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千古一恨
「你說話不算數!」孩子眼神明亮,固執的仰著頭,一字一頓:「你說了你不會拋下我。」
燕洵皺起眉來,看到大內禁軍的那一刻起,長期處於帝都權利心的少年就敏銳的察覺到事情不可能簡單的向著自己所想的方向展,有些不受控制的東西一定他還不知情的情況下生了,此去是福是禍難以預算,哪能帶著她去承擔風險?少年雙眉緊鎖,低聲的呵斥:「我不會拋下你,你這裡乖乖的等我回來。」
「我不相信你。」孩子固執的說道,手上的力量卻一點也不鬆懈:「帶我一起去。」
一名侍衛頓時大怒,厲喝道:「大膽奴才!」
「奴才也是你叫的嗎?」
燕洵猛地回過頭去,雙眼凌厲的望向那名士兵,寒聲說道:「帝國的法律什麼時候允許你這樣的賤民我面前大呼小叫了?」
那人的面皮頓時變的通紅,兩旁的侍衛一把拉住他,生怕這人怒極之下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燕洵也不理會他,只是轉過頭來,看著孩子小小青白的臉孔,皺眉道:「阿楚,聽話,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帶我一起去,」楚喬仰著頭,緊緊的抓著少年的褲腿,帶著絕不讓步的頑固,低聲的重複:「帶我一起去。」
時間急速而過,有低沉的風兩人的眼前吹散,少年默默注視著孩子的眼睛,那裡面,有銳利果敢的精芒輕輕的閃動著,他知道,以她的聰慧不會不知此行的凶險,少年的嘴唇輕輕的動,想要說什麼,卻終於孩子倔強的眼光停了下來。半晌,燕洵站起身來,對著身後的禁軍沉聲說道:「開門。」
「燕世子,聖旨上只傳召你一人…」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燕洵陡然轉身,向著自己的牢房就大步走去,一邊走一邊冷然說道:「抬著我的屍體去盛金宮回話。」
「燕世子!」禁軍們頓時大驚,商量了半晌,還是打開了楚喬的牢門。
畢竟,只是一個小奴隸而已。
天窗外早已大亮,燕洵走到人前,搶所有人面前一把牽住了孩子的手,不讓任何繩套上她小小的身體。少年的眼睛鋒利果決,他望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孩子,沉聲的問:「怕不怕?」
楚喬仰著頭,突然咧開嘴角,粲然一笑:「怕字怎麼寫?」
「哈哈!」燕洵大笑一聲,拉著楚喬的手當先就走了出去。
天牢門外,兵甲齊立,刀劍森然,寒冷的戰甲反射著遍地潔白的積雪,越刺得人眼睛酸,軍士們列隊而戰,面色凝重,如臨大敵。姓們遠遠的站外圍,踮起腳尖偷偷的觀望著,那眼神裡,滿滿都是掩飾不住的好奇和畏懼。
能出動盛金宮黃金衛親自看守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然而,當大牢漆黑甬道的頭走出一高一矮兩個孩子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驚愕,北風吹起房簷上的積雪,紛紛揚揚的灑下,好像又下了一場大雪一般。
那個清晨,真煌城的姓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後世的史官翻開那一卷落滿灰塵的史書之時,也只能強忍住口的驚歎,揚起頭來長吁一口。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兩隻看起來無害的綿羊被逼到絕境之後就會赫然變身為兇惡的猛虎,將鋒利的爪牙狠狠的插入了帝國的心臟?時勢從這一刻生了改變,波瀾壯闊的畫卷被鋪展開來,零落泥淖孩子們牽著手,注定要重地火之下,肩並肩的殺出一條血路來。
長風捲起,長鷹的翅膀劃過真煌城的上空,厚雲堆積的天空突然出尖銳的一聲鳴叫,姓們齊齊仰頭觀望,那一刻,他們似乎聽到了帝國大廈崩潰的第一聲脆響。
帝都天牢分東西兩所,各有兩條主道,東邊一條通往主街崴,是犯人被釋放和配的必經之地,而西邊的一條卻是通往幽台,大多是執行死刑的所。
幽台背靠崖浪山,坐擁玄交赤水,而大夏皇朝為神聖的盛金雍和宮,就坐落崖浪山的半山腰上。
沒有囚車,沒有經過所謂的堂審、刑詢、驗明正身,只天牢大門前準備了一匹漆黑的戰馬,高大健俊,看到燕洵欣然打了一聲響鼻,赫然正是燕洵的坐騎。少年眉梢一挑,嘴角輕輕牽出一抹淡笑,將楚喬扶上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逕直上了朱武街,跟隨大隊前行。一路鳴鑼開道,姓無不爭相避讓,退至兩側,探頭探腦的觀望著,隨即跟後面,向幽台而來。
當是時,天空厚雲堆積,黑雲翻滾,彷彿要壓人的頭頂,狂風平地捲起,從遙遠空曠的路途上迎面打兩個孩子的身上,燕洵張開大裘的前襟,將孩子小小的身體包裹其,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楚喬回過頭去,看向少年英挺的眉目,眼神明澈,秀眸如水,燕洵低下頭來,對著她輕輕一笑,大裘之下的兩隻小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他們並不知道前面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這個世界的風太大,他們只能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等待狂風暴雨來臨的那一刻,倔強的揚起臉來。
光的一聲巨響陡然響起,所有行走大街上的人不自覺的全都停住了腳步,仰頭望向高聳紅川東原上的崖浪蒼山。那裡,盛金宮的承光祖廟出了沉重的鐘鳴,巨大的滄浪之鍾被金柱敲擊了一下又一下,聲音紅川大地上激烈的迴盪開來,三十聲,整整三十聲。
燕洵的面色突然變得蒼白,楚喬明顯的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雙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她揚起眉來,不解的望向燕洵,可是少年卻沒有說一個字。
帝皇天命,五之尊,大夏皇朝帝王駕崩都要鳴鐘四十五聲,而三十聲鐘響,卻是皇親國戚故去時的禮節,以全四之數。
體內流淌著大夏皇族之血,多少年前,也曾和趙氏皇族們祭拜過同一位祖先的燕門世子嘴角冷冷譏笑,該來的躲不掉,就統統來。
一路來到幽台,旗旛林立,向北望去,遠遠還可以看見巍峨莊重的紫金門,紅牆金瓦,氣勢萬千,整塊黑色墨藍石鑄成的幽台莊嚴的矗立平地之上,漆黑的地面反射著潔白的雪光,越顯得肅穆。燕洵翻身下馬,正要往台上走去,一名身穿內庭朝服的國字臉年男人突然走上前來,沉聲說道:「燕世子,請這邊走。」
「蒙闐將軍?」燕洵微微挑眉,看向年人指向的方向,說道:「那裡,不該是我坐的地方?」
「盛金宮有令,燕世子就坐那。」
燕洵望著高台旁的監斬主位,如果今日所殺的人不是自己,又會是哪個王侯國親?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少年冷然轉身,所有人驚異的目光走上了監斬台,監斬官的主位上坐了下來。旁邊都是長老院的內庭官員,少年劍眉若飛,面如冠玉,凌然如冰雪,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緊張和侷促。
時間緩緩而過,卻始終沒見有犯人從朱武街押過來。這時,只聽轟隆一聲,紫金門側門大開,長老院的各家掌權人物、外庭的兵馬將軍、內廳的武士官紛紛魚貫而出,就連諸葛懷、魏舒游等人都人群之後,隨著各家的各房家主來到了觀斬的位置上坐下。
魏舒游面色微微有些蒼白,手腕收寬大的衣袖裡,看不出有什麼損傷,眼眸如刀燕洵身後的楚喬身上劃過。燕洵見了,轉頭看去,少年們的眼神閃電般半空交擊,冷冷一笑,隨即,好似什麼都生一般,各自正身,面色平靜。
重雲之上,日上空,已近正午。
負責監斬的刑部司馬黃奇正老大人佝僂著腰,走上前來,指著幽台心用來計算時間的日鐘,恭敬的請示道:「燕世子,時辰已到,該行刑了。」
燕洵淡淡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袖一拂:「黃大人請。」
黃奇正顫巍巍的站上前,蒼老的喉結上下滑動,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時辰已到,帶人犯,行刑!」
「行刑!」
巨大的聲音頓時響起,幽台之下的金翅廣場上列兵三千,齊聲高呼,聲勢驚人,飛鳥振翅,隆隆聲不斷響起,沉重的紫金大門被打開,二十名一身戎裝的西征軍人,面色冷然的捧著一個個罩著白綾的托盤緩緩走上前來,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漆黑如墨的幽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