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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九章 滄海橫流(十八) 文 / 麵條2008

    夜之間,大雪紛飛而下,京城內外,田野山川,天:,透著讓人萬分茫然,卻又寒氣逼人的沉寂。

    沉寂是從黎明時分才真正靜下來的,昨晚一夜零星不斷的槍聲,驚的整個北京城都像是猛烈的搖晃了一下。大清開國至今,除了洋人打進北京城那會兒,何嘗在京城裡鬧出這樣的事端?天子居停,四方來朝的中樞之地,又有誰有天大的膽子,把槍炮都擺弄出來了?

    天剛放亮,便有膽大之人悄悄從門裡打開一道縫,小心翼翼的從門縫中向外望去,往日裡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連人影子都看不到,顯得寂靜無比。再往街角四處看看,猛地便嚇了一跳,平常無精打采,穿著釘鞋,不時吞一口熟煙泡兒的步兵衙門巡城兵丁,和大雪天清晨出來抬路倒屍體的順天府衙役,全都不見了蹤影,清一色的換成了穿著黃軍服,戴著皮帽的新建陸軍官兵,一個個端著槍,滿身都是經過血火之後的彪悍之氣,神情肅然的在街角巡視著。

    莫非是皇上回京了?可昨晚上響了一夜的槍聲又是為何?難道是兵變,還是有人謀反?…………

    等到日頭漸漸升高,雖然滿心疑惑夾雜著提心吊膽,但到底是天子腳下見過世面的,陸陸續續便有人麻著膽子走上街道,見這些新建陸軍士兵儘管滿臉都是肅殺之氣,卻也不禁止行人走動,這心裡面才慢慢像眼前化雪的光景,鬆動開來。茶館酒肆,商舖店面,也陸續有人卸下門板開張營業,整個京城到了這會兒,也才似乎慢慢透出點生氣出來。

    而各種各樣的消息,一時間也像長了翅膀般傳得到處都是。據說昨夜的槍聲,一多半都是從步兵統領衙門那邊傳過來的,兵部尚書兼管著步兵統領衙門地榮祿被生死不知,現如今步兵統領衙門的兵丁們都被繳了械,一個個像串成一氣的螞蚱,被新建陸軍官兵看押起來。負責京城防務治安的步兵統領衙門居然會被一鍋端了,這可真是大清從未有過的笑話,圍坐在茶館酒肆中打聽消息的眾人聽的是滿心迷糊,還沒有緩過氣來,比這更邪乎地消息接二連三的又傳了過來。

    京城西面育幼胡同載漪的府邸,昨夜忽然燒了一夜地大火,眼巴巴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愣是給燒成了殘斷壁,聽說載漪府裡一小半的人都給燒死在了裡面,連領郡王銜的貝勒載漪都沒有出來………

    還不止這些,刑部尚書剛毅的府邸也被查抄了,刑部尚書剛毅畏罪自殺,可究竟是什麼罪,卻也沒有多少人說地清楚,而剛毅、榮祿等人在朝中的親信也紛紛被索拿………

    紫禁城、頤和園外面全換成了荷槍實彈地新建陸軍士兵,圍的是密密實實,就連大清門左右兩側地六部、宗人府、都察院、大理寺附近也是戒備森嚴,嚴禁過往官員和行人靠近………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水電報局,世鐸、奕等幾個軍機大臣的府邸門口,也有新建陸軍的士兵在警戒…………

    整個京城。一時之間就像是雪地上明晃晃地陽光。紛亂刺眼。讓人睜不開眼睛。

    然而有一點。不管是京城中地大小官員。還是士紳百姓。到了這會兒都算是琢磨出來個大致究竟。京城地防務現如今已經被新建陸軍徹底控制了。可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就在一片朝野震驚。人心浮動之時。皇上在錦州遇刺地消息猶如一個晴天霹靂。驚得京城內外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三日前。京城中地剛毅、榮祿、載漪等人。勾結日本人行刺皇上意圖謀反。所幸皇上躲過了刺殺。現日本人已經被皇上一網打盡。人證物證俱已確鑿。新建陸軍奉皇上旨意回京平息剛毅等人地叛亂………

    剛毅、榮祿、載漪等人怎麼會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又怎麼敢行刺殺皇上地舉動?朝野上下在最初地驚愕後。頓時又是一片猜不絕。可這個消息又是皇上行轅抵達山海關後。明發天下地電文。由不得不信。

    如今地皇上。在大清潰敗爛生死存亡之際。毅然親征田莊台。經過遼東幾場大捷後。在民間百姓中已經是有如天神一般。這大清地天下除了皇上。還能有誰底定乾坤?朝廷中有奸臣謀逆。皇上旦夕之間平息叛亂。那便如聽話本一般。只盼著皇上能早日回京。這事情自然便有水落石出地一日。

    而身陷朝局中的大小官員們,此刻卻一個個噤若寒蟬,躲在家中滿腹的心緒惆悵。現如今皇上的地位那是再也無可動搖了,說難聽點,手中握著這樣一支強悍的軍隊,就算是鬧的天翻地覆,恐怕太后也無能為力。可一夜之間,剛毅、載漪等人都是身首異處,掌管步兵統

    的榮祿生死不知,一多半也是死在亂兵當中了。免也太過狠辣了。

    即便是剛毅、榮祿、載漪等人真的勾結日本人行刺皇上,那也應該明正典刑昭示天下,方顯得光明正大,就這樣一口氣都殺了,這般的手段,怎麼看也不是聖明君主所為……

    雖然這一番的血雨腥風,只是停留在剛毅等人身上,但是滿朝上下都是被這股血腥味給嚇得暈頭轉向,且驚、且怒,且又無可奈何。以皇上如今的強勢,遲早都是要和太后攤牌的,倘若真的要用如此強硬的手段,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頭落地。此時不僅是後黨一系惶惶不可終日,即便是朝中一般的官員,此刻也是驚懼不安,都是同朝為官,誰和誰沒有點瓜葛牽連人情往來,真要是深究下去,誰是帝黨,誰是後黨,能說的清楚嗎?

    就在大小官員都躲在家裡抱著明哲保身念頭,反而是大學士徐桐顯出了少有的硬氣,愣是一個人坐著馬車跑到了頤和園門口,又哭又鬧死活都要求見太后。負責警戒的新建陸軍士兵早已經得到嚴令,怎麼會放他進去。幾番勸說無效後,乾脆一把捆了扔在馬車裡面,派人送回了府中看管。

    而向來以帝黨領軍人物自居的翁同,在這個時候忽然出人意料地深居不出。杜懷川連著三次去翁同府上遞片子求見,都被翁同的管家給擋在了門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翁同這樣的態度,顯見得對於此次這樣驚雷密雨般的手段,也是很有些怒火中燒。他是清流領袖,注重的自然是光明正大之氣,皇上已然穩住了朝局,何苦用這般手段引人詬病,史筆如鐵,難道真要落下一個殘暴之名?

    一連兩天,京城內外亂得是一塌糊塗,市井民間流言四起,舉朝上下萬馬齊喑,而此時,光緒正率新建陸軍第一鎮右協行進在回京的途中,距離京城還有半天的行程了,馬車顛簸地厲害,光緒的眉頭似乎也皺的越緊,那份深沉意味讓坐在車廂對面地吳紹基,心思也隨著馬車忽高忽低的顛簸著,猜不透皇上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甭琢磨了,都憋了一路了,有什麼話就。」忽然間,翻看著奏折的光緒,頭也不抬的說道。

    吳紹基頓時一怔,心裡猛地有些發慌,眼前這個皇上是怎樣一個厲害的角色,他是體會最深地人,心中既敬又畏,更加不敢隱瞞什麼。暗自吸了口氣後,吳紹基緩緩說道。

    「錦州圍剿日本人的時候,雖然讓為首幾個日本人走脫了,但是錦州城內日本人地眼線卻是被抓個正著,審訊之下,其口供也坐實了載漪等人與日本人勾結之事,只是…………」吳紹基停頓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光緒的表情,見光緒並沒有什麼特別地神色,壯著膽子又說道。「只是微臣感覺杜大人在京城裡面的手段,似乎太過狠辣了點,血光太重,恐非社稷之福啊。」

    光緒這會兒才抬起頭,深深的看了吳紹基一眼,良久歎了口氣。「這件事情不怪杜懷川,是朕地意思,有人想殺朕,朕便用這件事情做做文章,把那些擋著朕的人和事都挪開,算不得光明正大,也是無奈之舉啊………只是朕也沒有想到,杜懷川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地書生,居然會有如此手段,一口氣殺了那麼多人…………」

    這一聲歎息浮起在行進的車廂中,似無奈,又似乎含著些許差堪玩味地意思。

    吳紹基有些沉默著,低頭斟酌了片刻又說道,「微臣以為山東戰事僵持不下,國事為重,皇上還是早些將新建陸軍第一鎮調往山東,穩住山東的局面為上策。京城的防務,微臣建議可否由刑天回來接任?」

    光緒心中一動,抬頭望向吳紹基,見吳紹基此刻也正默默的望著自己,目光比之剛才又深了幾許。

    「山東的戰事沒得打了,眼前這種局面日本人就是把褲子當了,也打不下去了,接下來就是和談………」光緒輕輕淡淡的一擺手,目光在吳紹基臉上注視了片刻,默然一笑說道,「你的意思朕明白,放心吧,有朕在,這天下還亂不了,也沒人敢亂。」

    吳紹基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到光緒已經一扭頭望向了馬車外面,目光中隱隱閃動著一種莫名的東西。

    「蒼茫天地,河山萬里,國家的國運氣數,終於讓朕扳轉了回來,可這還不是朕想要的國家,朕要走的路,該有何等艱難,又有幾人明白?………」一片寂靜中,傳來光緒的喃喃自語,似乎有無限的哀傷。

    吳紹基張了張嘴,想勸慰皇上幾句,卻又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皇上要走怎樣的路,他心中也看的並不清楚,他只是明白,這是自己必須跟隨的路。

    良久,光緒緩緩轉過身,忽

    吳紹基說道,「去兩江吧,都擠在朝廷中樞裡扎堆江總督,朕覺著也只有你才合適………」

    ……………

    暮晚時分,光緒的車隊悄然入京,沒有驚動京城中的任何人,只是在迎接皇上儀仗的杜懷川前,光緒稍微停留了片刻,交代了幾句話後,便徑直奔向了頤和園。

    偌大的樂壽堂,此刻空蕩蕩地一片沉寂,光緒剛剛進來的那一刻,值守的太監宮女們都悄悄的退了下去,連平常不離慈禧身邊的李蓮英,也悄不言聲的退下,只剩下慈禧和光緒,默然的坐在大殿中,相對無語。

    窗外飛雪片片,屋內寒意逼人,燈光下面,慈禧和光緒地影子一動也不動,顯得無比的寂寞。

    「刺殺兒臣的幕後主使是剛毅他們嗎?」不知道過了多久,光緒開口問道。

    「皇上可著是說笑話了,人都殺了,現在反而來問是不是幕後主使……」慈禧冷笑著,手按在椅子上面,像是激動地要站起來,卻又始終都沒有挪動。

    站起來的是光緒,靜靜的走了幾步,在空曠的腳步聲中靜靜說道,「親爸爸讓人給兒臣帶來密信,說有日本人意欲對兒臣不軌,卻又不告訴兒臣誰人與日本人私下勾結,誰人又在幕後主使,兒臣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猜了………」

    誰也不會想到,會是慈禧暗地裡讓人將日本人行刺地消息透露給了當時還在田莊台的光緒,那日榮祿進宮來見她地時候,把與載漪密謀的一切都告訴了她。慈禧頓時便看明白,榮祿這樣做有忠心也有私心,選擇這個時候奏報自己,就是想讓自己即便要阻止也來不及。忠心又不能當飯吃,都不過是一群糊塗之人罷了。但是慈禧並不糊塗,她是當大清這個家這麼久了,難道會沒有這點輕重?

    光緒顧慮朝局動盪,國家陷入紛爭,在是否揮軍入關上猶豫了很久。慈禧也不願看到光緒遇刺,激起天下大亂,皇上在,她尚有滿朝官員,尚有名分大義,和三十多年積累地權威來遙制朝局的退路,然而皇上一旦遇刺身亡,他手下的虎狼之師,此前就視朝廷威嚴如無物,眼中只有皇上一人,皇上要是沒了,天下還有何人能夠駕馭得了這支軍隊?還有天下地督撫,還有那麼多的漢人,祖宗地江山社稷本就已經風雨飄搖,還能經得起幾次波折?

    這一刻,默然相對的兩人心中都很明白,所有地一切,都無干恩怨情仇,只是朝局利益而已。只是慈禧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皇上出手會如此狠辣,連一點情面都不留,權力之爭原本就無情,她早就堪破了,卻只是沒有想到,皇上比自己看的還破…………

    「那皇上就繼續猜下去吧,還是不是要把朝廷當中,但凡沾著我這個太后一點邊的人都殺光啊?」慈禧揚起頭,沒有震怒,反而露出奇怪的笑容。

    慈禧還有一張牌,那就是皇上身邊的杜懷川。那是多好的一張牌啊,這張牌慈禧要留著,留到最後,她要看著這張牌翻開的時候皇上是何等的表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是朕的天下!」光緒猝然間被慈禧那份笑容有些激怒了,心中似有風雲雷動,席捲著遼河的數萬英魂紛飛,就在這一刻,在冥冥中看著他的毅然絕然。

    「皇上不要動不動就提天下,天下不就是咱大清的祖宗基業嗎?可皇上想過沒有,咱們大清的江山社稷,就好比一個衰老病弱之軀,藥用的猛了,說不得當場就嚥了氣,藥用的輕了,卻又無濟於事,不過是拖些時日罷了。」慈禧冷笑著,臉色卻變得有些蒼老和疲憊。

    光緒倒是一愣,萬沒有想到慈禧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遲了片刻,光緒走到慈禧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兒臣叩謝親爸爸養育之恩,園子已經修好了,親爸爸就在園子裡頤養天年吧。」

    罷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剛走了幾步,便聽到慈禧輕輕的哼了一聲,「皇上放心,我就呆在園子裡看戲,不過,皇上可別演砸了………」

    「天下皆是舞台,朕的戲路寬著呢……」光緒回頭看了一眼慈禧,轉身走進漫天飛雪中……………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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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幾章我很滿意,明天進入第四卷《正道滄桑》,這半個月寫的很辛苦,可是看看訂閱、打賞,還有票票什麼的,心就像冬天一般寒冷。唉,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啊。

    第四卷我會更加用心去寫的,如果你喜歡,給個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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