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張作霖
一晃劉繼業便在新民屯呆了五天,老天爺給面子既沒有下雨下雪、氣溫也都保持在零上。期間除了呆在房間外,也只能在鎮內活動。這期間裡他也沒有閒著,雖然有日軍監視但依然時常外出,向鎮裡的人瞭解打聽各種消息。在逐步瞭解當前的形勢。
當遼陽成為日俄雙方交戰戰場後原本的遼陽府衙被迫撤離,原本的小鎮子新民屯便成了官府臨時辦公的地點。這個在清順治年間由關內隨皇帝出關祭祖的民夫滯留而形成的,人口不過千戶的鎮子在1902年才從廳升為新民府,下轄兩個縣。但短短半年時間,隨著大量人口湧入,居民迅速突破十萬人。大量的官員和軍隊霸佔了當地少數的磚瓦房屋,大戶人家無奈讓出祖宅,而貧民則只能搭建臨時的棚子居住。
不過他們相比遼陽那些被捲入戰火中的同胞們,還是要幸運多了。
作為清廷在遼河以西唯一的據點,新民屯搭建起了臨時電報站,還有新民府知府以及各級軍官都駐紮此地,治安相對還是不錯。在無數駐軍中,面相儒的張作霖可謂風雲人物。
單純從軍職稱呼看,遼東遊擊馬隊管帶(相當於營長)的張作霖在軍中地位應該並不高。但是張的身份不僅是正規軍;他實際上是遼東一帶的大鬍子頭目。
除了編制內的三百騎兵外,實際以他為中心的鬍子數量達到了驚人的千人!人數在東北許多鬍子勢力中也排得上前五。如此雄厚的實力,加上其清國官方的背景讓張作霖被日本人看重,並在初期百般拉攏。
無論背後有著怎樣的博弈和利益交換,最終張作霖還是順從盛京將軍的命令協助日軍,其麾下一千鬍子也成了日軍聯絡處中所謂的『第一馬隊』,駐地新民屯。
此刻張作霖剛剛從遼東南部巡邏返回,他騎著矮小的蒙古馬,帶領著貼身衛士們在新民屯的大街上緩慢前進。馬背上的張作霖神態放鬆,似乎並沒有因為日俄之間的大戰而過於擔憂……他此次巡視明面上的理由是確保中國中立之土不被日俄兩方破壞,但實際上卻是因為駐紮在彰武縣的一夥子鬍子似乎有些不聽調換,有自立山頭的趨勢需要他去立威來著。
兵威之下那個有些野心的小頭目被迫重新屈服,赤著上衣跪在地上祈求張作霖饒恕。事態重新恢復秩序,加上最近日俄戰局情況讓他很是得意。要是俄軍勢如破竹地快速擊敗日軍,自己事後難免會受到影響。而如果俄國戰勝了日本後吞併滿洲自己的權勢怕是就此完蛋。反過來如果日本快速戰勝俄國,自己能搜刮到的利益也會大大縮水。只有像此刻這樣,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日軍才會加大力度百般拉攏,自己正好能乘機多要些好處過來。
不過就是那些日本聯絡官有些討厭,像蒼蠅一樣整日繞著自己嗡嗡叫,犯人的很!
斜眼瞟了瞟身後一個商人打扮的男子,一想到剛剛這個隨軍巡邏的日本軍官又提出派兵到遼北俄軍後勤線上,張作霖的好心情一下子少了一半。
這種冒險又沒什麼好處的事情精明的他可不會幹!
只是目前張作霖還在為日本人辦事,加上也收了對方不少錢,再加上巡撫大人也要求盡量配合日本人的行動,一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因此最後也只能好言相勸、大倒苦水、大打太極把這件事情應付下去。
不過這次事情解決,下次呢?在新民府隻手遮天的張作霖也有些苦惱。
來到自家衙門後利索地下了馬,也不理會他人便大步走入廳堂中。
在他身後衛士們也紛紛集中到衙門旁的衛士營區裡,只有那個商人打扮的日本軍官一個人朝聯絡處報告去。
除去外衣再喝上一口熱騰騰的茶水,這時府內管家自覺上前,也不待張作霖詢問便自己開口匯報道:「老爺不在的半個月裡,新民府裡發生了件大事兒……」
「增韞大人府上門房傳來的消息,說增大人因剿匪有功、加上保住了新民府一方平安,朝廷準備在戰後給他加官……聽其幕僚說,增大人已向盛京將軍增琦大人送上了二萬兩銀子,謀得奉天府尹的職位。」
張作霖摸了摸光禿禿的腦門笑罵道:「媽了個八子的!增韞不過四品知府,府尹可是二品紅頂子,倒讓這蒙蠻子給發大了!老子為他出生入死才幫他換來個『剿匪得力』的稱號,這次這個王八犢子少不得也得要升陞官才對、怎麼說他也得拉老子一把不是!……說,小日本子有沒搗亂?那個白下正義又在幹啥子?」
「日本人最近倒是安分的很,不過聽說來了個新的聯絡官,是個中國人。不過不曉得為何被他們軟禁了起來……」
「哦?」張作霖眉毛一挑,管家很識趣地解釋道:
「好像是說他從遼陽來的路上遇到了哥薩克騎兵,死了個同行的日本軍官,他一個人逃了回來還有刀傷。」
張作霖閉眼沉思,回憶了一番北上巡邏時所收到的俄軍軍情,忽的笑了起來:「有意思……這個人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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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繼業躺在髒兮兮的炕上發呆,嘴角還咬著一根秸稈。正在盤算著遼陽方面也應該回應了,自己該如何脫身時,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鬧騰。
「請你們止步!」這是外面看守的日本人的聲音,滿是焦急之色。
「滾開!」一個男子暴喝,然後大門猛地被推開。好幾個穿著清軍號服打扮的人魚貫而入,隨後一名身材中等面色柔和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望著劉繼業笑道:「你就是日本人派來的新聯絡官?」
這時一人跌跌撞撞
撞地衝了進來,大聲抗議道:「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這是我們日本的私事,請你們不要插手!」
此人正是負責監管劉繼業的日本軍官,只是張作霖並未理會他,任由自己手下二人將他架出房子去。
見此情景,劉繼業驚訝之餘腦筋轉得飛快,嘴上卻也不慢道:「在下正是劉繼業。」
張作霖笑道:「老子是你們什麼義勇勞子第一馬隊總管,大清前營馬隊管帶,張作霖是也。」
原來此人就是張作霖!又看到一個歷史上的名人,劉繼業心中卻在快速盤算著對方過來的目的。
「劉少尉來這裡做啥子?」
劉繼業歎了口氣道:「在下本是江蘇省派去的軍事留學生,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上課。平日成績也不錯,結果沒想到卻被日本人的參謀本部看重了我的中和能力,派過來滿洲擔任聯絡官……」
「那……被關在這裡的原因?」張作霖面色如常道。
這個問題,加上對方突如其來的來訪,讓劉繼業似乎摸到了對方的打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對他有利,遼東這一帶最大的土匪頭子也不可能浪費時間在自己身上……
說不准脫身的機會就在眼前!他並未回答,反問道:「張大人來此,想必是因為日本人對大人頗為無禮了?」
張作霖不置可否。
劉繼業繼續歎氣道:「東洋人細心潛學我中華明,唯獨缺了儒家之仁……我久在日本,知道這些日人妄自尊大不將我中國人放在眼裡。此刻在我大地上博殺必然更加囂張跋扈,不可制止。大人與此等妄人共事必然幸苦萬分。」
張作霖拍手哈哈大笑:「你沒有遇到過哥薩克!」
「在下有沒有遇到俄軍騎兵,對大人而言,有意義嗎?」
張作霖此刻開始認真打量眼前之人。
身高馬大,面目青澀,雙眼有神,嘴唇上淡淡的鬍鬚。這是一個很精明的年輕人,他如此想到。
「開門見山吧……老子要你當老子的那啥直屬聯絡官,表面上聽日本子的,但是卻是給老子幹活!戰爭結束了,事成之後老子給你一千兩銀子,如何?」
「在下此刻還是囚中之徒,不知張大人打算如何運作?」
「在新民屯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有我張作霖辦不到的事情!」說著這話的張作霖眼中透著無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