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苦肉計
「你是說,你們在來新民屯的路上遇到了俄軍襲擊?」
新民屯的一處民宅裡,五六個鬍子打扮的精幹男子圍在一名下半身都被淤泥覆蓋的青年旁,其中領頭的剔著八字鬍的矮小男子用日如此質問道。
外面看上去與周圍民居並無不同,但裡面卻充斥著各種軍用地圖、日語筆記以及各色武器。
這裡便是新民屯日軍聯絡處總站,在這裡總共有二十餘名日軍聯絡官負責聯絡指揮以此為活動中心的第一馬隊。問話之人正是領頭者,陸軍中佐白下正義。他看了看這名肩膀負傷的少尉遞上來的彎刀,抽出一看隱約帶有血跡。曾無數次與哥薩克打交道的他不難看出這把刀很明顯是俄軍制式騎兵彎刀。
將刀放置一旁,雙眼死死盯著對方滔滔不絕,試圖從對方的肢體語言中找出蛛絲馬跡出來。
「我們過了遼河後繞了點彎路,晚了一天才抵達台安。因為竹島中尉中不好,因此由我負責說話。我們在一家客棧住下,裝作是回家探親之人……第二天我們一大早出發,但是沒走多遠在西佛鎮就遇到了俄國騎兵!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我的口音暴露了我們的身份……我是南方人的口音,與滿洲話有很大不同。」
「大概有四名哥薩克騎兵,戴著熊皮帽子。他們過來問我,我裝作不懂俄語用中回答。其中兩人便下馬與我們拉扯,似乎是要檢查我們的行李。我們的軍服還有件都在裡面,哪裡可以讓他們發現!所以我們就反抗……然後其中一人抽出彎刀便砍了我一刀。」劉繼業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面綁著繃帶還隱隱透著血跡。
「竹島中尉看到他們動刀子急了,上去想幫忙,卻被另一名哥薩克打倒。這時他們從竹島的聲音中發現他是日本人,於是都拔出刀子想逮捕我們。竹島中尉不愧是第三師團出來的硬漢,居然奪過一把刀與他們拚命……那時俄國哥薩克全都圍著進攻竹島中尉,看到他不支時我趁人不注意奪過彎刀搏命。然而無奈敵人寡不敵眾,我只能邊戰邊退後來跳入旁邊水渠中,躲入高粱田里……最後聽到的聲音是竹島中尉大呼『天皇萬歲!』,想來是為國捐軀了。」說到這裡劉繼業滿臉悲憤和害怕,雙眼似乎隱隱含著淚水。
此番說辭一出,屋內所有人都露出了鄙視的樣子。在他們看來很明顯是劉繼業趁竹島拚命時自己逃跑了;完全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其中一人更是準備上前怒罵,被白下正義阻止。還是指著劉繼業鼻子道:「你這個逃兵!混蛋!分明就是你膽小怕死逃跑了!不配當軍人!」
而劉繼業則驚恐地將身子縮到一旁,完全一副窩囊樣子。
這個樣子更是激起在場日本軍人的憤怒,他們不停地怒罵他,若不是有白下正義阻攔怕是已經群起圍毆了。
看到事態有些失控,白下正義不得不大喊:「夠了!」
完了扭頭看向劉繼業,清了清喉嚨道:「請讓我們檢察一下你的行李。」
劉繼業將包裹交給他,對方翻了翻沒有找出什麼可疑的東西,於是重新站起來道:「請劉君配合我們搜身。」
「幹什麼!?」劉繼業警惕地看著白下正義。
白下正義並不理會,而是上前一步,同時加重了語氣:「請劉君配合。」
在一陣不情願下劉繼業被扒光了衣服,由幾個軍官仔細地將每個口袋和夾縫都檢察一遍,錢包啊、私人物件等等都拿來翻看。白下正義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沒有發現異樣,最後只得讓劉繼業重新穿上衣服道:「此事我會向遼陽匯報,劉君先暫時留在新民屯等待命令吧。」
「你們是不相信我所說的!?」劉繼業滿臉激憤。
白下正義恢復了撲克臉道:「畢竟死了一名軍官,我們必須請示後方才能做出決定。就請劉君先在新民屯住下,耐心等待……,還有,在此期間請不要離開新民屯。」說完,在其示意下兩個日軍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劉繼業帶出房間。
「白下桑是不相信這個支那人的話?」一名軍官等劉繼業消失後如此問道。
一邊檢查著彎刀,一邊道:「支那人都卑劣無比,他的解釋和邏輯也能理解,還有這把刀作為證據……」白下正義頓了頓;「但是竹島中尉遭遇哥薩克意外死亡,這個情況難免過於巧合……而且雖然有一股哥薩克據說在新民屯外圍,但是我們還未聽說南方出現俄軍的消息,更何況是如此靠近我軍主基地的位置。這裡面有些蹊蹺,在瞭解真相之前,我們先摸清這個名叫劉繼業的支那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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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們將劉繼業帶入民居,扔下他的行李,並帶了一件骯髒的農民服飾後便離開了。
劉繼業拍了拍身上的灰,一邊換上比自己滿是泥污稍好些的衣服、一邊還有閒情打量著自己的這個住所。
房間四壁空空,破敗的牆角、半塌陷的屋樑。若是在此拍攝鬼片一定能大賣特賣。
對於新民屯裡日軍的不信任和鄙視,說句實在話有些出乎劉繼業預料,也虧他事先保險地作出了這方面的準備,不至於因此露出馬腳。他在殺了竹島後便制定了詳細計劃以備日軍的盤問。他並未沿著地圖上標注的道路行走,而是多繞了幾圈,並且向周圍人打聽附近軍隊動向。在得知有毛子騎兵出沒後,處理完所有可疑的東西、包括竹島的筆記本後才來到新民屯找到當地聯絡處。
運氣好的話就矇混過關、運氣不好恐怕就要被禁閉……
然而對方並未收到俄軍出動的消息,領頭之人似乎也對
對自己頗不信任。
此刻形同軟禁相當於最壞的情況,劉繼業一時沒有太多辦法。但是他也不擔心;等到俄軍出現在南方的消息傳來,自己的說辭可信性就大很多了。加上物證對方也奈何不了。再說自己將可能的漏洞一一處理;在戰亂中對方也根本找不到能夠反駁自己的證據出來。
最後還是要把自己放出來,只不過要多吃一些苦罷了。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是在此任職後自己的這些同僚的態度;自己為了計劃刻意裝扮成貪生怕死之徒的形象,屆時怕是有不少苦吃。
劉繼業望著漏風漏雨的住所,想到夜晚氣溫降低後的場景,反而笑了出來。
既來之則安之,暫時得把主義啊、革命等想法擱置一邊,先考慮好如何存活下來,學到經驗!
方便的時候,也給日本人和俄國人以教訓。
也虧最近天氣比較暖和,差不多在八、九攝氏度左右,自己不至於那麼難熬。如果氣溫驟降又下大雪,自己難保不會凍死或者被埋起來。
不過,對於要成大事的自己,這點幸苦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