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九爺,正所謂明師出高徒,奴婢一直掌握不了決竅也是有原因的。」
某九的臉色因為某琴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而微微有些扭曲,她明明就是故意的,否則再笨的人也不可能五六天連一個姿勢都學不會,明明她又是粗通拳腳,習武上也是有點天分的。
「卡嚓」一聲,某九手裡的樹枝再次不幸地陣亡了。
耿綠琴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扔在地上的斷枝,心說:丫的,你以為拿根樹枝就是戒尺能隨便敲打了啊,老娘就不配合,氣死你。
隨行的人員各有各的事,但有些人忙裡偷閒也會來這邊瞄上幾眼,實在是因為這貝子與側福晉的師徒組合實在太怪異了,尤其向來臉上掛笑的美人九最近時常會失了淡定被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很是讓人嘖嘖稱奇。
「照你這樣學下去,這輩子都學不會射箭。」某九咬牙。
耿同學雲淡風輕地撇清關係:「那就要問身為奴婢老師的九爺您了。」
不是她就那麼不想跟某九配合,實在是某九總是忍不住要刁難她,惹得耿同學後來小脾氣一上來,索性先下手為強,先非暴力不合作了再說。
所以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看誰技高一籌。
而且,耿綠琴並不是只負責學習射箭便好,她的時間被人安排的很緊湊,緊湊到她深深地覺得即使是公務員也不能這麼操勞。
有時候耿同學會忍不住在心裡對某千古一帝進行腹誹,明明是他要她學射獵,明明是他怕她丟皇家的臉,結果還是他老人家一直在拖延她學習深造的時間——雖然她本人也不是很熱衷學習吧,但是客觀上老康起到了灰常不好的負面作用是肯定的!
某九本來不用這麼鬱悶的被人氣到內傷而大多時間什麼也不能做的,無奈某人身後是大清朝最大靠山他的皇阿瑪大人,所以他近來對「忍」字的理解一再加深。
「小四嫂,九哥,你們又在討論學術問題啊。」十四爽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前兩天看到這兩人劍拔駑張地站在一塊,他插了句嘴,耿綠琴順嘴回了他一句「奴婢跟九爺學術研究呢」。
兩個正對峙的人不約而同看過去。
「十四弟。」
「奴婢給十四爺請安。」
「九哥,你還沒能讓小四嫂把要訣掌握住啊。」
某九覺得自己被弟弟揶揄了,不免狠狠瞪了他一眼,甕聲甕氣地道:「也要有人肯用心才行。」
耿綠琴馬上接口道:「飯做的不香你不能埋怨人家賣的菜不新鮮,手藝差就要承認,推卸責任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作為。」
「他要賣的是爛菜葉子呢?」
「萬一人家會醃泡菜呢?」耿同學純屬胡攪蠻纏。
「……」
胤禎看著九哥跟某琴旁若無人地爭吵,覺得這兩個人越來越有同類的感覺,即使對著他和八哥十哥,九哥也沒像現在這樣性情畢露。
而耿綠琴似乎跟九哥也扛上了,近來著實地讓人知道俐牙利齒是個什麼概念了。
「又吵上了?」有人歎氣。
胤禎回頭,「八哥,你瞧他們這教學的場面,真是太火爆了。」
胤禟看著八哥道:「八哥,我發現負責教她真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胤祀微笑地看一眼某琴,淡淡地仿若不經意地道:「開始不是很高興?」
胤禟覺得自己被幸災樂禍了。
胤禎低頭悶笑,九哥現在一定體會到啞巴吃黃連的滋味了。
「九爺,不就是打獵麼,這不難啊,為什麼一定要讓奴婢在這裡拉弓練臂力呢。」
「不用弓箭你怎麼行獵?」
「用火銃就好了啊。」耿綠琴理所當然地說。
「你會用火銃?」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某九和十四對視一眼,然後一齊盯著眼前的某琴。
耿綠琴點頭,「會啊。」
「你怎麼不早說?」某九嘴角抽搐了,隱隱有些咬牙。
耿綠琴很是無辜地看他,「九爺您也沒問過啊。」
某八輕咳了一聲,然後沖站在一旁的小太監招手,「去火槍營拿兩把火銃過來。」
「庶。」
火銃很快就被人拿來了,三個人都看向一臉從容的耿綠琴。
耿綠琴泰然自若地接過太監遞來的裝好彈藥的火銃,單手輕抬,食指輕扣,只聞一聲槍響,命中不遠處的耙子。
某九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看著她那嫻熟到自然的動作,心裡肯定她是用槍高手。
其實,某九猜對了,耿同學在另一個時代的身份李小如同學大學時熱愛上了打耙,後來鍾情於外面的打耙遊戲,經常沒事就花上一點錢去打打汽球,過過打槍的癮,氣槍也是槍啊!
所以用槍對於耿綠琴來說還是不陌生的,甚至可以說挺熟悉的。
這個時代的火銃除了上彈比較麻煩一點外,用起來也還是沒差的,尤其上彈這樣的事又不用耿同學自己負責,她就更輕鬆了。
看著看著,某九的心火就竄了起來,「你既然會打火銃,為什麼不跟皇阿瑪說?」
耿綠琴微笑道:「因為皇阿瑪讓我學的是射箭不是打火銃啊。」她把關係摘的非常的乾淨。
她——就——是——故——意——的!
胤禟頓悟了,這個女人簡直以氣死他為樂。
胤祀笑道:「這樣的話,皇阿瑪應該就放心讓你跟著去狩獵了吧。」
耿綠琴搖頭,「奴婢還是好好學射箭吧。」
某九暗自攥緊拳頭,微微有些磨牙地對她說道:「耿側福晉,你說吧,要怎麼樣才會讓自己正常學射箭?」
「九爺,這得問您自己啊。」
「哼。」
「奴婢都是跟九爺學的,爺要看別人的誠意,首先自己得先拿出誠意不是?」你丫的別老想著黑我,我能這麼卯起來跟你唱對台戲麼?我是多麼想追求低調的一人啊。
胤禎同情的拍上九哥的肩。
胤祀微微搖頭輕歎,「九弟,皇阿瑪過幾日要跟八大部落的人會獵,你抓緊吧。」
某九瞪著某琴。
某琴無辜地回望,甚至還微微地笑了笑,「九爺,奴婢無所謂,真的,咱們慢慢教學挺好,事情總歸是要循序漸進才好,穩紮穩打才是上策。」
就是這種雲淡風輕事不關己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的態度讓人看得十分的光火,胤禟覺得自己的修養和耐性在跟某琴的相處中一點一點地被人磨掉了,這個女人讓皇阿瑪和四哥慣的越來越不像話了,簡直得寸進尺,無法無天了快。
她是吃定了自己拿她沒辦法,而他確實也拿她沒辦法,他甚至到現在還在當供應她筆墨紙硯的冤大頭……某九眸底神色複雜難辯,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突然之間充滿了無力感。
胤祀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九弟,眼眸微垂,遮掩起自己眸底的情緒,笑道:「各退一步好了。」
「奴婢聽八爺的。」凡事適可而止耿綠琴是懂的,真要把某九惹毛了也不好辦。
某九硬聲硬氣地道:「我聽八哥的。」
「那就好。」
一師一徒對視一眼,耿綠琴先出聲示好,「讓九爺費心了。」她重新拿過侍衛手裡的弓箭,似模似樣地擺好了姿勢,不過臂力上就有些先天不足。
胤禟看了她費力拉弓弦的樣子,一聲不吭走到她身邊,糾正好她的姿勢,然後小心地扶著她的右手臂先後撤,幫她將弓弦拉滿。
胤禎的目光一變,手悄悄握緊又鬆開。
某八嘴角的笑有瞬間的僵硬,然後保持著微笑站在原地看著。
「肘上用力,手不要抖,瞄準目標,然後放手就好。」
「九爺,這不是放空槍嗎?又沒搭箭。」
所謂不和諧的人就是說耿同學這樣的。
她和某九現在的情形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像一幅畫,溫柔嫻靜的旗裝女子半偎在身邊男子的懷中,會讓看到的人不禁會心一笑。
可惜,有耿同學樣不識情趣的人在,再和諧的畫面也能讓她破壞殆盡。
胤禟扶著她手臂的手微抖,嘴角揚了又垂,眼中神色掙扎了一下,終究忍不住逸出一聲低笑,「沒學過走就想學跑啊?」
「想像總是美好的嘛,要允許別人有想像的空間。」耿綠琴特別順口的回了句。
這下不止某九笑,旁邊的某八和十四也忍不住笑了,她的說法總是與眾不同中帶著笑意。
「好高騖遠可不好。」看著身前的人仿若小鳥依人般的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胤禟的心不知不覺中安寧柔軟了起來,先前的火氣早消逝的無影無蹤。
「咦,九爺在警示自己嗎?」
「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九爺,果然有容人之量。」
「拿箭來。」胤禟不理她的暗諷逕自朝旁邊的侍衛吩咐。
「庶。」
他將箭幫她搭上弓弦,幫她重新找準目標,「放箭。」
耿綠琴景仰地看著那支瞄準耙子的箭無組織無紀律地從箭耙旁飛過,感歎了一句:「自由果然是人人嚮往的啊。」連箭也不願意被小小箭耙所拘呢。
旁邊的三個人均抽搐了一下嘴角,果然沒有她不敢說的。
「九弟,你們慢聊,我有事先走一步。」
「八哥自管去忙。」
「八爺慢走。」
「用心練箭,皇阿瑪要求可高。」臨走他對她這樣說。
「奴婢知道。」這事關朝廷顏面問題啊,當然是不能開玩笑的,像不像三分樣,就算擺花架子也得擺出宗師的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