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陰謀陽謀
「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下正義鐵青著臉,恨不得抽出武士刀將眼前之人一劈兩段。
張作霖卻一臉悠哉游哉,毫不在意白下正義的唾沫星子都沾在自己的衣服上。他坐在自己新民屯張府客廳內,在周圍十幾名荷槍實彈的衛士保護下,看著以白下正義為首的六名來訪日本聯絡官呵呵笑道:「本人也沒什麼意思,就是通知一聲第一馬隊大部由於最近酷寒的原因上不了馬,出不了城,所以沒法子出城探敵了。」
如此劣質的理由張作霖也好意思說出口來!白下正義無法相信這個手握三千騎兵的土匪總頭目居然無恥無賴至斯!
如果可能,真想現在拔出槍來把他殺了!
白下正義環視周圍,自己所在衙門內全是對方手持手槍和步槍的護衛,恐怕在自己拔槍那一刻無數槍口就對過來了。
無奈,只能按耐心中憤怒,拚命忍住自己的情緒臉上擠出一點笑容,用蹩腳的中道:「張桑這樣就沒有意思了……我們大日本****為了貴方可是付出了三萬兩銀子,貴方也承諾會全力配合。現在第一軍要求我們獲得俄軍後方佈防情況,這是關係到戰局危亡的重要情報!還請張桑多多配合。」
張作霖臉色不變,擺手道:「你們日本人就是有個毛病,愛誇張。動不動就是『緊要關頭』、『國家危亡』、『皇國興廢』什麼的。戰爭嘛,就應該在戰場上獲勝,俄軍後方有一千還是一萬不是很無所謂嘛。就算你們拿到這個消息,老打不贏仗不也是白給?」
「……」深呼吸,不斷在心中默念忍耐、忍耐,白下正義這才重新張口,面相苦澀道:「張桑不要開玩笑了……如果我們日本因此而失敗,你們滿洲就會被俄國佔領,一直幫助日本的張桑想必也不會有好結果……反之,如果我們日本戰勝了也絕不會忘記張桑的『好意』!」
「你……這是在威脅老子嗎?」張作霖從座位上猛地站起,怒目而視。
周圍衛士們紛紛舉起槍口,日本聯絡官們一陣騷動,白下正義卻寸步不讓堅決道:「這就是我們日本的態度。」
就在兩人僵持時,一直站在一旁的劉繼業站出來用帶有南方口音的中道:「二位別傷了和氣;都是自己人,何苦在此爭鬥。」
白下正義扭頭冷眼看著這個三天前還被自己軟禁的日軍少尉。自從得到消息張作霖居然親自前去看望對方,並將負責看守的日本軍官給強行驅離後,自己就知道事情怕是要起變化了。隨後第二天自己便收到了新民屯南部一帶出現哥薩克的消息,加上遼陽也傳來件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一切似乎就如對方所解釋的那樣。雖然白下正義還有滿心疑問,但也只能將他放出並安排了一個閒職。
此刻劉繼業站出來,回想起他與張作霖曾會面,讓白下正義不由得懷疑起兩人之間會否有勾結。
不過此刻雙方已劍拔弩張,萬一走火事態就要失控了!正好讓這個支那人來緩和一下情況,也方便自己思考對策。想到這裡,白下正義並未阻止劉繼業的發言。
「中國與日本同為亞洲黃種人,面對白種入侵更應該眾志成城、齊心協力。」劉繼業說了一句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是廢話做開場白,頓了頓,繼續道:「此刻俄國擾亂滿洲,張大人作為有良心的中國人,應該恪守守土護民的職責才是。」
張作霖重新坐回位置,一擺手讓衛士們收起武器,然後裝作無奈地長歎一聲,語氣故作縐縐道:「身為中國人,如何不為廣大同胞之苦難而悲痛萬分!我也知道日本來滿洲是為助我中國,但……白下君和劉老弟,我就實話實說吧;我手下兒郎每每見到發號施令之人都是日本人,心中難免懷疑我成了賣國賊!須知,我們滿洲老百姓久遭俄人奴掠,加上庚子年拳亂,對外國人大都身懷戒心。他們可不管這外國人是東洋人還是西洋人,只要不說我漢話,便都是欺壓華人之外人!更何況貴國日本在甲午年時,也曾入侵我滿洲、犯下不少殺戮!白下君你看,與我出行之高洋君、杉木君、田中君,都是粗通漢語之人,平日更是滿口日!換做你日本軍人若是整日有一中國人在你頭上發號施令,是否還能有戰鬥力呢!?不解決這一問題,第一馬隊士氣低迷,就算我強令出征怕也難。就算真出營巡邏了,也有兵變的可能。」
如此說辭讓白下正義無話可說。怎麼辦,難道要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就說你張作霖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土匪、你麾下的所謂士兵全是一幫土匪流氓無賴,殺起中國人來毫不手軟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的愛國心,你這一切說辭都是推卸責任的借口?白下正義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把心裡對這些鬍子的看法說出來,也就意味著雙方決裂。
在日軍陷入苦戰的時候,與擁兵一千的大馬匪決裂;尤其是這股鬍子由於靠近遼陽因此對偵查俄軍情況極為重要的時候,最吃虧的還是日本自己,而負責聯絡的自己也免不了因此擔當責任被問罪……如果張作霖因此投靠了俄國人導致戰爭最後失敗,自己怕是要切腹謝罪了!
想到這裡,白下正義才不得不正視自己在談判中完全處在被動的位置這一事實……
都怪第一軍那幫蠢材無能,攻不下遼陽又沒法殲滅俄軍主力才讓張作霖有了敢和堂堂日軍叫板的膽子。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又何必需要低聲下氣!?直接強硬到底才是光榮的日本軍人所應該堅持的道理!
只是憤怒歸憤怒、但白下正義並非滿腦子只剩下熱血和戰死沙場的初級軍官。身為有豐富經驗以及穩重的聯絡官負責人,加上對張作霖的重要性有著極深瞭解,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意氣用事一味強硬,在這裡與其決裂。
讓步是必然的。
問題是讓多少,如何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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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下正義絞盡腦汁思考著對策,那邊張作霖忽然看向劉繼業,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啊呀,你劉老弟不就是中國人嘛!如果你來當這聯絡官,我再假裝你是盛京將軍派來的監軍,這樣弟兄們以為老弟是官府之人,你來發號施令順理成章,也就不會有意見了!」
「這樣,你來當這個直屬聯絡員,隨老子行動。老子保證能控制住弟兄們,三天內就能發兵!」張作霖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白下正義說的。
眼見情勢忽然有峰迴路轉的跡象,白下正義心中一動。他看了看似乎因為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而微笑的張作霖,和一旁並未表態的劉繼業,腦中開始飛快地盤算起得失來。
「若……劉繼業擔任張桑的聯絡官,張桑就同意三天內發兵?」
「沒錯!」
「發兵多少?」
「上個月是二百人,這次我看俄國人休息了兩個月怕是要在你們遼陽動武……這樣吧,這次我就大方點,出兵三百,如何?」
白下正義閉上眼睛,片刻重新睜開後直視著劉繼業,嘴上說道:「既然如此,劉君就勉為其難吧。」
「嘿!」
劉繼業神色平靜,向白下正義和張作霖分別敬了一個軍禮。
「還請張大人多多指教。」
「哪裡哪裡,劉大人客氣了!」
看著互相客氣的兩個人,白下正義目光陰冷又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