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一小趕急趕忙的地趕了小路到了汪家的後院。
這時門被打得砰砰作響,聽得小老虎在門外急急叫娘時,在灶房的張小碗手中的碗就那麼撲地一下掉在了地上,隨即她提起裙子就往門邊跑,慌亂中,她在下梯時撲地一聲就倒在了地上,但沒猶豫半秒,她就急速爬了起來,不帶停地往門邊跑,迅速開了門。
等開了門,看到胡家兩夫婦和小老虎時,張小碗「哈」地笑了一聲,掩飾著內心一時而起的驚濤駭浪,待喘了一口氣,她調整好了臉的神情,然後微笑著對胡九刀兩夫妻說,「可來了,快進屋……」
還好,還好,這麼早回來,不是小老虎出了事。
張小碗一隻手在衣袖裡捏得緊緊的,掐得自己疼了,臉上的神情也全恢復了平時的沉穩,招呼好胡氏夫妻進了屋,又聽得小老虎嘰裡呱拉把胡大寶的情況一說出之後,張小碗點點頭,對著胡娘子說道,「我不懂什麼醫術,只能先看上一看,家中還有一些清毒消炎的藥草,平時吃了也是沒事的,先讓大寶吃上一些,你看可行?」
胡娘子連連點頭,紅著眼猛掉淚,此時她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看著胡娘子也是個虛弱的,張小碗安排著胡九刀跟小老虎去燒開水,她則拿了甘草出來煮水。
她哪懂什麼醫術,只能懂些清毒消炎的常識,救得來了就是救來了,救不來,她也是沒法子。
燒了開水化了鹽,給大寶洗了個澡,把他的衣裳放到灶火裡燒了,讓他穿了小老虎的衣裳,又先餵他喝了鹽水,等到大寶緩緩睜開眼後,張小碗拿著甘草水餵了他一道,又把用了一小片參片熬成的粥餵他喝了。
如此忙到晚上,許是參片提了氣,大寶有了一點精神,儘管還是沒力氣說話,卻還是能躺在小老虎的床上對著他的老虎哥哥笑了。
看他好了些,胡氏夫婦掉著淚傻笑,兩夫妻傻笑著面面相覷,胡娘子這時精神一放鬆,倒在了胡九刀的懷裡昏睡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月亮已經掛在了天空中,房間裡一片月光,身邊的胡九刀見她醒來,小聲地和她說,「大寶現下和懷善睡得好好的,汪娘子說你要是夜間就醒了,去她房裡找她。」
「啊?」胡娘子聽到這話,看了看她現在所在的整潔的房間,還有那小木桌上的一碗水,她立馬一拍胡九刀的大腿,「你可沒給人家找麻煩嗎?」
胡九刀立馬苦了臉,撓頭說,「晚間吃了她七張餅,還有兩塊肉,三……三碗粥……」
胡娘子聽得簡直就快哭出來了,「你當你這是咱家啊?這是咱家嗎?就是咱家,也沒見你這麼吃過啊!」
說完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他好幾下,這才趕緊爬下床去小老虎娘那。
一過去,沒睡的張小碗坐正在門邊,正在拿著針線縫著什麼,因是深夜看得不仔細,胡娘子過去後才看清她在縫衣裳,便壓低聲音說,「姐姐你怎麼這時辰還在幹活?」
「你的衣裳我看著發了黃,怕是要好好洗道一翻才好穿得,我找了我幾件舊裳,改改先讓你穿下,咯,裡裳已經改好了,你先拿著過去,灶上的水還熱著,澡盆就放在灶房旁邊的小屋裡,那處房間就可以洗得了,你用溫水先好澡和頭髮,別洗涼水,別貪一時涼快啊,稍下這外裳我也就改好了,就給你送過來。」張小碗笑著朝她小聲溫溫柔柔地道,「灶房水桶裡還冰著粥,不多了,兩小碗,還有小碗肉湯,你也趕緊著去喝完,別餓著了。」
胡娘子聽得半晌沒說話,後頭抹著眼淚往灶房走了,那哭著嘟著嘴的模樣,倒真像個受了姐姐照顧的嬌妹妹一般。
*******
張小碗半夜打了個盹,清早就起來了。
剛燒了火,要看著熬粥時,胡娘子緊接著幾個大步走了進來,拿過了她手裡的柴火便道,「姐姐,你且去忙你的,這粥我看著火。」
「也好,我正要出去走走,有點事。」張小碗也沒跟她客氣,跟她說了要是小老虎大寶他們要是醒來了,就讓他們先喝大碗淡鹽開水,再喝碗甘草茶解暑。
「曉得了,你且去吧。」
張小碗走後沒多久,胡九刀就捧著砍好的柴火進來了,幫著她一塊燒火,胡娘子小聲地跟胡九刀碎碎念著,「你就勁會吃,也不想想別人家的為難處,人家是人好,才任得了你胡吃海喝的,可這年頭能有這麼個吃法嗎?」
說完他的不是,又捨不得說他過狠,胡娘子又只好給自己找台階說道,「不過倒也是個有福氣的,隨便碰碰,也能碰上個好人家交往著。」
胡九刀聽了撓了撓胸,先是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沒憋住,對她說,「你也是我有福氣碰來的,算命的說了,我這人就是能路中遇福。」
胡娘子本是心有負擔來著,聽得他這麼說,無可奈何地笑了,但還是叮囑他道,「可能還要叨煩幾日,你可別這麼能吃,大寶用了那麼貴的小參片,那是現下用銀子都買不到的東西,我們已經欠了她天大的人情了,再給她添麻煩就不像話了。」
「知曉了,知曉了,你且放心。」胡九刀連連點頭,他昨天是餓得狠了,而汪家娘子一端就是端上了二十張餅,他一個沒忍住,她勸了幾句後,他就真吃了。
事後想來也是後悔得很,哪能就這麼不講客氣呢?
*******
張小碗背了弓箭出了門,她去山上看了看,也去村子裡看了看,逃荒的不少人家已經躲進山裡去了,至少山間地裡,樹上,總能找得到點吃的,比餓死在家中強。
還好,她事先想過這事,所以挑的山洞周圍全是岩石,看上去就是找不到什麼吃的,她也做了一些掩飾,想來如果不是運氣太壞,藏著的東西也被人發現不了。
昨天她聽了胡九刀跟她說了外面的事,聽說現在外面已經亂得很了,怕是真有食人肉的事發生了。
而她現在僅在周圍村子裡走了走,就發現胡九刀所言不虛,那些沒餓死又膽大的,看到她就是撲過來,一路上來,才十來里地的來回,她就遇上了兩個,兩個看著她的眼神都想把她當生肉啃。
張小碗身上背了弓箭,手上拿了鐵棍,本身就是力氣大,壯漢也未必打得贏她,何況是瘦得沒幾把力的男人?往往那人撲到她三尺左右時,她手中的鐵棍就揮了過去。
這樣打不死人,但能打得人不會有力氣爬起來再追趕她。
她下手狠,那些周圍看著她下手的人,也是看不清她戴在帷帽下的那張臉,偏又覺得她凶悍得很,不好對付,於是她一棍揮出去,走上個近百米,都無人想上來再挑畔。
張小碗沒去遠的地方,她轉了轉,挑著沒人的路回家。
回去的路中,正要抄小道往後院走時,她聽到大路的另一邊響起了幾個人急急的腳步聲,她偏頭一看,看到了汪永昭帶著兩個青年在連著河邊的一條道上走了過來。
張小碗想了想,停下了步子,等著人要錯過她時,她微彎了腰福了一福,行了禮。
她以為汪永昭會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會走開,但哪想,汪永昭就這麼在她行禮時停了下來。
隨即停下的是那兩個年輕男子,他們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好奇。
「嫂嫂……」在汪永昭開口之前,那兩個年輕男人朝她握了握拳,兩個人都叫了她一聲。
張小碗輕皺了眉,未說話,但還是朝他們也福了一福,算是應答。
她靜待他們離去,但汪永昭卻沒走,他看了她幾眼,然後說道,「小兒這幾日為何不來?」
「在家中勤練。」張小碗低頭答道。
「練好了?」
「是。」
「明日讓他再來。」汪永昭說完這句,帶著他那兩個兄弟走了。
那兩兄弟,汪永安與汪永莊朝著張小碗又匆匆一握拳,跟著他們大哥走了。
張小碗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輕抿了一下嘴,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事,這才提步離去。
她知道,是汪家的這幾個男人住在了前院,才沒人掃蕩得了後院。
要不然,那村中的人,早找上門來了。
*******
走了幾步,汪永安回頭看了看那提步往另一條道走了的婦人,再看著她那快速且敏捷的走路樣子,他回頭忍不住跟他大哥道,「大哥,我看那大嫂像是個知禮的,並不像一般村婦那般粗俗。」
「身上還背著箭呢,你沒看到,手中還有鐵棍,這哪是一般村婦,我看是莽婦也不為過……」汪永莊卻在一邊驚驚炸舌。
他這話一出,走在前面的汪永昭回過頭,冷瞥了他一眼。
汪永莊忙頓住彎腰道歉,「是三弟妄言了,不該道嫂嫂的不是。」
「注意著點。」汪永昭皺了皺眉,回過頭繼續大步回屋。
待到家中,管家的連忙上前說,「大公子,朝食好了,您可要現在就吃?」
「我爹呢?」
「老爺那剛送了過去,已經吃上了。」
「吃得可多?」
「剛送過去,稍下老奴就過去看看,再回您。」
「嗯,端上來吧。」汪永昭帶著兩個弟弟進了堂屋,對跟過來的江小山道,「你等會吃完飯,就領著陳柒陳捌他們去河邊挖個大洞,把那幾個死人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