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起彼伏的槍聲海漸在京城內響起。開始懷是稀稀落落的。飛費便如同野火般蔓延開來。槍聲叫喊聲亂成一片、
「邪了門,大白天的,莫不是洋鬼子又打進來了?」坐在茶館裡的人猛然看到滿大街的大頭兵,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一般,張著嘴目瞪口。
「莫不是又鬧出什麼拳民變亂出來了吧,這大清昨日個還不是好好的」
「拳民早就給剿了,還敢往咱京城池面來?嘿,我怎麼瞧著這打扮,像是豐台大營的駐軍?」
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話音未落,只聽到砰砰幾聲槍響,一隊士兵已經荷槍實彈的衝了進來,為首的一個軍官紮著武裝帶大步走到門口,看也不看眾人高聲說道。
「奉太后懿旨。全城戒嚴,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隨意走動,都給我乖乖呆在這裡
最後一句話幾乎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緊接著一排雪亮的刺刀呼啦啦的湧上前來。嚇的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今日這茶館裡面。也坐了不少旗人子弟,當中說起來很有幾個身份都不低,腰裡少說也是條紅帶子,平日裡也是耀武揚威,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面。可今日看著眼前這般子如狼似虎的官兵,一個個愣是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又是驚嚇又是害怕,哪還能像往常那般拿住旗人大爺的。
這邊掌櫃的早就忙不迭的迎上前來,又是打千又是作揖,「各位軍爺,這話是怎麼說的,大傢伙呆在這裡也就是喝口茶水,各位軍爺多擔待些,就算周全下人了」
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些散碎銀兩遞上前去,這也是照舊的規矩,卻沒有料到為首的那個軍官馬鞭一揮,啪的一聲便將掌櫃的那份孝敬打到了地上。
「都好好在這裡呆著。誰要是亂說亂動,別怪子彈沒長眼睛。」軍官冷冷的哼了一聲。掉頭就往門外走去,留下幾個士兵端著槍,虎視曉眈的守在門外。
姥姥,在這裡跟大爺擺什麼架子?內中少不得有旗人在肚子裡面罵開了,不讓動難道讓老子守著這破茶館?太后懿旨?鬼才知道這朝廷裡面又出了什麼亂子。誰他媽愛折騰誰折騰去,關大爺我屁事!
茶館掌櫃的這時候真真是嚇得六神無主,想動也不敢動,戰戰兢兢的蹲在地上,心裡不停的念叨著。
「觀世音菩薩保估。今日怎麼著都行,可千千萬萬別開砸」
京城內,一隊隊陸軍第十師的官兵在接管京城各門的防務後,迅速衝向京城內軍機大臣和六部九卿等重要官員的府邸,水電報房,各部辦公衙門,洋人居住的東交民巷。與此同時,衝入城內的士兵一邊驅散百姓,一邊在道路中間設置路障,嚴密封鎖京城內各處交通要道。
這些都是董福祥和孫毓漢等人事前計劃好了的,兵變一起,當務之急便是要迅速控制住京城內的大小官員和要害部門,防止有人通風報信走漏消息。
只要能迅速控制住京城內的局勢,等到太后出面主持大局,朝局便不會有什麼動搖。
而陸軍第十師的進展也如預想一般非常順利,沿途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京城的防務原本就由豐台大營駐軍負責,步兵統領衙門不過是維持治安而已,再加上孫毓漢等人暗中在步兵統領衙門也做了不少手腳。步兵統領衙門上下此刻也是亂成一團,既無心也無力去抵抗,任由陸軍第十師長驅而入。
京城,在陸軍第十師猝然發難的一擊中,幾乎就是一座毫不設防的城市。唯一槍聲密集之處,便是在紫禁城外。
紫禁城外
董福祥親率的陸軍第十師第一旅和師直屬營,已經和宮裡面的侍衛接上火了。匆忙之中,士兵們從周圍的民房當中,撥羅出桌椅磚石被服棉絮等物,在宮門外構築起一道道簡易工事,和宮牆上的侍衛相互。
各處宮門,早已經緊緊關閉起來,牆頭上是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槍聲雖不密集。但是打得又準又狠,那些試圖衝向紫禁城內的士兵,才剛剛跑出十來步。便紛紛撲到在地。
在他們身後,一隊隊荷槍實彈的陸軍第十師官兵,仍然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的湧過來。如潮水巨浪般撲向秋陽下的紫禁城。
董福祥站在距離紫禁城幾百米外的一處巷道口,死死盯著遠處的宮牆,滿頭都是熱騰騰的大汗。
此時此玄,京城內的局面他到不是特別擔心,自己手裡的這支隊伍,絕大部分都是跟著他許久的老兄弟,為了這次兵變,又都是拿銀子餵飽了的,再加上有王化成這樣的心腹率領,除非這個時候京城內忽然冒出一支軍隊出來。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力量,能抵擋住陸軍第十師的進攻。
京城內決計不會冒出一支軍隊出來,但是眼前這座防衛嚴密的紫禁城,卻讓此刻的董福祥急得雙眼冒火。擁有優勢兵力,已經連續攻了好幾次,卻生生被擋在紫禁城引果不能訊速攻講紫禁城,控制住皇上和他身邊的衛敵犯漆下去,很難說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一想到此刻紫禁城內的皇上,董福祥心中便是一陣發緊,一種莫名的畏懼。皇上的手段心計他是知道的,暗中還有軍情處這樣龐大的勢力,稍有不慎讓皇上逃了出去,局面立刻便會崩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山海關那裡,可是還有陳卓數萬大軍,整個大清軍隊的精銳之師都在那裡了……
一陣零亂的馬蹄聲忽然從身後乍然響起,董福祥猛一回頭,一個陸軍第十師的軍官死死勒住馬韁,從馬棄上滾落下來,大口喘著粗氣說道。
「大人,孫大人派卑職回來傳話,太后鑒駕已經從頤和園出發,最多一個時辰便可抵達紫禁城,孫大人讓卑職問清楚明白,何時可以控制住紫禁城的局面?」
一個時辰!董福祥臉色驟變,抬頭再向紫禁城方向望去。宮牆上面那一排排槍口仍然在冒著火光,只要是經過戰陣之人,聽著這樣的槍聲都知道,這並不是在胡亂盲射,而是依仗精準的槍法控制戰場局面,明顯就是在拖延時間。
而此刻,自己的部下都被壓制在簡易工事後面,根本就衝不上去。
董福祥心頭不由得一陣發苦。此前他也略微聽說過,皇上身邊的衛隊都是從經歷過田莊台血戰的士兵中選拔組建的,儘管如此,董福祥也並不以為然,自己數倍於皇上衛隊的兵力,難道還攻不下一個紫禁城。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局面卻忽然僵持在這裡,更加要命的是,自己隊伍的彈藥不足,根本就維持不了長時間的攻擊
「來人,傳令後隊迅速把火炮運上來,給我把宮門炸開,全軍衝進去拿下紫禁城!」董福祥顧不得再多想什麼,一把抓過身邊的衛兵,大聲下令道。
「遵令!」董福祥的衛兵抓過一旁的戰馬縱身而上,馬鞭一揮便疾馳而去。
生死關頭,董福祥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打從槍聲一起,他董福祥便再無退路,只有破釜沉舟,就算今天把紫禁城炸得稀爛。他也只有攻進去這一條路。
「大人,紫禁城乃天子居停,皇權威嚴所在,驟然炮擊,恐怕將來不僅手大人聲望有損,還會為大人招來大禍,卑職請大人三思!」正在董福祥滿臉凝重望著紫禁城時,身後一個軍官疾步走到他跟前沉聲說道。
這個時候,腦袋都別在褲腰上面了,還談什麼聲望有損,董福祥心頭的火氣騰的一下便冒了出來轉身剛想大聲斥,卻看到到說話的人,正是此刻指揮攻擊紫禁城的二團參謀長江毅成,心頭一怔。硬是把火氣壓了下去。
這個江毅成,正是那日在豐台大營,董福祥向孫毓漢談及皇上向自己隊伍裡摻沙子,後來卻被自己拉過來兩三人當中為首的那一人。說起來江毅成所以能倒向董福祥,也是頗有淵源。
甲午前,江毅成曾經是董福祥的部下,不過只呆了半年時間就被選入原北洋武備學堂步兵科。後來北洋武備學堂被遷至京城,改為陸軍學堂後,江毅成又被歸入新建陸軍第一鎮的建制。甲午一戰,江毅成跟隨王士珍參加了固守威海的戰役,再之後軍隊改制,又被劃入了陸軍第十師。
正因為江毅成履歷複雜,雖然是皇上那邊調過來的人,可曾經也當過自己的部署,和北洋舊部也勉強扯得上關係,所以董福祥對其一直刻意拉攏,希望能引為己用。而江毅成由於當年未能跟隨皇上參與田莊台血戰,在軍中一直不太受重視,像資歷遠比他低了許多的刑天、齊廣洋等人,都是統領一軍的方面大員了,他卻始終進展不大,心中不免常有懷才不遇的怨氣。
就這麼一來二往。彼此相處兩年多的時間,江毅成便被董福祥拉到了自己一邊。雖算不上董福祥的心腹嫡系,可平日也頗受董福祥信任,是派往陸軍第十師那三十多人中,唯一一個手中掌握著一點兵權的人。然而無論怎樣,江毅成畢竟比不上董福祥自己的老底子,以江毅成的資歷如今只是擔任團參謀長,董福祥未嘗也沒有些許提防之意。
此刻,要是換了身邊另外之人,董福祥說不得早已經勃然大怒了,只是對這個江毅成卻有些發作不得,畢竟是刻意拉攏之人。而且這個人於自己還有大用,一時只是搖頭苦笑。
「軍中的情況你也清楚,彈藥不足,強攻一時又攻不進去,咱們實在是耗不起,不用炮轟開宮門,還能怎麼著?都到了這今生死關口,***,什麼聲望名聲,老子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江毅成猛地抬頭。昂首說道,「大人待卑職義氣深重,卑職也沒有別的好說,為大人效死而已。請大人允許卑職率敢死之士衝鋒,卑職倒也不信了,區區幾尺高的宮牆,裡面也不過就一千人不到的衛隊,能擋得住輪番衝擊!」
董福祥一震,到是沒有想到江毅成對自己能有如此的忠勇之心,心
點托伏了半天,終究邁是椎了拍江毅成的肩膀拒絕了必佩噸的提議。
眼前的情形董福祥剛才就已經看得清楚分明了,皇上的衛隊都是精銳之士,就算是發起決死攻擊,如果沒有炮火支援,短時間內也很難攻得進去,反而白白折損人手。現在自己手裡面就這一萬多人,將來可都是安身保命的本錢。與其在這裡拼的七七八八,還不如用火炮轟開宮門來得直接。
再有眼前這個江毅成也是萬萬不能折損的,兵變之後對於皇上的處置。董福祥這兩天輾轉反側,想的頭髮都掉了許多,殺掉皇上的罪名,委實是太過重大了。既然下決心要做,務必就要做的乾淨利落。他選的人手便是這個江毅成。此人也算是皇上派到自己軍中來的,將來真要是追究起來。自己好歹也有些退路。誰知道朝中那些人會不會過河拆橋,不能不防備著些。來一行紛亂的嘈雜聲。
「退了,宮裡的侍衛都退回去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剛剛還躲在簡易工事後面的官兵,都伸長脖子向紫禁城望去。
宮牆上面密集的槍口,此時已經變愕零零星星,槍聲也稀疏了許多,看樣子像是都退回宮裡去了。
「大人,宮裡兵力有限,此時恐怕也是顧此失彼,機不可失,等待炮火運上來,說不的宮裡已經調整好防禦了,下令衝鋒吧」。江毅成跨步上前大聲說道。
董福祥此時也有些茫然,舉起手中的望遠鏡,默不作聲的看了半響,終於心一橫大聲說道。
「橫豎都是這一搏了。命令全軍發起衝擊,一個時辰內拿下紫禁城,恭迎太后回鑒
瞬間,剛剛匍匐在的上的官兵頓時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喊殺聲響徹天空,」
養心殿東暖閣
宮裡一千來人的侍衛要防禦各處宮門,倉促之間,回收聚集在養心殿的也不過一百多人。此刻在任福成的率領下,端著槍死守在養心殿外。
「皇上,董福祥的亂兵已經衝進宮裡了,微臣懇請皇上早作決斷」。任福成雙眼通紅,已經帶著些哭音了。
「聯都聽到了」光緣擺了擺手,有些蕭瑟的站在窗前。
董福祥的亂兵衝進紫禁城是遲早的事情,光緒心裡面很清楚,要靠身邊的衛隊拖住董福祥的進攻,等待陳卓揮軍回京其實根本就做不到,真要是亂兵失控起來。胡亂開炮,紫禁城一准給這些人炸得稀爛,自己和身邊這些人恐怕也都得埋在斷壁殘垣中。
讓任福成收束部屬退回養心殿,為的正是這個道理,只是此方聽到外面槍聲喊殺聲響成一片。光緒的心也有些發亂。
慈禧還會不會按照常理出牌,局面又會不會失控,一時之間,即便是經歷了田莊台血戰的他,也是感到心頭一陣發苦。
「太后呢,太后那邊有什麼消息?」沉默了半響,光緒忽然轉頭
道。
「董福樣所部從豐台大營開拔時,軍情處的人已經傳回消息,今日上午孫毓漢等人便已經出城,和董福祥一部匯合後前往頤和園。此時紫禁城四面被圍,微臣,微臣已經收不到任何消息了。」任福成長歎一聲,滿臉都是說不出的悲涼。
「孫毓漢等人是去迎接太后回紫禁城,這個時候,聯估計太后的鑒駕恐怕已經離紫禁城不遠了」光緒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此時此刻。大家的牌都攤開在桌面上了,賭的不過就是一個時間而已。慈禧回紫禁城,勢必召見百官逼自己交權,真要是這麼去做,倒還能多少為陳卓大軍入京拖一點時間,只是事態當真就會如此嗎?陳卓的大軍又何時才能趕回來?
「啟稟皇上,董福祥的亂兵已經快衝到養心殿外了」一個。侍衛滿頭大汗跑了進來。話才剛說完,養心殿外已經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
「皇上,還是讓微臣護著你殺出紫禁城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任福成一把抱住光緒的雙腿,泣不成聲。
「聯哪裡都不會去,聯知道有些人想要聯死,可也有些人不願意聯死,這就是朝局政治,你們不懂!」光緒彎腰扶起任福成。
「你也是跟著聯在田莊台血戰過來的,當年尚且能跟隨聯生死一搏,今日又何嘗不能,一點子亂兵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了?傳聯的旨意,死守養心殿,聯就在這裡等太后回鑒!」
槍聲再起。從四面八方向養心殿湧了過來,任福成哽咽了一下,終於止不住熱淚橫流,「皇上,請恕微臣直言,養心殿恐怕守不住了,」
斷更之麵條不敢提任何要求,只是目睹眼前淒涼一片,不禁掩面長歎,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