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共有十八重牢房,犯的罪越重,被關的地方就越往裡面。
蕭墨離畢竟是皇子,現又封了王,待遇還算不錯,也就關在了第一重裡面,還是單獨的牢房。
白羽兮從宮裡出來之後,便是直奔天牢而來。
看管第一重的護衛中正巧就有沐府的親信,因此瞧見白羽兮到來,又看過白羽兮亮出的令牌,那護衛便是帶了她去見蕭墨離,並好心的替她開了門。
「姐夫,你沒事吧?」白羽兮進了那牢房,開口便問道。
隨後,她低頭瞧了瞧這牢房裡的擺設,雖然地上面有些潮濕,鋪著一堆的稻草,但是桌子、椅子、床一樣不缺,她也就不找那護衛的麻煩了。
蕭墨離髮絲有些凌亂,整個人卻很精神,未曾受到半點影響。
「我沒事,不過……你來得倒快。」蕭墨離倒是有些意外,照理說,他前腳入了天牢,白羽兮隨後就跟來,蕭麒沒理由不阻攔。
白羽兮低低的笑了笑,瞧見天色似乎有些晚了,這牢房也有些灰暗,便走到那矮桌前,低身拿出火折子將牢房中的油燈點上。
燈火跳動著,映照在她的臉頰之上,閃爍奪目。
白羽兮起身,轉向蕭墨離,收起火折子,攤了攤手,道:「他們現在哪裡還有空管我?正在跟皇上解釋太子妃是真是假的問題呢!」
蕭墨離眸色一緊,追問道:「你將假的太子妃身份說出來了?」
「是啊!」白羽兮理所當然的應道。
蕭墨離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道:「你這丫頭!你這樣就說出來,也不怕惹來麻煩!蕭麒是諒你不敢說,才沒有對你下手!可如今……」
「我不怕!他傷了姐姐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他有第二次機會!就連你,我也絕對會替姐姐守護好!」白羽兮本就心直口快,聽見蕭墨離的擔心,她一股腦的便將心裡話全都說了出來。
蕭墨離就那般看著白羽兮,這才發現,這姐妹二人還真是像極了,為了在乎的人,永遠是這般不顧一切,花傾染為了蘇家一家人拚命,白羽兮為了花傾染更是義無反顧。
白羽兮見蕭墨離半天不回話,便轉向他,燈光之下,她看不太清楚蕭墨離的表情。
「姐夫,如果將來,你讓姐姐傷心了,我也會不顧一切拖你下地獄的。」白羽兮半開玩笑的說,語氣裡卻滿滿都是真實。
蕭墨離只是笑,轉向白羽兮,表情有些溫柔,卻更是堅定:「放心,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我的所有選擇,都由你姐姐說了算!」
白羽兮「撲哧」一聲笑出來,心中剛升起的些許陰霾也因此一笑而散,然後她便看了看這四周的牢房,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蕭墨離挑了挑眉,透過牢門看向外面,目光透著幾分高深莫測,只道:「什麼也不用做,等!」
「等?等什麼?」白羽兮來了興趣,繞到蕭墨離的面前,問道。
「放心,需要辦的事,暗影已經去辦了!」蕭墨離倒是笑笑。
「啊?」白羽兮倒是意外了,低頭轉念一想,隨後又猛然抬頭,看向蕭墨離,抬手伸出一指指了指他,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們會嫁禍給你?」
蕭墨離笑而不答,卻等於是默認了。
白羽兮看著他這般表情,倒是收回手,笑著點頭,道:「我可算知道了!他們對你設局,卻不想,控局的那個人是你!你入了他們的局,其實卻是在觀他們的局,你才是最大的贏家!」
「你太抬舉我了,只不過他們請君入甕,而我,只是順了他們的意而已。」蕭墨離說著,眼中卻是淡淡的笑意。
白羽兮總算是放下心來,繼而又狐疑的問道:「該不會……我姐姐跟你的遇見,也是你設的局吧?」
蕭墨離輕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道:「我設局無數,但你姐姐,絕對是個意外!」
想起花傾染,他想,只怕最初的最初,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動心,而一旦動了情、入了心,那便是永生永世,絕不放棄!
他從不許他的生命裡出現意外,而花傾染,恰恰是那樣一個意外,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就那樣變成了意外的驚喜,永恆的契約!
白羽兮這才滿意的點頭,道:「我明白了!反正,你對別人設局或者去控別人的局我不管,還會幫你,可你要是把你那算計和設局控局的本事用在我姐姐身上,我可不放過你!」
「真是個護短的小丫頭!」蕭墨離低笑著說道,語氣中卻飽含寵溺。
他與花傾染既已然傾心相愛,又何須設局、控局?
感情從來都是兩廂情願的,若是不願意,用那些計謀來得到,又有何用?
「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回家陪爹娘賞月去!姐夫你就在這裡吃好喝好睡好!」白羽兮想著外面應該天黑了,便說著,打算離開。
「嗯,最近不要出門,會不安全。」蕭墨離提醒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白羽兮說著,便朝牢門外走去。
打開牢門,她出去,那守牢的護衛便又將門上了鎖,白羽兮又吩咐了他幾句「好好照顧墨王爺」之類的話,便先行離開了。
蕭墨離目送白羽兮離開之後,便走到床邊,靜靜的躺下。
腦海中,浮現的依然是花傾染的一顰一笑。
手中握的珠花,在掌心都刻下了一處印記。
用靈魂銘記,相思刻骨,明明分別沒有那麼久,可是,他卻覺得,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原來,一日三秋是這麼用的。
迷濛中也不知睡了多久,然後醒了。
這第一重牢房,尤其他這間牢房,西南方居然還有一個天窗,此時已是半夜,月光便是自窗外投了進來。
此時,月上中天,該是半夜三更。
月涼如水,卻又亮澄如玉,灑在他的眼中,滿滿的都是繾綣與溫柔。
微微抬起手,移到眼前,敞開之後,依然是那朵斷了的珠花。
傾兒,不知你,是否安好?
該等到什麼時候,這一切才能結束呢?
……
「蕭墨離!」遠在不老山的花傾染卻是喚著蕭墨離的名,自夢中驚醒。
夢裡,她瞧見蕭墨離滿身是血,那般慘烈,可是,卻還在對著她笑。
那笑容,她揮不去,忘不掉,銘刻至靈魂深處,驚醒了她所有的夢。
她起身,抱著自己的雙膝,沉沉的呆了一會。
或許,這樣也可以夢見他,可以再多看他一會,哪怕一眼也好。
不過,沒有再睡著,沒有再做夢,思緒倒是越來越清晰。
她掀了被子,赤著腳下了床,隨手拿起外衣披上,摸索著向西邊窗戶走去,將窗戶打開至大開,頓時,月光灑來,涼風也侵襲而來,直直的撩起她順直的長髮。
她看著那輪圓月,眨了眨眼,一下子,睡意全無。
中秋時節,本該是家人團圓和愛人團聚的日子,她卻還流落異鄉。
短短幾個月,她所經歷的,竟是說也說不明白!
家人?無論是沐家還是蘇家,她都回不去了。
回去,帶給他們的,必定是接二連三的災禍,她怎麼忍心?
惹到一個夜無痕已經夠心煩了,現在又惹上了慕容安,她無法體會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了,是倒霉,還是命運,又或者,是天定呢?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繼續堅持與蕭墨離在一起,是不是,會連同這些霉運都帶給蕭墨離了?可是,若是沒了蕭墨離,她的世界豈不是要永遠失去色彩了嗎?
想起來,忽然覺得心中好痛。
要她放棄蕭墨離,她捨不得,她也做不到。
她怎麼能辜負蕭墨離的深情?她又怎麼捨得傷他分毫?就算同樣的傷害在她與蕭墨離之間上演來一次,她恐怕也再也無法恨了!
愛了就罷,恨什麼的,太過奢侈,也太過傷人。
所以,蕭墨離,等我吧!不會太久了!三天,不出意外,也就三天便可以出發了!
想著,她便關上窗戶,轉身,往床邊走去。
……
幾日之後。
不老山寨一片喜慶。
早在前幾天,山寨上下就忙成一鍋粥,都在為他們的大當家的忙著籌備婚禮。
按照花傾染的吩咐,山寨裡裡外外掛滿了喜慶的紅色物件。
最為興奮的定然是黑虎了,想他黑虎叱吒風雲多年,沒想到今兒個居然還能娶到一名絕色尤物。
其實,要說他娶花傾染也不單單是因為她長得有多漂亮,當時,花傾染與顧心恬一起,照理說,顧心恬那般的容顏才更能吸引人,但是黑虎卻單單看上了花傾染,而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附近的山賊、強盜、土匪之類的馬賊同行,也均是拍了人送了賀禮前來,恭祝黑虎新婚之喜。
黑虎坐在不老殿的主位之上,熱情的招待了坐在下方的各處來的客人以及自家的弟兄們。
「夫人到!」司儀高喊一聲,道。
黑虎頓時激動了,忙道:「弟兄們可得看好了,本座這位夫人那可是絕色傾城,你們可不要羨慕哦!」
眾人敷衍著讚美道,均是朝著大殿門口瞧去,瞧著著傳說中的新娘子……
花傾染出場,果真驚呆了全場——
「這……」
「這是新娘子?」
「確定這是新婚?不是鬧喪?」
……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當然,這也怪不了眾人的眼光。
因為花傾染此番出場確實讓人意外了,明明該是嫁衣的她此時卻穿的一身素白的裙衫,雖說清麗脫俗,可到底是不吉利啊!
黑虎當下臉色不好看起來,緩緩起身,看著花傾染走到場中,面色陰沉的問道:「美人這是何意?」
花傾染此番,臉上卻始終是淡淡的笑意,並沒有被眾人的議論所干擾。
且不論她這一身白色有些什麼忌諱,不過,她的容姿倒也真是令眾人驚艷了——
眉眼如畫,顏若輕風,未點紅妝,卻是膚如凝脂,就連微笑的唇都呈現著自然的粉色,尤其,她這一身的氣質,如蘭般優雅,加之這一身白衣,更讓人覺得她純淨無比。
當下,眾人心中不由得痛呼:嫁給黑虎,果真是毀了這麼好的姑娘!
花傾染面對黑虎的質問,卻是輕笑一聲,道:「大當家的未免太心急了吧!」
說罷,她抬起自己的雙手,微微側身,輕輕擊掌。
眾人皆是看呆了,這少女,就連這般動作都美得出奇。
三聲之後,其他十幾名女子便是緩緩進了殿。
這些女子自然是黑虎先前強行納為「壓寨夫人」的那些女子了!
只見女子,有抱古箏的,有抱琵琶的,還有別的什麼樂器,而懷中沒有抱著樂器的五名女子則是分別穿著粉紅色、淺藍色、水綠色、鵝黃色、淡青色為主調的舞衣,齊齊的站在了花傾染的身後。
花傾染轉身,給黑虎介紹道:「大當家的,我們是有表演要獻上的,你難道不想看看嗎?」
黑虎心中的震動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說明了。
先不說花傾染的美貌,光是他先前寵溺過的那些女子,如今,竟然一個個都美得如同天仙一般。
當然,這也都是花傾染的妝容技巧。
「看,自然要看!」黑虎一邊說著,一邊坐回了位置之上,怔怔的看著面前這一切,久久無法回神。
花傾染唇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她轉身,對那些女子說道:「先奏樂吧!」
抱著樂器的七名女子便點頭,齊齊的找了的稍微遠點的地方,開始了她們的演奏。
沒人能聽出來她們所奏是什麼曲子,但是,這絕對是在場眾人有生以來都從未聽過的曲子。
音樂開始響起的時候,花傾染與那五名女子靠攏在一起,定格在那裡,但,毫無疑問,她們最開始的造型已經深深的入了眾人的心。
曲風輕緩,恍若涓涓細流從心頭滑過,濕潤無比,眾人聽了,均是不由得想起了過去的一些美好的回憶。
輕緩的回憶之後,曲風卻有些變了調,忽而,變得激勵起來,而她們的舞蹈卻是從這裡開始。
五名女子連同花傾染隨著樂聲而起舞,朝著六個方向一個大的踏步,無一例外的,步伐一致。
就像煙花投入空中炸開那般,瞬間璀璨。
眾人只看呆了,這樂聲配著著舞蹈,節奏掌握得太過巧妙!
然後,花傾染後退,那五個女子則是各自背對著花傾染向一起靠攏,六個方向變成了五個方向,且將花傾染圍在了中間。
再伴著音樂,五個女子的舞步一致,動作亦是一致。
而花傾染卻是在中間旋轉起來,落在眾人眼中,只覺那一身白衣瞬間幻化成蝶,旋轉著,翩若驚鴻。
花傾染忽而停住,整個人向後仰去,她身後的兩名女子恰到好處的舞到了她的前方,而她張開雙臂,兩道白綢自袖口竄出,朝著兩邊的飛竄而去。
隨著白綢而落的卻是漫天飛舞的五彩碎步,但在眾人眼中,那卻像是五色花瓣般。
「好香啊!」有人接到那碎花,不由得放入鼻前,深吸一口,歎道。
其他人紛紛效仿,一時間眾人讚歎不已。
更有甚者,正好接住花傾染扔出的白綢,忍不住拉住白綢,放入鼻翼間緊嗅不放,只歎這香味太過美好。
花傾染輕笑,又是一揚手,收回了那白綢,雙手在空中劃了個圈,白綢便彷彿聽話般被收了回來,隨著花傾染起身前傾,那白綢便是朝著正中間的黑虎而去。
有香味就對了,這些香味……可都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黑虎有些飄飄然的起身,伸手去抓那白綢。
花傾染卻好似在逗弄他,揚起那白綢,又移了個方向。
黑虎這下便不高興了,衝上前來,便要搶著白綢,花傾染便又將白綢往回收,就這樣,引著黑虎一直入了她們的舞步之中。
「美人,你就讓我聞下嘛!」黑虎彎著身,一邊避開五名女子的舞蹈,一邊去抓那白綢。
「行啊,你若搶得到,便隨你!」花傾染一邊笑著,一邊移開腳步,看似在舞蹈,卻每一步都恰到好處的躲開了黑虎。
黑虎落空了幾次,卻也不惱,停下來,指了指花傾染,色瞇瞇的笑著:「你個小淘氣,看大爺抓到你怎麼治你!」
花傾染輕笑,道:「抓得到再說吧!」
笑得輕緩,語氣中,卻是一種古怪而森冷的寒意。
這話說完,她卻是斂起笑意,又閃了開來。
黑虎卻完全沒有覺察到不對勁,只想將這少女抓住好好蹂躪。
「原來美人有這樣的愛好啊!等會,不如我們就在這裡洞房如何?讓大家都看看,怎麼樣?」黑虎一邊追著花傾染,一邊猥瑣的說著。
花傾染聽了這話,索性也不裝了,轉頭看向黑虎,面上已然沒有了笑意,輕哼一聲,道:「你不如先看看,你可還能出得去!」
黑虎瞧見花傾染這般的笑意,再瞧瞧四周,這才幡然醒悟。
黑虎明明看見這些女人的身影,但是,卻看不見她們的臉,他心下一慌,也顧不得去追花傾染了,瞧見一個離他最近的女子,他便撲了過去,卻是撲了個空。
花傾染已在不知不覺中讓他入了陣,而不自知。
「你到底是誰?」黑虎心中大駭,看著前方的花傾染,面上也變得驚恐,指著她不可置信的問道。
花傾染淺淺的笑著,道:「我是誰,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同樣的手法,在你這裡用上第二次的感覺,還真不錯!」
花傾染一邊說著,一邊譏誚的看著他。
剛剛她甩出去的碎花布上皆是沾滿了迷幻粉,這觀眾們早就進入了幻象之中,不可能有人看得見黑虎的處境。
就連黑虎現在看見的人影,也都不是真實存在的人。
「是你!」黑虎聽見花傾染這般說,頓時激動的喊起來,搖了搖頭,不敢相信的道,「你不是這個模樣!你騙我……」
「別管是我怎麼變成這個模樣!」花傾染若有所思的開口,看了看遠方,忽而又轉向黑虎,目光堅定的回了一句,「但是,我還是很想說……久違了,顧大總管!」
黑虎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不是她,你肯定不是!」
「你的所作所為,不可原諒!」花傾染冷聲說道。
隨即,她遠遠的伸出一掌,黑虎便覺得胸口一陣重力傳來,頓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花傾染繼而冷笑道:「兩年前我饒你一命,希望你改過自新,可是沒想到,你居然來了這南安,假冒黑虎,佔山為王,做起了害人的勾當!這兩年,你燒殺擄虐,無惡不作!今日你想娶我,並不是因為看上我,而是因為,你看出來我的體質異於常人,你想得了我,練成你的邪功!可是,你別忘了,你早已是太監,就算得了我,你也成不了男人!」
「你!」黑虎捂著胸口,怒視花傾染,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顧焦,天瀾大內總管,本是蕭麒的得力助手,雖是太監,卻喜好女色,一不小心對沐子苒生了色心,蕭麒震怒,後沐子苒饒了他的命,他才只是被驅逐出境。
花傾染沒有再說什麼,話也差不多說清了,她也沒必要再跟這人耗了。
隨後,她轉身退了出去,便瞧見了那些女子。
一眾女子圍了過來,焦急的問花傾染接下來該怎麼辦。
花傾染瞧了瞧殿內的情況,那邊中了迷幻粉的人們卻還是在吃喝玩樂,除了他們眼前的一切再也看不見別的,而中間的黑虎卻是在中間她們剛剛跳舞的地方來回走動,表情很是恐慌,甚至就在她們面前,但是,他卻完全看不見她們。
花傾染揚手,白綢輕繞,將黑虎腰間的令牌取了下來,然後拿給她們道:「你們沿著這山路離開,這是令牌!不會有人阻攔你!」
「那你呢?」眾女圍在一起,皆是擔心著花傾染。
花傾染搖頭,道:「黑虎必死無疑!但是其他人是無辜的,這迷幻粉若是不解,他們會死的。」
「不過是些山賊土匪,死了就死了吧!」有人提議道。
「是啊,相思姑娘,你的安全比較重要,同我們一起走吧!」
「你們先離開,不用管我,我救了他們就來!」花傾染堅持道,「不管他們是什麼人,總歸是幾百條人命!快走!」
在花傾染的堅持下,眾女才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卻是不忘囑咐花傾染小心一些。
花傾染見她們離開,這才放心了一些,沒有了後顧之憂,她處理起來也不會那麼麻煩了。
反正,她身上的毒藥那麼多,隨便撒點,逃跑還是夠用的。
她轉向兩邊,看著那些中了迷幻粉的人,歎了口氣,便打算拿出腰間的解藥來。
她不是什麼善人,但是,恩怨分明,這也是應該的。
那些土匪山賊縱然作惡多端,可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該死的。
這世上,好人壞人從來就沒有什麼恆定的規律。
不料,卻聽一聲巨響,中間黑虎所在的地方,竟是如山崩地裂般塵土飛揚,遮掩了一切的景象。
花傾染驚訝的瞧過去,塵霧散去,她便瞧見黑虎頭髮散亂,眼睛血紅,嘴角還掛著一行血跡,正目露凶光的看著她。
花傾染心中大呼糟糕,沒想到黑虎在危急之時,逆向運功,以自己五成的功力破除了她所設的陣法,而今,就算黑虎的武功只有一成,她也無力抵抗,更何況,黑虎還有五成的功力!
而眾人的迷幻粉還沒有解,她只能是孤軍作戰,瞧著黑虎向她走來,她除了後退,還是後退……
「哼!你既然換了臉,想必過去的臉已經不能用的吧?死裡逃生對不對?不管你怎麼活過來的,本座今日就讓你再死一回!」黑虎笑得發狂,一步步走來,陰沉著聲音說道,「你說本座不是男人?本座倒想讓你見識下,本座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以為靠著藥物改變你的聲音,就可以抹滅掉你的過去嗎?」花傾染雖然心中恐慌,面上卻還是鎮定不已,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太監尖細的聲音,如今變成了成熟男人的聲音,可這又能代表什麼?
她不會武功,可是,卻也絕不認輸。
「閉嘴!」黑虎停住腳步,怒吼道,腦袋也跟著僵了幾下,繼而,活動了脖子,抬手指著她,陰冷的笑著,道,「你在害怕對不對?別怕,小美人,本座絕對會讓你滿意的!」
說罷,黑虎卻是朝著花傾染撲了過來。
花傾染雖然沒了內力,但基本的身手敏捷還是能做到的,見黑虎撲來,她飛快的翻轉了個身,躲開了黑虎。
黑虎撲了個空,看著花傾染的眼中更多了幾分火熱。
花傾染冷靜的看著黑虎,心中卻也在思考著對策。
「顧焦,你就不怕,我再設陣法?你還敢靠近我?」花傾染冷聲笑道。
黑虎頓住,有些疑慮的看向她,似乎在思考話裡的真實性,然後,他卻是得意的笑了,道:「你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定然是沒了武功,否則,以你的功夫,再加上你的藥,你又何須故弄玄虛還答應嫁給本座?現在就剩下你一人,你有那個本事再整出一個陣法出來嗎?」
「怎麼不能?」花傾染冷笑著回道,雖然真的沒那本事,不過,話總要說漂亮點,氣勢也總該有的。
黑虎到底還是有些顧忌的,就氣勢上,他已經輸給花傾染一大截了。
「沐子苒,本座若是告訴太子殿下你還活著,他會是什麼感想?還有,本座真的很好奇,你是沐子苒,那麼,現在的太子妃是誰?你會變成如此,跟太子殿下一定有關係的吧?是他殺了你,是不是?」黑虎盯著花傾染,問道。
「與你無關!」花傾染冷聲回了一句。
兩人就這樣隔著一段距離,各自說著鎮定的話。
黑虎便是笑了,道:「那就是了!哈哈哈,本座抓了你送給太子,太子殿下一定會饒了本座過去所有的罪的,你說對不對?本座倒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再佈一個陣法來困住本座!太子妃?本座想,你只怕已經不是處子了吧?不過不要緊,本座倒是想嘗嘗,太子殿下的女人是什麼味道!」
「黑虎,你可別後悔!」花傾染倒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只要黑虎敢動她,她必定會讓他銘記終生!
黑虎卻是一個疾步,看似不經意,卻是施展輕功到了她的面前。
花傾染眼神一冷,瞧著黑虎伸過來的手,伸手去擋。
黑虎卻比她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扭了起來,另一隻手卻是將她兩指之間夾著的銀針拽了出來。
花傾染只覺手腕一陣重力,痛得她不由得皺眉。
「銀針?沒有了武功,你以為這銀針還能順利扎到本座的身上?」黑虎冷笑了,倒是打量起她那張臉,幾分淫邪笑了笑道,「說起來,這張臉可比沐子苒那張冰塊臉強多了!說起來,你之前那張臉確實是仙氣十足,不過麼,就是太過飄渺了,一般人都不敢去奢望!可如今,這張臉看起來紅暈多了,也多了幾分人氣,不如告訴本座,現在的你,是不是被男人滋潤得很好?」
黑虎說著,強行的將她拽動著正對於他,還不由得在她身上仔細打量了起來,另一隻手將銀針扔了,倒是朝著她的臉伸手過去。
花傾染別過臉,不讓黑虎碰著她,只冷笑道:「別拿你的髒手碰我!我確實是有男人,你若再敢對我不敬,我倒介意拖著你一起下地獄!」
「男人?太子殿下?」黑虎遲疑著問道。
「哼!蕭麒?他有資格嗎?」
一個對她處處算計,只拿她當工具的男人,有資格成為她的男人嗎?從前的付出,那是她愚昧無知!
黑虎似乎聽出來什麼,不過,此時,他卻是什麼都不在乎了。
「本座倒是想看看,你是怎麼拖著本座下地獄!」黑虎說著,卻是忽然鬆開她的手,然後,撲過去想抱住她。
雙手落在她的肩上之上,換來的卻是一道煙霧,他忙屏住呼吸,不讓自己吸入這迷煙。
花傾染嫌惡的後退幾步,皺了皺眉,冷聲道:「我全身都是毒藥,你想死就試試看!你現在還是不要開口,否則,你就真的死定了!」
花傾染說著,自腰間拿出另外一瓶藥,同樣散發出煙霧,正是解那迷幻粉的解藥。
瞧著煙霧散得差不多了,而那些在迷幻中飲酒作樂的人們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個子趴桌上昏睡了,等他們醒來都只會當自己是做了場夢,也就沒事了。
黑虎是一定要死的,也一定會死,毒藥入體,他就算還能掙扎一會,卻依然免不了死亡!
如此想著,她便是邁步離開。
她轉身朝殿外走去,絲毫不留意身後的一切。
出了這裡,她就回天瀾,從此,南安的一切與她無關。
……
不料,她剛踏出大殿,卻覺得一道力量朝她背後襲擊而來,她反應過來讓開之時已經太遲了。
即使她想著讓開,肩上卻還是受到了重擊,擊中她的正是黑虎的流星錘。
她整個人險些從那台階上摔了下去,只順手扶住了台階旁邊的護欄,一口鮮血卻是吐了出來。
肩頭泛著疼,鑽心的疼。
她扶著那扶欄,有些虛弱的轉身,便是瞧見黑虎得意洋洋的站在那裡,手中拿著砸中她然後被收回的一對流星錘。
「你的毒煙不過是彫蟲小技,還想迷倒本座?」黑虎驕傲自滿的說道,「怎麼樣?吃本座這一錘,感覺如何?」黑虎說著,還將其中一隻流星錘扛到了肩上。
她面色蒼白,卻只是譏笑一聲。
「還有三個時辰,我留你三個時辰的命,你自己,慢慢掙扎體會吧!」她笑容有些冷,但是,她也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笑別人。
若是剛剛給黑虎一個痛快,她便不會有這一劫,可惜,她沒有那麼做,讓他在死亡之前掙扎,反倒是給了他動手殺她的機會。
原本想著,可以去見蕭墨離了,可如今,只怕又要食言了。
「你以為你說的,本座會相信嗎?」黑虎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毒又如何?本座只要將你送去太子府,何愁拿不到解藥?」
花傾染失笑,笑得有些蒼涼。
「你笑什麼?」黑虎似乎見不得她這般不在乎的模樣,惱怒的問道。
「笑你可憐!」她唇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伴著肩頭的疼痛,她整個人都顯得毫無生氣。
與其落進黑虎的手中受盡虐待,倒不如,就這樣死了,一了百了。
只是,她若死了,蕭墨離怎麼辦?
蕭墨離。
想起蕭墨離,她的眼中卻是陡然升起一陣悲涼。
她順著台階看向下方,從這裡摔下去,她會傷得更重,會不會死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可以讓自己失去氣息像死了一般。
然後,她鬆開了扶住護欄的手,卻是笑得燦爛。
「你要做什麼!」黑虎似乎看出來她的意圖,著急的喊道,想要衝過來。
花傾染失去了支撐,她整個人便是軟軟的倒了下去。
不過,沒等她真的失去意識之前,她卻似乎是落進一人的懷中。
淡淡的薄荷味道,有些熟悉,可是,她卻知道,來人不是蕭墨離。
一瞬間,她便想起了當初她被南宮雙所傷,蕭墨離救她的場景,頓時潸然淚下。
「怎麼了?爺來遲了是爺的錯,你罵爺就是了,可是你哭什麼?」慕容安擁著她的肩,皺了皺眉,說道。
慕容安剛上山頂的時候,正好遠遠的瞧見那流星錘砸在她肩上的時候,頓時,整個人都起了火,趕緊的飛奔而來,這才趕上扶住她,沒讓她從百來道的台階上滾了下去。
黑虎瞧見這樣一個男人衝上前來,頓時冷笑一聲問道:「這就是你的男人?你可真是夠本事的!」
花傾染眼神驀地冰涼,勉強的正起身,伸手伏在那扶欄上,看向慕容安,說了一句:「殺了他!」
慕容安驚駭於她眼中的殺意,卻是容不得他想那麼多,他將花傾染扶著靠上了扶欄,這才轉向黑虎。
花傾染這一次卻是真的動了殺機,這人留在世上絕對的浪費土地、浪費糧食,就連空氣也浪費著!而且,自私的想,她也不願意黑虎將她的身份說出去,這種死性不改的惡人,還是送去地獄吧!
黑虎顯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他更不知道慕容安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慕容安的功夫有多麼深不可測。
慕容安冷冷的看了黑虎一眼,不屑的道:「爺許你留一句遺言,快說吧!」
黑虎恨得咬牙切齒,怒喝一聲,舉起流星錘便是朝著慕容安砸來。
慕容安冷笑一聲,見黑虎衝來也不避讓,待黑虎整個人靠近,流星錘砸過來時,慕容安卻是突然出手,掐住了黑虎的脖子。
沒有人看出來他是怎麼出手的,只知道,在那一瞬,他就是出手了。
下一瞬間,慕容安手上一用力,擰斷了黑虎的脖子。
黑虎就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裡,只瞪大眼睛,想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慕容安鬆手,將黑虎往旁邊一推,黑虎那笨重的身子便順著那台階滾了下去。
葉曲行與顧心恬這時候從外面趕了過來,眼見著那滾過來的屍體,顧心恬早就嚇得大叫,驚魂不定的慘叫了幾聲,倒是葉曲行好心的拉了她一把,避開那屍體,沒讓被嚇她昏過去,之後,他們才從一側往花傾染與慕容安所在的方向趕來。
慕容安看都沒看黑虎的屍體,倒是轉向花傾染,看她似乎受傷不淺,擔心不已。
花傾染卻是目睹著黑虎的死亡,心中大駭,更是隱隱的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內疚,但是,這人確實是死了。
來到這裡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主觀意義上要一個人死。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怎麼?沒殺過人?爺替你殺了,你都覺得良心不安了?」慕容安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戲謔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