是不提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只從慕風口中,慕嫣然都聽到這個名字許多次了,而每年的五月,慕風都會齋戒一月。為玉郎祈福。
如今,再聽慕風提起這個人,慕嫣然的心中,似乎有些了然了。
慕嫣然猶記得,在賞菊閣的那夜,白衣飄飄的玉郎,如同畫裡走出的謫仙人,與同樣一身墨色長袍的清風公子相比,兩人說不出的勾人心魄。
慕嫣然自問。家中的幾個兄長,以及賀啟暄,都是無可挑剔的俊美男兒,可卻沒有一個像玉郎和清風公子那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兩個人,單論任何一個,都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可偏偏同時想及兩人,就會覺得,說不出的魅惑,白衣的玉郎陽剛大氣,黑衣的清風公子邪魅神秘,那兩人站在一處,就會有一種在欣賞名家畫作一般的感覺。
及至玉郎為了救清風公子而命喪都城,慕嫣然的心裡,玉郎的形象也愈發光輝高大。
「玉玲瓏,是玉郎的……」
猶疑著,慕嫣然問出了口,慕風抿了抿唇,低聲答道:「他是玉郎的妹妹。」
「你可曾聽玉郎說過他有妹妹?」
心中首先懷疑的便是玉玲瓏的身份,慕嫣然猶疑的問道。
點了點頭,慕風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羞窘,「玉郎自小便和家人失散,可他說,妹妹自小便是由他看顧著長大的,腰間有一塊紅色胎記。玉郎和我說時,還打趣的說,幸好不是長在臉上,不會影響妹妹長大嫁人,所以,他只是隨口一提,我卻是……偶然得見,才想起來的。」
腰間的胎記,怎麼可能是偶然得見?
心中雖有疑惑,可知曉這樣的隱秘話題不好多問,慕嫣然點了點頭,有些埋怨的說道:「玉郎是你的恩人,既然你確定玉玲瓏是玉郎的妹妹,你要好生照顧她,這事無可厚非,可為什麼要瞞著蟬兒?夫妻間最重要的便是理解和信任,難道你沒有想過,因為此事造成的誤會,讓她心裡有多難過嗎?」
面上有些自責,慕風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黯然的說道:「我知曉蟬兒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多想,可是,我只擔心,玲瓏知道別人曉得了她從前的身份,會過於難堪,所以,我打算等她情緒平穩些了,便送她去別的地方,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這樣,大家都面上好看。卻不料,還是被蟬兒給發現了。」
知曉慕風並不打算納妾,慕嫣然原本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輕鬆了歎了口氣,慕嫣然嗔怨道:「你啊,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從前的事,你不是都跟蟬兒說過的嘛,既然如此,就該信她,有什麼事,兩人一起承擔,怎麼也要比你獨自扛著要好的多。蟬兒在攏雪軒呢,快去跟她解釋清楚,回頭兩人要好好兒的,知道了嗎?」
點了點頭,慕風卻未起身,慕嫣然抬眼正要打趣他幾句,卻忽然想起了什麼,確定一般的問道:「玉姑娘的事兒,可解決妥當了?」
面色一僵,慕風為難的搖了搖頭,「她……她不願意離開,說此生為奴為婢,都要與我在一起。」
慕風的話音落畢,慕嫣然的臉色,頓時浮起了一抹晦暗不明的不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