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花傾染撲過去之後,蕭墨離納悶的低頭,便是瞧見花傾染正拽著他衣襟上的一團黑血打量著,不由得伸手安慰她道:「這不是我的血,傾兒你別擔心。」
花傾染沒有回答,只是蹙眉,盯著那團黑血,眸中慢慢染出了幾分混亂。
「傾兒,你怎麼了?」蕭墨離伸手摟她的肩,擔憂的問道。
「他來了……」花傾染喃喃自語道,語氣中,卻有那麼幾分恐慌。
「誰?」蕭墨離眸色一凝,問道。
他見過的花傾染,很多面,鎮定的,活潑的,清冷的,可是,卻從未見過現在這樣的,因為,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亂了。
只是,那絕不是因為男女之情。
花傾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猛地一用力,將那塊含著黑血的地方都撕了下來。
蕭墨離只是瞧著,並未再追問什麼。
「走。」花傾染將那塊布料扔到了地上,拉起蕭墨離的手臂,便要往旁邊的密林裡闖過去。
蕭墨離倒是沒有再追問,只是任由花傾染拉著他進了那密林。
先前,那些殺手就是從這密林裡冒出來的,後來離開的時候,那些殺手也是進了這密林。
「傾兒,梅仙閣的殺手是你趕走的。」進了密林之後,他們的腳步稍微慢了一些,蕭墨離便是說起了這件事,不是用的疑問的語氣,而是用的肯定的語氣。
「是。」花傾染淡淡的回答著,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們還在這密林之中吧?」蕭墨離蹙眉,隨意的問了一句。
「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花傾染臉色白了幾分,停下腳步,對著蕭墨離道,「我們在這裡,他們會集中力量來找出我們,我們必須要跟他們拼這一回,若是走大路,這些殺手只怕傷害無辜的百姓來逼我們就範,到那時我們便被動了。」
「嗯,聽你的。」蕭墨離應聲。
「最重要的……我想賭這一回,跟他賭心。」花傾染說著,卻是鬆開蕭墨離的手臂,捂著自己的心口,咳嗽了幾聲。
「你怎麼了?受傷了?」蕭墨離擔憂的問道,伸手過來扶她。
她搖了搖頭,只道:「我們繼續走吧!」
「好。」蕭墨離點了點頭,扶著她向前走著。
這密林裡,所有的伏擊都在暗處,不會有太多人知道,花傾染選擇山林,是覺得,荒郊野外,可以選擇埋伏的地方多,但同時選擇躲避的地方也很多。
越過這片密林,再翻一座荒山,便是臨安了。
短短的路,就算步行,也不過是兩個時辰,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這一條路要走多久。
不過不怕,因為,這一路,他們一直在一起。
沒走多久,花傾染卻是真的支撐不住了。
她整個人一歪,腳下站不穩,險些栽倒。
蕭墨離慌忙扶住她,看見她臉色蒼白,頓時被嚇到了。
「傾兒,你怎麼了?」蕭墨離擔憂的問道,一手扶住她,另一手去探她的額頭。
她緊緊抓著蕭墨離的手臂,慢慢的伸出左手,蕭墨離這才發現,她的整個手心都呈黑色,黑氣繚繞,很是嚇人。
「傾兒,你別嚇我,你怎麼樣?」蕭墨離著急的喊道。
她咬了咬唇,努力的清醒著,不去看他,卻是搖了搖頭。
她與沐子蓉對決的時候,攻的是心,但其實,躲避沐子蓉的鞭子之時,卻是避之不及的被打中,雖然她佯裝無事,騙過了沐子蓉,但她自己卻知道,自己中了毒。
她怎麼忘了,這些日子以來,她還裹足不前,但沐子蓉常年鑽研毒術,毒術肯定會越來越好。
雖然那些毒她都能解,但是,也總是需要時間的。
蕭墨離看見她這模樣,更是擔憂至極,四下環顧,瞧見一處山洞,也容不得多作考慮,抱起花傾染便趕往那山洞之中。
受那毒的困擾,花傾染整個人昏昏沉沉,只覺雲裡霧裡一般,清醒不得,只是,她知道,一直有個人在她身邊陪著她,輕柔的喚著她的名字。
山洞不大,從洞口到洞內,不過數十尺的距離。
此時,蕭墨離只輸了些內力給她,暫時壓制住她體內的毒,之後,他便抱著花傾染,不敢鬆手,不敢放開。
天也慢慢黯淡了下來。
他透過洞口看向洞外,看著滿天的繁星,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記起,他們初見那日,便是在某處山洞度過一夜。
那是他第一次與一個陌生人走得那麼近,他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相信她,只覺得,有那樣一雙眸子的人,不會騙人,不會害人。
繼而,他讓那雙眸子入了自己的心,入了自己的夢,再也揮之不去。
「傾兒,不管前路如何,我都陪著你。我可以不恨他們了,可是,卻不能不愛你。」蕭墨離低低的訴說著,「只要你好起來,我願意折壽。」
他說著,不由得抱緊花傾染,他怕一鬆開,便會失去她。
忽然,他想起花傾染給他的那個荷包,他趕緊鬆了鬆手,從懷中找出那個荷包,取了下來。
自花傾染讓人將這荷包送來給他時,他便將荷包佩戴在胸口的位置,因為這樣,離心最近。
當初,花傾染派人將這荷包送來之時,他曾打開過,瞧見是一隻小巧而精緻的木雕龍,也沒怎麼在意,只覺得既然花傾染送來給他,自然有她的道理。可剛剛一想,沐子蓉的毒向來傳染得那麼快,為什麼花傾染只隨意被沐子蓉碰到就中了毒,自己跟花傾染同路走了那麼久,卻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所以,他很自然的想起來心口的那個荷包!
他打開荷包,拿出荷包裡那塊木頭,不由得放入鼻子邊輕嗅,繼而目光變得明亮起來:這是稀世珍寶,百毒不侵的詠木?
「傻瓜!」蕭墨離低低的嘟囔了一句,抓過花傾染的手,將詠木放入她的掌心,催動內力,讓詠木將那些毒吸了出來。
這一夜,花傾染睡得格外安穩。
蕭墨離卻在不覺中睡著了,只是,他一直抱著她不肯鬆手。
天亮時,花傾染醒了過來,她下意識的抬手,攤開掌心,卻看不到絲毫毒氣,她頓時清醒了過來,忙坐起身,這一動作,驚醒了蕭墨離。
花傾染感覺到什麼東西從自己身上滾了下去,忙低頭去找,便瞧見了一塊黑不溜秋的木頭,好好的紅色的木雕龍變成黑色的。
「稀世良藥,你就這麼用了?」花傾染抓起那塊木頭,對剛剛睡醒還很迷糊的蕭墨離,說道。
蕭墨離揉了揉眼,道:「對啊,它救了你一命!」
花傾染頓時哭笑不得,看著這塊木頭,心疼極了。
「傾兒,你沒事了?」蕭墨離忽然驚喜的道,一把按住她的肩,上下打量她。
花傾染無語,她還是好心疼那塊木頭。
蕭墨離竟然就用這塊木頭直接吸了自己體內的毒,毒是解了,可是這塊木頭也廢了!
花傾染就這樣揪心著,鬱悶的動了動手臂,抓著蕭墨離的手臂,哀怨的看向蕭墨離。
蕭墨離一低頭,卻見瞥見她不小心洩漏的春光。
花傾染看見蕭墨離忽然有些彆扭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頓時嚇得趕緊鬆了手,一把護住自己胸前,別過臉,道:「不許偷看!」
原來,自己鬱悶的亂動著,不小心扯鬆了胸前的衣服。
蕭墨離忍不住輕笑,伸手攬她入懷,道:「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蕭墨離繼而道:「就一塊木頭而已,別心疼了。」
「明明可以有別的辦法解毒,你偏偏用了這塊木頭,好奢侈啊!」一說到這個,花傾染更加心疼的道,「哎,算了算了,我回頭看看能不能補救吧!」
蕭墨離卻忽然抬起一隻手,掩住了她的嘴。
只聽,幾道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似乎越來越近。
「這裡沒有,去別處找找。」
「老大,這裡有個山洞,我們要進去看看嗎?」
「看,當然要看!主子吩咐了,蕭墨離必須死!」
……
伴著幾道人聲響起,似乎有人朝山洞走來了。
這些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批追殺蕭墨離的殺手。
花傾染小心的拿開蕭墨離的手,兩人對視了一眼。
那些殺手找過來,就代表沐子蓉也在附近,而這些殺手之前被她所用的召喚術弄走了,如今,卻又折返回來,只怕是夜無痕親自來了。
夜無痕有多厲害,她知道,沐子蓉也知道,相信蕭墨離也不會太陌生。
如果今日是蕭墨離一個人,以蕭墨離的武功,全身而退定然是可以的,可如今多了一個她,她絕對會成為他的負累,因為,蕭墨離絕對不會丟下她。
在心中思慮一番,她忽然伸手抓了一把泥土,往蕭墨離的臉上塗了幾下,頓時,蕭墨離的臉花了。
蕭墨離納悶的看著她,卻是任由她折騰。
緊接著,她動手將自己的衣服拉得更松,繼而,動手去解蕭墨離的衣服,直接將他的外衣。
在那幾人越來越近時,她忽然翻了個身拉著蕭墨離倒在地上。
不由得眉頭輕蹙,倒地的時候太用力,撞上不少石子,後背生疼。不過此時已經容不得她想那麼多,她抬手勾住蕭墨離的脖子,主動的送上自己的吻。
蕭墨離猶如雷擊,她的吻就好似冰天裡的火苗,輕易將他點燃,他瞬間化被動為主動,一手勾住她的腰肢,沉沉的壓在她的身上,吻得愈發深入。
洞外那幾人已然到了洞口,這山洞原本就淺,他們一站到洞口,自然將眼前這一切盡收眼底。
「嘖嘖嘖,這裡竟然有一對野鴛鴦!」
「看上去好火爆的樣子……」
「主子不是說過,正在辦事的人不能被打擾嗎?」
「嗯,主子自己也討厭被打擾,反正蕭墨離肯定是一個人,這對野鴛鴦肯定不是,我們還是先走吧!等會再看見,再問問。」
「嗯,先去別處瞧瞧。」
……
待那幾人離開,危險遠去,花傾染推了推蕭墨離,蕭墨離這才不情不願的移開了她的唇。
兩人「深情」對望,曖昧不已。
花傾染紅了臉頰,不安分的動了動被他壓住的身子,無奈的道:「你還不起來?」
卻不知,此時她隨便一點動作於他而言都是致命的誘惑。
他戀戀不捨的移開身子,順便長臂一撈,將她也扶了起來。
「這些殺手還真是……」蕭墨離發現找不著詞來形容這些殺手,想起那些人說的那句「正在辦事的人不能被打擾」,滿臉黑線。
「梅仙閣的規矩,他們自然遵循。」花傾染淺淡的開口。
蕭墨離一陣愕然,花傾染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走吧,我們離開。」花傾染順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低聲說道。
蕭墨離點頭,便是起身,與花傾染一起,準備離開這裡。
待他們從山洞出來,再走了一些路,便是離開了密林,轉而到了荒山。
這裡,還真就是一座荒山,看不到任何生機。
他們倆並肩,順著這古怪的山路向山裡走去。
一眼瞧去,這山上枯木橫生,到處一片枯黃,但,透著荒涼的同時,卻又透著幾分神秘。
山路崎嶇不已,但,卻偏偏又像是很多人走過的模樣。
來到這裡,花傾染只覺四周陰風陣陣,奇怪之際。
「我怎麼覺得這裡時常鬧鬼呢?」花傾染蹙眉,心情不悅的問道。
「這山有古怪。」蕭墨離說道,「之前倒是聽說過這座山,聽說這裡寸草不生,種也種不活。」
「嗯,是有點古怪。」花傾染蹙眉,點了點頭,道,「咱們繼續走,穿過這裡就可以到臨安了。」
「好。」
沿著這崎嶇的山路走了一會,便是到了一處稍微寬闊點的空地了。
山腰之中,竟然有那麼一塊空地,倒是讓人納悶了。
那塊空地,上面覆滿了枯黃的樹葉,可這四周,明明一棵樹都沒有。
「走,去瞧瞧。」花傾染拉著蕭墨離,便是朝著那塊空地而去。
「傾兒,那裡不太對勁。」蕭墨離止步,提醒道。
「就是不太對勁才要過去!走吧!」花傾染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說完便是扯著蕭墨離朝那邊走去。
他們剛踩上那塊空地,周圍卻是瘋狂的旋轉起來,一時間,他們便像是被什麼包圍了一般,什麼都不見了。
花傾染無語的看了看四周,道:「古木陣法?」
蕭墨離凝眸,打量著四周,輕輕的扣住花傾染的手,不讓她離開。
「蕭墨離,你先鬆手,我有辦法。」花傾染開口說道,拽了拽自己的手。
「傾兒,別衝動,這陣法有些古怪。」蕭墨離說道。
花傾染蹙眉,道:「我知道,這是古木陣法。聽說,被困在這裡的人,會丟了魂魄而死亡的。不過,我有辦法解就是了。」
五行八卦,也算是她的強項了!
對她佈陣,除了師父,恐怕不會有旁人了,想必,師父是想確認下,她到底是不是沐子苒吧?
來都來了,她也就不想再遮遮掩掩了。
反正,該面對的,始終都要面對的。
蕭墨離還是不肯鬆手,花傾染無奈,只好拉著蕭墨離去尋找這陣法的陣眼。
「蕭墨離,先東南方,再到西北方,東南西北,東北,西南,按這樣的方位扔石子便好。」花傾染出聲提醒道。
「好。」蕭墨離點頭,便是按照花傾染說的,扔石子。
八顆石子扔出去,一切歸於寧靜。
一塊銅鏡自花傾染的上空落下,落在花傾染的面前,銅鏡中反射出來的光芒灑在花傾染的身上,花傾染一瞬間,精神有些恍惚。
「傾兒你沒事吧?」蕭墨離伸手將花傾染扶住,著急的問道。
花傾染抬起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使勁搖晃了下自己的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剛剛那一下,她就感覺,好像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流失了一般。
「沒事。」即使心中有些驚駭,但是,她還是不想讓蕭墨離擔憂,只是低低的回了他一句。
蕭墨離眉目間滿是擔憂,即使她說沒事,他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為之顫抖。
花傾染抱住他的腰,不由得靠他緊了一些,以此來隱藏心底的恐慌。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只是,忽然感覺到很不安。
四周的氣氛開始凝結。
天地之間,風雲突變。
似是一陣冷風吹過,再一瞬間,一群黑衣殺手便是出現在他們的四周。
蕭墨離不由自主的將花傾染護在了身後,眸色也隨之冷了幾分。
「蕭墨離,小心。」花傾染伸手抓緊了蕭墨離的手臂,低聲說道。
蕭墨離側頭看她,點了點頭。
殺手大約有三十來人,他們此時,靜靜的立著,沒有絲毫動作,就像毫無生氣的石像一般。
花傾染瞧見這般,不由得蹙眉。
這些人在等待,在等著那個人的指令。
接著,一道不急不緩的笛聲傳來,隨後,那些黑衣殺手動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那三十多個人全都朝著蕭墨離及花傾染圍攻而來,每一招都是殺招。
蕭墨離推出一道掌力,掌力凝結成一道透明的內力牆,將他與花傾染隔絕在保護圈裡。
花傾染側頭看向蕭墨離,由不得她自己不承認,她在擔心他,很擔心。
他的功夫雖好,但是,他是一人之力,對方卻是三十多人。
梅仙閣的殺手,她太瞭解。
蕭墨離如此耗著,應該是撐不了多久的。
可是此時,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梅仙閣平常執行任務,不會在身上塗滿奇怪的毒藥,可是,一旦沐子蓉出現,一定會著令他們把自己變成毒人,這樣,任務失敗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些殺手,便是知道自己只有完成任務,才可能活命。
因此,他們此時動手,更是拼盡了全力。
「蕭墨離,你這樣會力竭而亡的。」花傾染瞧著,不免擔憂起來,抓著蕭墨離的手臂,焦急的喊道。
蕭墨離只是搖了搖頭,忽地,他變換了下掌力,頓時,這道內力凝聚而成的無形牆以數百倍的力量向外擴散。
一道光暈灑過去,向著四周波及而去。
伴著數道哀呼的聲音,那些黑衣殺手被擊得向四周飛了出去。
花傾染心中更是震撼,她沒有想到,蕭墨離的功夫居然已經好到了這種境界!
這樣的武功……比起師父,應該都不算差!
「功夫不錯。」忽而,一道嗜血的低沉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
他們轉身瞧去,便瞧見一道黑影出現在那裡,遮住了身後的陽光。
那人一身黑袍,從頭到腳,均被包裹,背對他們,卻透著無盡的壓力與嗜血的氣息,如同他的聲音。
花傾染心跳漏了半拍,眼前這人,是梅仙閣主,亦是她的師父,她自然認識。
下意識的,她抓著蕭墨離的手,不由得緊了一些。
「梅仙閣主,夜無痕。」蕭墨離的眼力本就是極好的,此時,便報出了夜無痕的名字。
「哈哈,不愧是太子唯一的敵手,眼力不錯。」夜無痕笑得猖狂。
「那是因為,你幫他弄死了其他的人。」蕭墨離冷淡的回答著。
天瀾的皇帝總共有九個兒子,蕭墨離是最小的,可是,如今活著的,就只有原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太子蕭麒和九皇子蕭墨離,其他的人,要麼死了,要麼生死不明……
蕭麒上位,雙手沾染了多少鮮血,恐怕,沒人數得清。
花傾染在心中做出衡量,她知道,對抗夜無痕,她沒有絲毫勝算。
「我想跟你談談。」花傾染努力的鎮定下來,平復心中的恐懼,上前一步,靜靜的對夜無痕道。
「憑什麼?」夜無痕並未轉身,只冷冷問道。
花傾染自腰間拿出那支短笛,吹響了一個音,道:「憑這個。」
夜無痕卻是忽然轉身,看向花傾染,滿眼的陰冷。
即使夜無痕正對他們,他們瞧見的依然只有滿身的血腥之氣,還有那雙,銳利而嗜血的眼睛。
「你,跟本尊來!」夜無痕說罷,甩袖離開。
「傾兒。」蕭墨離伸手拉住花傾染的手,不願意放開她。
他猜不出來他們的關係,但是,卻也知道,花傾染並不想看見夜無痕。
她回給蕭墨離一個淺淺的笑容,緩緩拿開蕭墨離的手,忽而又抬手摟過他的脖子,將他往自己這邊一拉,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輕聲說道:「等我回來。」
蕭墨離被她突如其來的主動給震懾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等清醒過來之時,花傾染的背影已消失在這附近了。
而那些殺手卻是爬起來之後,整齊的站在一邊,再不動手了。
……
潺潺流水,涓涓細流,這座荒山之中,竟然還有如此詩意的地方。
夜無痕站在泉水旁,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低低的問了一句:「你愛他?」
這一聲,沒有嗜血,沒有冰冷,有的只是淡淡的詢問。
花傾染站立,抬頭,疑惑。
愛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對自己好,拚死也要護自己周全,所以,她也會傾盡自己的一切,保護他。
「你果然還活著!告訴為師,你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夜無痕忽然有些抑制不住衝動,轉身看向她,追問道。
花傾染輕嗤一聲,道,「師父,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夜無痕整個人一怔,看著花傾染的眼中多了幾分不可置信。
花傾染繼續笑道:「為什麼?我也想要答案,師父你不妨告訴我。」
沒有夜無痕的許可,沐子蓉絕對不敢那麼做!
她不知道夜無痕的相貌,亦不知道夜無痕的年紀,關於夜無痕的一切,她其實並不清楚。
夜無痕的師父,是沐子苒的外公,在沐子苒五六歲的時候,便是拜夜無痕為師,跟夜無痕學醫,跟外公學武功。
等到顧惜然穿越過來之後,外公去世,夜無痕撐起了整個毒醫門,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夜無痕也是梅仙閣主。
再後來,夜無痕成了蕭麒的擁護者,便開始教會她如何製毒,解毒,又順帶著教沐子蓉製毒,但並未教沐子蓉解毒。
她與沐子蓉曾一起跟著夜無痕學習毒術,為的,是更好的為蕭麒服務。
她知道蕭麒與夜無痕之間的來往,因此,當夜無痕教他召喚術操縱梅仙閣的殺手之時,她從未拒絕過。
因為,她認為蕭麒是自己的另一半,但凡能幫助他的事,她都不會去拒絕。
可是,當死過一次之後,她才明白,她才是那個最大的傻瓜。
「我在問你,為什麼不去找為師?」夜無痕無視她的問題,繼續追問道。
「呵呵,師父,你這話問得好奇怪啊!我會死,難道不是你授意的嗎?得不到你的允許,我的好堂姐怎麼敢?」花傾染嗤笑,她才不會相信,沐子苒的死,夜無痕會毫不知情。
夜無痕的眼神有些恍惚,看向花傾染卻更是多了幾分複雜,同時,他也在瞬間理清自己的思路。
「你說的不錯,是為師讓沐子蓉動的手,但是,為師可沒讓她殺你。」夜無痕輕慢的說道,盯著花傾染,不免輕哼了一聲。
「理由?」花傾染淡淡的反問。
夜無痕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你是為師一手教導出來的,他蕭麒坐擁後宮三千,哪能配得上你?為師弄個假的沐子苒出來,便是為了換下你,讓你離開太子府。子苒,對為師而言,你是應該遨遊在這整片天空的,而不是那一個小小的太子府。」
夜無痕看著天空,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聽這語氣,還真是挺像那麼回事的。
只不過,死過一回,花傾染已經不再相信人心了。
夜無痕所謂的為她好,真的是為她好嗎?
他是怎樣的人,她早就看透了。
他不讓她嫁給蕭麒,自然有他的用意,絕不會只是為她好,她的師父……沒那麼善良!
「師父,你覺得,你現在說這些,還有必要嗎?」花傾染最終,只是譏誚的笑笑,緩緩眨了眨眼,轉向面前那一汪清泉,癡癡的瞧著。
「好,為師只問你,是不是一定要護著蕭墨離?」夜無痕思慮許久,卻是問了這樣一句。
「是!」花傾染回答得堅定。
「就算賠上你自己的性命?」夜無痕反問。
「是!」花傾染的回答依舊堅定。
「好!我可以不再插手蕭麒與蕭墨離之間的事,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你若答應了,我馬上帶著梅仙閣的殺手回到天瀾,梅仙閣也再不會幫蕭麒做任何事!」夜無痕注視著花傾染,靜靜的開口。
「你說。」花傾染心中鎮定,卻也知道,夜無痕所說的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
蕭墨離等了許久,遲遲不見花傾染回來,心中焦急不已。
正詫異著,他卻聽見一道短笛聲傳來,隨後,那群黑衣人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蕭墨離一陣納悶,趕緊去尋找花傾染。
伴著看不清的山路,密林與荒山交接之處,是一處峭壁,峭壁之上灑下一道清澈的泉水。
花傾染站在那泉水邊,夜無痕早已不知所蹤。
從他所在的地方,到花傾染那邊,約莫百步。
花傾染背對著他,似乎在想著什麼,沒有動作。
蕭墨離想了想,還是朝花傾染走了過去。
「傾兒?」他走近,喚她,可是她還是毫無反應。
蕭墨離疑惑,索性直接上前,將她攬入懷中,一低頭,看見懷中的她滿臉的淚痕,頓時慌張起來,忙鬆開她,轉過她的身子,扶著她的肩,焦急的問道:「傾兒,你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
花傾染搖了搖頭,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流著。
蕭墨離伸過手背,替她擦拭眼淚,瞧見她這般模樣,他心疼至極。
花傾染卻是靠到他的懷中,默默流淚。
因為,夜無痕說:「為師告訴你,你的外公,我的師父,是被我親手殺死的。若選擇蕭墨離,你可以自己去追尋真相,但是,永遠不能與我為敵,也不能為你外公報仇。若放棄蕭墨離,便跟我走,我會告訴你所有真相,你想殺我或者是別人,我都會幫你。」
她知道,蕭墨離或許不介意夜無痕的追殺,可是,她介意,她不願意讓夜無痕這個大麻煩糾纏於他。
她選了蕭墨離,意味著,她要放棄與夜無痕為敵,要放棄為外公報仇。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夜無痕從一開始拜入外公門下,便是想要取代外公,成為毒醫門的掌門人。
外公,自她穿越過來,只見過一兩次就再也見不著了,但是,那是個慈祥的老人,對她好,寵溺她,給她世上最好的溫暖。
她難過,她流淚,是因為,因為她放棄了外公的仇。
除此之外,她還有的難過,是因為,最終,她的死,罪魁禍首是她的師父。
她對夜無痕恐懼,但是,更多的是尊敬,因為,那是她的師父。
「蕭墨離。」她低低的喚了一聲。
「在。」蕭墨離應聲,輕撫她的背,安慰著她。
「我很難過。」她自嘲般笑了笑,道,「但是,我別無選擇。」
「嗯。」他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麼難過,也不知道她的所謂選擇,但是,他卻知道,她還在他身邊,這樣就夠了。
至於別的,他會陪她一起承擔,他會寵她,一直。
「抱我一下。」她低聲說著。
蕭墨離便是什麼都沒有再問,伸手抱住她,緊緊的抱著,不肯鬆開。
有了夜無痕的保證,他們的一路變得安靜不已。
沐子蓉不見了,黑衣殺手不見了。
蕭墨離知道一切都是她的功勞,她什麼也沒說,他便也什麼也不問。
翻過荒山,到達臨安,質子府。
臨安。
與天瀾的天都比起來,臨安是屬於那種另類的繁華。
臨安處處透著飄逸,恍若世外,不似天都的那種大氣磅礡。
臨安的建築物大多以淡雅的顏色為格調,處處都透露著一種特別樸素但是又特別華麗的感覺,明明是兩種極端的風格,可是,在臨安的這些建築上,卻是體現出一種奇怪的和諧感。
踏入臨安,就好似,進了一處人間仙境,百姓安居樂業,風景尤為迷人。
蕭墨離所居住的地方,是東臨皇帝特地設置的「質子府」,位於所謂的官街。
當蕭墨離與花傾染平安歸來時,一直焦急等待的顧桑臣等人也終是放下心來。
夢繞的傷未全好,但也沒有什麼大礙了,倒是暗影,夢繞受傷,他倒是折騰著整個人瘦了一圈。
府裡的管家直接帶蕭墨離與花傾染去了書房,一打開書房,才發現書房裡堆的滿滿的禮品。
「這個是北夏國的二皇子送來的。」
「這個是東臨太子送來的。」
「這個是天瀾太子送來的。」
「還有這個,是東臨皇帝賞賜的。」
……
管家一個個耐心的介紹著。
蕭墨離無言,他不在的這一天裡,竟然有這麼多人來送禮?
「主子!」忽聽一道聲音響起,花傾染轉身去瞧,嚇了一跳,因為,來人與蕭墨離竟然相貌無異。
蕭墨離看花傾染詫異的的表情,微微一笑,給花傾染解釋道:「傾兒,他叫千面,我不在的時候,他會易容成我的模樣。」
花傾染倒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起千面來,道:「倒真是挺像的,一般人還真是看不出來。」
「你能認出來嗎?」蕭墨離笑問。
「當然能。」花傾染微微一笑。
蕭墨離滿意的點頭,轉向千面,道:「這陣子辛苦你了。」
千面忙道:「不辛苦,為主子做事,是千面的本分!主子,今日蕭麒會親自上門,還請主子多加小心。」
「蕭麒要來?」花傾染倒是先反應了過來,想清楚蕭麒的來意,便冷哼一聲道,「八成是來看看,沐子蓉有沒有成功!」
蕭墨離看著花傾染緊蹙的眉頭,輕輕抬手拍拍她的肩,道:「別那麼大火氣。」
「我討厭他。」花傾染咕噥了一句。
蕭墨離輕笑,只對千面打了個手勢,千面便先行退下了。
「傾兒,我們來看看他們送了什麼好東西。」蕭墨離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
花傾染狐疑的看向蕭墨離,總覺得,他的笑容裡包含著些什麼。
她也沒說什麼,任由蕭墨離拉著她,去拆那些東西。
「哦,北夏送的是一對玉如意,看上去,質地還不錯。」蕭墨離打開第一個禮盒,將一對玉如意拿出來晃悠了下,又塞了進去。
一旁的管家令帳房先生拿出紙筆,飛快的記下。
「東臨丞相送的……」蕭墨離拿出一個瓶子,瞇了瞇眼,看不出眉目,遞給花傾染,道,「好像是什麼藥,你瞧瞧。」
「東臨丞相?姓顧的?」花傾染納悶的問道。
蕭墨離點了點頭,道:「說起來,說不定這顧相還是你親生父親呢!」
「我可高攀不上。」花傾染鼓了鼓眼,無所謂的接了過來,拔了瓶塞,聞了聞,面色不好看的道,「女兒嬌。」
「哦!」蕭墨離應聲,一邊拆著下一個禮盒,一邊問道,「是什麼東西?」
「媚藥。」花傾染淡淡的應聲,蓋上瓶塞,還不忘補了一句,「說不定他們連美人都送來了,你要不要試試?」
管家一聽,忙接道:「對啊對啊,丞相送來的兩位美人被我們安置在後院。」
蕭墨離頓時臉黑了一半,狠狠瞪了管家一眼,繼而笑瞇瞇的轉向花傾染,道:「試試也無妨,不過,別人送來的美人就用不著了,有傾兒就夠了。」
管家不解,他沒說錯啊,可是,看著自家主子笑瞇瞇的對這姑娘說這話,他頓時老臉一紅,原來,自家主子想對這這位姑娘下手啊!
花傾染白了他一眼,隨意將手中瓶子扔在一旁,沒好氣的道:「我是發了什麼瘋,陪著你在這看別人給你送的禮!」
「我的不就是你的麼?你現在在看的,可都是你的東西!你還不快動手拆來看看?」蕭墨離笑瞇瞇的看著她,說道。
「好吧,快點看完,夢繞給我準備了藥浴,我要去療傷了,順便將那塊木頭修補一下。」花傾染說著,正要動手去拆面前其他的禮物,卻聽前廳的家丁來報:「主子,太子殿下與東臨太子一同前來,現在前廳候著呢!」
蕭墨離與花傾染對視一眼,這群人來得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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