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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要把生米煮成熟飯?! 文 / 姒錦

    「梓月……」

    夏初七的聲音有些哽咽。此時,活生生的趙梓月就在她面前,會說話,會喊人,會皺眉,會眨眼,激動得她心裡的歡喜從胸膛綿延到了大腦,竟有些不知所措。歡喜間,她吩咐青籐趕緊去稟報陛下,躬身下來,握住趙梓月的手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醒了就好,梓月,醒了就好。」

    「駙馬你……?」趙梓月之前只捕捉到她的聲音,現在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徹底看清的時候,她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你,你怎麼能穿成,穿成這樣一個張冠李戴的樣子?」

    她還是亂用成語的趙梓月。

    夏初七又想哭又想笑,又有些啞然。

    坐在床沿上,她伸手摸了摸趙梓月的臉,「梓月,這件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你現在身子虛,要少說話,等你好起來,我再慢慢地告訴你好嗎?」

    趙梓月被她的手摸到臉,面頰微微一紅。緊接著,眼圈兒也紅了,「駙馬,你……也是一個姑娘?怪不得我十九哥……他……喜歡你。」

    捉住她的手,夏初七點了點頭。

    「是,梓月,我騙了你。」

    趙梓月睡得太久,又是沉默了好久,才低啞著嗓子。

    「哎,你總是騙我的。」

    夏初七赧意地一哂,「往後不會再騙你了。」

    她話題剛落,趙梓月就追問,「你剛才,說的話……什麼,什麼小寶寶?」

    看著她睡了這麼久仍然晶亮純粹的眼睛,夏初七微微抿了抿唇,才正色道:「梓月,你懷孕了,肚子裡有小寶寶了。但是……二鬼他沒了,你年紀還小,往後還得嫁人,這個小寶寶,你現在不能要他了,我正準備為你落胎,咱們現在堅強一點,好嗎?」

    「落胎?」趙梓月唇角抽抽了下,像是遲疑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駙馬你確定,我肚子裡有小寶寶了?」

    夏初七點頭,「是。」

    她像是不放心,又問:「真的?」

    夏初七再次點頭,「真的。」

    趙梓月沒有再問,那一瞬,她面上的神色十分複雜,從驚疑,到緊張,到害怕,再到堅定,一個個變化著,最終啜泣著開口,「我不要滑胎……駙馬,我要把小寶寶生下來。」

    什麼?夏初七微微一愕。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實事是,趙梓月真那麼說了。

    看來趙樽這個妹妹不僅會胡亂用成語,思想也是一個異類。換了時下的正常女子,不得哭著喊著不要孩子麼?她卻倒好,回答得就像在做夢一般,一雙眼睛無辜的看著她,非常堅定的說,她一定要把小寶寶生下來。

    只能說,這是幼稚。

    夏初七搖了搖頭,「梓月你聽我說……」說什麼還沒有出口,門口就急匆匆掠過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人還沒有到,那聲音都顫了起來。

    「女兒,你可算醒了……」

    夏初七識趣的起身讓到邊兒上,洪泰帝坐了過去。看到老爹的趙梓月癟了癟嘴,眼淚「叭嗒叭嗒」滑下來,喊了一聲「父皇」就撲進了他的懷裡,一雙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洪泰帝的袖子就啜泣不止。

    「父皇,梓月要生下小寶寶,梓月不要滑胎。」

    「這怎麼可以?」洪泰帝抓住女兒的肩膀,側頭看了夏初七一眼,大概以為是她挑唆的,那眼神兒裡頗有一些埋怨,末了,又用手順著趙梓月的頭髮,說得斬釘截鐵,「梓月,你是我大晏的公主,往後父皇一定會為你挑一門好夫婿。過去的事,都忘了吧?這個孩兒不能要。」

    「不……父皇……你聽我說……」

    趙梓月看著洪泰帝,淚水越湧越多。

    「母妃不是說過嗎?梓月也是差一點兒就滑了胎的孩子,母妃說她懷梓月的時候,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差一點,差一點就沒有梓月了。父皇,那個時候,梓月在母妃的肚子裡,肯定很痛,父皇,梓月不要小寶寶也痛,一定要生下他來……」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偷偷瞄了夏初七一眼,又咬著唇補充:「梓月這個樣子了,還怎麼有臉嫁人,父皇,梓月再也不嫁人了,就在宮裡陪著父皇,陪著母妃……」

    「不行!」

    洪泰帝急得沉下臉來,趙梓月卻笑了,牽著他的袖子。

    「我母妃呢?我要與我母妃說,她肯然會同意的。」

    聽到趙梓月問起貢妃,夏初七其實也有些好奇。這些日子以來,她常常出入雲月閣來為趙梓月診病,卻一次都沒有見過這位大晏朝的第一寵妃。聽青籐說貢妃娘娘常常來看梓月公主,幾乎每日都來。可神奇的是,她來的時候,貢妃就不在,貢妃在的時候,她就不在,巧合得她驚歎不已。

    聽了趙梓月的話,洪泰帝低歎一聲,「女兒,孩子的事兒你母妃不知道,父皇沒有讓人告訴她,怕她為你擔心。梓月,你父皇的話?其他什麼事父皇都可以依你,唯獨這件事,你必須聽父皇的。」

    在趙梓月的面前,洪泰帝最是像爹。

    從聲音到表情再到動作,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平常的、拿心愛的女兒極為無可奈何的爹。顯然,趙梓月也是知道這一點,揪住他的袖子不放,虛弱的臉色越來越白,「父皇,其他事女兒也都聽話,只這件事,女兒不能聽話,那是梓月的小寶寶,是您的外

    孫……」

    「你這個孩子,怎麼……哎!」

    洪泰帝說不過辯不過,有些惱了。可趙梓月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過,往常她決定的事情都由不得他,更何況經歷過這番驚險,他更加心疼這個女兒,他這個女兒也正是吃準了他的心理,撒嬌耍賴都用上了。

    父女兩個膠著在那裡,誰也說不服誰。

    夏初七站在邊兒上,不好隨意插話,可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崔英達的一聲急喝。

    「站住,做什麼的?」

    「崔公公,緊急軍情,必須急奏陛下。」來人聲音很焦急。

    「陛下吩咐過……」崔英達有些猶豫。

    「崔公公!」來人打斷了他,「陶經武反了,誰敢耽誤正事?」

    「你等著!」

    聽著外面的對話,不等崔英達進來稟報,向來以國事為重的洪泰帝眉頭一蹙,看了趙梓月一眼,說了一句「梓月,聽父皇話」又吩咐夏初七勸說她,便大步出去了。

    軍情重於泰山。

    與國家大事相比,作為皇帝的「女兒」,趙梓月就輕如鴻毛了。

    聽著老皇帝遠去的腳步聲,趙梓月卻很是高興,「父皇不在這裡,就數本公主最大了,本公主說要留,你們就得聽我的。」說罷她看著夏初七,有些委屈的道,「你也得聽我的,你如今也不是駙馬了……」

    夏初七頭痛了。

    上前一步,她又坐在了床邊兒,無奈的看著她。

    「公主,你年紀太小,生孩子對身子有虧。」

    「虧什麼啊虧?我大皇姐十三歲就生了我大侄子呢?我快要十五歲了,已經很大了。」

    夏初七抿著唇,看著她,眉頭緊蹙。

    趙梓月見她不語,昂著頭,一臉都是央求,「駙馬,不,楚七,嫂子,你看我如今這樣子也不好再嫁人了,我要是有一個小寶寶陪著,是一件多麼威武不屈的事,要是沒了寶寶,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種事夏初七哪裡做得了主?

    「公主三思。」

    「思過了,不止三思,我已經七思十思過了。反正你聽好了,你們不讓我生,我就去死,看著辦吧……」

    她耍著橫,試圖說服夏初七,末了見她不表態,又聰明地換了招數。

    「本公主的肚子好餓,要吃東西,本公主的小寶寶也餓了……」

    看著她提起小寶寶時柔和的眼神兒,有那麼一瞬,夏初七真的有點兒不忍心了,想想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把她的身子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青籐下去讓人擺飯了,趙梓月唇角微微翹著,不停地摸著她的肚子,大概是想瞧瞧小寶寶究竟在哪個地方,她在床上動來動去,一刻也不能安生,那滿眼好奇的樣子,又何嘗不是一個小孩子?

    「本公主的小寶寶……」她還在樂。

    「……」夏初七抿著唇,很是糾結。

    「駙馬,不對不對,嫂子,你說寶寶藏在哪裡呢?」

    「肚子裡。」

    「我的肚子裡裝了一個小寶寶?真好。我以前見過大皇姐懷小寶寶,那肚皮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小寶寶就生出來了,呱啦呱啦的哭,粉嘟嘟的很是可愛,但大皇姐她也不許我抱,嫂子,等我的小公主生出來了,我要天天抱,誰敢不要我抱,我就要他的腦袋……」

    她說得興起,臉上稚氣又嬌蠻的笑容都回來了。

    可夏初七聽了哭笑不得。

    念頭上來,又一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母子連心?她治了那麼久,趙梓月都沒有甦醒,卻在準備滑胎的關鍵時候醒了過來。如今,母親定要救孩子一命,孩子也給母親帶來了生存下去的希望,這樣也許真的很好。

    走出雲月閣的時候,她身上有些疲乏。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就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氣一樣,看著這高高的紅牆,覺得這紅牆裡能產出一個像趙梓月這樣的「怪物」,也真是不容易。那個孩子,要是真的能活下來,也是幸運的吧?鬼哥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貢妃娘娘到……」

    她正走到院門口,便聽見了一聲尖利的通傳。

    夏初七心裡突突跳了一下,趕緊與旁的宮女太監們一起退到了邊上福身低頭。這位貢妃娘娘不論走到哪裡,排場都極大,在宮中也素有威儀。

    老皇帝年紀大了,這些年鮮少有年輕妃嬪入得他的眼,說起來如今的大晏後宮還得勢的,除了始終屹立不倒的張皇后,就數這位貢妃娘娘了。人人都知道貢妃娘娘是當今老皇帝的心頭好,膝下一子一女,都被老皇帝疼到了骨子裡,據說老皇帝為什麼那麼疼寵趙梓月,也正是因為貢妃當年生趙梓月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差點兒就一屍兩命,後來人雖然救了回來,身子卻虧損了,雖恩寵無數,卻再也不能生育。

    貢妃大概也是得了趙梓月醒來的消息,走得又急又快,低低喊了一句「平身」,就大步入了雲月閣的正殿,等夏初七抬頭看過去時,只瞧見了一片迤邐如雲霞的裙擺,僅單看那背影身姿,已然是楚楚動人。

    可是,夏初七卻愣在了原地。

    她從沒有見過貢妃,可這聲音,怎會那麼熟悉?

    「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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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身……」

    她默默念叨著,反覆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卻沒有想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考慮了一會兒,她也就釋然了。她是趙樽的親娘,早晚也能見上的,何必急於一時?

    ……

    ……

    謹身殿。

    為了女兒醒過來的事,前不久才心情大好的洪泰帝,這會兒正黑著一張老臉坐在殿中鎏金的龍椅上。他的下首,站了一群人被他急召過來的朝中重臣。偌大的宮殿裡,空氣中飄浮著暴風雨前的陰霾。

    「馬朋義,到底怎麼回事?」

    「陛下!」跪在下面的人,是一個約摸五十來歲一身戎裝的虯髯男子。他是大晏朝的薊州總兵,平時駐紮在外,很少看見皇帝本人,如今被老皇帝一喝,重重磕了一個響頭,聲音都有些顫。

    「罪臣該死,該死——」

    「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朕原原本本的道來。」

    洪泰帝一臉的怒火,可不遠千里奔回京師的馬朋義,年紀大了,面對老皇帝冷颼颼的質問,卻是顫抖半天兒都說不明白。他想了想,磕了下頭,得了老皇帝的允許,望向了大殿外面。

    「讓他進來……」

    很快,謹身殿門口出現了一個人。說他是一個人,還不如說他是一個血人。他的前胸,腹部,下擺,渾身上下都已經被鮮血染紅,身上原本穿著的甲冑破損不堪,已經看不清楚原來的顏色,鋼盔下的臉,又是血又是灰,幾個血淋淋的傷口只草草包紮過,滲出來的鮮血滴在地毯上,很是猙獰刺目,讓好幾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官,當時便嚇得煞白了臉。

    薊州總兵馬朋義皺了下眉頭。

    「你來說,把事情經過都告訴陛下。」

    那人腳步踉蹌,想要下跪,可像是體力透支過度,還沒有走到殿中,便「咚」地一聲摔倒在了地上,乾裂的嘴唇上,全是一個又一個口子。

    「陛下……陶經武……投敵叛國……」

    「混賬!」洪泰帝雙目著火,「他不是打了大勝仗,生擒北狄俘虜兩萬餘人?他不是讓北狄元氣大傷,讓北狄太子哈薩爾率殘部逃了嗎?朕不是還頒旨給他陞官加爵,讓他接管地方軍隊,讓他乘勝追擊,徹底剿滅北狄殘孽?」

    「假的,陛下,全都是假的……」

    那人聲音很小,氣得洪泰帝當場又發了飆。

    「誰能告訴朕,到底怎麼回事?」

    「陛下……」

    那人艱難地撐著雙手,趴在殿中,抹了一把臉才說,「陶經武早已與北狄太子哈薩爾勾結,一面對朝廷謊報軍情,一面卻叛歸了哈薩爾……如今,哈薩爾已率兵南下,陶經武佔了我大晏灤州、遷安、撫寧、昌黎、樂亭、臨榆、盧龍一帶的城鎮。而陶經武把不願投敵的將士,全部集中關押起來,放火……燒死……」

    三月初一的時候,才從慶州府傳來捷報,讓整個朝廷歡騰鼓舞。

    如今不過三月二十五,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形勢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愚弄過的洪泰帝情何以堪?

    死死捏住椅子扶手,他冷冰冰看著殿中的「血人」。

    「那你怎麼活著回來的?」

    那人只剩腦袋還能昂起來了,卻咬著牙,字字有力,「那天晚上……陶經武請營中兄弟喝,喝酒……卑職發現不對勁,就裝醉……趁他們不注意……逃了出來,他們一路追殺,卑職,九死一生才逃出了榆關,找到薊州總兵……入了京……」

    洪泰帝眉頭一皺,擺了擺手,「先帶他下去,找太醫。」

    「是!陛下!」

    侍衛衝上來抬了人就要去太醫院,可還沒有走出大殿,洪泰帝目光一瞇,突然又喊了一聲。

    「等一下。」

    「陛下。」

    洪泰帝扶著龍椅的手,慢慢的摩挲著,目光卻銳利地看著那血泊一個的人,「你在軍中任什麼職務?」

    那人遲疑了一下,「回稟陛下,卑職征北先鋒營……普通先鋒兵。」

    洪泰帝皺眉,聲音又是一沉,「名字?」

    那人咬了咬乾裂的下唇,「卑職名叫晏二鬼。」

    一聽這個名字,洪泰帝面色一變,「姓晏?你好大的狗膽,竟然敢姓國姓?」說罷不等旁人反應,他已然寒著臉看向侍衛,「不用治他了!來人啦,直接把這個藐視朝廷的先鋒兵拖下去,給朕砍了。」

    「嘩」一聲,全場嘩然。

    這個晏二鬼能從敵占區逃回來,並且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傳回京師,那得是多大的功勞?如今居然因為姓了一個國姓,就把人宰了,怎麼說都有些牽強。可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中王侯公卿們雖面面相覷,有些不可置信,但卻沒有人吭聲。

    「陛下……」

    趙綿澤遲疑著站了出來,跪在地上,「孫兒以為不妥。」

    洪泰帝冷冷瞥他一眼,「有何不妥?」

    趙綿澤埋下頭,聲音卻斬釘截鐵,「此人功在社稷,誤姓國姓那也非他本人所願……」

    「功?什麼功?」洪泰帝冷冷打斷了他,沒有看趙綿澤,卻是看向了二鬼,語氣

    裡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憎恨,「你覺得自己有功嗎?朕說你該死,你覺得你是該死,還是不該死?」

    二鬼吃力地抬頭,沒有辯解,只低低苦笑。

    「卑職……該死!請求陛下……行凌遲……之刑……」

    又是「嘩」一聲,所有人都呆住了。

    洪泰帝之前的命令就下得夠奇怪了,可晏二鬼的回答更讓人驚詫。除非他是瘋了,要不然,有誰會主動要求受「凌遲之刑」的?殿上一干人都不明所以,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究竟在唱哪一出。可不管哪一出,趙綿澤為他求情都被皇帝訓斥了,誰又會再站出來為他說話?

    人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

    誰也沒有料到,洪泰帝微微閉了閉眼,卻是看向了趙綿澤。

    「罷了,准你所奏!帶下去……治。」

    ……

    ……

    誠國公府。

    八卦婆梅子是帶著小跑急匆匆進入景宜苑的,看到正在芭蕉樹下說著悄悄話的夏初七和趙如娜,她喘了好幾口氣,才拍著胸口道,「郡主,不得了,出大事兒了,好像要打大戰了,小公爺從宮裡回來了。我聽說了一個消息,鬼哥回來了……」

    當初晉王府發生的事兒,梅子是知情人,可趙如娜卻是不知道的。夏初七心裡「咯登」響了一下,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卻還是狠狠瞪了梅子一眼。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整天沒事兒操這些心做什麼?趕緊去給菁華郡主添水……」

    夏初七很少責怪下人,梅子吐了吐舌頭,輕輕「哦」了一聲,知道自個兒多嘴了,趕緊把嘴巴給堵住了。可八卦的人一旦不能八卦,心裡又揣了那麼多事兒,一顆心都是癢癢的難受。於是乎,添好了水,梅子在夏初七與趙如娜說話的時候,一直欲言又止,在邊上毛毛躁躁的搔頭抓耳,小圓臉兒上寫滿了「難受」。

    趙如娜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又怎會看不出來?

    收起手邊的繡活,她起身笑了笑。

    「今兒時辰不早了,郡主,我也該回去了。」

    夏初七不便多留,叫了晴嵐過來,把自家前幾日搗鼓出來的「嫩膚面膜」拿了一盒,塞在她的手裡,嘻嘻一笑,「你看我總拿你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個面膜是本人獨家生產,絕對好用,先前我給你講了用法,你得堅持用著,你看你這皮膚底子這麼來,用了一定會更加水嫩,等咱大牛哥回來,一摸上手,那嫩嫩滑滑的,嘖嘖,哪裡還捨得放手?」

    「你個不正經的小蹄子!」

    趙如娜臉微微一紅,讓綠兒收下了,又嗔怨地瞄了她一眼。

    「虧得十九叔把你給收了,不然,豈不是一個禍害?」

    「禍害才好呢?女人就得做禍害。」夏初七嗤嗤一笑,望了望邊上的幾個小丫頭,又把趙如娜給拉在了一邊兒,「娜娜,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又覺得吧,咱倆關係雖近,但那畢竟是你的私事,我說了就是多嘴,討人嫌。但如今大戰在即,我估摸著,大牛哥很有可能會被派去征北,這戰一打起來,一年兩年,三年兩載,誰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再怎麼說,你與那個顧太醫都過去了,大牛哥才是你的男人。男人啊心腸再硬,咱也得把他化成繞指柔……娜娜,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說了好長一串,趙如娜卻是赫然一笑,低下了頭。

    「我懂。」

    「那不就結了。你看啊,大牛哥他如今又沒納妾又沒娶妻的,這不證明心裡裝著你麼?我曉得你受了委屈,婚禮那天的事我都看見了。可你再想想,連我這個外人都替你委屈,他心裡又怎會不知道?只不過男人都好面子,有的時候,咱主動邁一步,沒什麼委屈的,先哄著他。等往後,咱們再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不好嗎?」

    趙如娜面色微緩,遲疑一下才說。

    「景宜,我早就認命了,不覺得委屈。可他不回來,我又能如何?」

    夏初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傻啊?他不回來,你不能去找他?你是他媳婦兒,他都睡了你,當然得負責任。聽我的,你去給他送件衣裳,送碗湯什麼的,難不成,他還能趕你回來?」

    趙如娜眉頭微微蹙了下,輕輕一笑。

    「多謝。」

    夏初七知道她聽進去了,不再多說,又看向綠兒。

    「扶好你家郡主,路上小心點兒。」

    等趙如娜走了,夏初七這才叫來了話已經堆在喉嚨口不吐不快的梅子,仔細問了她打聽來的事兒。聽說二鬼自請「凌遲」,抹了一把冷汗,心裡不免唏噓。但轉念一想,二鬼回來了自然是好事,可這北邊戰場上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為什麼京中會一無所知?

    這也太詭異了……

    北狄人有那麼厲害?

    不過,她覺著二鬼這次也算立了大功,老皇帝沒有當場殺了他,只怕也是覺得他能在那樣的情況下逃回來報信,也算是個人物。這樣一來,他與趙梓月之間的希望,又多了一層了。

    想想,冷汗上來了。

    幸好她沒有流掉那個孩兒,要不然,那才是真正作孽了。

    這日晚上趙樽沒有來,她有點兒心緒不寧。把梅子和晴嵐都打發了,一個人坐在窗邊上,撫著小馬已經變白了的羽毛,想來想去實在憋不住了,給趙樽傳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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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大婚將至,烽火又起,郎君啊,你怎麼看?」

    小馬「撲騰撲騰」飛回來的時候,她正將下巴掛在窗椽上聽外面芭蕉打竹葉的「沙沙」聲。可小馬這傢伙什麼也沒有給她帶回來。空等了一場,她拍了拍小馬的鴿子頭,無聊的在屋子裡走了幾圈,終是一個人趴在床上,將臉埋在了被子裡醞釀睡意。

    半睡半醒之前,背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她抿嘴一樂。

    「阿七……」

    聽著他低低的喊聲,夏初七故意不吭聲兒,「呼嚕呼嚕」裝睡。

    趙樽立在床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輕咳了下。

    「睡著了?那爺走了。」

    丫就是吃準了他的心思,果然一聽這話,夏初七裝不下去了,飛快地彈跳起來,猛地一下撲過去,雙腿一夾便纏在了他的身上。

    「你敢!」

    趙樽低頭啄她一口,捻了捻她的鼻子,抱著她過去把門給掩上了,才又抱了她坐回在椅子上,端詳了片刻她的臉,嚴肅地問,「阿七,你大姨媽來了?」

    他的話問得莫名其妙,把夏初七問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喲喂,你啥意思?沒事兒關心我姨媽?」

    「沒事。」趙樽抱緊了她,聲音有些悶。

    夏初七拿腦袋撞了撞他的下巴,嘿嘿一樂,又攬住他的脖子,後仰著身子,板著臉問他,「我楚七大仙掐指一算啊,還有十二天咱們就要大婚了。可是爺,我這心裡卻沒著沒落的呢?今兒聽說北邊出大事了,陶經武居然反了?這一回你爹得氣死吧?要打大戰了,他會不會又想到你?」

    趙樽眸色沉沉,面色冷硬,瞄她一眼,沒有馬上回答。

    夏初七眉頭一蹙,「說話啊?怎麼了?」

    「小丫頭!」趙樽圈緊了她,低低一笑,「你就放心吧,你這輩子都是爺的人。怎麼也跑不了,這個新娘子,你做定了。」

    他這麼一說,好像她「恨不能嫁」似的。雖然這是事實,可夏初七還有稍稍有點兒臉紅,為了掩飾不自在,她撒賴似的在他懷裡拱了又拱,一直拱得鬢髮亂了,衣裳散了這才漫不經心地從他懷裡鑽出來,眼珠子亂轉一通,嘿嘿一笑。

    「哈,我終於曉得了。」

    輕唔一聲,趙樽抿嘴,掐她腰上的肉,「什麼?」

    夏初七偏著頭專注地看著他,期期艾艾地問,「你也認為你爹一定會派你去打北狄,對不對?你怕來不及大婚,所以關心我家大姨媽來了了沒有來,你想要……想要與我先斬後奏,生米做成了熟飯,就不怕發生什麼變故了,是也不是?」

    趙樽眸子一瞇,咳嗽一聲,「阿七你真敢想?」

    難道不是?夏初七瞪著他,腸子都氣得要打結了,「那你啥意思?」

    趙樽面色古怪,想是憋著笑意,歎了一聲,「爺是看你情緒不穩,這才好心相詢。若是阿七實在等不及了,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是不行,只不過,爺煮飯,可是要收費的,阿七你有銀子麼?」

    靠,還要不要臉了?

    看著這個腹黑又傲嬌的傢伙,夏初七華麗麗的黑了臉。

    「爺,你可以稍稍羞恥一下嗎?」

    ……

    ……

    北邊出了大事了,朝堂上更是風雨不定。

    大晏與北狄的戰爭,幾十年來從未停歇。從洪泰帝登基以來,這些年,一戰再戰,戰了又戰,雖然北狄已經被逼出了大晏的國土,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北狄的遊牧民族生存環境惡劣,不南下也不成。所以這些年來,北狄人不停騷擾大晏邊境,烽火不斷。

    如今更不得了,北狄太子哈薩爾居然有本事勾引一名大晏將領,十五萬人投敵那是什麼效果?不僅如此,他還能成功的封鎖消息,利用大晏朝堂大肆慶功的機會,一連奪下大晏數城,並且還借了洪泰帝的聖旨,讓陶經武收編了大晏慶州各地方軍,這簡直就是給洪泰帝的奇恥大辱。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討論「戰」與「不戰」。

    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已經在所難免。

    只不過在戰之前,洪泰帝還有一件事要做。

    等謹身殿的人都退下去了,他單獨召見了錦衣衛大都督東方青玄。

    「說吧,怎麼回事?」

    洪泰帝語氣很是生硬。錦衣衛的情報組織遍及大晏的每一個角落,即便是慶州府與開平府那邊也不乏錦衣衛的人,如今陶經武通敵叛國這麼大的事,居然被瞞得死死的,要不是晏二鬼拚死回京來報,他還睡在自己的夢中,等待著他的軍隊凱旋。

    東方青玄沒有馬上回答,殿內的火光映在他妖冶的面孔上,多添了一種傳說中鬼魅般的妖艷色彩。他微微一闔眼,上前拱手,單膝跪地。

    「陛下,臣有罪。」

    洪泰帝冷冷一哼,「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給朕交代?」

    東方青玄抬起頭來,面色不變,輕輕擊了一下手掌。

    「帶上來。」

    很快,一行錦衣衛抬了一個又一個穿在屍袋裡的屍體進入了謹身殿,粗略一數,足足有十幾個之多,那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把空氣裡原本的淡淡熏香都沖淡了。

    東方青玄走過去,拉開第一個屍袋,指著第一具屍體。

    「陛下,錦衣衛慶州所千戶葛永壽。」

    洪泰帝面色一變。

    東方青玄慢吞吞地起身,又走向第二具屍體。

    「陛下,錦衣衛永平所千戶藍弘揚。」

    洪泰帝半瞇起的眸子,銳利了幾分。東方青玄沒有看他,一身紅袍的影子,在燈光下如同最為艷麗的一隻鬼魅,又輕輕地飄向了第三具屍體。

    「陛下,錦衣衛慶州所百戶甘宜春。」

    指一個,念一個,念完一個,又指一個。等東方青玄把一個個的屍體指認完了,又才回過頭來,慢悠悠地跪在地下,一張白皙俊美的面孔上略顯蒼白,語氣裡帶著幾分沉痛的情緒。

    「哈薩爾是一個精明的敵手,在陶經武通敵叛國之前,他們已經布好了棋子,殺害了錦衣衛在慶州府、永平府的人。微臣身處京師,一直以為前方風平浪靜,卻不知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微臣得到消息,看到他們的屍體,悲痛之餘,深感瀆職不查,罪不可恕,請求陛下責罰。」

    洪泰帝老眼微闔,揮手讓那些人把屍體都抬下去了,這才輕輕拿起案桌上的一隻茶盞,喝了一口,微微一笑。

    「青玄,這些年來,朕待你如何?待你東方家如何?」

    東方青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陛下待青玄親如己出,待東方家更是恩重如山。」

    洪泰帝握著茶盞的手一緊,眼皮抬了眼,「你心裡有數就好。青玄,你身上雖然流著一半蒙族人的血,可朕卻從未因此懷疑過你,一直委以重任。這幾年,你執掌錦衣衛也為朕做了不少事,朕記著你的功勞,但你也千萬不要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

    「臣謝主隆恩。」

    殿下冷風吹得火燭搖曳。

    兩個人靜默了片刻,洪泰帝重重歎了一聲。

    「你在京師,朕也在京師。你成了聾子,朕也就成了瞎子。這件事你有疏忽大意,朕也有責任,就就不追究了,往後要是再出這樣的差池,朕可就饒不得你了?」

    東方青玄眼皮微抬,「謝陛下。」

    洪泰帝「嗯」了一聲,看他一眼,慢悠悠地又問,「如今與北狄這一戰是非打不可了。依你看,朕派誰領兵北伐比較好?」

    東方青玄默了一下,語氣輕緩地說,「定安侯有勇有謀,曾幾次深入漠北與北狄軍交手,擅長打北狄的騎兵,如今他又領金衛軍事務。臣以為,安定侯領兵北伐最合適不過。」

    洪泰帝點了點頭,闔了下眼皮,輕輕吹了一下茶面的水。

    「陳大牛很不錯,朕一直看好他。可是,單單只有他還不夠,朕不想再耗下去了。這些年,我大晏與北狄打來打去,打得民心不安,國庫難以充盈,把朕的年歲也打老了。這一次,朕要徹底拔去北狄在北邊的滋擾。一戰結束,打殘他們,至少要保三十年和平。」

    東方青玄鳳眸一瞇,「陛下您的意思是?」

    洪泰帝看著他,微微挑眉道,「打北狄,還得老十九啊。朕準備讓老十九與陳大牛分兵合擊,殺北狄蠻子一個片甲不留,讓他們龜縮回他們的老巢去,馬蹄再也不敢南下。」

    聽著洪泰帝咬牙切齒的聲音,東方青玄微微一愣。

    「可是陛下,晉王殿下就要大婚了?」

    「家事重要,還是國事重要?」冷冷瞄他一眼,洪泰帝放下手中茶盞,不等東方青玄再說話,轉頭對崔英達說。

    「傳旨下去,讓老十九和定安侯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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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米要不要煮熟飯,就看你們的了,哈哈……俺是好人,俺是好人,每天默念很多遍……然後俺念來念去,還是有人關心,會不會是悲劇。俺可以很肯定的說,絕壁不是悲劇啊,悲劇我都饒不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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