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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桃花依舊笑春風 第四章 選擇回鄉 文 / 仙人掌的花

    第四章選擇回鄉

    唐玉君在天亮了之後就出院回家了,她原本就沒有什麼大毛病,只是因為生產的時候大出血落下了氣血兩虛的體質,再加上昨天晚上驟然受到強烈的刺激之後,猛烈地奔跑又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心裡因為極度的悲痛又產生了厭世與逃避的想法,一時心力交瘁才會突然暈倒的!

    既然已經醒過來了,經過營養素的補充,她也慢慢的恢復了體力,就不願意在躺在醫院裡接受照顧了!經過香妹的敘述,她已經完全明白了那個自己很討厭的男人的確是為了自己緊張過,而且毫無怨言的伸出援手救了自己,那就再也沒有必要因為一兩句閒言碎語或者是自己的私人看法來給人家的好與壞定位了!即便他是一個壞人,但就他救自己這件事來看,還是不失為一個有良知的人、

    唐玉君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她很容易原諒任何人犯下的任何過錯,也很容易的就對一個她認為不壞的人付出信任和理解。她的這種性格使她深受其利也深受其害,但本性使然,卻始終不改。

    她誠心誠意的謝過了海哥的援助之情,得知自己的藥費也是海哥所墊付的之後,趕緊讓香妹回去取錢來還,海哥死活不要,最後看唐玉君要哭出來的樣子,才勉為其難的接了過去。

    海哥是昨天晚上到隔壁縣又一樁生意要談,回來晚了,卻意外的得到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雖然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的心裡一直存在著很多的疑問,例如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她的個人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昨天晚上又為了什麼做出了那麼瘋狂的舉動?除了自己為什麼沒有別的男人來庇護?等等……

    可是,他竟然隱忍住沒有問,雖然在香妹回家取錢的時候,他有很長的時間一直是單獨跟唐玉君呆在一起,他也不是不想仔細的詢問一下一解疑竇,但看到這個女人蒼白的臉色和淒苦的眼神,就不忍心去問她了,他也清楚,再說一次就等於讓她再一次的重溫那令她悲痛欲絕的事情,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吧!

    看唐玉君一能夠站起身就急著回家,海哥很是生氣,也堅持了好一會兒,怎奈唐玉君外表溫溫柔柔的,執拗起來竟是異常的堅決!海哥自忖與她終是萍水相逢,瞭解不深,也就沒有理由強人所難了,於是就歎著氣要求開車送她們回去,唐玉君原本是連這個要求也不答應的,可看到海哥近乎憤慨的失落表情後,心一軟就答應了!

    一回到家,看青妹已經送走了果果,開了店門,店裡絲毫看不出來昨晚出了什麼事情的痕跡,已經頗有幾個茶客在吃早點了,水霧繚繞的顯得十分溫暖。

    雖然已經換掉了那一身亂七八糟的衣服,唐玉君還是蒼白的讓人心疼!青妹一看到她的樣子,就嚇了一跳,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哎呀,唐姨啊,你這是怎麼了?遇到強盜了嗎?香妹回來一說您病了在醫院,可嚇死我了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一嗓子著實不低,只引得茶客紛紛側目而視,都把懷疑和不滿的眼光投到海哥的身上,似乎這個美麗的老闆娘是受了他的欺負才會變得如此讓人可憐的羸弱的!

    唐玉君就忙忙的謝過了海哥,一個人躲進了臥室,海哥也就悶悶不樂的回去了。這一幕就更令這些茶客們詫異了,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遭遇了什麼糾葛!

    這一天,唐玉君都沒有再起來,她躺在床上,用自己那已經疼的發麻的腦袋在不停的做著權衡,盤算著自己的去與留……

    所有的理由與狀況都不用再多做考慮了,因為再走了這麼長時間裡,又有哪一天,她的腦子裡停止過這種種思緒?到了現在,剩下的就只有選擇了……

    回去?誠然,乍然回去的自己是會引得眾人諸多的憐惜和愛護,同時,毋庸置疑的也會得到羅天明的愛情和妻子的名分,這一切似乎都美好的完美無缺,相互持手共此一生的生活排在了面前,幸福就近在咫尺,所需要的,也就僅僅是一張返鄉的火車票而已!

    可是,日子是漫長而悠遠的,比樹葉還要稠密,當所有的新鮮感都過去,當所有的激動都變成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當一家團聚變得如同日出日落一般平常……

    如果偶然有一天,所有的憐惜都抵不過一次難耐的猜疑,所有的愛情都抵不過一句來自於因自己「失德」引起的責問,所有的優點都遮蓋不住往昔的污點,自己又該何以處之?

    好吧,就算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那深愛自己的一家人會始終如一的愛自己直到永遠,可是果果呢?

    羅家二老為什麼如此的寵愛果果甚至自己?究根問底還不是因為他們一直在誤會果果是羅天明的孩子嗎?如果有一天,這孩子的出身不再是一個秘密,那麼,他們能忍受這般不潔淨的一對母子嗎?如果他們給與自己母子倆輕蔑的眼神,自己縱使能夠忍氣吞聲,但孩子呢?

    羅天明可以因為對自己的深愛而連自己的缺點和污點都一股腦的接受了去,因為愛屋及烏,他暫時也會很喜悅的一併接受孩子,但是如果每一次看到孩子就能讓他聯想到李明春,而一但聯想到李明春,自己的身體會不會讓他感到骯髒不堪呢?那他還能夠一直忍受下去嗎?果果的一聲聲爸爸還能讓他坦然應答嗎?

    好吧,就算這一切都能忍受,但是李明春呢?難道就真的如羅天明所說,真心實意的洗心革面回歸家庭了嗎?從此之後,自己的生死存亡都不在他的關注之中了嗎?

    可能嗎?自己跟他兩年多時間,發生了多少事情,曾經幾次下定決心要斷絕這種不正常的戀情了?可是斷得了嗎?又有哪一次不是見了自己就馬上反悔,又柔情無限的粘上來的?

    好吧!就算他這次真的是下定了決心要補償他的妻子,不再和自己有任何牽連了,那孩子呢?雖然他只見過孩子兩次,可那一次不是激動萬分,滿臉的慈愛盯著孩子之嫌看不夠的?他也可能真能全然的忘卻自己,可對他嫡嫡親的骨肉,也能夠做到這般超脫嗎?

    好吧,再退一萬步講,即使李明春真的連孩子也不再牽掛了,自己也和羅天明結婚了,往後的日子裡,這兩個男人就不再見面了嗎?如果見了面,作為他們兩個都擁有過的女人,又何以自處啊?那一種自慚形穢的自卑還不得活活把自己羞愧死啊!

    也好吧,就算自己能夠厚著臉皮站立在這天地之間,可是給孩子帶來的屈辱又當如何去解除?當孩子質問自己為什麼給他這麼樣一個複雜的生活環境時,又有何顏去面對?

    柔腸百結,千回百轉,故鄉的路一直都通暢,可是阻擋唐玉君的又豈是那山山水水遙遙路?鐵石心腸不思親?

    時也,運也,命也!

    有了當初的那一步錯,就注定了這一生都要用難耐的寂寞來償還,既然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事到如今還要去怪誰啊?

    算了!柔情蜜意就此罷休,以後的自己,將不再為這些人和這些事無謂的傷心了!為了兒子,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用自己柔弱的雙肩,給兒子一個強有力的依靠!

    睡吧!累了!好像從骨頭縫裡都透出來一種深深地睏倦和厭煩,這讓唐玉君覺得什麼事情都是無所謂的,生又何歡?要不是為了兒子,昨天晚上不要醒來也許對自己來說,會是一種更好的解脫……

    算了!一切的煩惱和悲傷,就將在今夜隨著睡眠一併消失,從明天起,我,將還是那個除了父母與兒子,對男人沒有任何希望的,無牽無掛的茶莊老闆!

    終於,萬念俱灰的唐玉君睡著了,她自認為已經想明白了任何事,可是,她真的放得下嗎?這個柔弱的女人真的能做到心如鐵石嗎?

    看她睡著的臉上,那一副剛剛才做出來的堅毅已經漸漸消散,一抹淡淡的哀傷與柔情又慢慢的瀰漫了她的臉龐,而眼角悄悄溢出來的那一滴眼淚似乎更能證明這個女人的外強中乾與口是心非……

    但咱們還是別再去苛責她吧!因為生活給予她的苦難已經太多,舒適的環境並不能讓她的心得到徹底的解脫,她有著太多的不得已和太多的有關於世俗的準則,她自己用這些準則給自己畫了一個方方正正、嚴嚴實實的地牢,然後把自己苦苦的囚在裡面,輾轉掙扎!她做不到那種真正爽朗的女人那般的超脫,她總是考慮的太過周全,又總是脫不去那無謂的、有關於貞操一類的很扯淡的、但很影響生活幸福感的東西,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把自己原本可以很開心的生活給過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天,中午了,香妹偷偷的走進唐玉君的房間,看到她疲累不堪的樣子睡得正熟,想到她昨夜的難受,就沒捨得叫醒她,又悄悄的退出去了……

    天,黑了,香妹再次走進來,看到唐玉君依然一動不動的睡著,這次,小姑娘害怕了,她悄悄的伸手摸了摸唐玉君,觸手一片溫潤,還感覺到了微微的因呼吸引起的起伏,頓時鬆了口氣!心想她一天都沒有吃飯了,有心叫她起來吃飯,又唯恐驚醒了她的睡眠,猶豫了一刻,還是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香妹一直沒叫醒唐玉君,也就沒閒暇告訴她,在這一天裡,海哥曾經來過好幾次,他每一次都是在香妹說唐姨還在睡之後伸長了脖子往院子裡看,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而此刻,他也又一次的坐在大廳裡,用一壺茶來打發著漫長而焦灼的等待時光……

    要打烊了,店裡的客人也都散去了,海哥再也沒有理由呆下去了,但是如果就此離去,他實在是心有不甘!有了昨晚的相救之德,香妹對他已經是相當的欽佩了,她知道這個男人遲遲不去的真正原因,就走過來對他說:「海叔,唐姨可能是昨天晚上跑得太遠累著了,到現在都一直沒有醒,不過您放心哦,她沒事的,我剛剛又去看過了,她睡得很好,要不您先回去吧,明天您要是能來最好,要是有事情我給您打電話報一下平安好吧?」

    海哥看著這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竟然很古怪的、略帶羞澀的笑了一笑,點了點頭,啥也沒說就走了。

    這一覺好睡!唐玉君好像好久都沒有這麼好好的睡一覺了!她甚至都沒有做夢,也可以說她簡直就是在睡眠與昏迷之間的狀態中度過了一日一夜!

    終於,天亮了,醒來的唐玉君面色平靜,她如常的起了床,如常的洗漱了,如常的走出來,逗了一會兒果果,就讓香妹送他走了,而她自己則坐在飯桌邊,靜靜地把青妹給她端過來的早餐吃了個一乾二淨!

    她平靜的就好像她根本沒有發生過前天晚上的事情,也沒有差一點死去一般,面對已經歸來的香妹姐妹倆詢問的眼神,她一個字都沒有解釋,還用和往常一樣的神態誇讚著青妹做的飯很香,說這話時,她唇邊的那一抹微笑依然如同春日的陽關般和煦,說話的語氣也依然不緊不慢的飽含了溫柔。就好像昨夜的種種只是一場夢魘,已經隨著她沉沉的睡眠煙消雲散了!

    這就很令香妹不解了,她不知道唐姨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中了什麼邪了不成?現在邪魔已退,她就恢復正常了?不會啊!前天晚上救回她到醫院的時候,她一醒來,那眼睛裡無法掩飾的悲傷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中邪的人應該有的啊?如果她是受了什麼刺激,又怎麼會僅僅睡了一覺醒來就完全的沒事了呢?難不成?難不成是經受了這麼一場生死折磨,唐姨竟然失去記憶了麼?

    沒有容她多想,唐玉君淡淡的開口了,說出的話卻一下子打翻了香妹苦思冥想出來的結論:「香妹,你和你姐姐辛苦一下,照看好店裡和果果,如果忙不過來就休息幾天別開門了,我想回老家一趟,看看果果的姥姥,這幾天老夢到她們,前天晚上也是太想家了才跑出去的,多虧你了,唐姨這條命要不是你,可能就沒了!」輕描淡寫,避重就輕,唐玉君就解開了她們姐妹倆的疑惑。

    香妹這才恍然大悟,她理解的說:「哎呀,原來姨是想家了啊,怪不得呢,不過您以後可不要在跑出去了,想家了就給我們說說,回去看看,果果和店裡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姐妹倆照應,保準沒事!」

    唐玉君感激的點了點頭,就回屋去收拾了一下,出門走了。

    安排好孩子,唐玉君就坐上了通到市裡的汽車,又直接到火車站買了回家的車票,於是,人就在火車上了!

    原來,千回百轉的思念要想解決就如此的簡單!看來橫亙在親人們之間的,不過就是那最難邁過的那道心坎!

    因為沒帶孩子,睡在臥鋪上的唐玉君獨單而寂寞,聽著火車單調的轟鳴聲,她感覺很無聊,也許是昨天睡多了,這會兒竟然一點都不想睡,也許是就要見到家人的激動與喜悅貫穿了她的全身,又覺得十分亢奮!

    甚至,輾轉難眠的她還想起來那個上次在火車上邂逅的隋金忠!但是她迫使自己的腦子不能過久的讓這個人的影子久留,就趕緊轉而想像父母看到自己後的表情!

    啊!家!要回家了!

    唐玉君不禁像一個孩子一般的激動起來,那久違的鄉音,那好吃的零食,那爸媽的親暱嘮叨,那街巷上像唱歌一樣的叫賣聲,一切往昔她認為很瑣碎,很平常的東西在這一刻想起來,竟然是如此的讓她怦然心動!

    走走復停停,思緒也綿長而久遠,火車終於鳴著響亮的笛聲開進了省城火車站,隨著擁擠不堪的人流,唐玉君一走出車站的大門,那撲面而來的太陽讓她猛地一下很不適應!老天,這麼久沒有看到過這麼直接、這麼**辣的陽光了!新家那裡的雨多,太陽好像也沒有這般炙熱!可這裡雖然已經是秋了,但正值正午的驕陽還是一會兒功夫,就讓唐玉君覺得背上刺刺的、粘粘的,汗水就流了滿臉。

    她這次突發奇想回家探親,其實是想接走父母,從此再不作回鄉打算了!因為經過看到尋找她的節目之後,她又一次的掂量過了自己與羅天明之間的狀況,最後還是痛下決心,不能再重蹈覆轍,再次經受情感的折磨,這才忍痛斬斷情緣,打算在異鄉終老了!

    唐玉君可能是穿的太多了,她感到有些頭暈,而且胃裡也很不舒服,再加上此時天色尚早,省城直通縣裡的大巴全線高速,也就兩個半小時不到的車程,到縣裡太早了,怕被人看到,如果有人告訴了羅天明她回來的消息,那要想再走可就沒那麼順利了!

    她此番只想悄悄地溜回去,再悄悄的接了父母走,所以,一下車就買了三張明天的火車票,打算明天一早就乘第一班大巴到省裡,到父母轉轉,晚上就上車回福建的。

    之所以要搞得如此神秘,使她自忖還算有一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現在一副想清楚弄明白的樣子,超凡避世不吃人間煙火食的決絕樣子,可是一看到羅天明,沒準會怎麼樣呢?要是再加上老人的眼淚和哀求,沒準就立馬要手舉白旗投降了!

    所以,她並不想在天亮著的時候到家,也著實的感到有些餓了,於是就想先找個地方吃些東西,黃昏的時候再去坐車。一路走著,尋思著吃什麼好,仰頭就看到了肯德基那巨大的招牌,唐玉君平時就很喜歡吃這種洋快餐裡的雞肉卷,自走了以後,福建的縣城裡面並沒有這種店,所以現在看到,立刻口水直流的樣子,而且這會兒也急著想坐一坐,落落汗,而這裡面的環境正是最合適的選擇,於是她就走了進去,點了餐吃了起來。

    拿起雞肉卷,卻想起和李明春在一起的時候,因為自己喜歡吃,他曾經一次給她帶一二十個讓她凍在冰箱裡吃的,還惹得唐玉君笑不可仰,說他是個最好的主顧!

    唉!今天怎麼會想起他?不能!也不知道他可憐的老婆現在有沒有完全康復?但願好人平安啊!

    唐玉君一邊暗暗替方明祝福著,一面低著頭慢慢的吃她的午餐,她並不著急,所以也就慢條斯理的吃著,也許是她心有所思的緣故,也許是她太過專注,竟然沒有發現對面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看,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眼睛,並且有一兩次,那人還有走過來給她打個招呼的衝動,但那人終究還是沒動,卻在他帶來的小孩子吃完兒童套餐之後,帶著孩子離開了。

    男人原本走了也就走了,可是他到了門外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走向停在路對面的一輛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默默地注視著肯德基的大門,竟然似乎是在監視著唐玉君,怕她突然走掉!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唐玉君覺得繼續坐下去已經不合適了,來來去去的客人走馬燈似地變換著,因為這裡離火車站不遠,店裡生意很是興隆,這就使有些客人必須要等位置,而唐玉君面前的餐盤早已經空了,卻還是穩坐不動,這就很招服務員的白眼了!

    那個面容清秀但卻並不友善的小姑娘已經借口擦桌子,來唐玉君這裡用陰沉沉的小臉替代說話無聲的催促了她好幾次了,這讓唐玉君很不好意思,也就站了起來,準備出門了,

    誰知道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被迎面走進來的一個人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都在激動得發抖,唐玉君心裡一驚,忙抬頭看時,就看到了那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李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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