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當這些時候,李銳總是一馬當先。
作出最傻、最可悲、最無恥的事情。
於是當月光再出的時候,義烏城裡的人都把李銳當做最無聊,最卑鄙,最無恥的人。
許多都市閒人都爭著用**辣的小便去澆他,爭著去辱罵他。
但是誰也不敢對他動手。
因為李銳他能清晰感覺到威脅,如果對方是懷有敵意的,他會逃得很快,這是他唯一救命之招。
混跡於江湖月餘的李銳,終於在人群中發現了那雙曾經迷戀得發狂的眼睛。
這雙眼睛太迷人了,這雙眼睛太熟悉了。
她就是,小梅的眼。
不,是白蝶的眼。
那雙讓他魂牽夢縈,讓他魂飛魄散,讓他幾乎耗盡生命墮落沉淪的眼。
正是這雙眼,讓他犯下滔天大罪。
他的眼淚幾乎就要溢出眼眶。
他也想馬上抓住她,揪住她這個曾經心愛的女人,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他知道此刻他們的目光不能對視。
因為任何一次對視,都是心靈的交流,而這裡就會讓自己的努力前功盡棄。
那樣的話,對不起舅舅,也對不起自己。
更會讓自己墮入無盡的黑暗。
於是他就作出更瘋狂的舉動,更麻木的姿容。
要把自己的心如澆築上生鐵一樣,死死地封固起來。
不死不生。
唯有置之死地,而後方能有一線的生機。
他知道,此刻絕不能有絲毫的鬆懈與洩露。
在喧囂嘈雜、紅紅綠綠的市民圍擁下,來到天橋底下,他邊嚷邊喝,邊喝邊跳,黏糊糊的鼻涕眼淚糊了全臉渾身。
當然他知道這些還遠遠不夠。
於是在人們開始對他嘴中的「玉皇大帝派天兵,剿滅鬼子保華夏」這樣無聊的碎語,有了厭煩之心時。
猛地將手伸進燒紅了的爐子上、用吱吱作響炸油條的沸騰油鍋中!
順手撈起一根炸得滋滋冒油的滾燙油條,往嘴裡塞去。
頓時,四周圍簇擁著看好戲的歡快小夥伴們驚呆了。
聽說過傻的,可沒見識過傻成這副模樣的,簡直是冷熱不知、傷痛不顧、生死無關。
人人都說鐵石心腸,你可別說沒見過。
眼前就有了這一位!你看,他嘴上已冒出一大串燎泡,嘴唇被燙得焦黑。
可這沒心沒肺的傢伙。
卻仍顧自唱著遭人厭棄的歌,大口大口咀嚼著混和嘴中血肉的油條,臉上還無恥地瞇出笑意來。
「轟!」第一批圍上來看熱鬧的人頓時被噁心翻了,四散奔逃。
「轟」,在那些向四面奔逃後到處傳播這可怖可恨可笑之人的信息後,更多的人如逐臭的蒼蠅,沒命似地撲了上來。
他們要用這新鮮的見聞去彌補自己蒼白的生活,空虛的時光。
同時以現場目擊者的身份,到酒館茶坊、燈紅酒綠處去炫耀自己的見聞,以博得美艷女子的失聲尖叫,以此滿足虛榮的卑瑣心態。
在這聲炫醜的鬧劇中,李銳卻大腦異常清醒。
他的戲不演出到十分火候,那批等著看好戲的人就不會罷手。
果然,就在李銳感覺到自己承受的煎熬到了忍耐的盡頭,如果再多一絲一毫,就會大腦爆裂之際。
他瞅個空子,藉著地上雨水積聚而成的水潭去觀察周圍的景色,去搜索白蝶時,發現已找不到目標了。
然而,老天總是以自己的方式再次懲罰那些自以為渡過難關的人。
一隻碩大得如小牛般的黑狗。
從人縫中無聲地鑽出,來到李銳側面,張嘴就是死命一口。
其實,雖然失去了異能和寶物,但他豐富的戰場經驗和敏銳的感知能力,還是有的。
這條黑賊又豈逃過其法眼。
只是,如果及時規避抑或大聲叱罵,就會重新驚動應該開始有所鬆懈的監視者。
讓他重新對李銳加強警惕,那樣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他也知道被瘋狗咬傷的危險,但是為了復仇,眼前是個火坑也要無畏地跳下去。
面前擺的是一泡大便,也要香香地吃下去。
於是,生生忍住,挨了這狠狠的一口。
痛感,撕心裂肺。
彷彿世界末日。
那狗咬得兇猛,犬齒所及處,硬是在李銳大腦上活活叼下一塊肉來。
頓時,鮮血噴濺,染紅了一地。
李銳原以為,此情此景之下,在戚家軍後裔的義烏兵之家鄉。
應該會有人出手制止,至少會幫著轟一下那惡狗。
誰知周圍的人見鮮血噴濺的場景,僅僅是齊唰唰地往後退了幾步,以免被玷污華冠麗服。
然後又開始興奮地抱臂而觀,看起好戲來。
那副臉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看得人直想嘔吐。
人情冷暖,真令人感慨唏吁。
這難道就是全城動員組織新戚家軍上前線殺敵的義烏人?
難道這就是與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發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來討還血債的義烏人?
但是這些怨天尤人的負面灰色的情緒,對於解決問題來說,是無用功、負資產。
必須冷靜地撇開。
唯有冷靜,才有可能找到事件的元兇,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切口,方有可能對症下藥游刃有餘。
李銳好不容易終於克制住了放聲痛哭、仰天悲鳴的衝動。
任腿上血肉模糊,拖著那條傷腿一瘸一拐地蹣跚而行,不時與兩邊觀眾扮個鬼臉。
這樣就惹來更大的一陣哄笑。
從此,城裡的大小人等都把這個年輕的乞丐當作茶餘飯後的笑談。
彷彿有哪一天沒有以他為佐料,就茶水不香,米飯無甘。
而李銳悲從心來。
因為這與過去相比,實在是天上人間,天堂地獄。
落差大得讓人缺乏了想像力。
然而,不服輸的他想著,既然已經裝逼裝到這個程度,那就一定要繼續裝下去,你比我狠,我一定要比你更狠。
不死不休。
這種幾乎有點自虐的節奏,讓李銳的心裡很奇怪的快樂了起來。
於是他就一路狂笑狂叫狂鬧,蹦著跳著。
真是:他人笑我太癡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等到跌跌撞撞、一路狂奔至城外白彥山青巖峰上懸崖絕壁,筋疲力盡、癱軟在俯視的萬家燈火之半空。
迎著夜風,他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晚上他就棲居在城隍廟,白天就到外面傻逛,有一腳沒一腳的走。
終於義烏城的人都對他的所有表現疲憊了,厭倦了,再也對他產生不了興趣。
有他的一天就算是一天,沒有他的日子,當地人也照樣地過。
這天晚上,李銳突然眼中精光四射。
忽地起身,一縱身翻出院牆,來到駐軍醫院的門口。
他渾身漆黑,臉上塗著煤灰,從醫院的下水道鑽了進去。
來到護士部,突然他聽兩個值班小護士在聊天:「小麗呀,你說這兩天怎麼沒見到白蝶呢?」
「是啊是啊,這小姑娘來了才幾天,開始倒還挺討人喜歡的。她技術又好,傷病員都盼著他給自己護理,連我們院長都想讓他當護士長呢。可誰知自從那天那個殺人的傷員走了之後,第二天就不見,為啥呢?」
李銳更是覺得心中疑竇大生。
於是又從下水道鑽出醫院,來到軍營中,當然也是鑽下水道進去。
只見伍誠仁正在借酒澆,口中喃喃有詞道:「李銳啊,你瘋了,可別怪我。我都是不得已做的,我一家老小,都掌握在他們手裡。不做,我不是拿家裡人的性命開玩笑嗎,你瘋了別怪我。」
他又猛灌了一杯酒:「再說現在大家都這樣卑鄙,這樣的日子很習慣了,像我這種手握實權的人,比在你老兄手下混可滋潤多了,如果你有知的話,你可別跟我談什麼道德。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世界啊。」
李銳聽了,當時就想衝進去的衝動。
躲在他們家的廁所間閣樓頂上,默默的等待著機會。
終於勤務兵走了,這說明伍誠仁進入了酣眠。
睡夢中,伍誠仁正在數錢,數得不亦樂乎。
突然一腳踏空,驚醒才發現,一把冰冷的刀子頂著自己的頸動脈。
他的睡意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
把伍誠仁綁了個駟馬倒攢蹄,悄悄離開軍營。
李銳的心像要從嘴巴裡嘔出來似的。
他沒想到一心為公的自己竟成了別人算計的對象,而算計自己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
而舅舅則成了最大的犧牲品。
現在,他一切都明白了。
伍誠仁的口供讓他認清了,所有現在自己做的都不能改變什麼,目前的自己是那樣的虛弱而卑微無助。
為今之計,只有去求助於未來。
而從早隔離已久的事實來說,這幾乎是天方夜譚。
當年烏泥關自己只是被偶然選中。
看來只能去尋找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
那麼自己在什麼情況下,才有有機會與撒旦進行抗爭,贏回自己的通靈玄璣,讓未來的梁康能夠找到自己呢?
突然他想起剛才伍誠仁的口供中提到的,
所有的一切,其中那個最關鍵的因素——始作俑者撒旦曾被關押在太陽星上。
李銳明白了,俗話雲,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大魔頭也必定有他最害怕的東西。
既然有人能把撒旦囚禁的在太陽上,那麼那裡就一定有克制他的法器。
那裡,很可能有魔鬼的剋星。
儘管現在撒旦復活,法器可能暫時失靈。
但是畢竟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除魔之道。
無論如何都應該前去看看。
那麼怎麼才能去太陽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