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蒼泣血
魏舒游突然冷哼一聲,嘴角譏諷的笑了起來,冷眼向著監斬台這邊望來。燕洵眉頭霎時間緊緊皺一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登時襲上心頭,握著座位扶手的手掌緊緊的握起,青筋崩顯。
二十名點將堂出身的帝**人冷然站幽台之上,帝國第一元帥蒙闐將軍走上台去,對著為的軍人沉聲說道:「犯人可曾驗明正身?」
軍人面無表情,雙眼目視前方,聞言頓時鏗鏘答道:「回稟元帥,不曾!」
蒙闐眉頭一皺:「為何?」
「回稟元帥,無人能夠辨別,盛金宮有旨,著今日監斬官負責此事。」
蒙闐點了點頭,轉頭向坐主位上的燕洵看來,聲音渾厚的高聲說道:「燕世子,還要偏勞你了。」
燕洵緊抿著嘴唇,眉心幾乎皺一起,巨大的不安和恐懼無法抑制的襲上心頭,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平日裡的瀟灑冷靜,甚至連回答一聲都顯得有些吃力。楚喬站他的身後,似乎察覺到什麼,伸出嫩白的小手,緊緊的握住了少年的手臂。
「啟盒,驗人犯!」
二十名大內禁衛齊齊走上前去,整齊劃一的將托盤上的白綾掀開,裡面赫然是二十個黃金打造的華貴寶盒,金黃色的鑰匙伸進鎖眼,卡嚓聲不絕於耳,隨後,眾人齊齊頓了一下,同時將所有的盒蓋打開,使裡面盛放的東西暴露蒼天之下!
燕洵的雙眼陡然大睜,額頭青筋崩顯,喉間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頓時離座,就欲撲上高台。
兩側的帝**人身手敏捷的衝上前來,刀劍離鞘聲刷刷作響,雪亮的鋒芒閃爍,動作迅如雷電,不可抵擋。幾乎就同時,一個矯健的身影頓時攔所有人前面,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孩子一把卸下一名軍人的武器,眉頭豎起,護燕洵身前,不讓任何人靠近他。
大風猛然揚起,天地一片昏黃,天空黑雲堆積層雲翻滾,漆黑的烏鴉飛掠尖鳴,狂猛的疾風振翅高飛,寒冷的風雪刺骨而來,所有人不自禁的蒙住雙眼,用衣袖擋住那肆無忌憚的狂風。
但卻只有那麼幾個人,他們睜著雙眼,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座嗜血的高台,冥冥,有天上的武神上空放肆的狂笑,聲音穿透激盪的人心,橫掃過世間的一切公理。
蒙闐一身重甲,沉聲說道:「司徒雲登,唱名!」
「是!」肩上繡著紫金紋繡飛鳥的年輕將領走上前來,手指向第一個黃金盒子裡的鮮血凝固一片狼藉的級,語調鏗鏘的大聲說道:「燕北之地世襲藩王!培羅大帝第二十四代孫!帝國西北兵馬大元帥!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七十牌位!燕北鎮西王燕世城,四月十,斬於燕北火雷原!」
說罷,走到第二個盒子前,繼續寒聲說道:「燕北之地世襲分王!培羅大帝第二十五代孫!帝國西北鎮服使!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七十七牌位!燕北鎮西王燕世城長子燕霆,四月十四,斬於燕北遜烈垣!」
「燕北之地世襲分王,培羅大帝第二十五代孫!帝國西北鎮服副使!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七十八牌位!燕北鎮西王燕世城第三子燕嘯,四月十,斬於燕北火雷原!」
「燕北之地世襲翁主,培羅大帝第二十五代孫!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七十牌位!燕北鎮西王燕世城長女燕紅綃,四月十,窮途末路,自於衛水洪湖!」
「燕北之地世襲分王,培羅大帝第二十四代孫!帝國西北兵馬副帥!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八十牌位!燕北鎮西王燕世城族弟燕世鋒,四月初,斬於燕北尚慎高原!」
「燕北之地世襲…」
漫長的唱名終於結束,激盪的風肆無忌憚的橫掃幽,蒙闐站高高的石台之上,俯視著監斬主位的燕洵,沉聲說道:「唱名完畢,請燕世子驗人犯!」
轟的一聲巨響,狂風陡然捲起,折斷了幽台旁的一顆參天古樹,巨大的樹枝呼嘯而飛,轟然砸金翅廣場的正央。漫天風聲呼嘯,所有詭異莫測的眼光霎時間全都匯聚到那個監斬台上的少年身上!
聚州之鐵,難以鑄此一恨!
燕洵緩緩的閉上眼,再睜開之時,已是一片血紅!
漆黑的天幕悶雷滾滾,北風呼嘯悲嚎,如同瘋的野獸,層層黑雲幾乎要壓地面,飛沙走石,睜目如盲。蒙氏一族的現任族長,掌管帝國兵馬軍需調動的鐵血軍人面色不變的繼續沉聲說道:「燕世子,請你驗人犯。」
一陣狂風突然平地而起,場的黑色幡旗迎風怒展,獵獵如火,金色的凶龍猙獰舞爪,好似欲衝破旗幟飛騰而出。少年緊咬著牙關,雙目赤紅,一張臉孔青白泛紫,雙拳緊握,好似有通天的大火蔓延他的胸腔之內。突然間,只聽燕洵怒喝一聲,身形瞬時間如同噬人崛起的豹子,一拳擊了一名帝國兵士,轉瞬搶下一柄戰刀,刀似飛虹,勢如瘋虎的殺出人群,向著幽高台怒斬而去。
一片驚呼聲頓時暴起,土黃色斗篷的大內禁衛們紛紛衝上前來,密密麻麻,如同沸騰的黃泉之水。楚喬站燕洵身後,孩子眉頭緊鎖,眼神迅速略轉,電光石火間,只見八歲的孩子突然一腳踢一名士兵的小腿上,接力飛躍而起,一把抓住了監斬台上的旗旛繩。只聽呼啦一聲巨響,無數面黑龍戰旗瞬間當空罩下,將所有人都掩蓋其間。
「抓住他!」魏舒游面色青,早從旗旛下爬起身來,手指著已經奔下台去的燕洵大聲喊道:「狼子野心的燕北狗,不能讓他跑了!」
金翅廣場上的士兵們此時已經衝至身前,楚喬拉住暴怒的少年,眉頭一皺,頓時擲出戰刀,辟啪一聲脆響,幽台旁的熊熊高架火盆就紛紛傾倒,炭火遍灑滿地,火油四濺,呼啦一下就遍地積雪之上燃燒了起來。
「走!」孩子大叫一聲,拉住燕洵就欲向朱武街方向逃去,誰知少年卻瞬時間力氣驚人,一把推開孩子的拉扯,向著重兵防守的幽高台飛掠而去!
「燕洵!」長風倒捲,孩子頭上的頭盔頓時跌落,滿頭青絲隨風而舞,一張小臉瞬時間蒼白若紙,眉頭緊鎖厲聲長喝:「你瘋了!回來!」
轟然間,血光四射,屍身狼藉,少年燕世子常年居於真煌帝都,為人孟浪,瀟灑不羈,從沒有人見過他真正怒動手,就連諸葛懷這些貴族少年,也難知其深淺。可是此時此刻,看著少年矯健如豹般的迅猛身影,看著少年凶殘如狼般的嗜血眼神,就連那些常年戰場上摸爬滾打於死人堆裡飲酒吃肉的西征軍人們,也不由得感到一陣膽寒。
那是一種力量,並非武藝,並非智慧,並非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蠻力,而是一種刻骨的仇恨,堅定的信念,和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瘋狂與決心!
大風呼嘯,草摧折,斷裂的參天古木迎風出嗚嗚聲響,好似淒厲鬼哭,少年墨遮擋於眼前,肩頭染血,大裘滑落,手腕上纍纍青筋,雙眼如同絕境裡的野獸,手握嗜血長刀,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幽高台,兩側兵士踟躕不前,小心的半弓著腰。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上千名帝國精銳,面對著這個眼神瘋狂的少年卻無人敢挪動一下腳步,巨大的殺氣瀰漫半空之,引得蒼天之上食腐的鷹鴆上下盤旋,以為下面有什麼饕餮盛宴。
噗的一聲輕響,少年的雙腳踏後一個台階之上,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可以走上幽。
就這時,蒙闐的聲音冰冷低沉的緩緩響起:「燕世子是來驗人犯的嗎?」
燕洵緩緩抬起頭來,一滴鮮血沿著他輪廓分明的下巴緩緩流下,不知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少年的聲音低沉沙啞,好似地獄爬出的惡鬼一把:「你讓開!」
「轟隆!」一聲巨響登時閃過,煌煌冬日,竟打起滾滾悶雷,遍地飛雪隨著狂風肆虐而舞,少年緩緩舉起嗜血的戰刀,遙遙指向蒙闐將軍,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彭的一聲悶響,身手如鬼魅般的帝國將軍突然凌空躍起,夾帶著千軍萬馬的萬鈞之力,一腳正少年的胸口。剎那間,只見燕洵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鮮血瞬時間漫空噴灑,整個人騰空旋轉,落高高的石階之上,葫蘆一般的登時滾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