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蝶漪帶著皇后賜給她的一臉血手印,懵懵怔怔地像個靈魂出了竅的木偶娃娃機械地邁動著步伐,走著走著冷不丁撞上一堵人牆。
溫潤的手指輕輕地觸碰到了自己臉上的肌膚:「對不起……」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就這麼不講道理地扒開了柳蝶漪的淚腺。
這樣的聲音,就是再過十年,二十年她都會記得清清楚楚。她甚至不敢抬眸去看聲音的主人。她想逃開,可是那隻手卻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衫,不容分說地將她瘦小單薄的身子扣進了懷中。
雲涵,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道理!
柳蝶漪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淚像撒了歡的飛鳥在傾國傾城的臉蛋上橫行霸道。當溫熱柔軟的唇貼上她的臉蛋,親吻她的淚水的時候。她才如夢方醒地死命推開了楚雲涵,離開了那個讓她萬般不捨卻又必須遠離的寬厚懷抱。
被推到一邊的楚雲涵,整個人變得僵硬,動作凝滯在那裡,苦苦的而又澀澀的。燦比星辰的丹鳳眼,痛苦地慢慢閉上,有淚水劃過根根鋒銳的睫毛,就這樣讓她逃走了,逃走了……
離永和宮還有一箭之地的距離,柳蝶漪就看到了翹首以盼,神色焦急的楚雲浩。原本冷峻的面容,因為她而漸漸地變得線條柔和,也因為她而變得漸漸地蒼白。比之臉上火辣辣的痛,心中的疼更勝萬分。
即便她不會愛他,也不該這般折磨於他,他已經為她受了很重很重的傷,為她放棄了爭奪帝位的念頭和機會。而她卻幹了什麼?難道和楚雲涵一樣,只能回他一句「對不起」嗎?
不!如果上天注定他是她的夫,那麼即便沒有愛情,她也要給他應有的回報和幸福。
想到這,柳蝶漪伸手摸干自己的眼淚,露出了一絲明媚的微笑。轉身奔向御膳房的方向。她欠他的,就從一碗雞蛋面開始吧。
當然,不是雞蛋面有多麼多麼的好吃,或者說具有某種特別特別的象徵,而是對於像柳蝶漪這樣十指不沾灰的千金大小姐來說,這是她現在唯一會做的,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願望往往是很美好的,但現實卻常常是出人意料的——在這個朝代,沒有現成的麵條,也就意味著需要柳大小姐本人現拉。
這世上,愛美人的不僅僅是英雄,廚子也愛。胖墩墩的廚子一臉討好地要代柳大美女拉。雖然老師無數次教導過,不可以貌取人,但柳蝶漪斜眼瞥了一下這肥的能開造油廠,笑容裡還夾雜著些許猥褻的廚子,實在難以想像他拉出來的,楚雲浩能不能下嚥。便很豪邁地擺了擺手,要全權負責雞蛋面誕生的整個流程。
柳蝶漪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估計忘了自己的手正插在一堆鬆軟的麵粉中,等她揚完了手,就看到了一個臉塗得跟日本藝妓有得兩拼的胖廚子,很委屈地站在她的右手側。
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任何抱歉,反倒是將沾滿麵粉和罪惡的手伸向了盛著各色刀具的盒子。不用她發表任何驅逐色狼的言辭,整個御膳房就剩下了她一個能喘氣的主,哦,不,地上還躺著一頭被五花大綁正哼哧哼哧的老母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