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獃子……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白羽兮心中一震,卻還是肯定的答覆玄帝,道:「沒錯!誰都知道我白羽兮喜歡顧桑臣這個書獃子!」
顧桑臣不由得渾身一震,袖下不由得用力攥緊拳頭,目光中更是多了幾分沉痛,更多的,卻是無盡的隱忍。
玄帝卻是冷笑一聲,道:「可是……你是天瀾的郡主,朕是絕對不允許你嫁給一個東臨的商人!而且,他不喜歡你,他也不願意娶你!」
白羽兮眼神有些恍惚,緩緩轉向顧桑臣,卻只是瞧見他低著頭,沒有反駁,沒有言語。
玄帝卻又是緊接著說道:「不僅如此,朕要你嫁給玉亦樓,也是為你好。你若不嫁,沐家就陪葬吧!」
沐相連忙應聲,說道:「皇上!老臣還是那句話!羽兮的婚事,老臣絕不做主!您若要殺,那便殺吧!」
「哼!」玄帝深深剜了沐相一眼,道,「你們兩口子騙了朕這麼多年,你以為朕還能留你們嗎?」
白羽兮聽得雲裡霧裡,什麼騙什麼的,她怎麼完全聽不懂?還有……顧桑臣到底是怎麼回事?
沐相聽了玄帝這句話,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書獃子……」白羽兮忽而鬆開自家娘子,朝著顧桑臣走了過去。
顧桑臣的身子又是一僵,卻是沒有動。
白羽兮走到顧桑臣的面前,伸手揪住他的兩隻手臂,搖晃了下,仰起頭看向顧桑臣,啞著聲音說道:「書獃子……你告訴我,告訴我你心中不是這樣想的……你……」
顧桑臣緩緩抬頭,對上白羽兮那雙企盼的眸子,所有想說的話便是哽咽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書獃子,你說話,我要聽你親口說。」白羽兮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追問了一句。
「小辣椒,你這又是何苦?」顧桑臣開口,聲音低啞,與平常說話的方式,天壤之別。
白羽兮不由得勾起一抹無奈的笑,緩緩鬆開他,似笑非笑道:「你從一開始就是被安放在姐夫身邊的棋子,對不對?」
顧桑臣想解釋,卻無法解釋。
他是棋子嗎?他想,他是!但是,他別無他法。
白羽兮「呵呵」的笑,笑得眼中滿是淚光:「顧桑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姐夫那麼信任你,還專門派人保護你,可是,你非但不感恩,你還將我們的一舉一動告訴給皇上……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做他的棋子,就那麼好麼?但是,你既然當了棋子,又為什麼還要對我們這麼好?還事事聽我的,還幫姐姐的忙?你說,你這種自相矛盾的做法到底算怎麼回事啊?」
顧桑臣動了動嘴唇,卻是沒有開口。
玄帝每次傳來密信,他確實是誠實的解答了,但是,他也並未偷偷摸摸的去做這一切,白羽兮因此看出些眉目也很正常。他跟玄帝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只是希望蕭墨離好,別無其他了。
「他不是棋子。」始終未開口的蕭墨離卻是開口了。
白羽兮有些震撼的看向蕭墨離,眼中滿滿的不解。
「姐夫!他要害你,你為什麼還要幫他?」白羽兮追問道,眼中的淚光更甚。
蕭墨離淺淺的笑著:「羽兮,相信姐夫,他不是棋子,他也從未做過任何傷害姐夫的事。他之所以將我們的狀況告訴給父皇,是因為,他不願意隱瞞,而且,告訴父皇,也沒什麼不好。」
顧桑臣不可置信的看向蕭墨離,原來,他做得這一切,蕭墨離都知道。
白羽兮依然不解,狠狠的瞪了顧桑臣一眼,止住了哭泣,只問道:「書獃子,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
「我……」顧桑臣開口,難以回答。
不喜歡嗎?可是……天知道看不見她,他心裡有多想念。
可是若是喜歡呢?喜歡便能在一起嗎?他不敢奢望……因為,他的身份,見不得光。
「過去,就該永遠成為過去。」蕭墨離適時的出聲,「只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顧桑臣。」
顧桑臣聽著,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希翼的光芒,繼而,他微微揚起唇角,露出了他作為顧桑臣招牌式的笑容。
顧桑臣伸手,扶住白羽兮的雙肩,輕聲問道:「小辣椒……你願不願意……跟我回東臨?」
「回東臨?」白羽兮癡癡的望著顧桑臣,看著他眼中的誠摯,垂眸,淚瞬間滑落,隨後,她點頭,連聲應道,「好,好,你說去哪都好。」說罷,她便是直接投到顧桑臣的懷中。
顧桑臣伸手摟著白羽兮,臉上滿是沉靜的表情,只要他願意,他永遠都是顧桑臣。
既然……他選擇做顧桑臣,那麼,白羽兮便是他的唯一,他又怎麼能允許自己錯過?
玄帝瞧見,頓時勃然大怒,猛地一拍龍案,怒喝道:「蕭榮琛,你想造反嗎?」
白羽兮霎時嚇得渾身一抖,緩緩抬起頭,看著顧桑臣,一臉的不解。
蕭榮琛……那不是當初被指認為殺害東臨三皇子的五皇子嗎?這跟顧桑臣有什麼關係?
顧桑臣卻是抬手,輕輕拭去白羽兮臉上的淚,淺淺一笑,道:「小辣椒,我永遠都是你的書獃子。」末了,顧桑臣才轉頭看向玄帝,道,「父皇,兒臣這次離開,便不會再回來,還請您保重。」
玄帝氣得胸脯起伏不停,怒瞪顧桑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東臨三皇子被太子害死,廷尉卻查到了墨離身上,可你卻要讓我認罪,後來,墨離作為質子與我一同去往東臨,到了東臨之後,你又怕我說出實情,壞了你的大計,便又派人暗殺我,我跌落山崖,容貌盡毀,幸虧墨離拚死救下我,為我安排了新身份。我想,我生死不明,你肯定會繼續追究,所以,我想辦法托人告訴你,東臨皇帝暗殺我未遂,墨離救了我,放我離開,我活了下來,換了張臉,作為回報,我會幫助墨離,會聽你的命令行事,你也暗中調查過我,確定了我不會對墨離有任何傷害,這才默許了我活著。」顧桑臣平淡的說著這一切的原委,「我是恨你,但是,我欠了墨離一條命,所以,我願意聽你的話,因為,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是為了墨離好!」
白羽兮聽得,不由得脊背一陣發涼,她沒想到,顧桑臣的身世居然是如此!
蕭墨離聽了,也不發一言。
玄帝欠顧桑臣的,只怕是這一生都無法還清了。
玄帝怔了怔,緩緩的坐了下去,表情瞬間變得有些木然。
他這兩個兒子,從一開始就合起伙來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他一直以為顧桑臣是他的暗棋,可沒想到,顧桑臣從一開始便是被蕭墨離收服了,顧桑臣就算是聽他的命令,可是,卻也只是為了蕭墨離。
明明,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是,他忽然覺得很沉重,很沉重。
「罷了,你想離開,那便離開吧!此生,休得再踏進天瀾半步!」玄帝閉上眼,沉痛了說了一句,驀地,他又轉向蕭墨離,眼中更是閃著幾絲沉痛,「但是墨離,你絕對不能娶那個叫花傾染的女子。」
「非她不娶。」蕭墨離毫不猶豫的說道。
「她是你妹妹!」玄帝閉上眼,痛徹心扉的說上這麼一句。
「她不是。」蕭墨離冷淡的回了一句。
其他人卻是齊齊的震撼住了,花傾染會是玄帝之女嗎?
玄帝面上閃過幾絲沉痛,說道:「墨離,朕知道你不敢相信,但這是事實!朕前些天瞧見你們走在一起,便派人暗中查了下了花傾染的身世,她就是雲溪的女兒,雲溪,是朕這一生最愛的女子,不會有錯的。」
沐相與沐夫人對視一眼,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父皇,傾兒可沒有一點像你。」蕭墨離眸中微微閃過一道暗芒,淡漠的開口。
說起來,花傾染一點不像玄帝,反倒是有些像東臨皇帝吧!可是,即便她真的是玄帝的女兒又如何?他既認定了,別的,便不想再管了!
「蕭墨離,你這是**!」玄帝起身,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沉聲說道。
沐相便是轉向玄帝,道:「啟稟皇上,老臣可以作證,花傾染姑娘並非雲姑娘之女。」
玄帝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寒意,轉向沐相,怒道:「你個老傢伙還敢開口?當初,若不是你們兩口子背著朕放走雲溪,朕的女兒又怎麼會流落民間?現在你還想阻止朕認回女兒,門兒都沒有!」
沐相無奈歎氣,道:「其實……花傾染姑娘乃是雲姑娘的侄女,雲姑娘的女兒,其實是子苒……」
沐相眼珠一轉,便是開始瞎掰起來,沐夫人連忙附和道:「是啊,皇上,命婦也能做主!當初,命婦誕下死胎,蕭姑娘誕下子苒,便將子苒交給我們夫妻撫養,她又怕您發現,便……便接了自己的侄女來,讓別人帶走了……」
蕭墨離聽了,眼皮都不由得一跳。
看來,大家都已經同心協力的混淆玄帝的視聽了。
玄帝怔怔的跌坐在龍案上,久久無法回神:「你說什麼?子苒……」
一般侄女像姑姑,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說花傾染是雲溪的侄女,玄帝倒是能相信了!再說,說沐子苒是他的女兒,他似乎也能接受,因為,他一直都挺喜歡沐子苒的。
玄帝整個人有些頹然,這所有的真相就這樣扑打過來,他根本就難以承受。
「你們都下去吧,朕要好好靜一靜,靜一靜……」玄帝無力的揮手,便是讓眾人離開。
他們退出了御書房,一堆人都若有所思的交換了下眼神,達成了某種共識。
花傾染見他們出來,趕緊迎上前來,蕭墨離忙將她摟入懷中。
花傾染倒是掃了一眼眾人所有的表情,有些納悶道:「你們怎麼都這麼看我?」
白羽兮牽著顧桑臣的手,向著自家姐姐,笑呵呵的道:「姐姐,皇上剛說你是他女兒……」
「……」花傾染一陣無語,轉向蕭墨離。
蕭墨離溫柔的撫過她的發,道:「放心,你不是。」
白羽兮狡黠一笑,道:「具體情況,回頭咱們再議。」
花傾染不免一笑,她可不相信自己會是玄帝的女兒,而且,似乎潛意識裡覺得自己的父親是東臨皇帝了,她可真不願意玄帝是她爹。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一下子堵得慌。
「好了,各回各家!」獨孤正攤攤手,說道。
白羽兮連連點頭,道:「姐姐,後天記得來送我跟顧桑臣啊!」
「你們要去東臨了?」花傾染皺眉,問道。
「是啊!」白羽兮點頭,道,「皇上說,讓我跟顧桑臣此生不要再踏進天瀾一步,所以,我們便走了。」
「明天我去沐相府找你們。」花傾染輕聲說道。
一行人,四下分散,回到自己的地方。
花傾染與蕭墨離,自然是回了王府。
蕭墨離牽著花傾染徑直回了房間,沒待花傾染問上半句話,他就關上門將花傾染抵在門後肆意凌虐,直接將人吻得七葷八素。
「蕭墨離!」花傾染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無力的瞪他,道,「有完沒完?」
蕭墨離鬆開她,直接攔腰將她抱了起來,轉而去了床榻。
花傾染欲哭無淚,這人瘋了不成?
蕭墨離將她抱上床榻,倒是沒再胡作非為了,只讓她靠在床頭,就這般瞧著她。
「你到底怎麼了?」花傾染無奈的問道。
蕭墨離緩緩開口,道:「沒什麼,忽然覺得,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想拆散我們?」
花傾染唇角微揚,只道:「怎麼?你也相信我是玄帝的女兒?」
「怎麼可能?」蕭墨離嗤笑。
「萬一呢?」花傾染反問,「萬一……我真的是你的妹妹呢?」
蕭墨離湊過去,一吻落在她的額上,低聲說道:「照娶不誤。」
「**的事你也敢做?」花傾染挑眉。
蕭墨離反問道:「你不敢麼?」
「呵呵!」花傾染頓時便是笑開了,心頭所有的陰霾一瞬間消散,笑嘻嘻的回應道,「有什麼不敢的?你都敢了,我還怕什麼?」
蕭墨離這才滿意的將她摟進懷中,道:「所以,別說你不是,就算我們真的是兄妹,就算我們真的有血緣關係,我只認定你了,其他的,便不會成為阻礙我們在一起的因素,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都無所謂。」
「蕭墨離,你可真是霸道!」花傾染勾起嘴角,低聲說道,雖然這樣說著,心情卻是莫名的好。
「只對你。」蕭墨離低頭,兩人額貼著額,呼吸交纏,旖旎不已。
「顧桑臣……」花傾染忽然提了顧桑臣的名字,道,「他會對羽兮好吧?你們之間,似乎有著些什麼……我沒說錯吧?」
「嗯,他是五皇子。」蕭墨離坦然說道。
花傾染輕笑。
「你為什麼會懷疑我跟他之間有著什麼?」蕭墨離卻是納悶的問道。
「因為,你不像是愛交朋友的人。」花傾染抬眸,微微笑道。
蕭墨離作為質子在東臨,他哪裡能有那個閒心去交朋友?蕭墨離可不是那麼容易相信旁人的人……
蕭墨離低低的笑道:「知我者,傾兒也。」
若顧桑臣真的只是個皇商,他只怕是沒空搭理的,可顧桑臣的真實身份是蕭榮琛,那一切便另當別論了。
不管怎麼樣,總歸是好的。
第二日,他們便是一同去往沐相府,同白羽兮、顧桑臣小聚。
沐相與沐夫人很是不捨,可是,卻又沒有辦法。
比起女兒的幸福,他們倒是願意分開。
「行李都準備好了嗎?」花傾染問道。
白羽兮點頭,道:「都準備好了,顧桑臣這邊的鋪子都交給櫻姐姐了,回頭,要是再有商舖上的來往,就全都麻煩櫻姐姐了呢!」
花傾染點頭,只道:「你們去了東臨萬事小心,我們很快也會去東臨的。」
蕭墨離站在花傾染身邊,不由得眉頭一皺。
很快去東臨?去東臨幹嘛?傾兒又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
白羽兮狐疑的道:「你去東臨幹嘛呀姐姐?你不放心喬姨嗎?沒事,我再繼續幫你找她啊,放心啦!」
花傾染輕笑,搖頭,道:「我是覺得,估摸著回頭玄帝會跟東臨皇帝爭起女兒來,我得考慮著,我該向著哪邊。」
其他人聽了,均是「撲哧」笑開了。
兩國皇帝爭女兒?會不會還來個大戰?
顧桑臣皺眉,道:「沐相大人那天瞎編了一下,回頭,會不會北夏皇上也來爭女兒啊?」
這話一出,沐相的臉色僵了一下。
沐夫人不由得小聲道:「哎呀,相公,好像北夏皇上真的丟了個女兒啊,會不會到時候真的要來搶咱們子苒啊?」
「哪有那麼巧的事?」沐相吹鬍子瞪眼,搖了搖頭,道,「當時老夫也就那麼隨口一說……這不就是為了讓皇上相信麼?要是他非得說子苒是他的女兒,那墨離跟子苒的婚事不就……」沐相這話沒說完,卻是想起了花傾染說的不能嫁給蕭墨離的事,又想起花傾染所說的命不久矣,當下,臉色便暗了下來。
花傾染忙道:「爹,放心吧,就算真的有人來爭,我也會好好的。」
沐相不由得歎氣,道:「等到墨離掌權之時,老夫便辭官歸隱,到時候,就去找咱們家羽兮,安心養老去!」
其他人不由得跟著笑了,不住的附和著。
「那肯定很快了!」顧桑臣連連說道,「那我跟小辣椒到了東臨,馬上就準備府邸,到時候派人來接上官大人與夫人。」
沐相臉色頓時不好了起來,瞪了顧桑臣一眼,道:「這時候了,還叫什麼上官大人啊!改口改口!還有墨離,你也得改口!」
蕭墨離與花傾染對視一眼,忙拱手彎腰行禮道:「墨離拜見岳父大人,拜見岳母大人!」
白羽兮趕緊伸手掐了顧桑臣一下,推了推他,示意他:你瞧姐夫都那麼主動了,你丫的還不趕緊的?
顧桑臣便是行了個書生禮,臉頰上泛起幾絲紅暈,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見過岳母大人!」
沐相與沐夫人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啊!」沐相激動的連著說了幾個「好」字。
沐夫人也便點頭,笑呵呵的道:「咱們最欣慰的,便是兩個女兒都有了好的歸宿,我們可就把子苒和羽兮交給你們了。」
「二老請放心。」這回,蕭墨離與顧桑臣倒是異口同聲的說了。
花傾染與白羽兮對視一眼,姐妹二人也不由得相視一笑。
幸福,該是從這裡開始,從今以後,他們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四月十五。
一早,花傾染便扯著蕭墨離出門,早早的等在北門之外。
日上三竿,顧桑臣與白羽兮的車隊終於出了北門,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車隊約莫二十多人,顧桑臣與白羽兮坐在馬車裡,沐相與沐夫人倒是沒有親自來送。
「姐姐,姐夫!」白羽兮打開馬車門,遠遠的瞧見他們,高興的喊了起來。
待馬車停下,白羽兮輕快的跳下了馬車,拖著顧桑臣朝著花傾染與蕭墨離走了過來。
花傾染與蕭墨離對視一笑,倒是向著他們倆走近了一些。
「姐姐,姐夫,你們等很久了吧?」白羽兮淺笑著問道,到了他們面前,便是鬆開顧桑臣,直接撲到花傾染的懷中。
「還好,也沒多久。」花傾染溫和的抬手,將她有些凌亂的髮絲撥到了耳後,微微笑著。
蕭墨離便是轉向顧桑臣,面上透著幾分溫和,開口卻是喚了一聲:「五哥。」
顧桑臣咧嘴笑了笑,然後說道:「你還是叫我顧桑臣吧!聽著順耳多了!你心裡認我是哥哥就行了,不用喊!」
白羽兮點頭道:「對啊對啊,姐夫,不然的話到底是我叫你姐夫好呢,還是你叫我嫂子呢?」
花傾染便也是忍不住笑了笑,這關係,居然已經這麼複雜了麼?
「所以,書獃子永遠都是書獃子,姐夫永遠都是姐夫!」白羽兮做著總結,伸手握住花傾染的手。
花傾染只是笑得溫柔,也沒說別的什麼。
「羽兮,以後,多聽顧桑臣的話,可別再胡鬧了,知道嗎?」花傾染點了點白羽兮的俏鼻子,笑著說道。
白羽兮嘟了嘟嘴,俏皮的說道:「姐姐,你怎麼不叮囑下書獃子別欺負我啊?」
花傾染不由得微笑,回道:「從來就只有你欺負他的份,他哪裡欺負得了你?」
白羽兮轉向顧桑臣,笑容中便是多了幾分羞赧。
想想看,她是什麼時候喜歡顧桑臣的呢?說起來,她也記不太清楚了呢!
第一次見面,她冒充姐姐,調戲顧桑臣,將顧桑臣折騰得慘不忍睹,那之後,她更是以欺負顧桑臣為樂,而顧桑臣,並沒有生氣,反而,給她取了個別名「小辣椒」,而她,叫他「書獃子」。
她也不明白,這世上被她欺負的人多了去了,她怎麼就欺負書獃子上癮了?從水月鎮到臨安,途中,她不斷的欺負書獃子,可是書獃子看上去有些怕了她,卻還是願意一直陪著她鬧,直到她失蹤了。
再次見面的時候,她回到那對狗男女的身邊,他們相見之時,她看見書獃子眼中濃濃的擔憂,那是第一次心動的感覺,那一刻,在他憂心的眼神下,她的心莫名的軟了。
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對他的感覺在默默的變化著。
再後來,東臨皇帝壽誕,她被沐子蓉拋出去送人,他第一個跳出來要搶下她,那麼急切,她當時心中是滿足的,因為,她從來沒有被他遺忘。
從那之後,她便是刻意的對他好了一些,雖然,他們誰也沒有表白心跡,但是,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模式,就是那麼輕鬆自然,什麼都不說,但其實,誰都知道。
「花傾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辣椒,會一生一世對她好的。」顧桑臣上前,摟住白羽兮的肩,將她拉回了自己的懷中,認真的說道。
「嗯。」花傾染點頭,繼而又說道,「還有,不許納妾!」
「絕對不納妾!」顧桑臣低頭看了白羽兮一眼,認真的說道。
再說……有白羽兮在,就算有人想送上門當小妾,那也只有被玩死的下場啊!
「等等我們啊!」正說著,後方卻傳來聲音。
眾人循聲瞧去,便是看見神音婆婆、魔音老怪以及五毒老頭一起趕了過來。
一黑一白一灰,格外顯然。
「羽兮丫頭啊!我們來了啊!」魔音老怪高聲喊著,好不容易才趕到了他們面前。
白羽兮又直接投進了神音婆婆的懷中,高興的喊道:「婆婆,你們來了啊!」
神音婆婆很是慈愛的撫了撫白羽兮的頭髮,溫和的說道:「是啊!看見那道詔書,我這老太婆敢不來嗎?」
玄帝詔告天下,剝奪白羽兮郡主的頭銜,賜婚東臨商人顧桑臣,二人速速離開天瀾,終生不得再踏入一步。
說起來,玄帝可真是夠狠的!
魔音老怪抹了把老淚,說道:「丫頭啊,你去了東臨,安頓好了之後要記得告訴老頭子我啊,知道麼?」
「還有我,還有我啊!」五毒老頭不由得也喊了起來,急切的指向自己。
「噗!」白羽兮鬆開神音婆婆,望著他們倆,忍不住笑出聲來。
神音婆婆鄙視的看他們一眼,道:「羽兮丫頭,別聽他們的!我們來這裡,就是要護送你們去東臨的,若不能將你們送到,我們這幾個心裡也不踏實。」
「護送我們?為什麼?」白羽兮不解的問道。
花傾染卻是淡淡的出聲:「是我傳信讓婆婆他們來的。」
神音婆婆這才將目光轉向花傾染,雖說,這容貌已經完全換了,但是,她還是一眼能認出來。
「子苒丫頭……」神音婆婆喃喃道。
花傾染溫和一笑,道:「婆婆,好久不見。」
魔音老怪與五毒老頭也呆愣了,齊齊的望向花傾染,驚愕了。
神音婆婆聲音有些顫抖,更是激動不已,說道:「老天爺總是公平的,太好了,太好了!」
花傾染笑著點頭,道:「婆婆,老怪物,五毒前輩,羽兮他們的安全我可就只能拜託你們了。」
「放心,一定安全到達東臨。」魔音老怪反應過來,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
「就是就是,我們出馬,哪有不成功的?」五毒老頭也笑了笑道。
神音婆婆也便應聲,道:「子苒丫頭,等我們將羽兮丫頭他們安頓好再來找你,你可還欠著我們一個解釋哦!」
「好,我等著婆婆。」花傾染揚了揚臉,溫柔的笑了笑。
「你現在,可比從前漂亮,從前的你,可總是冷冰冰的,現在,討喜多了。」神音婆婆又打量她一會,最後轉向蕭墨離,滿意的點頭,道,「小子,你不錯喲!婆婆比較看好你!趕緊的,娶回家,生倆大胖小子給婆婆當徒弟!」
蕭墨離唇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點頭道:「婆婆放心,不會太久的。」
花傾染倒是沒說什麼。
成親,生子?簡單的事,對吧?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有些遙遠?她能不能撐下去,她自己都不知道。
「好了,差不多了,你們趕緊出發吧,遲了可到不了下一個城鎮。」花傾染看了看天色,終是催促了一句。
「姐姐。」剛剛還在笑著的白羽兮,卻又是朝著花傾染撲了過來,撲進她的懷中,落了淚。
可以笑個不停,可是,真正離別之際,卻是悲傷不已的。
花傾染輕輕拍了拍白羽兮的肩,柔聲道:「羽兮別哭,放心,姐姐很快會去東臨的。」
會去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也許這一別,便是永遠了。
她得加快步伐,快些解決掉蕭墨離的所有麻煩,這樣,便可以讓爹娘去羽兮的身邊了,這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白羽兮戀戀不捨,可終究卻還是上了馬車,哭倒在顧桑臣的懷裡。
離開生她養她的地方,終生不得再入,即便她偽裝得太好,但是,心中的痛卻還是不言而喻。
對顧桑臣而言,天都,也是承載著他所有的回憶,可是,一切過去了,就結束了,回憶,便只能是回憶。
花傾染眸中閃著淚光,目送車隊離開,黃沙漫天,慢慢的迷亂了他們的視線。
終於,分別,等待再聚。
「喵——」啊,貓爺來遲了,已經走了麼?
火貓兒又不知道是從哪裡冒了出來,叫了一聲。
花傾染低頭,便是瞧見火貓兒趴到了自己的腳邊,頓時一陣無語,心頭的悲傷不由得散了一些。
蕭墨離走來,將花傾染擁進懷中,低聲說道:「傾兒,我們回去吧!」
花傾染低低的點頭,同蕭墨離轉身,抬頭,卻是瞧見遠處城樓上,站著一個人。
天氣明明很好,可是,那個人身上散發的卻是陰霾,還有沉沉的落寞與寂寥,儘管,他們離北門城樓還有些遠,卻還是深刻的感覺到了一股孤獨的悲涼。
「玉亦樓在那裡站了很久了吧?」花傾染淺淺的問了一句。
蕭墨離點頭,道:「去看看吧!」
花傾染應聲,便隨著蕭墨離朝著北門而去,剛進了北門,便是正好看見玉亦樓從城樓上下來,便是落進了他們的視線。
「怎麼不跟羽兮說幾句?」花傾染輕聲問道。
玉亦樓輕笑,搖了搖頭,道:「沒有必要,反正,她也不會選擇我。」
花傾染皺眉,只是說道:「從一開始,你就錯了,如今,便是錯過。」
玉亦樓眼中閃過幾絲奇異的光芒,一開始的事,花傾染怎麼會知道?
花傾染只是微微歎氣,道:「玉亦樓,忘了羽兮吧,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歸宿,羽兮,不適合你。走吧!」花傾染說著,便是拉著蕭墨離離開。
玉亦樓眼中頓時複雜起來,若說他錯,他最大的錯便是喜歡卻什麼也不說,即使被世人誤會打不過她而被剪了衣服扔在大街,他也從未後悔過,可是,感情,從來就不會等著別人良心發現的吧?所以,他就是錯過了!
錯過,便再也沒有機會。
回了王府,花傾染心情略微有些沉重,不過,說起來,這也是一種圓滿,想著,她也不再難過了。
蕭墨離將花傾染擱在前廳,自己便親自下廚去了。
花傾染百無聊賴的坐在主位上,無聊至極,倒是無憶走來,問了句:「王妃,未時開始的宮廷賞花宴,要去麼?」
皇后舉辦的賞花宴麼?她差點給忘了!
「去啊,當然去!」花傾染輕聲應道。
無憶皺眉,提醒道:「王妃,其實無憶倒覺得,您沒有必要去。」
「為什麼?」花傾染挑眉,轉向一旁的無憶。
無憶皺著眉,便是耐心分析道:「皇后娘娘三月三剛舉行了一次宮廷賞花宴,可那一次並沒有請王妃前去!這四月十五,根本就沒有必要弄這什麼賞花宴,皇后這分明是針對你的。」
花傾染輕笑,道:「我當然知道,她是挖了個坑給我跳。」
「你知道你還……」無憶更是不解。
花傾染抬手,卻是示意無憶稍安勿躁,耐心的解釋起來,道:「我若不去,她會說,我這還未過門的兒媳藐視國母,到時候,不知情的百姓們會覺得他們的墨王爺喜歡一個不知禮節的外族女子;可倘若我去了,雖然,她有她的坑,可是,我也會給她準備幾口井啊!」
是跳坑慘還是跳井慘?答案顯而易見了!
無憶不由得佩服起花傾染來,可是,又忍不住擔憂道:「可是,王妃,您怎麼知道皇后會準備怎樣的坑?」
花傾染淺笑,道:「什麼坑不要緊,關鍵是我能填坑,就夠了。」
無憶點頭。
花傾染轉向無憶,道:「無憶你留守府裡,不用跟著進宮,不然,沐子蓉見了你,又想惹什麼禍端了。」
「那你一個人哪行啊?」無憶頓時擔憂起來。
花傾染微笑,搖頭,道:「我身邊會帶著柳夭,然後,暗處會有暗影等人,所以,不用擔心。」
再說了,皇后那些小伎倆她能不熟麼?可是,用那些伎倆來對付她,她可保不準倒霉是誰!
出門的時候,她只讓無憶知會了蕭墨離一聲,自己便是先出門了。
未時,中宮。
中宮正門前,皇后端坐在那裡,皇后面前,便是偌大的中宮大院,院中擺滿了各色盆栽鮮花,中間,留出了一大塊空地,上面鋪上了紅地毯,而圍繞著這紅地毯,便是擺放著兩排連在一起的桌案,桌案上擺著些小巧的盆栽鮮花。
「宣貴女們覲見。」中宮太監總管走到皇后的前方,對著中宮門口,高喊道,喊完便又退到了一旁。
隨後,便是一群少女進了中宮大院,腳步徐緩,慢慢的到了那紅地毯之中,施施然行禮,齊聲給皇后請安:「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倒是擺了擺手,道:「姑娘們都請落座吧!」
隨後,千金小姐們的侍女也便進了中宮,給皇后行禮過後,便是各自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後。
花傾染穿的一身青黃色的衣服,在這些千金小姐中,並不算扎眼,但是由於她本身出眾的氣質,即使在放在這些人中,還是比較容易出挑的。
蕭墨離給她定做的那件緗絲裳她倒是一直沒穿過,只安安靜靜的放在櫃子裡。
皇后特意留意了下花傾染,瞧見花傾染選擇了距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不由得笑了笑,幸好這丫頭有自知之明,不然,就算坐在她跟前來,她也能讓那丫頭坐到角落處。
「好了,本宮今日舉辦這賞花宴,其實,是為了幾個月後墨王爺的選妃大典,自此,本宮想考考諸位小姐的才華,如此一來,便是提前給大家做了些準備了,對吧?」皇后笑盈盈的說道。
「謝皇后娘娘。」眾位千金聽了,頓時欣喜不已。
只有花傾染,安安靜靜的坐著,一言不發,倒是站在她身邊的柳夭臉色霎時變得難看。
花傾染只覺得有一道眼神落在她身上,刺得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她抬眸瞧去,卻是對上對面靜軒公主的眼神。
花傾染微微一笑,不予與靜軒公主計較。
宮女們上了些瓜果點心,又都退了下去。
靜軒公主看見花傾染的笑,表情不由得一僵,她卻是覺得花傾染這是藐視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母后,說起來,那位姐姐,可是九哥的摯愛哦!」靜軒公主忽地笑了笑,轉向皇后,特別天真無邪的說著,指向花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