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一聲帶著哽咽的喊聲響起。
王雲桐沒有理會,而是目光幽幽的落在容錦和她手裡的那塊靈牌上。慢慢的唇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咚咚」又是兩個響頭一磕到底!末了,身子一直,沒等容錦開口便站了起來,一臉冷寒的看著容錦。
容錦將手裡的靈牌交給站在她身側的杏雨後,回頭迎向王雲桐冷如利劍的目光,同樣的唇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解藥。」王雲桐冷冷說道。
容錦手腕一翻,下一刻,手心裡便多了一個白瓷不瓶,容錦朝杏花看去,「把這瓶子給辰王妃送去。」
「是,郡主。」
杏花拿了小瓶徑直朝王雲桐走去。
王雲桐朝碧玉使了個眼色,碧玉立時便走了過來,接過杏花遞來的瓶子返身走至王雲桐跟前,恭敬的將瓷瓶呈了上去。
「我們走。」
王雲桐攥緊手裡的瓶子,轉身便要離開,不想身後卻響起容錦的聲音。
「辰王妃不請人驗藥嗎?」
王雲桐步子一頓,回頭朝容錦看去。
容錦唇角嚼了抹冷笑,淡淡道:「你如果不打算請人驗藥,那本郡主不介意越俎代庖,請陳季庭跑一趟辰王府。不然,回頭萬一辰王爺有個好歹,豈不是我就背了這個黑鍋?」
王雲桐霍然抬頭看向眉目譏誚的容錦,一口氣沒上來,眼一閉差點就一頭裁了下去。容錦!容錦這是在暗指,她包藏禍心,想要謀殺親夫啊!本就因受羞而憤恨不已的心,一陣絞痛過後,只覺得口中一腥,吐出一口鮮血來。
「王妃!」
碧玉幾個下人嚇得臉色一白,不由便圍過來。
王雲桐抬手,阻止了碧玉幾人圍上前,她抬手拿帕子拭乾淨唇角過後,看向容錦一字一句道:「不勞永寧郡主,本王妃自會使人進宮請了陳太醫。」
「如此甚好!」容錦點頭道:「我便等著辰王府的好消息了!對了,我看王妃膝下單薄,似乎孕事艱難,我這有治不孕不育的良方,王妃若是需要……」
容錦沒有往下說,只是笑盈盈的看著王雲桐,青白交替的臉。想著,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吐口血呢?
王雲桐如此不知道容錦這是在取笑她,但即便是知道又如何?她嚥下心頭翻湧的惡氣,看也沒看容錦一眼,對碧玉喝了一聲,「我們走。」
話聲才落,率先轉身離開。
一行人如來時一般,浩浩蕩蕩離開。
屋子裡一瞬間便空曠了下來。
南樓往容錦身邊湊了湊,朝容錦眨了眨眼後,嘻嘻笑道:「哎,姑娘,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毒舌呢?」
容錦聞言揚眉看向南樓,毒舌?她怎麼毒舌了?
「你是不是想說,打人不打臉,罵人揭短!姑娘我怎麼盡挑著人家的痛處說?這不是往人心裡扎刀子麼?」
南樓嘿嘿笑了擺手道:「姑娘您可真是冤枉我了,做為你忠誠的腦殘粉,你打人臉,我只關心夠不夠重!你揭人短,我只關心,這短揭得夠不夠砌底!至於往人家心上扎刀子,姑娘,你其實可以扎得更深更狠的,真的!」
話落,兩隻黑溜溜的大眼睛對著容錦一個勁的眨啊眨的。
看著這樣的南樓,容錦腦海裡一瞬間掠過一個詞,賣萌!等她想再看得仔細點,南樓那對漂亮的連英格蘭折耳貓都要自慚形穢的大眼睛卻是不眨了。但便只是這樣對上南樓那對水漉漉的眸子,還是會讓人恨不得抬手揉揉她的腦袋。
只這會子,容錦因為心裡有事,便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想什麼就做什麼。而是唇角翹起一抹愉悅的弧度,朝南樓傾了傾身子,輕聲問道:「那你喜不喜歡虐賤人?」
「喜歡啊!」南樓當即大聲道:「不僅是我,青語還有琳琅……不對,特別是琳琅,她最喜歡了。」頓了頓,又眨巴著她那大眼睛看向容錦,問道:「姑娘,你是不是又有什麼壞主意了?」
「壞主意?」容錦擰了眉頭看向南樓。
「不是,不是,」南樓連忙擺手,「好主意,肯定是好主意,姑娘,您快說說,回頭我好饞琳琅去。」
琳琅因為著了容錦的道,並且還配不出解藥,自覺太過丟人,再加之她家少主最近忙著對美人主張所有權,身為自家少主最為得力的的手下,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表明忠心的機會呢?是以,琳琅最近圍著燕離轉,對容錦這邊的消息便遲鈍了許多。
而以她好熱鬧的性子,南樓要是拿著這邊的事去饞饞她,還真就是一饞一個准!
容錦笑了笑,琳琅避著她,她自然知道。不過,想來回頭,琳琅就該悔綠了腸子了!
「那我跟你說……」容錦湊到南樓邊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
一側的青語看得直搖頭,想著,琳琅和南樓這兩個已經夠脫線了,再加上這未來的女主子也是這副德性,以後京山怕是熱鬧得連佔據那半個山頭的兒猴子都得逃下山了!
「啊!」南樓捂了嘴,先是一臉怔怔的看向容錦,末了卻是嘿嘿一笑,大力的拍了容錦的肩,一迭聲的說道:「姑娘,你真是太壞了,不過壞得我太喜歡了!」
容錦看著笑得兩眼彎彎的南樓,瞇了眼問道:「我很壞?」
「不,不,姑娘怎麼會壞呢!」意識到自已說漏了嘴,南樓連忙擺手道:「姑娘這是懲奸處惡替天行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容錦挑了挑唇角。
不得不說,這人啊都愛聽好話。
雖然自已都覺得這南樓說的太虛偽了,可是,怎麼就感覺這麼舒爽呢?!
「那姑娘我能不能流芳百世,可就看你怎麼做了!」容錦笑了對南樓說道。
流芳百世?!
青語怔得連眉間的那三分病態都消失不見了,而是將她那對略帶著幾許清冷之韻的凡鳳眼挑了挑,一臉好笑的看向容錦。
容錦對青語揚了揚眉梢,給了她一個稍安勿燥的眼神後,轉而看向南樓,「我這裡還有幾個人,念夏還在養傷,不能用,杏雨,杏花還有棉霧以及紅豆、暖春幾個,你想用誰你便用,只務必將事情給辦穩妥了。事情一了,我就啟程送我外祖母回燕州府,完成她老人家的遺願,將她葬在我娘身邊。」
南樓聽了點頭,嘻嘻笑了問道:「那姑娘,我能不能問一句,是不是這事情了,你就和我們少主回京山成親了?」
「成親?」容錦翹了唇角,淡淡道:「我聽說今兒又來了幾個應選的人,不知道你家少主打發的怎麼樣了?」
南樓聞言瞪圓了眼,失聲道:「姑娘,你不會是打算一直選下去吧?」
「為什麼不呢?」容錦笑了說道:「我要到後年才及笄,時間還早著呢,就算是及笄了,成婚還得到十六七歲的,這樣算下來,時間又多了兩年,有四年多的時間選呢,慢慢選吧,我不著急!」
「不是吧?」南樓捂了額頭,做出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姑娘,跟我們家少主同年的,人家可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我們少主他……」
「咦,我這選夫跟你家少主成親有什麼關係?」容錦一臉不解的問道,不等南樓開口,又道:「噢,你是擔心你家少主成親了,就不能替我把守最後一關是不是?沒關係的,我想過了,到時我女扮男裝,再稍稍易下容,應該看不出端倪的。」
南樓看著自說自話的容錦,好半響沒了反應,等反應過來後,她氣極之下便不管不顧的吼了起來,「我管你是女扮男裝還是男扮女裝,你這個笨蛋,我們少主難道是吃飽了撐著的,才會勞心費力的替你去張羅這勞什子的征夫?他連自身的安危都不顧了,你還不知道嗎?我們少主看上你了!他打算娶的那個人是你!」
一嗓子吼完,南樓才要抬手拍著自已的胸脯,給自已順順氣,身後卻是伸過來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替她一下一下的順著胸口。
南樓回頭看去,見是一臉「我真佩服你」的青語,嘴角翕翕,想要說幾句話,青語卻是搖了搖頭,搶在她前頭開口說道。
「你跟她這麼個呆頭鵝說這麼多做什麼?見過笨的,真心沒見過笨成這樣的!」
容錦眼角抽了抽,她前輩子也好,這輩子也好,還真就沒被人罵過蠢貨,這會子被這兩丫頭片子,當著面,左一個笨蛋,又一個蠢貨的罵著,這要是換個皮薄點的,怕當即就得翻臉了!但你要讓她承認自已皮厚,她確實也不願意的。回頭一想,她覺得其實是自已有求於人,所以不得不厚顏無恥了點!
這麼一想,容錦給了自已一個略顯嘲諷的笑,扯了扯嘴角對兩個橫眉怒目的丫頭片子說道:「你們想多了,你們少主他不過就是俠義心腸,根本就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對我……」
只是,她的話卻被南樓一個極不為屑的語氣給打斷。
「好了,我的呆頭鵝姑娘,難不成我們這些人都瞎了,就你眼睛是好的?」見容錦還要爭辯,她擺了擺手,阻止容錦往下說,「得,我算是明白我們公主從前為什麼總說,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了!姑娘你自個兒去想吧,我要去做事了。」
話落轉身便要往外走,但是走了沒幾步,卻又是一個轉身走了回來,對還沒回過神的容錦不滿的說道:「我原不想用你的人,但這總歸是你的事,總不能我累得像條狗一樣,你卻優哉悠哉的坐在那看戲。你說的那幾個小丫頭我都不中意,你把那個福娃給我吧,我瞧著他挺機靈的!」
容錦連忙點頭對身側的杏花吩咐道:「你去找吳叔,告訴他,我要福娃替我辦些事。」
「是,郡主。」
杏花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而南樓顯然還在氣容錦的不解風情,話說完,多留一步都不肯轉身便往外走,邊走邊說道:「回頭那小子來了,讓她到如意堂去找我。」
容錦苦笑點頭。
「姑娘。」
身後響起青語的聲音。
容錦回頭看向相對南樓的暴筒子便要溫和許多的青語,笑了笑,輕聲問道:「有事?」
「你別跟她計較,」青語溫婉笑著上前,對容錦說道:「她就是這一點就著的爆竹脾氣,沒什麼壞心的。」
容錦笑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青語聞言便似鬆了口氣,必竟自家少主對姑娘的心思,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眼下是姑娘沒開竅,那萬一哪天姑娘跟少主真好上了,想著今天南樓的不敬,姑娘吹吹耳邊風,以少主對姑娘的稀罕勁,還不得把南樓給好一頓罰!現在把話說開了,往後,姑娘真和少主好上了,那也不能拿今天的事發作是不是?
「不過,南樓的話姑娘還是好好想想,少主對姑娘的情意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姑娘如果……如果對我們少主無意,還請……」
還請什麼,青語沒問下說,只是笑盈盈的看著容錦。
容錦雖然情商低了點,但智商卻是不低的,青語的言下之意,勸她若是對燕離無意,不如早些言明,省得耽擱了燕離,她自是聽明白了的。容錦垂了眼眸,唇角綻起一抹訕笑。
「青語,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容錦對上青語朝她看來的目光,卻是話聲一頓,自已也不知道要怎麼說。
青語等了等,沒等到容錦往下說,她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便只剩下容錦和杏雨兩人。
容錦扶了桌子坐下來,燕離對她好,她知道!但是……但是什麼,容錦也不知道,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比炒菜的放了兩道味精一樣,除了鮮再沒有別的味道!
「杏雨,你去請了燕公子來一趟。」容錦對杏雨說道。
杏雨應了一聲,轉身便往外走,只是腳還沒出門檻,身後又響起容錦的聲音。
「算了,別去了。」
杏雨步子一頓,回頭朝容錦看去,見容錦眉頭蹙得能擰成個川字,她默了一默,回身走到容錦身邊。
「郡主,其實燕公子真的很好。」
容錦詫異的抬頭朝杏雨看去。
杏雨連忙道:「郡主,奴婢逾越了,可是,奴婢是真的覺得燕公子他很好,跟郡主也很般配。」頓了頓,越發輕了聲音說道:「再說了,以郡主這般的容貌,若是選了別人,回頭能不能護郡主周全,只怕都是問題。」
話落,揣揣不安的垂眸站在那,等著容錦發作懲戒。
只是,她並沒有等來容錦的發作,反而卻是等來容錦沉沉的一聲歎息,杏雨不解的抬頭朝眉頭蹙得能夾死只蚊子的容錦看去。
「我也覺得他很好。」容錦輕聲說道:「可是,杏雨,難道我覺得得好的人,或者對我好的人,我都以身相許嗎?」
「當然不是啊!」杏雨連忙說道。
容錦便扯了嘴角,臉上綻起一抹皮僵硬的笑,輕聲說道:「既然不是,那為什麼連你都覺得我應該接受燕公子呢?」
「姑娘,燕公子怎麼能跟那些人比呢!」杏雨一臉不贊同的看向容錦,「奴婢雖然沒有跟燕公子接觸過,但是光看琳琅和青語她們,就知道燕公子出身一定不凡。再說了,這世上還有比燕公子更能般配姑娘的嗎?」
容錦不由便好笑的看向杏雨,「那你這樣說我更不能贊同了,難道僅憑一個人的長相和出身,就要輕易的拖付終身嗎?這世上多的是那種出身顯著,人模人樣但實質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
「可是,燕公子他不是啊!」杏雨據理力爭的說道:「奴婢雖然不是什麼大出身,但念夏姐姐說過了,像燕公子這樣作派的人,一看就是百年世家傳人,而且,看琳琅和南語還有李遠他們,怕還不是一般的世家傳人!」
沒錯,確實是不一般!
親爹是開國皇帝,親娘是護國公主,哪個百年世家能拿出這樣的出身?!
容錦笑了笑,沒有再往下說。
杏雨眼容錦但笑不語,抿了抿嘴,壯了膽子問道:「郡主,那你又是為什麼不肯接受燕公子呢?」
容錦想了想,輕聲說道:「因為我不能確定,如果我接受了他,到底是因為他是我想要的那個人,還是因為他對我好,所以我才接受他!」
「這有什麼區別嗎?」杏雨錯愕的問道:「哪個姑娘家不是想嫁一個對自已好的人?」
容錦搖了搖頭,似杏雨這般的年紀,又遠遠的見過燕離幾面,自然覺得有一個長相出眾能力不凡又肯對她好的人,不接受才是傻瓜!而她,必竟在這張幼稚的外表下有一顆略顯成熟的心,凡事都會往深裡想幾分。
「好了,我們不說這件事了。」容錦擺了擺手,對杏雨說道:「你去請了燕公子來,我有事要與他商議。」
杏雨以為容錦被說動了,當下應了,高高興興的去了前院找燕離。
前院。
琳琅把頭髮綰在頭頂梳了個綰,戴著白玉簪子,穿了件男子穿的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雖然作男子打扮,但仔細看還是能辯出雌雄。
杏雨到的時候,她正隔著扇雕花隔扇,指著敞廳裡那些抓耳撓腮答題的青年男子挖苦著,不是指責他們胸無點墨,便是指責他們爹娘無能,沒給個好腦子就連張能當飯票的臉也不捨得給!只把那些風塵僕僕趕來的想要一步凳天的學士們,恨得就差上前撕了她的嘴!
「琳琅。」
杏雨輕輕的喊了一聲。
琳琅話聲一頓,回頭看向站在門檻外的杏雨,一眼過後,扔下那些臉色漲紅個個好似打了雞血的學士,幾步走到杏雨跟前,問道:「你怎麼來了?郡主有事?」
她的話聲一落,敞廳裡原本吵得好似菜市場的人一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杏雨。
杏雨被那眾多的目光一番打量,只覺得腳都軟了,這些目光真是太嚇人了!簡直就像是餓狗看見了大肥肉,恨不得上前把她幾口給撕碎了吞了!只是,越是這樣,便越發讓她覺得,除了燕離,真就沒人配得上她家郡主!
「是郡主讓我來的。」杏雨輕聲說道。
她不說,琳琅也能猜到,肯定是容錦讓她來的,只是,容錦讓這小丫頭來幹什麼呢?這麼一想,便也隨口問道。
「郡主有事?」
杏雨點頭,但讓她當著這麼多人說郡主請燕離去說事,她肯定是不會的,真這樣的話,回頭郡主的名聲還要不要啊!
琳琅等了等,沒等來杏雨開口,眼珠子一轉,笑了道:「可是郡主找我家少主有事?」
杏雨只得無奈的點頭。
琳琅頓時便笑瞇了眼,說道:「你等會,我這就去請我們家少主。」
話落,轉身便進了敞廳後面的小廳,對手裡捧了卷書,百無聊賴的燕離說道:「少主,容姑娘找你有事。」
燕離放下手裡的書本,朝琳琅看去。
琳琅歎了口氣,為自家少主真心是抱不平。
自家少主是為容姑娘操碎了心,可惜人家根本不領情!別說來前院看一眼少主,就連如意堂都不肯涉足!指不定心裡還怎麼抱怨少主呢!可是,自家少主難道真就是那種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人嗎?
琳琅搖了搖頭,對朝她看來的燕離說道:「之前南樓說了些過分的話,許是找你去主持公道吧。」
燕離聞言不由便蹙了眉頭,語帶冷氣的說道:「說了些過分的話?什麼樣過份的話?」
琳琅搖了搖頭,具體說了什麼她還沒來得及去問。
見琳琅搖頭,燕離默了一默,稍傾,淡淡道:「容姑娘住的屋子我看過了,旁的還好,但淨房不夠精緻,你讓南樓去收拾個精緻的出來!」
讓南樓去給容錦收拾淨房?!
琳琅這會子真心憎恨自已的多嘴。
但她卻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怕回頭就輪到自已了!
燕離轉身走了出去。
一陣環珮叮噹的響聲過後,他出了小間,打算繞過敞廳裡的那些正圍著杏雨打聽討好的男子,去找容錦,只是卻在這時,那些原本圍著杏雨的男子突然就齊齊的朝身後看來。
這一回頭,頓時便只剩一片吸氣聲!
這些日子燕離都沒有帶他那副銀製面具,而是以他本來面目示人。他本就五官精緻如雕,契合的天依無縫,足可用完美來形容,再加之他曾由一代傳奇的護國公主教養數年,週身的氣質已然是天生的王者之勢!
這樣的燕離,乍然出現在人前,他與眾人的不同,只有四字可形容「雲泥之別」!那些之前還嘈嘈雜雜心有不甘的男人們,在嘴巴張得足可吞下一個雞蛋後,默默的垂了眼,默默的收拾了包袱,打哪裡回哪去!
燕離自是沒有想到,他只不過一個露臉,便挫敗了這麼一大群「情敵」,當然,以「情敵」相論,實在是太抬舉了他們。
「燕公子。」
杏雨走了出來,上前向燕離行禮。
燕離微微頜首,凡是容錦身邊的人,他都願以給予她們尊重。
杏雨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燕公子真的長得太好了,好得她看一眼,就覺得心「砰砰」亂跳的好似要揣了只小兔子一樣。她第二眼都不敢看,低了頭,輕聲說道:「燕公子,我們郡主有事相商,還請您移步。」
燕離點頭,雖然他願意禮遇容錦身邊的人,但叫他跟她們說話,他還是不願意。
是故,杏雨話落,他拾腳便走了出去。
杏雨怔了怔,連忙轉身跟了上前。
等琳琅再出來時,便看到適才人滿為患的敞廳一瞬間空的可以打老虎!不由便疑惑的問道:「人呢?都去哪了?」
燕離到的時候,容錦正坐窗戶下的書案前,將手裡的毛筆放下,取了自已才寫好的行動計劃過目,尋找著紕漏,聽到細碎的步子聲,一回頭,看到燕離,想也沒想的便綻起抹笑臉對燕離說道。
「你來了。」
燕離回以一笑,上前幾步,接過她手裡墨跡還沒干的紙過目,原以為她是在練字,但等看清紙上的內容後,不由便怔了怔。
稍傾,他放下手裡的紙,朝容錦看去,「決定動手了?」
容錦點頭。
燕離於是便又仔細看了看手裡的紙,末了,指著紙上的幾處,說道:「這裡的方案要修改下,若是將人強擄來,到時,只會讓他覺得一切不過是形勢所逼。」
容錦起身往前看了看,燕離說的那處,也是她之前猶疑的。她想了想,輕聲說道:「可若是不強擄了來,又怎麼能讓他乖乖的上門呢?」
「這個我有辦法。」燕離將手裡的紙放下,抬頭目光湛湛的看向容錦,柔聲道:「從他內部想辦法。」
「內部想辦法?」容錦不解的問道。
燕離點頭,「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偌大的辰王府,不可能沒有一個對銀子不眼紅的下人。這個,你別管,我會讓南樓去安排。」
容錦聞言點頭,「我剛才把我的打算大略的跟南樓說過一遍了,她要了福娃去幫忙,回頭你要怎麼做,再跟她說一說吧。」
燕離點頭,「行,我知道了。」
容錦原本還想再囑咐幾句,但恰在這時杏雨進來奉茶,她接了杏雨的茶遞到燕離手裡,笑了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燕離聞言不由便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錦,問道:「你不怪我?」
「我為什麼要怪你?」容錦端了茶盞,揭了茶蓋,撇去上面的浮沫,對燕離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不是宮裡的那兩位想拿我的婚事做文章,所以,你才會來這麼一出?」
燕離看向容錦的眸子便露出一抹淡淡的驚喜。
容錦見了,不由便好笑的說道:「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呢?」
「我娘以前跟我說過,如果一個人能毫無保留的信任你,那麼那個人一定就是你可以放心將後背交給她的人!」燕離說道:「我沒想到,你能這樣信任我!」
容錦聞言,不由便臉上熱了幾熱。
她一開始其實也是生氣的,但是慢慢的靜下來後,就想明白了。
那天燕離來找她時,是在半夜,而且還是雷雨交加的半夜!也許之前是想跟她說什麼的,但當時……容錦耳邊泛起一抹紅暈,自動的將那晚的尷尬抹了過去。過後,平靜下來,她再一想,也就明白了。
燕離不是那種愛胡鬧的人,但卻商量也沒跟她商量一下,就在郡主府門外張貼了招婿的啟示,只能說事情只怕是迫在眉捷,而他沒有更好的辦法。寧可將自已暴露於人前,也要斬了她的婚事被人拿做伐子的可能。
想明白過來的,容錦不能不說是愧疚的。
他的身份敏感,手裡握著兩國的傳國玉璽,一旦事情洩露又或者是那個內奸聞風而動,她都不知道,她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
原本是想著,辰王這件事,不急,可以慢慢來的。但想明白過來後,她便知道這事耽擱不得!雖然她還想查清楚玉環的背後是誰。但眼下顯然不是時機,她不如一鼓作氣的將辰王拿下,了了她在外祖母跟前啟的誓,將外祖母早日入土為安,也好讓燕離暫時離開這危險之境!
「你幫了我那麼多次,我若是還不信你,也就太傻了。」容錦自嘲的笑了笑,末了,輕聲問道:「你在皇宮聽到了什麼?」
燕離唇角翹起一抹冷冷的弧度,星子似的眸子裡也起了一抹森然,淡淡道:「皇帝想把你指婚給睿王!」
「……」
容錦目瞪口呆的看向燕離,好半響沒了反應。
她原本猜著,怕是太子又打她的什麼主意,誰想到,這回又換上睿王了!這些人……容錦失笑,稍傾,輕聲說道:「所以你就列了那些條件苛刻的讓人根本就不能做到的招婿條件?」
燕離看向容錦,一字一句的說道:「也不是沒人能做到。」
容錦不敢對上他的目光,她垂了眼眸,輕聲說道:「我知道,但那些上門應徵的又有幾個是言而有信的?只怕都是衝著這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來的!」
燕離垂眸,斂下眸中那幾可不見的失意之色,點頭附合道:「你說得有道理,這些人自然不是真心,所以,你也沒必要見他們。」
容錦點頭。
一時間,兩人不由便默然無語。
就在容錦覺得時間好似過得特別慢,氣氛實在太過詭異的,詭異的她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讓她鑽進去,躲一躲時,燕離卻再度開口了。
「我聽說,南樓適才衝撞你了。」
容錦連忙抬頭,看向燕離,一迭勁的搖頭,「沒有,沒有,你別聽下人們亂嚼舌頭。她……」
「她性子比較直,不大能藏得住事。」燕離打斷容錦的話,輕聲說道:「但她們是陪著我長大的,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她計較,若是實在處不來,回頭我把她換掉便是。」
對上燕離那鄭重的不能再鄭重的神色,容錦都不知道該為南樓怎麼辯解了。只得,輕聲的說道:「燕離,我真的沒有生南樓的氣,你放心,我會跟她好好相處的,不只是她,還有青語,琳琅,我其實都挺喜歡她們的。」
燕離聞言原本肅沉的臉上便綻起了一抹淺淺的笑,那一瞬間,就好似雲開月明一般,整個天地都亮了!
容錦看著這樣的燕離,腦海裡再次響起「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話。
以前常聽人說,顏值可以刷卡,當時頗不以為然,但今天總算是深深的體驗了一把。長得像燕離這般,還真就是能刷卡!他一笑,她都覺得整個人好似輕了不少,心裡也好似吃過蜜一樣,甜甜的。
「辰王府事了,你打算怎麼辦?」燕離看向容錦。
容錦笑了道:「我可能會在葬著我娘的那個樹林裡起棟茅草房,住上幾年,替她和我外祖母守墳。」
燕離不由便皺了眉頭,一臉不贊同的說道:「這怎麼行呢?你一個姑娘家在那樣的荒山野林住幾年,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容錦不由便輕聲一笑,說道:「我逗你的,只怕我想留下,我娘和外祖母還嫌我吵了她們呢!」話落,臉上綻起一抹淡淡的留戀之色,說道:「我娘和我外祖母都喜靜,她們那麼多年沒見面,肯定想就兩個人好好呆在一起,不被別人打擾。」
燕離點了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容錦想著她苦尋護國公主無果,這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怕是人世間最慘烈的一種痛了!心裡一痛,不由便輕聲說道:「你呢?你還打算繼續找你娘嗎?」
「嗯,要找的。」燕離說道:「我有一種感覺,她在京都,我好幾次都離她很近,但卻總是擦肩而過。」
「是嗎?」容錦不由便高興的說道:「那說不得下一回,你就能找到她了!」
「但願吧。」燕離苦笑著說道。
只是,人生無常。
當你滿懷希望時,其實人生最大的絕望的就在不遠處等著你!
兩人又聊了一些別的,便又聊回到了如何對付辰王府,讓辰王和王雲桐雙雙入局的事情上來。
皇宮的景祺宮。
元貴妃聽完蘇芷的話,嘴裡一口茶水岔了道,嗆得她抬手便砸了手裡的茶盞。
嚇得殿內殿外的宮人大氣也不敢出,噤若寒蟬的站在那,只有蘇芷最先醒過神來,連忙上前輕拍著元貴妃的後背,一迭聲的說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奴婢讓人請太醫來吧。」
話落,才要讓小宮人去請太醫,元貴妃卻是硬生生的忍了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抬頭對蘇芷說道:「不用了,本宮沒事,就是不小心被水給嗆到了。」
蘇芷自然知道她是因為受驚太過才嗆了水,之所以有那麼一問,也不過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這會子眼見元貴妃雖然還是臉色漲紅,但氣息卻是勻了不少,便也鬆了口氣,對殿內的宮人擺了擺手。
「你們都退下吧。」
宮人們如獲大赦般,齊齊施禮退了下去。
蘇芷走到桌前,重新給元貴妃倒了杯溫水遞了上去,「娘娘喝口,平平氣吧。」
元貴妃擺了擺手,蘇芷便將茶盞放到了一邊,恭敬的站在一側,等著元貴妃發話。
「真的有招夫告示?」
蘇芷點頭,「已經好些日子了,之前是京都城的青年才俊聞風而動,後來是周邊府縣的,現在聽說全國各地的人都在往京都趕呢!」
「不知羞恥,跟她那個傷風敗俗的娘一樣!」元貴妃怒聲罵道:「不行,我不能讓愷兒娶這麼一個沒羞沒臊的人,哪怕她就是個金疙瘩,也不能要!」
話落,對蘇芷連聲道:「去,去請了睿王進宮,就說本宮想她了。」
蘇芷應了一聲,急急退了下去。
而與景祺宮元貴妃的氣急敗壞不同,鳳儀殿,呂皇后卻是一臉沉吟的對坐在下首的太子李熙說道:「突然間就招婿,天下沒有這麼巧合的事!」
李熙朝皇后娘娘看去。
皇后娘娘便將那天皇帝來鳳儀殿,跟她說,想把容錦指給睿王,然後突然就聽到異響的事跟李熙說了。
末了,輕聲說道:「我從前曾聽老宮人說過,皇宮的地下是通外皇城外的密道,只是沒有誰知道這密道的入口。」
「母后是懷疑,有人聽到了您和父皇的話,然後知會了容錦?」李熙看向呂皇后。
呂皇后點頭。
李熙默了一默,輕聲說道:「當年那個來見皇爺爺的神秘女子,似乎不是由宮外而來。」
呂皇后看向李熙,「你是說……」
李熙搖頭,「孩兒當時必竟還小,雖然能記住一個人,但當時的細節,委實記憶模糊。有可能是她從地道進來的,也有可能是她從宮外來的。」話落,哂笑一聲,輕聲說道:「母后既然說是前朝便遺留下來的密道,難道這女子是前朝餘孽?」
呂皇后搖頭,「這就要問你父皇了,這皇宮除了他能砌查,誰還可以?」
李熙點了點頭,稍傾,輕聲說道:「母后,您說父皇真的想將容錦許給二皇弟嗎?」
呂皇后長長的歎了口氣,「你父皇現在的心思是越來越難捉摸了,母后也不知道他是來試探我,還是真的就是來商量睿王的婚事。」
李熙唇角不由便噙了抹譏誚的笑,淡淡道:「且再看看吧。」
宮室的另一處。
同樣有兩個人輕聲商議著。
「玉郎,現在怎麼辦?」
「龍衛現身,皇帝一定很快就會發現他的身份,到時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他留在京都,我們還是暫時別動,靜觀其變。」男子輕聲說道。
女人點了點頭,想了想,輕聲說道:「那給他準備下的那個人呢?要不要送到他身邊去?」
「不急,再看看,這個人我是有兩手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