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是女人,而不是王妃。
花傾染抬頭,看向長樂公主,便是回道:「是。」
算了吧!反正,她是蕭墨離的女人,這也是她自己認可的。
長樂公主看她眼中這過分的冷清,心情頓時不大好起來,這樣的女子,讓人看不透,琢磨不清,實在太過危險!
玉姝忙接著道:「長樂姐姐啊,王爺不喜歡阿姝,可怎麼辦啊?」
長樂公主看向玉姝,微微笑了笑,道:「阿姝,你別太心急了,讓王爺瞭解你,等瞭解了,自然就喜歡了。你這不是已經進來了嘛,應該已經得到王爺的臨幸了吧?」
玉姝臉色立馬暗了下來,默默垂淚道:「長樂姐姐,阿姝進了府裡這麼久,都還沒見到過王爺呢!不僅我,就連柳側妃也是這樣!王爺的寵愛可都讓王妃一個人得了……」
長樂公主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掃向花傾染,狠厲的道:「你倒是好啊,將王爺迷得神魂顛倒!」
花傾染看了長樂公主一眼,相當無語,她能辯駁出什麼?
玉姝忙道:「還不止呢!長樂姐姐,自從王爺回來,每夜都跟王妃在一起,正因為如此,我們哪裡有機會得到王爺的垂青啊!」
長樂公主看著花傾染,不由得冷聲譏誚道:「你這妒婦!墨離將來是要當皇帝的,難不成後宮佳麗三千不要,獨獨寵你一人?」
蕭墨離將來當皇帝麼?也就長樂公主敢這樣直接說出來吧!
被長樂公主這樣說,花傾染依然是一言不發,或者該說,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還不想得罪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和靜軒公主不一樣。
一旁的柳夭和桃艷便是聽不下去了。
「公主,請容柳夭說幾句。」柳夭冒死開口。
長樂公主目光轉向柳夭,柳夭到底是伺候過她的人,她瞧見時,目光也柔和了一些,說道:「柳夭,你說罷!」
柳夭低頭,道:「回公主,王妃與王爺之間相親相愛,並非王妃不允許王爺來找側妃,而是王爺自個兒不願意!」
長樂公主臉色一暗,冷聲問道:「為什麼?」
柳夭依然恭敬的回道:「因為王爺心裡只有王妃一人。」
「荒謬!」長樂公主頓時就惱了,一個將來要做帝王的人,怎麼可以只為一個女人而活?
花傾染卻是不動聲色,只靜靜的聽著,看著。
她是覺得,沒有必要因此得罪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便將這份惱怒全都怪在了花傾染身上,總覺得是花傾染紅顏禍水,才讓蕭墨離變成這樣。
長樂公主想著,不由得憎恨的看了一眼花傾染。
花傾染心中微微歎氣。
柳夭知道自己的解釋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長樂公主更加討厭王妃了,當下心中無語了,便是找著機會,想盡快去通知蕭墨離。
卻不料,玉姝看到了柳夭的動作,忙喊道:「柳夭,你想幹什麼?」
長樂公主見狀,忙吩咐幾個丫鬟將門口守好,柳夭跟桃艷這下真的欲哭無淚了。
「你叫花傾染?是吧?」沉默片刻,長樂公主向著花傾染走了幾步,問道。
「是。」花傾染靜靜的開口,平靜的應對。
長樂公主到了她面前,冷聲說道:「你可知罪?」
「不知花傾染何罪之有。」花傾染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怨懟。
長樂公主冷笑一聲,道:「你將墨王爺迷成這般,你還敢說你無罪?毒酒、白綾、匕首,你選一樣吧!」
長樂公主這是要……賜死她?
花傾染忽然很想笑,雖然,她是沒多少活頭了,但是,還不至於想這麼死。
「公主,我若死了,蕭墨離也活不了的。」花傾染倒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胡說!」長樂公主甩袖,怒斥道,「他身上的擔子重千斤,他有什麼資格不活下去?你真的以為,他會為了你,不顧一切嗎?」
花傾染勾唇微笑。
她該怎麼證明,蕭墨離真的會不顧一切呢?
柳如煙在一旁,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可卻又很緊張。
玉姝站在長樂公主的身邊,一臉的得意,看向花傾染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嘲弄。
就好像,花傾染現在是在垂死掙扎一般。
花傾染倒也不惱,聽見長樂公主說的這番話之後,只道:「公主,您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我若死了,你的麻煩真的很多。」
「你在威脅我?」長樂公主臉上不由得閃過幾絲寒意。
花傾染搖了搖頭,道:「不是威脅,是忠告。」
若是她真死在長樂公主的手裡,那不管是來自哪一方的力量都夠長樂公主受的,可是,長樂公主也絕對不是說說而已,是確實對她生了殺機。
本來,她心中的猜測還不那麼明顯,可如今,她卻是肯定了心中所想。
長樂公主害怕,怕她成為蕭墨離的弱點,怕她成為蕭墨離的軟肋,怕有了她,蕭墨離喪失了鬥志。
長樂公主所有的出發點,其實都是為了蕭墨離好,或者,該說是為了他們那個計劃。
長樂公主冷笑著看著花傾染,道:「本公主與墨離多年的姐弟之情,你覺得,你們之間能比嗎?」
愛情和親情,似乎從來都是難以比較的。
她不會逼著蕭墨離做這樣的選擇,但是,她也知道,蕭墨離不會放棄她。
「不用比。」花傾染淡淡的回道,「公主,你就不怕蕭墨離難過嗎?」
「他或許會難過一陣,但是很快就會好。」長樂公主解釋道,「毒藥、白綾、匕首,你選吧!本公主留你全屍,你還是早些上路吧!」
桃艷與柳夭忙跪了下來,著急的求情。
「公主,您別這樣!王妃是無辜的!」
「公主,你若殺了王妃,王爺真的會發瘋的!」
……
「發瘋?」長樂公主重複著兩個字,狠狠的瞪了桃艷和柳夭一眼,道,「本公主若是不殺了這個賤人,本公主才要發瘋!來人!備毒酒,白綾和匕首!」
長樂公主冷喝一聲,那邊的丫鬟,便有人從袖子裡拿出長樂公主需要的這幾樣東西,呈了上來。
花傾染嘴角一抽,敢情這些人時時刻刻將毒酒、白綾和匕首帶在身上,隨時可以賜死別人啊!
東西呈了上來,長樂公主將那三件東西都擺在花傾染的面前,居高臨下的道:「花傾染,本公主可是給你機會自己選擇了,你若不依,可就別怪本公主的人動手了!」
花傾染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三件東西之上,無奈的歎氣。
這個時候,蕭墨離該到了吧?
早在長樂公主剛到之時,火貓兒就已經識相的跑去找蕭墨離了。
長樂公主見花傾染不為所動,便是怒了,沖幾個丫鬟吩咐道:「這賤人捨不得死,你們便送她一程吧!」
「不!」桃艷與柳夭連連請求,長樂公主不耐的瞪了一眼,便有兩人將他們倆制住。
而餘下的幾名丫鬟,一人拿起一樣東西,朝著花傾染走來。
花傾染依然站立紋絲未動,只靜靜的瞧著他們,眼神冰涼,面色平靜。
長樂公主盯著花傾染,心中卻隱隱不安起來。
她知道這個女人在蕭墨離心中的地位,可是,為了他,這個女人必須死。她絕不能允許蕭墨離留下這些弱點,惹來禍端。一旦動情,一切就都會偏離原先的設想。
花傾染則是知道長樂公主對蕭墨離來說算是比較重要的人,所以,才沒有與長樂公主對抗,就算蕭墨離不來,那些人也殺不了她。
玉姝看著那幾名丫鬟拿著毒藥什麼的離花傾染越來越近,眼中不由得迸出激動的光芒,手指也緊緊的絞著帕子,心中不停的叫囂著:殺了她,殺了她!等她死了,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柳如煙同樣有些激動,但是,卻並不像玉姝那般,表現得那麼強烈。
花傾染冷眼掃過玉姝,微微勾起唇角,惹得玉姝渾身一顫。
「住手!」伴著門外一聲冷喝,眾人只覺得一陣風拂過,下一瞬間,便瞧見蕭墨離擁著花傾染到了門外十步之外的長廊之上。
長樂公主眼中閃過幾絲驚愕,隨後追出門外,盯住他們。
蕭墨離眼中完全看不見別人,只扶著花傾染的雙肩,擔憂的問道:「傾兒,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花傾染微笑著搖頭,道:「我很好。」
「墨離!你在做什麼?」長樂公主冷喝一聲。
蕭墨離這才將目光轉向長樂公主,面上隱隱有著幾絲怒意,但卻是壓了下來,只道:「皇姐,上次說得夠清楚了,怎麼做我都聽你的,但是我只有這一個請求,不要傷害傾兒。」
長樂公主眼中憤怒越發明顯,轉身對身後一群人道:「你們都給本公主退到百步之外,誰敢靠近,格殺勿論!」
「是!」眾人聽罷,惶恐的退下。
玉姝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蕭墨離與花傾染一眼,眼中嫉妒、羨慕、憤怒各種複雜交織。
柳如煙倒是好了那麼一些,不過,卻是狠狠瞪了花傾染一眼。
待其他人都離開,長樂公主走到他們的面前,說道:「墨離,你當真非要為這女人跟皇姐吵架?」
「皇姐!」蕭墨離皺眉,「傾兒不是外人,她並不影響我們任何計劃。」
「那麼,她知道得太多了,她必須得死。」長樂公主冷冷的瞪了花傾染一眼,不悅的說道。
「……」蕭墨離只覺得真的無法溝通。
花傾染卻是不鹹不淡的開口,道:「公主,你難道不覺得,你們的計劃如果有我加入,會更精彩嗎?」
長樂公主心頭一顫,緩緩看向花傾染,眼中多了幾分審視。
花傾染微微笑了笑,鬆開蕭墨離的手,倒是向著長樂公主走近了幾步,只道:「蕭墨離並未告訴我你們之間的一切,因為我不想知道,但是,我覺得,我們各自所做的一切,並不會有任何衝突。」
長樂公主眉頭緊鎖,似乎在心中思慮了好一會,緩緩開口道:「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在做些什麼?」
蕭墨離忙道:「皇姐,蕭麒的商舖盡數倒閉,都是因為傾兒在背後的操控。」
長樂公主倒是有些驚訝了,轉而看向花傾染,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似乎又不得不信。在她看來,這女人自信得有些可怕!
長樂公主轉而看向蕭墨離,又問道:「那麼,她的底細……你可查清楚了?」
「她的出現,是師父安排的。」蕭墨離開口,卻是說了這樣一句。
「國師安排的?」長樂公主更加震撼了。
蕭墨離點頭,道:「皇姐,真的!當年去東臨之前,師父告訴我,天命之女,是我此生的劫,亦是緣。」
「天命之女?不是沐子苒嗎?怎麼會是她?」長樂公主詫異的指向花傾染,眼中滿滿的不可思議。
關於天命之女的傳說,亦是國師所言,但是,更深層的意思,國師並未說出來。
從前,眾人都認為沐子苒是天命之女,而沐子苒死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說起這事了。
但長樂公主與蕭墨離都知道國師所說的那句話:天命之女,緣起三國,獨步天下,將來能不能成事就看這女子助誰了。
花傾染並不覺得意外,同樣的話,聖光大師也說過。
她倒不認為自己真的有什麼能力,就算將來真的驗證了這句話,那也不過是她運氣好罷了!
再說了,她現在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呢!
蕭墨離其實根本就不相信這些所謂的命定之說,但是,只要長樂公主相信,就夠了。
蕭墨離聽見長樂公主的疑惑,便道:「沒錯,皇姐,她是。所以,你更不能傷了她!」
長樂公主緩緩的收回手,怔怔的再打量花傾染一番,想了想,卻還是不能相信,便道:「墨離,你該不會是為了讓皇姐不傷害她故意編造謊言來騙皇姐吧?天命之女……世人都知道,天命之女乃是沐子苒。」
花傾染卻是輕笑一聲,說道:「倘若……我就是沐子苒呢?」
「你說什麼?」長樂公主更是驚詫的看向花傾染,可是,怎麼看,這相貌也跟沐子苒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花傾染倒是看向長樂公主,也不打算瞞她,便道:「公主,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沒錯,我就是沐子苒。在我出生的時候,國師讓我魂魄分離,分別附身在三個人的身上。最初,顧惜然死了,一魂便回到了沐子苒身上,而之後,沐子苒死了,我的魂魄便歸於一處,成為花傾染,得以重生。」
「這……」長樂公主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看向蕭墨離,眼中滿滿的不信。
蕭墨離接觸到長樂公主的目光,點了點頭,道:「皇姐,我原本也是不信的,但是,這事沐相與沐夫人都知道。若不是這樣,傾兒又怎麼會對蕭麒名下的產業瞭若指掌呢?」
長樂公主總算是信了,可是,心中卻還是驚詫不已。
花傾染微微一笑,道:「所以,公主,你說,我們的目的是不是一樣的?」
長樂公主皺眉,她說的一點不錯,如果她是沐子苒,那麼,她對付蕭麒,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你對蕭麒……真的狠得下來心麼?」長樂公主有些懷疑的問道,「他曾經是你的夫君……你們之間,說是什麼都沒有,任誰都無法相信。」
花傾染皺眉,其實,她自己也不信。
蕭麒當初雖然對她並不熱情,但是,說實在的,對她也算是無微不至了,不然,她也不會到死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她所能確定自己的感覺,那便是,對蕭麒,只是旁人說的應該如此,再也沒有別的了。
「我對他,沒有感情。」心中微微思量了一番,花傾染斬釘截鐵的說出了這句。
蕭墨離上前一步,攬住花傾染的肩,轉向長樂公主道:「皇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這一次,我真的不能聽你的。傾兒對我而言,太重要!」
長樂公主望著他們,目光也多了幾分複雜。
「她曾經是蕭麒的人,你也不介意?」長樂公主問道。
「不介意。更何況,她不是。」蕭墨離回道。
長樂公主搖了搖頭,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太難消化。
長樂公主轉向花傾染,問道:「好,我只問你一句,你對墨離……究竟是怎樣的?」
「至死不渝。」花傾染淡淡的說出這樣一句。
這四個字雖輕,如同羽毛一般拂過蕭墨離的心,但,對蕭墨離而言,卻是震撼的。
花傾染從未說過愛他之類的話,但她所做的一切,卻都是因為愛他。
「好。」長樂公主看著花傾染眸中的堅定,終於點頭,算是認同了他們,雖然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是,總歸是國師說的天定緣分,那她還有什麼理由去阻止他們?
「多謝皇姐!」蕭墨離感激的說道。
長樂公主挑了挑眉,又接著說道:「不過,你可別高興得太早,我不反對,並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去阻止。」
玄帝,玉貴妃……這些人,恐怕都會阻止吧!
「什麼意思?」蕭墨離警惕的問道。
「其實今日前來,是來找你的,有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長樂公主看向蕭墨離,說道。
「什麼事?」蕭墨離不解。
長樂公主唇角微揚,道:「玄帝擬了文書送完各國,為你挑選……王妃,你現在趕去阻止文書的發佈,也許還能來得及……」
「……」蕭墨離一陣無語。
他很後悔,他剛回天都第一時間就該將花傾染娶了,不然,哪裡還能惹出這麼多的事!
「我先進宮!」蕭墨離滿臉黑氣的說道,鬆開花傾染。
「……」花傾染看他這般鬱悶的樣子,很想讓他別去了,不過,估計也阻止不了,便只能說道,「慢點。」
蕭墨離點頭,轉身趕緊往宮裡趕去。
長樂公主上前幾步,倒是和花傾染並肩目送蕭墨離離開了。
「玉貴妃要見你。」長樂公主忽而開口道。
花傾染微微皺眉,轉向長樂公主,並未說話。
長樂公主微微一笑,道:「玉貴妃派來的人被我堵在前廳了,原本,我想弄死你之後就不用讓你去見玉貴妃了,可是你既然還活著,還是去下的好。」
長樂公主說罷,便是微微笑著,向前走去。
花傾染望著長樂公主的背影,心中無奈,玉貴妃要見她,她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也罷,反正,總歸是要面對的。
……
皇宮,對花傾染而言,似乎也是某一個過往,一份被封印在深處的記憶。
花傾染隨著玉貴妃派來的那名小太監入宮之時,已經過了午時。
從前,她進宮從來都是去皇后或者玄帝那裡,與玉貴妃只是打過幾次照面罷了,如今,她卻是知道,玉貴妃是她必須要降服的人。
從宮門到玉貴妃所居住的宮殿,途中她遇見了皇后。
小太監瞧見皇后走來,趕緊的跪下,恭送皇后經過,而花傾染卻是立在一旁,紋絲未動,這不,便是招惹到了皇后了。
皇后原本是該經過的,可是瞧見花傾染,便是停下了腳步,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略微抬高了下顎,對著花傾染道:「這是哪家貴女?見到本宮居然視而不見?」
小太監瑟瑟發抖著,小聲說道:「回……回皇后娘娘,這位是……是墨王妃……」
皇后一聽,頓時秀眉蹙起,一聲冷喝,訓斥道:「本宮可不記得墨王爺已經成婚!既沒有成婚,哪來的王妃?」
小太監一聽,趕緊低頭,磕頭,整個身子都差不多貼上了地面。
花傾染冷淡的掃了一眼皇后,微微屈身行禮道:「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揚了揚高傲的頭,吩咐身後兩名嬤嬤道:「你們倆好好教教這這未來墨王妃咱們天瀾的禮儀……本宮怎麼說都是墨王的長輩,可不是這樣行個禮就算完事了的!」
花傾染直起身,看向那兩名嬤嬤,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譏誚。
讓人來收拾她?教她行禮?也不看看……她們夠資格嗎?就算是從前的沐子苒,見到玄帝與皇后,也從來就沒有行過下跪之禮呢!
「皇后娘娘,正因為我救您是長輩,這才禮節性的打聲招呼。」花傾染輕啟朱唇,冷淡一笑,道,「再說,教我學禮儀,有我們家蕭墨離就夠了,旁人還是算了吧!」
「你放肆!」皇后先是一怔,對這女人的目中無人十分驚駭。
「放肆?」花傾染失笑,皇后這是做什麼呢?在她面前擺足長輩的譜,勢必要她低頭麼?可惜,她是花傾染,不是沐子苒,完全沒有必要將皇后放在眼裡,不是麼?
看清花傾染眼中的譏誚與蔑視,皇后當下暴跳如雷,沖那兩名嬤嬤吼道:「你們還在等什麼?」
「是!」那倆嬤嬤嚇得渾身一顫抖,連連應聲,越過皇后,朝著花傾染走來。
花傾染低頭,瞧見她們手中長長的銀針。
她知道,宮裡這些老嬤嬤身上都隨身攜帶這些銀針,用以教訓不聽話的宮女。銀針這種刑具還真是不錯,就算扎得人家千穿百孔,其他人也看不見傷口。
兩個嬤嬤走到花傾染面前,一左一右便是要夾住花傾染。
花傾染勾起唇角,冷笑一聲,一揮衣袖,那兩嬤嬤只覺得身上酥麻了一塊,定定的站住了。
「你們……」皇后大驚失色,高喊道,「你這妖女,哪裡學來的妖術?」
花傾染心中冷笑,簡單的藥粉就讓皇后嚇成這樣了?這可真是有意思呢!
花傾染想著,冷淡的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娘娘,我這渾身上下都是毒,你可要想清楚了,可別不想活了……」
花傾染說著,便是朝著皇后走近了一步。
皇后頓時覺得危險極了,花傾染每走近一步,她便後退一步,顫聲指著她,道:「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花傾染輕笑一聲,繼續逼近,皇后就這樣退著,一直退到了荷花池旁。
花傾染停住腳步,眼神落到皇后身後的荷花池,面上不由得盛開起一朵燦爛的花:「皇后娘娘,我的規矩不用你來教,若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送您去洗洗身上的味道。」
「你……」皇后牙關打顫,指著她,卻是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實皇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在花傾染面前,竟然能被花傾染的氣勢嚇成這般!明明,她是一國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啊!
花傾染又是冷笑一聲,轉身,對那跪地上的小太監說道:「起來吧!帶路!」
「是!」那小太監顫抖著,趕緊起身,引著花傾染去見玉貴妃。
轉身那一剎那,花傾染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散了去。
恐嚇皇后,也當作是為自己報了仇吧!她可不認為,與蕭麒母子同心的皇后,沒有在沐子苒被殺的時候出力!
「皇后娘娘,您沒事吧?」那些被嚇到的小宮女,趕緊去扶皇后。
皇后心有餘悸的瞪了她們一眼,怒喝道:「都給本宮滾!」
小宮女們立刻低了頭,而那倆被定住的嬤嬤此時恢復了神智,也嚇得跪在皇后的面前。
「去,傳太子來見本宮,立刻,馬上!」皇后斂起慌亂,吩咐了一句。
「是!」小宮女中的一人領命,立刻起身退下。
皇后轉向花傾染離開的方向,目光變得尤為怨毒。
墨王妃是嗎?哼!咱們走著瞧!
……
花傾染隨著那小太監沒走多久,便是到了玉貴妃居住的宮殿。
這裡,她從前是沒有來過的,所以,不是很熟。但是,到底是宮裡的格局,地方倒是差不多的。
花傾染進殿時,便是遠遠瞧見玉貴妃倚在貴妃榻上,一臉的慵懶。
「回貴妃娘娘,奴才將墨王妃請來了。」那小太監跪拜,對著玉貴妃道。
玉貴妃懶懶的看了一眼,微微抬手,說道:「都退下去吧!」
「是!」這話一落,不僅那小太監,就連一旁守著的宮女都應聲退了下去。
花傾染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她看向玉貴妃,卻是沒有急於行禮,只是瞧著,一言不發。
玉貴妃緩緩起身,坐在貴妃榻的邊緣,遠遠的打量起花傾染來,爾後,朝她伸手,說道:「你過來,到本宮這裡來。」
花傾染微微低頭,便是朝著玉貴妃而去。
雖說,玉貴妃住的這裡比不過中宮,但卻也是豪華至極。
從花傾染所站立的地方,到那高高在上的貴妃榻,卻是要走上百步,且需要踏過十幾道階梯,這短短的百步路,也皆是大紅地毯鋪蓋而成,極盡奢華。
花傾染緩緩的走過去,玉貴妃便是一直盯著她,眼中慢慢的染滿了一種奇怪的情緒。
花傾染一身素衣,明明淡妝素裹,卻偏偏透著一股迷人的色彩,那種樸實無華的光華,卻恰恰蓋過了玉貴妃這一身艷麗。
玉貴妃很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女人,比她美,而且,比她美得多。
花傾染到了玉貴妃的面前幾步,站立,微微低頭,道了一聲:「見過貴妃娘娘。」
玉貴妃一時間有些恍惚,慢慢起身,倒是打量起花傾染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花傾染。」花傾染冷靜的回答道。
「你的父母是做什麼的?」玉貴妃不由得又是追問。
父母麼?沐家算不算?不過想來,也算不了,關於前塵往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知道的,至少,玉貴妃不能。
「自幼長在田園農家。」花傾染回答。
玉貴妃不由得挑眉,來回踱步,再看她之時,眼中便多了幾分不屑,道:「這麼說來,你的家世很一般了?既然如此,那你還敢跟墨王爺在一起?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卑嗎?」
呵!玉貴妃這是什麼意思?打擊她的信心,讓她主動離開?
不過,她會離開,可惜不是現在!
「貴妃娘娘,冒昧問您一句——」花傾染自覺忽略玉貴妃語氣中的瞧不起,淡淡的轉了話題,道,「貴妃娘娘是不是想要蕭墨離成為太子,有朝一日,君臨天下?」
玉貴妃心中一震,看向花傾染的目光中,便是少了幾分銳利,轉而多了幾分審視。
君臨天下?誰不願意啊!尤其,對玉貴妃來說,她的兒子若能君臨天下,那她做夢都能笑醒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玉貴妃心中雖然震撼,表面卻還是故作不解的問道。
花傾染輕笑:「貴妃娘娘,明人不說暗話,您對蕭墨離寄予厚望,希望他幫助皇上掌管這瑰麗江山,而我,我的任務是將蕭麒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您說,我們算不算目標一致?」
但凡,對蕭墨離好的,她都盡量去做,至於玉貴妃,不管如何,她對蕭墨離是真心愛護著的。
「你……對付蕭麒?為何?」玉貴妃不解的問道,心中卻是一團疑雲。
花傾染低低的笑,道:「個中緣由,很抱歉,不能告訴貴妃娘娘。但是,等我想做的事做完,我會離開。」
玉貴妃聽了這句話,更是納悶不解,指著她,追問道:「你……你要離開?為什麼?墨離不會讓你走的。」
「必須離開。」花傾染淺淺的笑著,看著玉貴妃,淡漠的開口,「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不是嗎?」
一時間,玉貴妃的眼中滿是複雜。
原本,玉貴妃要見花傾染,是想問問花傾染的背景,藉此來羞辱她,好讓她離開,可是,面對如此自信的花傾染,玉貴妃竟然有些慌張了,甚至是害怕……這女人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好,你倒是說說,你離開,有什麼條件!」玉貴妃挑了挑眉,問道。
花傾染淺笑,道:「我的條件,就是離開。」
在生命沒有保障的情況下,離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絕對不能讓蕭墨離承受太多,那樣,會累的。
……
蕭墨離趕到御書房的時候,玄帝正認真的批閱著奏折,對於蕭墨離這種未經通傳便闖入的行為,玄帝絲毫不覺得驚訝。
「皇上……墨王爺這……」御前太監總管十分為難的跟著蕭墨離進去,萬分無奈的對玄帝說著,深刻的表示著自己攔了,但是沒什麼用,墨王爺還是闖了進來。
蕭墨離面色鐵青,隱隱的憤怒,下一刻便是要爆發了。
玄帝停下筆,對其他人說道:「你們都先退下。」
「是!」除了驚恐萬分的御前太監總管,其他侍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們也齊齊應聲退下,御書房的門也順勢關了起來。
蕭墨離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玄帝合上奏折,緩緩起身,看著蕭墨離,面上並無半點怒意,只道:「墨離,你也不小了,滿二十,也該成家立業了!」
蕭墨離冷哼一聲:「我說過,除了傾兒,我誰都不娶。」
玄帝面上便是多了幾分不快,沉聲說道:「你現在是喜歡她,那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又或者五十年後呢?」
「我愛她,就算白髮蒼蒼,我依然愛她。」蕭墨離堅定的說道。
玄帝輕笑,像是看笑話一般看待蕭墨離,道:「愛?算什麼呢?你還真以為你的愛就至高無上了?你能給她什麼?你現在能有什麼?身份?你別忘了,你的身份,都是朕給的!」
蕭墨離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卻只是一閃而過。
「這身份,我可以不要。」蕭墨離抬眸,淡然回道。
這什麼身份,他何曾在意過?
玄帝面上有些難看,不過,卻還是淡定的看著蕭墨離,只道:「文書已經送完各國了,你沒得選擇!這選妃之事必須進行!朕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倘若你想娶她,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讓她參加你的選妃大典,讓她打敗所有的女人!那她,就是贏家!」
「她不需要打敗別人!她根本就不需要跟別人爭我!」蕭墨離盯著玄帝,狠狠的說出這句,「因為……我從來,就只屬於她!」
玄帝搖了搖頭,道:「墨離,你現在還小,或許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愛,是會褪色的,愛情,從來就不會是常開不敗。你們的愛情,不過是煙花,雖然璀璨,但是,那綻放之後呢?那便是隕落了,什麼都不剩了!」
「呵呵……」蕭墨離怒極反笑,笑得低低的,語氣中更是多了幾分偏執,只道,「父皇,如果您一定要認為我與傾兒的愛情是煙花,那麼,我情願我們的生命枯竭在最燦爛的那一瞬間,這樣,我們的愛情也就不會凋謝了,不是嗎?但是,我跟傾兒之間,永遠都停留在煙花綻放那一刻,絕不會像您說的那般,隕落到什麼都不剩。」
只要他的心還在,一切就都還存在著。
那便是他們的愛情。
「既然你這麼執意,那朕也無話可說了。」玄帝有些頹然的坐下來,無奈的歎氣。
蕭墨離知道文書發了出去,已經無法追回,但是,話已經說得如此明朗了,其他的,便也不重要了吧!
父子倆相對沉默,沉默了好久。
「主子,王妃被貴妃娘娘宣進宮了。」過了一會,門外傳來暗影的聲音。
蕭墨離臉色頓時變了,趕緊衝出御書房,對著暗影吩咐一聲:「走。」
玄帝也略感驚訝,趕緊跟了過去。
「你怎麼不攔著?」途中,蕭墨離焦急的說著。
暗影緊跟蕭墨離的腳步,無奈的說道:「主子,屬下不是跟您進宮了麼?」
「……」蕭墨離一時語塞,加快了腳步。
可是,當蕭墨離到了玉貴妃的寢宮之時,卻是愣住了。
沒有他想像中兩人掐架的模樣,有的只是和睦。
玉貴妃與花傾染相對席地而坐,在大殿中央對弈。
不僅蕭墨離,就連暗影都驚呆了,直歎著,王妃好厲害,居然收服了貴妃娘娘!
「墨離來了啊!」玉貴妃轉頭,瞧見蕭墨離,微微一笑,執黑子而落。
花傾染緩緩落下一子,倒是並未轉頭去看蕭墨離。
「母妃……你們這是……」蕭墨離有些驚魂未定的到了她們跟前,呆呆的問了一句。
花傾染緩緩一笑,轉向蕭墨離,道:「下棋啊,看不出來?」
蕭墨離瞧見她笑了,仔細瞧瞧,又並未瞧見花傾染眼中有什麼委屈,頓時放下心來,小心到了花傾染身邊,緊挨著她席地而坐,順勢將她摟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