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再次重逢2
楚喬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參謀大營籌劃明日的戰略路線,乍然接到這個訊息,就算冷靜如她,也不由得有著一瞬間的微愣。
一名唐軍將領皺眉道:「殿下,還是馬上派人接應他們撤下來,我們沒有做任何準備,鐵線河還接近燕北軍大本營,不得不防。」
楚喬聞言卻搖了搖頭,她沉聲說道:「我們沒有做準備,燕北就有準備嗎?從情報上看,此戰完全是突事件,無論是我們還是燕北,都沒有任何準備。」
「可是……」
「賀旗,你馬上帶兩萬名步兵趕往鐵線河,我軍的第一戰,就靠你來打響了。」
賀旗頓時一愣,問道:「兩萬名步兵?」
楚喬點頭:「是。」
「可是大人,我們的部下大多都是騎兵和重甲兵,步兵人數不足八千。」
「那就棄馬,記住,每人要至少三柄以上的戰刀,脫下重甲,只穿輕甲就可以了。」
賀旗皺著眉,可是見楚喬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還是點頭應是,胯上戰刀就走了出去。
那名唐軍將領見賀旗去了,問道:「殿下,兩萬人夠嗎?為什麼不多派人馬,鐵線河畢竟靠近燕北軍大營,他們增兵比我們的速要快的多。」
楚喬緩緩搖了搖頭,雙目深邃犀利,靜靜道:「不用,兩萬就夠了。」
悶雷般的蹄聲傳來,大地都輕微的顫動,一個個巨大的方陣頃刻間便集結完畢,還沒待看清楚,就已經拔出戰刀虎狼般的衝了上來。
幾日的暴雨將本就凹凸的土地澆的一片狼藉,淤泥極大的限制了戰馬的行動,雙方人馬沖一處,前方戰士的身體糅雜,戰刀狂劈,砰的一聲如同平地而起的驚雷。
年過七旬須皆白的莫太守坐馬背上,面孔通紅,手握戰刀,他的親兵拉著他的馬韁,大叫「太守快逃」,卻被他一拳掀翻地。年邁的老太守手舉大刀,大呼「殺敵報國」,策馬急衝,身先士卒,身十餘箭仍不退卻,他的部下跟他的身後,這其還有他的兒子,他三十多歲的孫子,還有不到十歲的重孫。
賀旗帶人趕來的時候,戰事已經接近尾聲,武陵郡的官兵們被他們將領的勇氣所激勵,以區區幾千人抵抗對方幾萬騎兵,此刻已是強弩之末。賀旗二話不說,帶人就殺了進去,經過之前的一翻作戰,鐵線河此地已經成為半塊泥潭,戰馬深陷其,燕北的重甲騎兵們無奈下只能跳下戰馬和賀旗率領的步兵拼戰刀,然而重甲騎兵的優勢是平原上策馬衝殺,這樣淤泥地上劈砍,身上的重甲極大的限制了他們的靈活性。
人仰馬翻,喊殺聲和慘叫聲混成一片,場面如同一鍋被煮沸了的粥,刀光雪亮,殺氣騰騰,烏雲蔽日,鳥雀哀鳴,天地間一片血紅的光。
燕北軍終於意識到自身的局限性,有聰明的士兵想要脫下身上的重甲,可是如此緊急關頭哪能有絲毫分心,還沒等他脫下斗篷,要命的刀鋒就已經砍斷了他的脖子。
燕洵坐軍大帳裡,因為鐵線河距離他的大營很近,他的部下先得到了鐵線河生戰役的消息。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燕洵得到戰報的時候,外面一些守衛大營的軍隊聽到廝殺聲,還以為是有人襲營,已經迅速的派兵支援去了。
等他想要追回那些騎兵的時候,雙方人馬已經混戰到了一處。
開始的時候滿營的將領還嘲諷著秀麗軍的不自量力,可是很快,隨著戰報一條一條的傳回,他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人請戰出兵,以輕甲步兵支援,燕洵卻冷冷的搖了搖頭。
已經晚了,鐵線河是一塊狹小的河丘沖積垣,只有那麼一塊地方,如今卻聚集了將近五萬的人馬,已經是人擠人,現再增兵,也只是白白犧牲罷了。
可是,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此戰為邯水對持的第一戰,若是輸了,對士氣的影響極為嚴重,對以後的戰局也會有直接的影響。
燕洵當即下達命令,全軍準備,兵魏廖,準備正面進攻。
深夜,一輪紅的月亮從一片光禿禿的山坡後面升上來,朦朧的水汽籠罩邯水之上,一名年輕的燕北軍參謀幾次進諫,說己方是防守的一方,只要駐紮邯水關即可,不該主動出擊,耗費軍力。
燕洵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理會他,後來實不勝其擾,直接命令下屬親衛將他綁起來關地窖裡,沒有了這惱人的聲音,他終於能夠靜下心來,靜靜的打量著這座不算雄偉的關口了。
那名參謀不明白,很多人都不明白,就連很多跟隨他走南闖北的坐下大將也許都不會明白他現的意圖。
的確,秀麗軍是打著保衛帝都的旗號而來,他們想要趕到唐京,擊敗圍困京都的靖安王妃,就必須通過邯水關。那麼也就說明,只要自己鎮守著邯水關口,就勢必會有與秀麗軍一戰的機會。而作為防守的一方,所付出的代價也遠遠小於攻擊的一方。
可是現他卻率領軍隊主動出擊,成為了進攻的一方,這一點,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費解。
然而卻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目前的局勢,邯水關乃是卞唐第一重城,是西蒙大陸人口多的城市,佔地廣闊,城內姓多達萬,自己之所以能夠輕易佔領此地而沒遭遇任何反抗,一是因為之前放馬賊進大夏,殘忍濫殺的聲名傳出,二是因為到目前為止,燕北軍還未嘗一敗,再加上自己親自坐鎮,才將這些人震懾下去。他知道,以他和靖安王妃之力,根本不可能完全擊潰卞唐的武裝力量,當初眉山洛王十多年謀劃,尚且輸給了李策,如今自己孤軍深入,怎能滅掉一千年古國。他清楚的明白,如今邯水以西,還有幾十路大軍正悄悄的觀望,他們全都等待著自己和秀麗軍的這一場對決,一旦自己露出疲態,他們定會蜂擁而上。
所以,鐵線河一戰就顯得至關重要,管規模不大,但是卻是一場無法狡辯的失敗。這個時候,唯有以一場大的戰役來做掩飾,而自己率軍出關主動迎戰,也能顯示出燕北軍的實力。
「阿楚,鐵線河一戰,管是無心插柳,但是到底是你技高一籌。」
夜幕之下,燕洵坐王輦戰車之上,身前是八匹純黑色的燕北戰馬,他一身墨色蟒袍,微微挑起下巴,瞇著眼睛看著那座隱藏黑暗的城樓。一名肌膚如蜜媚眼如絲的舞姬半跪車輦上,光潔的後背如同潔白的羊羔,她仰著頭,手裡端著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高高的舉起,嬌笑著說:「預祝大王旗開得勝,將那城裡的賤人碎屍萬段,揚我燕北威名。」
燕洵垂目,靜靜的看她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我燕北的姓?」
那名舞姬一愣,隨即說道:「奴家本是邯水人,但是敬仰大王威名已久,如今大王身邊,就是大王的人了,自然也就是燕北的人了。」
燕洵笑意深,說道:「你的國家被我攻佔,同胞被我屠戮,你還說你是我的人,看來你對我真是很忠心。」
舞姬見他開心,頓時大喜,連忙趁熱打鐵道:「奴家自然是大王的人,只要大王願意,奴家願意為大王做任何事。」
「任何事?」燕洵微微挑起眉毛。
「是。」舞姬眼眸似水,雙唇飽滿,好似能掐出蜜來,飽滿的胸脯燕洵的腿上,扭動著水蛇一般的腰肢,咬住下唇,輕輕的吐聲:「任何事。」
燕洵大笑,對兩側侍衛說道:「她說她能為我做任何事,那就成全她,待會攻打魏廖城,讓她衝前面。」
說罷,兩旁的侍衛頓時將舞姬架起,那女子臉色登時慘白,慌忙大叫道:「大王!大王饒命!奴家是弱女子,怎能上陣殺敵啊!大王饒命!」
舞姬掙扎著被人拉走,燕洵靠椅背上,靜靜的搖晃著手的葡萄美酒,自言自語道:「任何事?」
他不由得冷笑出聲。
此時此刻,魏廖城裡,也有一名弱女子,穿著戰甲,站高高的城樓上,俯視著下面那連綿的軍陣。地平線下亮起一條一條的光帶,千萬隻火把將黑夜照的亮如白晝。
她知道,燕洵就那萬千火把之,一別經年,今日,竟是他們的第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