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離依然是那一身不染的纖塵白衣。
只是此刻,他黑髮如墨,卻有些凌亂,這一幕,讓花傾染想起他曾經消失三天三夜為她開闢藥田之後來尋她的模樣,只是今時,更多的是風塵僕僕的感覺。
此刻,他的面上透著無盡的焦慮和擔憂,更多的,是無盡的想念。
是啊,明明沒有分開多久,可是再見,卻是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蕭墨離的氣息包裹著她,她莫名的,心安了。
她在笑著,表情淺淡,可是,表面上越是風輕雲淡,心中便越是波濤洶湧,震撼不已。
蕭墨離趕來了,在她認為最不可思議的時候,趕到了。
是的,每次蕭墨離帶給她的,都是溫暖。
「你來了。」
明明是很平靜的聲音,但在說給蕭墨離聽的時候,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聲音裡的欣喜與依賴。
原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她將蕭墨離當成是自己的依賴。
「嗯。」蕭墨離應聲,不由分說,將她擁進懷中,越抱越緊。
還好,還好他沒有來遲,還好,他沒有失去她!
所幸,一切都來得及!
此時,她靠在他的胸膛,安靜著,這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們彼此。
花傾染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臉頰不由得微紅,故而,又是想起了此時的境況,忙推了推蕭墨離,輕聲說道:「蕭墨離,先去看夢繞,她受傷了。」
蕭墨離鬆了鬆手,低聲道:「傾兒,以後我不會離開你了。」
花傾染微微一怔,離了他的懷抱,淺淺一笑,道:「說什麼傻話?」
「我會害怕。」蕭墨離伸手輕撫她的臉,與她深情對望,不覺自嘲的一笑,道,「我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真的。」
當蕭墨離接到消息說南宮雙親自來追殺花傾染時,他真的很心慌。他知道花傾染的本事,但是,他更清楚南宮雙的本事,這裡是東臨,花傾染再怎麼強勢,也無法與南宮雙爭鬥!
所以,他必須親自來,他冒著替身會被蕭麒揭穿的危險,連夜趕往這紫粥城,這短短的一路,他經歷過多少場廝殺,他自己都忘了!
他只知道,他要見到她,見到他的傾兒,知道她平安,這才是最重要的。
所幸,老天爺是眷顧他的,眷顧他與花傾染的。
兩人深情款款,凝望,一下子把身邊一干人等無視得徹底了。
南宮雙瞧見蕭墨離出現,先是震驚,爾後,瞧見自己的心上人如此溫柔的對待另一個女人,她的心中,滿滿都是怒火。
反應過來的時候,南宮雙便是抓著鞭子,指著蕭墨離,怒喝:「蕭墨離,你好大的膽子,身為質子,你竟敢離開臨安?」
蕭墨離挑了挑眉,臉色驀地變冷。
他可不會忘掉,剛剛就是這個女人險些殺死他的傾兒!這筆帳,怎能不算?
他微微轉頭,看向南宮雙,冷冷的開口:「本王就是離開了臨安,公主又能如何?」
「你!你……」南宮雙一時語塞。
是啊,她能如何?殺了他?他是自己的心上人,她怎麼捨得他死?可是,他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來此,她又怎能饒了他?
南宮雙盯著蕭墨離,緩緩斂起心中的憤怒,平息怒火,轉而抬起高傲的下巴,不屑的說道:「蕭墨離,你若親手殺了這個女人,本公主便當今日沒有見過你,本公主還保證,一定會助你回到天瀾!」
蕭墨離牽著花傾染的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他已將畢生的溫柔都給了花傾染。
但面對南宮雙,他依舊冰冷,面無表情,在聽完南宮雙說完那些話之後,他只是很淡漠的說道:「不勞公主費心,公主想告訴多少人,或者想說些什麼,在本王看來,無妨!」
說完,他還側頭轉向花傾染,湊近她,溫柔的說道:「傾兒,我們回家吧!」
花傾染點頭,反過來握他的手,走到暗影與夢繞身邊,鬆開蕭墨離的手,自腰間藥瓷瓶裡倒出一顆緩解毒性的藥餵給夢繞吃下。
夢繞的情況比她想像得要嚴重得多,她還真是小看了南宮雙的毒鞭了。
她快速的封了夢繞的幾處穴位,給蕭墨離一個眼神,蕭墨離便懂她的意思。
此處不宜久留。
南宮炎鈺看著這場面,依舊旁觀。
其實,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與自己無關的事,永遠都不想去管,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或者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時,才會發現,一切努力都是必須的。
花傾染倒是沒有忘記一旁看熱鬧的南宮炎鈺,只道:「二皇子殿下,你是要一直置身事外嗎?」
「那是自然。」
南宮炎鈺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明明就是打算看熱鬧,可是,在被花傾染那麼一問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看熱鬧似乎是不對的。
南宮炎鈺想了想,瞇了瞇眼,看向花傾染的眼中多了幾分審視,笑道:「姑娘,是本王帶你來了這裡,所以,在沒發生命案之前,本王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們鬧吧鬧吧,只要別鬧出人命,他是不會管的。
顧桑臣斜眼看了南宮炎鈺一眼,心中不滿:說得好聽,還不是護著你妹妹?剛剛要不是蕭墨離出來,花傾染肯定要被你妹妹弄死了,剛剛怎麼不見你出頭啊?
其實,顧桑臣這話可就冤枉南宮炎鈺了,南宮炎鈺之所以不出手,不是因為他不在意,而是,因為,憑他的武學造詣,他早就感覺到了高手的接近,只是,他卻沒看出來,來人竟然是蕭墨離!
說起來,蕭墨離的膽子還真大,居然敢離開臨安?
蕭墨離可不管別人怎麼想,這個時候,他一門心思都掛在花傾染身上,哪裡管別的。
南宮雙見自己被他們無視得徹底,更鬱悶了,不由得再一次叫囂起來:「你們居然敢視本公主為空氣?你們藐視皇威,你們罪該萬死!」
可惜,回答這位公主的是無聲的抗議,他們不理,他們依舊將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當作空氣!
「走。」蕭墨離沉聲吩咐道。
「嗯。」花傾染應聲。
暗影抱起夢繞,與顧桑臣一起已然動身。
南宮雙剛想追上來,蕭墨離卻是走在最後方,正好擋住了南宮雙的攻擊。
蕭墨離並未回頭,並未轉身,就那樣靜靜的站立,週身卻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得南宮雙後退數步。
南宮炎鈺未動分毫,心中卻是驚駭不已:好深的功力!
「蕭墨離,本公主跟你沒完!」南宮雙氣急敗壞的吼道,想再追時,卻見蕭墨離所處之地升起了一團迷霧,漸漸的,將他們所有人都朦朧了。
迷霧越來越濃,整個院子都被籠罩,而他們一群人,漸漸消失在這團迷霧中。
南宮炎鈺依舊站在那裡,紋絲未動,目光卻是精銳不已,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更顯深邃。
花傾染與蕭墨離一干人等回了那出了人命的客棧,因之前南宮炎鈺的出面,那姓吳的府衙便將事情徹查一番,最終,判定花傾染無罪。
至於死去的那人,無人認領,亦無人起訴,便被陳府衙定為懸案,留待後來查證。
當他們再次出現在客棧時,那掌櫃的異常熱情,卻被顧桑臣冷嘲熱諷,那掌櫃的驚慌不已,生怕自家的客棧會被顧桑臣吞併。
可惜,顧桑臣不是聖人,也很記仇,在回來的第一件事,就讓自家的鋪子來人來收這家客棧,至於那個掌櫃的,也被顧桑臣用銀子砸了出去。
花傾染回到客棧,第一時間便為夢繞醫治傷口,蕭墨離與暗影皆等在門外,靜靜相陪。
所幸,夢繞的毒在極短的時間裡得到了控制,醫治起來,也沒那麼費勁。
約莫半個時辰,花傾染便解了夢繞的毒,並將她後背上的傷口包紮好,這才開門,讓蕭墨離與暗影進了屋。
此時,夢繞靜靜的熟睡,暗影則是滿面擔憂的瞧著。
蕭墨離走到花傾染身邊,很自然的抬起袖子替她擦汗,道:「你妹妹的事我聽暗影說了,梓木已經帶人去百丈崖附近尋找她了,你不用太擔心。」
花傾染抬頭看向他,投以溫柔一笑,她知道,蕭墨離總是懂她的。
一夜未曾合眼的人不止蕭墨離,還有花傾染。
所以,此時的花傾染很是虛弱,憔悴不已,甚至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覺。
蕭墨離忙伸手扶住她,道:「小心,你剛剛救治夢繞,太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花傾染點頭,可當她低頭的時候,忽然看到蕭墨離袖口的一抹血紅,頓時驚醒,雙手抬起,抓住他的手腕,有些著急的道:「你受傷了!」
不是疑問,是肯定!
蕭墨離試圖扯回自己的手,無奈花傾染抓得太緊,他只得作罷,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夜裡趕路的時候遇到些山賊。」
花傾染手微微鬆了,卻是扣上他的脈搏,隨後,眉頭輕蹙,不悅的道:「沒有內傷,但身上最起碼三十處皮外傷,你還給我裝?」
「……」
蕭墨離表示無語,他怎麼忘了,這丫頭是個神醫,隨便診脈都能知道所有的病情。
顯然,隱瞞是不可能的了。
「都是些皮外傷而已,你知道的,我離開臨安,肯定不會那麼順利。」蕭墨離淺笑著,伸手牽著花傾染。
花傾染心中自然有些觸動,卻也有些自責,蕭墨離出現之時,救了她,但她那時候一是擔憂夢繞的毒,二是著急白羽兮的下落,她怎麼就沒有去關心蕭墨離呢?
她怎麼忘了,在東臨,蕭墨離是質子,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再怎麼小心翼翼離開臨安,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風。
再有蕭麒此行便是要解決蕭墨離,又怎麼不會趁機下手?
他自臨安來到紫粥城,雖然只有短短半日光景,卻該要經歷過多少場廝殺?
一瞬間,她的心軟了,化成了萬點柔情。
「蕭墨離,你傻不傻?」心中明明感動,到了嘴邊,卻是責怪,「你是白癡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跑過來幹嘛?萬一你死了,我……」
——萬一你死了,我怎麼辦?
她說著,卻覺得什麼也說不出來,聲音卻變得有些哽咽,緊抓著他的雙手,也不由得慢慢鬆開。
蕭墨離收回自己的手,順勢將她擁進懷中,輕撫她的發,道:「因為在乎,所以,這一趟,我必須要來。幸好,我來了。」
是啊,幸好他來了,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你們倆在這裡摟摟抱抱也不嫌刺激人家暗影!」顧桑臣出現在門口,幽幽的說道:「人家暗影的夢繞還昏迷不醒了,你們倒好,在這裡大秀恩愛!」
「……」蕭墨離與花傾染齊齊的無視了顧桑臣。
「主子,百丈崖有發現線索!」梓木出現在顧桑臣身邊,直接將顧桑臣擠到了一邊,顯得慌張的稟報道。
花傾染忙離了蕭墨離懷抱,與蕭墨離對視一眼,問清了情況便隨了那暗衛離開。
百丈崖,陡峭險峻,一直以來,這裡成為生無可戀的人的最終歸宿,也就是說,凡是想不開的,很多人都會選擇來這裡跳崖自殺。
迄今為止,似乎還沒有人能活著從下面爬上來。
花傾染趕來百丈崖之時,瞧見這四周的光禿禿的,毫無生機的感覺,讓她不由得有些心有些冰涼。
所幸,蕭墨離一直在她身邊。
他們隨著那名暗衛自百丈崖的一側,小心的下了懸崖。
百丈崖其實不高,並未達百丈,只是崖底到處是尖石頭,大抵掉下來的人都是被這種石頭砸死。
說這百丈崖成為想自殺的人最終歸宿一點也不為過,他們到達崖底時,便瞧見不少骸骨,有新有舊,還有被野獸撕裂的殘肢,看得人心裡有些發毛。
梓木發現的一處情況是接近崖底那裡的崖壁之上,有一把匕首插在那裡。
「姑娘,您看!」梓木指向那崖壁上的匕首,對花傾染說道。
「去看看。」蕭墨離說道,便是扶著花傾染走了過去。
匕首把上沾了些許鮮血,此時已經乾涸。
梓木又是沿著那匕首向上查看,最終報給花傾染的是,白羽兮摔下懸崖之時,曾用匕首一路在懸崖上紮下了深孔,以至於,她落入懸崖,並未喪命。
花傾染自然是認識那把匕首的,她將那匕首拔下來,用手帕包好,收入懷中。
雖然知道白羽兮尚在人世,她心中稍微好受了那麼一點,可是,白羽兮究竟在哪?
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妹妹,擔憂不已。
蕭墨離雖然不知道花傾染與白羽兮的真實關係,但知道花傾染在乎白羽兮,又知道花傾染是從蕭麒的手裡將白羽兮救了出來,故而隱約也猜到了白羽兮的身份。
他輕拍她的肩膀,溫聲說道:「不要太擔心,他們已經兵分三路去尋找你妹妹了。」
心中稍微心安了那麼一點,這崖底,一座山,一條河,白羽兮要麼是進了山,要麼是沿著那條河,向上或向下。
只是,她擔心白羽兮的傷,不知道白羽兮的傷怎麼樣了。
自家妹妹的本事,她從來都是知道的,她知道自己妹妹遲早會回到她的身邊,只是,縱然知道結果,可是,卻依然免不了擔憂。
「走吧,去臨安。」心中思慮許久,終究是說了這樣一句。
蕭墨離倒是愣了,道:「不等你妹妹了?」
「留下幾個人尋她,沿路我會給她留下記號,你離了臨安將近一天時間,再不回去,只怕是回不去了。」花傾染說得平淡,心中卻是焦急的。
她在擔心白羽兮的同時,也在擔心著蕭墨離,雖然,她自己都不肯承認。
可不管如何,她無法否認,蕭墨離冒著那麼大的危險趕來紫粥城,是為了她!
回到客棧之時,顧桑臣已經準備好了馬匹和馬車,夢繞也已經醒了,一行人便也不耽誤了,即刻出發。
花傾染在客棧門前的石階上刻下了一個奇怪的記號,這記號也只有白羽兮能懂。
——妹妹,希望你一切都好,找不到我回天都也是好的。
一行四十多人出發了,此時,已是中午,他們是打算在今日夜間趕到臨安。
四十人中,有二十來人是顧桑臣雇來的車伕和保鏢,餘下的二十人,除他們幾人之外,便是蕭墨離的暗衛了。
花傾染與蕭墨離呆在一輛馬車裡,她一夜未眠,精神早有些恍惚,只是,她還得撐著,因為,她還沒有替蕭墨離處理傷口。
馬車顛簸,卻絲毫不影響她施展醫術。
蕭墨離就端坐著,低頭的看著眼前這小女人半跪在車內,將藥箱擱在車內的座椅上,打開,繼而搗鼓各類藥瓶,細心的配藥。
他的嘴角不由得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有時候,就有那麼奇怪,明明他與她該是毫無交集的,但他卻偏偏動了心。
在少年時候被自己最敬佩的皇兄算計之後,他一度以為,這個世上不會有真情,更是認為,自己不會再有情,絕對不許別人握住自己的弱點。
卻不想,在遇到花傾染之後,他莫名的將她劃進了自己的保護圈,不許任何人傷她。
他知道,她有太多的秘密,一開始,他是好奇,他想知道她救她的原因,可是,她後來什麼都說了。
在她醫好自己之後,在她為毫不相識的村民求一條生路之後,他忽然心中明朗了,原來,他願意對她好,只是出於對她的敬佩,還有喜歡。
因為是她,所以喜歡。
「嗯,這樣效果會比較好,先拿著。」
過了許久,大概出了紫粥城的時候,那邊配藥的花傾染,忽然出聲,拿起配好的一瓶藥,塞給蕭墨離的手中,繼而,將藥箱裡的藥瓶全部歸位,蓋上蓋子,將藥箱塞到座椅之下。
隨後,她起身,自然而然的坐到蕭墨離身邊,看也不看他,便動手解他的衣服。
蕭墨離這才緩緩從抬起頭,從低頭看她到正視她,有些鬱悶的問道:「傾兒,你不會從來都是這樣給你的病人治病吧?」
「怎麼了?」花傾染被他一句話給問住了,停了手,抬頭怔怔的看著他,不解他的意思。
蕭墨離看著她的眼睛,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因為,他從她的眼中看到的是切切實實的不明所以。
蕭墨離下意識想了想,小心問道:「除我之外,你還有沒有給別人包紮過傷口?」
其實,他想問的是,她是不是不管別人是男是女就直接上去脫人家衣服給人家治傷了,怎麼一點男女之防都沒有?
「當然有啊!」花傾染想都不想回答道,繼續看他,問道,「可是,你問這個幹嘛?你的傷口再不處理就要感染了。」
蕭墨離表示無語,可是卻繼續追問道:「都是你動手脫的衣服?」
「……那你自己脫!」花傾染一陣錯愕,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驀地臉一紅,忙收回自己的手,轉過臉去,不看他了。
搞了半天,原來這人是嫌棄自己脫他衣服了。
蕭墨離淚流滿面,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不要,我手疼,動不了了。」蕭墨離哀怨不已。
「那你就別上藥了,反正都是些皮外傷!」花傾染沒好氣的回道,依舊不看他。
蕭墨離一手拿住那藥瓶,一手伸過去扯了扯花傾染的衣袖,撒嬌般的道:「好傾兒,我錯了,你幫我上藥吧,我傷口可疼了,我真的不該吃醋,真的是我錯了……」
「醋?吃什麼醋?」花傾染納悶,轉向他,不解的問道。
蕭墨離又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就那樣看著花傾染,想了半天,忽而一本正經開口道:「傾兒,以後只許脫我衣服,其他人的衣服,不許脫!」
「……」
花傾染就這麼看著蕭墨離,一時間哭笑不得。
然後,她默不做聲,移到蕭墨離身邊,拿過他手中的藥瓶,接著動手去脫他的衣服。
想想蕭墨離說的話,她是真的想笑,不過,到底是沒有笑出來。
仔細想想,除了蕭墨離之外,她還真沒有去脫過誰的衣服,還真是奇怪了,怎麼在蕭墨離面前,她完全忘了「男女有別」這個詞了?
即便是現代的她,好像跟男人都是絕緣的……
褪去蕭墨離的外衣之後,她才發現蕭墨離的薄薄的白色裡衣上沾了不少乾涸的血跡,大多都是那些外傷留下的。
花傾染繼續脫了他的那身佈滿血跡的裡衣,繼而瞧見他滿身的傷口。
如她所料,他的臂膀、胸膛、後背,三十多道縱橫交錯的傷口,有些已然結痂,看上去甚是可怖。
「痛不痛?」她伸手撫過那些傷口,輕聲問道,聲音有些發抖。
「不痛。」蕭墨離低低應聲。
本想說痛博取下同情的,可是,瞧見花傾染那滿臉的歉意與心疼,他便不忍心了。
「對不起。」她道歉,收回手,低了低頭,很是歉意。
若不是為她,蕭墨離哪裡會受傷?
「說什麼傻話!」蕭墨離長臂一撈,將她拉入自己懷中,也不管自己滿身的傷了,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傾兒,你只要記得,我一直在,就好!所以,永遠都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再說,這些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她愣了愣,卻是將他說的都聽進了心裡,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索性離了他的懷抱,打開那藥瓶,耐心的替他上藥。
末了,她從一旁的行李中替他拿了一套衣服,扔給他的時候,終究還是說了一句:「我答應你,絕不脫別的男人的衣服。」
說完這句,她再一次默了,怎麼這話聽起來這麼流氓?
蕭墨離接過衣服,聽著她說的話,低低的笑了,繼而晃了晃手中衣服,道:「傾兒呀,你這都脫了我衣服,不幫我穿上嗎?」
「自己動手!」花傾染黑了臉,索性轉過頭,坐到一旁,去打開馬車的側窗,不搭理他。
男人,果然不能太慣著。
她無語望天,嗯,今天天氣不錯。
——灰濛濛的天,就快下雨了,哪裡好了?
蕭墨離自己動手穿好衣服,這才上前將花傾染攬入懷中,並將車窗合上,美其名曰:「一夜不眠,該睡會了。」
「你睡你的抱我幹嘛?」
「不抱著你我哪睡得著?」
「……」
於是,蕭墨離正大光明的抱著花傾染,於馬車裡,入眠。
他們被吵醒時,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該是到了臨安的外城了。
外面傳來刀劍相撞的聲音,很顯然,他們遭到了伏擊。
馬車車身被敲響,傳來暗影焦急的聲音:「主子,我們遭到伏擊,對方派出近百名一等殺手,不辨身份。」
蕭墨離眸中一片清明,絲毫不覺得意外。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花傾染,對她說道:「留在這裡,不許出去,我去解決。」
「好。」花傾染自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分心,便應了聲。
蕭墨離輕輕笑了笑,一吻印在她額上,這才鬆開她,打開馬車門,下了馬車。
花傾染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繼而看著馬車門打開又合上,心中卻是隱約有那麼幾分不安。
她在心中設想過很多的可能,她知道,想要蕭墨離的命的人,太多!
蕭麒不想讓蕭墨離活,是不想讓蕭墨離回到天瀾,與他爭皇位,整個天瀾,活著的皇子,就只有蕭墨離一人了。
也就是說,對蕭麒構成威脅的人,只有蕭墨離一人。
再者說,東臨好戰分子想要蕭墨離的命,是因為想要挑起兩國戰火。
但,除這兩種情況之外,也不排除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花傾染卻認為,來刺殺的這些殺手,只怕是蕭麒派來的。
三國之中,最詭異的殺手組織當屬梅仙閣,而梅仙閣是她師父的地盤,也是一直保護蕭麒這一方勢力的組織。
想要確定是不是梅仙閣的殺手,其實也簡單。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梅仙閣了。
馬車之外,進入臨安的古道之上,兩班人馬纏鬥在一起,血流成河。
一百人對四十人,殺手對鏢師與暗衛,想也不想,肯定是那些殺手居上。
不多一會,殺手折損了四分之一,但是,蕭墨離這邊的人卻是折損了一半,暗衛們倒是沒有性命之憂,但是顧桑臣請來的車伕與鏢師盡數斃命。
那些殺手出手皆是快、準、狠,十分利落、狠毒,大有不把他們殺光誓不罷休的趨勢。
一輪廝殺結束,另一波廝殺瞬間又開始了。
馬車裡的花傾染小心的推開側邊車窗,遠遠的瞧著外面的情況。
很顯然,形勢於蕭墨離這邊很是不利。
她瞧見很多黑衣殺手圍住了蕭墨離,她想,縱使蕭墨離武功絕世,面對這麼多人,也難免會受些外傷,可歎,舊傷未好,又得添新傷了。
她收回手,關上側窗,輕靠在車身上,緩緩吐出一口氣。
如果,她出手了,師父一定會發現的,而且,蕭麒這一次親赴東臨,便是要對蕭墨離痛下殺手,沐子蓉來了,師父也一定會來。
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讓她覺得恐懼的人,那一定是師父。
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總是能看穿一切,她若是跟師父對上,絕對逃不了,她鬥不過師父。
她知道,蕭墨離或許能殺死所有的殺手,可是,等到那時候,只怕蕭墨離的暗衛也會折損不少。
她知道蕭墨離的處境,也知道,他手下所有的人,都是他最忠心的護衛,他們對他而言,不僅僅是暗衛,更是朋友、兄弟。
念及此,她不再猶豫,從腰間拿出一支自製短笛,放在唇邊,吹響。
幽幽笛音飄出,伴著變幻莫測的旋律,似是一道催命符,那些黑衣殺手聽見,像是得了命令一般,頃刻轉身,放棄刺殺,沒入身後的密林之中。
這是梅仙閣的調令,這世上,除了師父,就只有她會了。
「咦,怎麼就走了?」顧桑臣從幾個暗衛的保護圈裡竄了出來,納悶的問道。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暗影好奇的問道。
剛剛他們聽到一陣短笛音,可是,那聲音很簡單,完全聽不出來有什麼奇怪之處。
蕭墨離卻是怔了怔,目光緩緩落在花傾染所在的馬車之上。
車內的花傾染卻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那些人的屍體碰不得。
只是,還未待她來提醒,暗衛們便已經著手去檢查那些殺手的屍體。
一個暗衛伸手按在一個黑衣人的身上,摸索著有沒有什麼東西,緊接著,那名暗衛倒地,臉色忽地變黑,口吐黑血,立刻斃命。
「入了我的毒陣,還想活著出去?」忽而,陰冷的女聲自四周響起,傳入他們的耳中,格外的駭人。
按在車門的手,忽然停住了。
——沐子蓉,她竟然親自來了!
蕭麒竟然讓沐子蓉親自來劫殺蕭墨離……
沐子蓉自幼習武,後來鑽研毒術,真正的實力已經到達令人無法想像的地步了。
她太瞭解沐子蓉,但凡沐子蓉親自出馬,便絕對不會失敗而歸,可是,上次去救白羽兮的時候,沐子蓉見過她,她貿然出擊,恐怕也不是很好。
她低頭看向蕭墨離剛剛換下的血衣之上,計上心來。
馬車外的蕭墨離倒是無視了那傳來的聲音,只告誡眾暗衛道:「都別去碰那些屍體。」
「你以為不碰,就傷不到你們了?剛剛是誰冒充我們的發調令,最好跟本姑娘乖乖的站出來!」沐子蓉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更多的張狂。
顧桑臣早就不耐煩了,衝著四周吼道:「有本事就出來單打獨鬥,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
別看顧桑臣不會武功,平常也不會跳出來說什麼,到這種時候,他往往是血性的,瞧見蕭墨離的暗衛莫名中毒,他比自己中毒了還難受。
緊接著,密林中似乎是起了一道風,風過,沐子蓉便現身在他們面前。
紅衣翩翩,容顏魅惑,幾分妖艷,幾分絕麗。
「我就是出來,你又能如何?」沐子蓉遠遠的看著顧桑臣,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傲然說道。
顧桑臣心中大驚,沒想到眼前這女人膽子這麼大,他們這麼多人,她竟敢在那些殺手離開之後,一個人跑出來?
蕭墨離冷冷的注視沐子蓉,沐子蓉傷害過他的傾兒,這個仇,他記著!
沐子蓉卻是十分自信,她的毒陣,向來是劇毒與五行並用,眼前這些人,最多蕭墨離厲害一點,可就算蕭墨離懂五行,又怎麼能解毒呢?
這世上,能破她毒陣的人唯有沐子苒。
這些年來,沐子蓉為蕭麒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沐子蓉自己都記不得了,也許,就因為她一直在殺人放火,而沐子苒卻是高貴聖潔,不染纖塵,所以,她才恨著沐子苒。
憑什麼——
同樣被選為蕭麒的女人,同樣是沐家的女兒,沐子苒是正妃,她卻是側妃?
同樣是蕭麒的棋子,沐子苒不用生死追逐,她卻要殺戮成性?
不過,沐子苒再好又如何?她死了!而且,她到死卻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死,想到這裡,沐子蓉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一點。
沐子蓉眼中劃過幾絲幽暗的光芒,再瞧向面前這些人時,便是多了幾分狠厲。
她揚袖,幾具黑衣殺手的屍體忽然爆炸了開來,頓時鮮血四濺,向四周侵襲而來。
這時,馬車的門忽然打開,一道身影輕快的飛竄而去,迎著那些污血,將手中的血衣揮開,吸收了那所有的鮮血。
花傾染手中的血衣在空中饒了幾個圈,最終,隨著她一同落了地。
此時的花傾染,用手帕蒙住了臉,站在蕭墨離的身邊。
沐子蓉顯然始料未及,看著花傾染,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繼而怒道:「哪裡來的小丫頭,竟敢破壞本姑娘的好事!」
花傾染完全無視她的怒氣,轉向蕭墨離,低聲道:「你沒事吧?」
「沒事。」蕭墨離笑得溫和,搖了搖頭。
花傾染微微點頭,這才轉頭去看沐子蓉,忽而將手中的血衣朝沐子蓉一拋,頓時,沐子蓉附近的幾具屍體炸了開來。
同樣是鮮血四濺,不過,這回是逼向沐子蓉。
沐子蓉大驚失色,一連後退數步,縱身一躍,停在密林之外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每次,梅仙閣的殺手們接到必殺不可的任務之時,便會將毒藥塗抹在衣服上,若是任務失敗,誰敢近他們的身,便會毒發身亡,而沐子蓉卻最擅長用無形來布毒陣,尤其擅用這些屍體來佈陣。
不過可惜,沐子蓉所有的毒陣沐子苒都瞭解,因此,花傾染能輕易的破了她的陣,繼而,震懾住她!
沐子蓉心中震驚,表面依然鎮定,指著花傾染,嗤笑一聲,道:「小姑娘,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可記住你了!」
「可惜,我不想說。」花傾染壓著嗓子,低啞的說著,忽而,一揚手,小聲對蕭墨離一句「你們先走」之後,便朝沐子蓉飛過去。
沐子蓉瞧著花傾染的輕功步數,一時間便想起了沐子苒。
可是,不可能,沐子苒已經死了,屍體也是她親自埋下的,根本不可能出問題的,可若眼前這人不是沐子苒,那麼,她還會是誰?
不過此時已容不得沐子蓉多作考慮,見花傾染飛來,她唯恐避之不及。
沐子蓉的毒雖厲害,但輕功不及從前的沐子苒,武功雖高,卻是連蕭麒都打不過。
所以,她的毒被制住,她就必須要盡快離開,否則,暴露的弱點越來越多,更不好掌握了。
若說花傾染勝在那裡,那麼就是,花傾染實在太瞭解沐子蓉,那麼多年的相處,沐子蓉是怎樣的人,她太瞭解不過的,沐子蓉會用怎樣的招數,她更是瞭解了。
花傾染踏空而來,沐子蓉只好總那棵樹上落地,與花傾染正面對峙。
沐子蓉後退,花傾染逼近。
沐子蓉甩鞭,花傾染避開。
沐子蓉用毒,花傾染反擊。
但凡沐子蓉想到的招數,後路都被花傾染堵死了。
但是,花傾染卻是沒有主動出擊,她斷了沐子蓉的後路,卻也沒法制住沐子蓉,因為,她只有輕功,沒有武功。
「你到底是誰?」沐子蓉終究是煩了,怒罵道。
「你說呢?」花傾染不回答,只淡淡的反問,眼中是說不盡的風輕雲淡。
沐子蓉心中再次怔了怔,若不是她確定沐子苒已死,她真的會以為眼前這人是沐子苒,那眼中的清冷,實在是太像。
「你以為,他們真的能逃走嗎?別做夢了!好好享受吧!」沐子蓉冷哼道,忽而,掉轉反向,越過花傾染,朝密林飛竄而去。
花傾染這回卻是沒有追,只默默的看著沐子蓉離開的背影。
「傾兒。」
「不是叫你們先走的嗎?你怎麼還在?」花傾染聽見蕭墨離的聲音,暗自一驚,轉頭看向他,詫異的問道。
「他們先行離開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蕭墨離淺笑著。
花傾染心中不免又是一動,驀地,她瞧見蕭墨離白衣之上映出的黑血,頓時,她眸色一冷,著急的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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