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的話音剛落,只聽得楊氏又接過嘴道:「蕖兒,你二舅媽說得對,這事兒你得聽你二舅媽的,搬新家可是件大喜事,不能悄悄咪咪的就給搬了,這喬遷宴定是要辦的,若是你們娘倆忙不過來,索性入冬了,也沒啥事情可忙的,三嬸子就帶著長鶯,長燕姐妹倆過來幫把手,還有啊,你三叔不也是個現成的勞動力麼,扛桌椅板凳的重活計,就教給他了。」
楊氏七嘴八舌的說完,喬遷宴的事情都被她說得一道一道的。
衛長蕖還沒來得及開口,話把子又被余氏搶了過去。
瞧著衛長蕖娘三人搬新家,余氏樂得滿臉都是笑容,搞得跟自家喬遷宅院似的。
她熱絡的挽著江氏的胳膊,樂呵呵道:「嫂子,你可得與長蕖好好說說,這事兒你可真得聽丹兒娘和長鶯娘的,喬遷宴必須得辦,而且要辦得熱熱鬧鬧的,這樣住進來才吉利吶。」
辦喬遷宴這樣大的事情,江氏是做不了主的。
江氏聽了余氏的話,轉目看向衛長蕖,想要詢問她的意見。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的說過不停,衛長蕖瞧見她們興致高昂,根本就沒有插進話的機會。
這會兒終於安靜下來了,衛長蕖有些哭笑不得。
她轉動著雙目,看了馮氏等幾個女人一眼,才道:「二舅媽,春蘭嬸子,三嬸子,我又沒說不辦喬遷宴,瞧你們一個個焦急成這樣,今天不是搬家嗎?搬了家,收拾妥帖了,咱們再另外尋個吉日,好好的辦場喬遷宴不就成了。」
「哎喲,原來蕖兒心中早有了打算,」馮氏哎喲一聲,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大腿。
「瞧我們幾個女人,光顧著乾著急了,倒是沒想到蕖兒你心中早就有數了,還是蕖兒你能幹,事事考慮得周全。」
馮氏說完,楊氏又看向衛長蕖,問道:「蕖兒,既然要辦喬遷宴,這辦宴席的日子,你定下了沒,這日子可得提前定下來,辦宴席可是件麻煩事兒,得提前買菜,買面啥的,桌椅板凳不夠用的,還得去隔別鄰舍家裡借,可得提前準備好幾天喲。」
前世的時候,衛長蕖在鄉下待過,曾經參加過農村的宴席。
楊氏說的這些,她也一早就考慮到了,所以在幾天前,她便已經看好了日子。
既然楊氏問及,她便直說了,省得到時候還得跑去老衛家專程通知這一家子人,老衛家那扇宅門,她可是再不想踏進去半步。
衛長蕖轉目看向楊氏道:「三嬸子,我已經翻看過黃歷了,十二月初十的日子不錯,我已經決定在這天辦宴席,初十那天早上,你與三叔,長鶯她們都直接過宅院來就是,你也知道,我與老衛家的其他人水火不容,就不再專程上門去通知你們一家子了。」
「誒,三嬸子理解你的苦衷,」楊氏應聲答應衛長蕖。
她心想:也難怪蕖兒不願意再踏進老衛家的宅門,老衛家那些人著實是薄情寡親,特別是萬氏,姚氏更讓人厭煩。
衛長蕖通知了楊氏,也順便與余氏也說了,她看向余氏道:「春蘭嬸子,初十哪天早上,你與王叔也直接過宅院來就是,我也就不再專程上門去通知你家了,若是王大娘身子好些了,能下地走動,你與王叔將王大娘也扶來吧,讓她也出門走走瞧瞧,粘粘喜氣,說不準對病情還有所幫助。」
衛長蕖說完,余氏也點頭回道:「誒,嬸子聽你的就是,長蕖啊,你只管去通知其他隔別鄰舍,不必管我們家,就算你不通知我跟你王叔,我們倆也要厚著臉皮上門來湊湊熱鬧呢,」余氏與衛長蕖開玩笑的說完,見她臉上展露出濃濃的笑意,隨即就樂呵呵的笑出了聲。
馮氏,楊氏瞧著余氏與衛長蕖開玩笑,便也跟著她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婦道人家聊得可開心了,頓時之間,宅院裡充滿了幾個女人的歡聲笑語,別說,還真給這座新宅院增添了不少喜氣呢。
衛長蕖站在一旁,瞧著馮氏等人有說有笑,也不急著打斷。
待馮氏等人笑夠數了,衛長蕖才開口與馮氏道:「二舅媽,初十那天早上,你們先別急著過來,我讓李叔趕馬車去九里村接你們,這黃泥道不平,坐二舅的牛車難免顛簸得厲害,姥姥,姥爺年數大了,經不起一路顛簸,還是坐我家的馬車穩妥一些。」
「哎,蕖兒可真孝順,」馮氏輕吁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傷色,隨即她又接著與衛長蕖道:「蕖兒這樣能幹,又孝順,我真替你姥爺,姥姥感到高興喲。」
這些日子以來,馮氏瞧得出來,自個公公婆婆的日子其實過得很是堵心。
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卻是十分的難受,畢竟他們跟了大房這麼些年,大房說將他們攆出家門,便真將他們攆出了家門,半點親情都不顧念,江雲山更是懼怕羅氏得要命,連半個屁都不敢放一聲。
江氏一眼就瞧出了馮氏臉上的傷憂之色。
她瞧著馮氏臉色不好看,自然是知道其中的緣由,於是便與馮氏道:「二嫂,如今爹,娘跟隨你們一道住,還得麻煩你與二哥多費心些。」
江氏說話客氣,馮氏假意拉下臉色,衝著她揮了揮手。
「小姑子,瞧你都說的啥話,照顧爹,娘不是我跟你二哥的責任麼,爹跟娘上了年紀,我跟你二哥多費心些,不都是應該的,咱們一家人,就甭說兩家子話了。」
瞧完了宅院,幾個女人又七七八八的擺了一會兒龍門陣,瞧著時候不早了,這才都準備著要離開,原本江氏是要留他們吃午飯的,但是馮氏,余氏,楊氏三個女人硬是說家裡的事情放不下手,堅持不肯留下吃午飯,硬是拉上自個的男人便離開了宅子。
因為衛長蕖提前就與蘇成打了招呼,說是十二月初六搬家,所以今日蘇成來接衛長蕖的時候,便直接奔了新宅院而來。
衛長蕖處理搬家的事情,耽擱了許久的時間,上了馬車之後,她便吩咐蘇成加快了鞭子。
兩人趕到醉香坊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蘇成去停放馬車,衛長蕖剛踏進醉香坊的大門,此刻,她就瞧見一樓大廳裡已經上七八桌客人了,好在於錢跟著她學了些手藝,只要不是可做滿堂,他都還能勉強應付得過來。
萬來福守在櫃檯前,只見他一臉焦急的等待著衛長蕖。
此刻,瞧見衛長蕖跨進門檻,他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見了衛長蕖像是見了救星似的,「長蕖啊,你可算是來了,」說話間,萬來福幾步就走出了櫃檯。
他看著衛長蕖心道:哎喲個娘呢,好在長蕖及時趕到了,否則待會兒客人上多了,都點那些老於不會做的菜品,那可咋辦喲,那客人肯定得鬧翻桌。
衛長蕖幾步走到萬來福的面前,她盯著萬來福略顯焦慮的臉,道:「來福叔,真是不好意思,因為今天搬家,所以才來晚了些。」
萬來福回道:「長蕖啊,叔知道你搬家忙,叔不怪你,你趕緊去後廚吧,你錢叔快扛不住了,有一桌客人點的菜品,你錢叔他不會做,都這會兒了,還沒給人家上菜呢。」
「來福叔,你不用著急,我這就去後廚給那桌客人燒菜,若是那桌客人吵起來,你便安撫他們幾句,讓他們再稍等片刻就好,」說話間,衛長蕖已經快速邁步朝後廚走去了。
衛長蕖鑽身進後廚,就一口氣忙到中午吃飯。
眾人吃過午飯,已經是未時,這個時間醉香坊裡沒什麼客人,初十就要辦喬遷宴席,眼下只有三天時間準備,時間非常緊迫。
衛長蕖瞧見只有五六桌客人在吃飯,並且這幾桌客人要的菜,都已經傳上桌了的,索性這段時間有空,她準備去街上採買一些辦宴席東西,出門之前便與萬來福打了聲招呼,叫上蘇成就一起出了醉香坊。
因為要採買的東西比較多,衛長蕖特意讓蘇成牽了馬車,待會兒買了東西,全都一股腦兒塞進車廂裡,拉回醉香坊就是,也省得等那些小商販再給她送貨。
上了街,衛長蕖先去了趟糧油鋪子,蘇成牽著馬車,一步一步的跟在她的身後。
踏進糧油鋪子,衛長蕖首先就要了七八袋白面,然後又打了幾罐子油,再稱了幾斤鹽面。
衛長蕖一次性買了這麼多東西,可將那糧油鋪的掌櫃給樂壞了。
他趕緊吩咐夥計將衛長蕖要的七八袋白面都搬上了醉香坊的馬車,然後又親自給衛長蕖打了兩罐子油,稱了幾斤鹽面,再妥妥帖帖將鹽面給包好了,遞給衛長蕖。
見夥計將東西都裝好了車,衛長蕖這才付了銀子離開糧油鋪子。
離開糧油鋪子,衛長蕖又繞著街邊那些小攤逛一會兒,採買了一些蔬菜,特別是還買了一大堆大白菜,還有三天的時間,料想醃製辣子白菜應該還來得及。
蘇成陪著她逛了半個多時辰,這才將糧油,蔬菜,酒水,鞭炮等等一些辦宴席需要的東西都制辦齊了,眼下就只差買豬肉了。
車廂裡幾乎都塞滿了,待會下工回十里村,她估計也只能與蘇成一道坐在車頭了。
最後,衛長蕖才準備去肉攤子看一下。
辦宴席需要的肉比較多,估計得買一頭整豬,才夠用。
眼下這個時間,已經是下午了,這個時候想要買到整豬,估計是不成了,她只能提前去肉攤子,先與那賣肉的陳屠夫打聲招呼,提前與他商量一下,看明天還是後天給她留一頭豬出來。
衛長蕖在心裡盤算好了,便與蘇成道:「蘇成兄弟,你先將馬車牽回醉香坊,我還得去肉攤子跑一趟。」
「嗯,」蘇成點頭答應,他離開之時,還不忘提醒衛長蕖一句。
「衛姑娘,你帶著銀子在身上,可要小心一些,莫讓賊人給跟上了。」
衛長蕖不言,只衝著蘇成微微頷首。
蘇成牽著馬車離開之後,她才移步朝陳屠夫那肉攤子走去。
雖然止水鎮有幾家賣肉的,但是衛長蕖向來只喜歡光顧陳屠夫的肉攤。
陳屠夫為人老實,敦厚,賣肉向來不會短斤少兩。
衛長蕖走近陳屠夫的肉攤,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見他攤子上已經沒幾塊肉了,就連豬骨頭都沒剩幾根了。
「陳師傅,今天生意還好呢,」衛長蕖幾步走到陳屠夫的面前,含笑與他道。
衛長蕖是常客,而且又特別喜歡買別人看都不看的豬排骨,豬筒骨啥的,所以陳屠夫一早就記住了她。
瞧著衛長蕖朝肉攤子走來,陳屠夫當即就放下了手中的剔骨刀。
他抬起下巴,憨厚的衝著衛長蕖笑,然後問道:「衛姑娘,今兒是要割肉呢,還是要稱骨頭,正巧我這攤子上還有幾斤豬排骨呢。」
「陳師傅,我今天不是來割肉,也不是來稱骨頭的,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與你商量一下,」衛長蕖單手搭在腰間,淡淡與陳屠夫道。
陳屠夫有些納悶的盯著衛長蕖的臉。
他心道:奇怪得很,這衛姑娘可是醉香坊鼎鼎大名的大廚師,他一個賣肉的,能有啥事要和他商量。
陳屠夫十分不解,衝著衛長蕖繞了繞手,便道:「啥商量不商量的,衛姑娘,你有啥事情就直接與我講就成。」
衛長蕖瞧他性子耿直,急迫,便直接與他道:「陳師傅,是這麼一回事,我家新建了宅院,十二月初十要辦喬遷宴席,因為辦宴席需要大量的豬肉,我就想著從陳師傅你這裡買頭整豬,所以今日就過來問問此事。」
「哎,我還當是什麼大事情呢,」衛長蕖說了事情,陳屠夫衝著她憨厚的笑道。
「衛姑娘放心,你要買整頭豬,我給你留著就是。」
「還是像上次一樣,提前一天,我將豬肉送去醉香坊嗎?」陳屠夫又問道。
「嗯,十二月初九將豬肉送到醉香坊就成了,」衛長蕖點頭應聲。
與陳屠夫談好了正事,衛長蕖準備先付些定金給他,但是陳屠夫卻說什麼,衛長蕖是老主顧,他信得過,堅持不肯要什麼定金。
三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十二月初十這天,的確是個黃道吉日。
早上村裡罩著濃濃的大霧,入了冬,若是早上見著大霧,到了午時,定然就是驕陽滿天。
大清早的,宅院裡就瀰漫著一股濃濃的喜悅。
春禾,春桃姐妹兩人起了個大早,姐妹兩人都是勤快的,一早就將宅院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李安清早爬起床,也架著馬車去了九里村。
待會兒就要來客人了,江氏一早便將小蘿蔔頭從被窩裡拽了起來。
今天,她還特意給小蘿蔔頭換上了那套寶藍色的小棉襖。
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小蘿蔔頭這換上綢緞面料的小棉襖,立馬搖身一變,就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小少爺。
瞧他那粉嫩粉嫩的小臉蛋兒,和這身寶藍色的小襖子搭配得正好,整個人看上去更加萌噠可愛極了。
聽衛長蕖的吩咐,春桃,春禾,衛寶林也換上了嶄新的衣裳,整個就是新屋,新人,新氣象,宅院處處都洋溢著喜色。
平日裡為了幹活方便,衛長蕖都習慣穿粗布麻衣。
為了圖喜慶,今日她特意換上了那套玫紅色的羅裙,衣服是換上了,可是她習慣性的梳了個簡單的馬尾,馬尾辮與她身上的羅裙相稱,就顯得有些格格不搭調了。
換好衣裙,梳好了頭髮,衛長蕖便朝院子走去。
早上山村裡的空氣十分清新,衛長蕖站在院子裡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一臉享受的呼吸著純淨的空氣。
春桃瞧見衛長蕖站在院子裡,便打好了熱水,端過來準備伺候她洗臉。
輕巧幾步走到衛長蕖的身邊,春桃將洗臉盆放好,與衛長蕖道:「小姐,熱水打來了,您趕緊洗把臉,不然水該涼了,」說話間,春桃將扭好的棉巾遞到衛長蕖的手中。
衛長蕖接過熱乎乎的棉巾,舒舒服服的擦了把臉,然後輕輕將棉巾丟回水盆之中。
春桃原本是準備去倒掉衛長蕖的水,但是在看到衛長蕖的髮型,與衣服十分不搭,便傻傻的多看了幾眼,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衛長蕖自然是瞧見了春桃那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輕聲問道:「春桃,你這丫頭這樣看著我,難道是我臉上有花,沒有洗乾淨不成。」
「不……不是的,小姐,」聽了衛長蕖半開玩笑的話,春桃心裡有些小緊張,她害怕衛長蕖生氣,趕緊回道。
瞧春桃那副緊張的小模樣,衛長蕖不忍再逗她,便含笑道:「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嗯,」說完,衛長蕖盯著春桃緊張的小臉。
這下,衛長蕖說話的聲音很柔和,帶著淡淡的暖意,春桃聽著,簡直是暖進了心裡。
她心道:小姐待她們姐妹兩人如此好,半點沒將她們姐妹兩人當下等奴婢待,今天是半宴席的大日子,她一定要讓小姐風風光光的去迎接客人。
春桃在心裡打定主意,便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與衛長蕖道:「小姐,你今兒的衣服和頭髮式樣有些不搭配呢。」
「嗯,這個我知道,」衛長蕖回答得極為簡便,一副根本不在乎的表情。
「其他的髮髻太繁瑣了,梳起來十分麻煩,費時間,況且我也不會梳,索性就將頭髮簡單的紮了起來。」
衛長蕖說完,春桃接過話道:「小姐不會,奴婢會呀。」
「小姐,今天可是辦宴席的大好日子,讓奴婢重新給您梳下頭髮吧,往後啊,奴婢每日都伺候小姐梳頭,好不好。」
衛長蕖待自己身邊的人向來都很溫和,春桃敬她,卻又與她親近。
她與衛長蕖說完話,便眼巴巴的盯著衛長蕖,眼神裡還帶著幾分祈盼。
衛長蕖最見不得小丫頭這副表情了,便利落的回道:「走吧,重新給我梳個頭去,」說完,衛長蕖已先邁步朝自己的房間而去了。
「好叻,小姐,」春桃高高興興的應聲。
她將盆中的水傾倒在簷溝裡,然後小跑幾步就跟上了衛長蕖。
房間裡,春桃對著銅鏡,她先將衛長蕖的一頭青絲理順,然後一縷一縷的將衛長蕖的髮絲挑起來,髮絲在她靈巧的手指間,左盤,右繞,小片刻時間,就將衛長蕖的頭髮挽成了一個既精巧又大方的隨雲髻。
春桃一邊幫衛長蕖梳理頭髮,一邊喋喋與衛長蕖道:「小姐,你看這個髮髻怎麼樣,奴婢覺得這個髮髻挺配你身上的衣裙。」
聽春桃喋喋說完,衛長蕖只對著銅鏡看了一看,未回答春桃的話。
她真是沒想到,春桃還有這樣好的手藝。
春桃替衛長蕖挽好髮髻之後,瞧見梳妝台上有只玉簪子,便伸手拿了起來,再將那玉簪子輕輕插入衛長蕖的髮髻之中。
這隻玉簪子還是衛長蕖前幾日買的,因為她不會挽那些繁瑣的髮髻,便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替衛長蕖插上玉簪子之後,只見春桃手拿著木梳,竟然對著銅鏡看呆了,久久她才眨巴了一樣下眼皮子,道:「小姐,你可真漂亮呢。」
衛長蕖從銅鏡中瞧見春桃傻傻發呆的模樣,輕聲啐道:「就你這丫頭會說話,」說完,她便不再理會春桃,起身就出了房間。
春桃瞧著衛長蕖已經走到門口,趕緊剛下手中的木梳子,跟了上去。
走出房間,衛長蕖就朝著灶房的方向走去。
再過些時辰就要來客人了,她得去灶房幫一下忙。
衛長蕖與春桃走進灶房,這時候,就瞧見江氏與春禾已經在忙了。
春禾守著灶膛燒火,江氏在灶台上捏饅頭,麵團子都是昨晚揉好,發泡了的,今兒早上管著下鍋蒸就好了。
新宅院的灶房又寬大,又明亮,江氏與春禾在忙著做早飯,衛寶林則陪著小蘿蔔頭在一旁玩耍。
玩耍間,小蘿蔔頭突然揚起頭來,正好瞧見衛長蕖穿著一身嶄新的衣裙跨進門檻,瞧著姐姐進屋,他蹬蹬幾步就跑到姐姐身邊,一把抓住衛長蕖的衣角,沖姐姐揚起小腦瓜子,笑嘻嘻道:「姐姐,你今天最漂亮呢。」
小蘿蔔頭軟軟的聲音傳開,江氏才轉過頭,瞧門口看來。
當她瞧見門口那抹玫紅色的身影,也忍不住道:「羽兒說得沒錯呢,蕖兒今天可真漂亮,」江氏說話間,臉上露出濃濃的喜色。
每個當娘的,都希望看見自己的女兒漂漂亮亮的,江氏也不例外。
此刻,她瞧著衛長蕖漂漂亮亮的站在門口,心裡像吃了蜜棗一樣,甜蜜得要命。
她的蕖兒換上綢緞衣裳,可不比城裡那些大家閨秀差吶。
衛長蕖牽著小蘿蔔頭的手丫子,朝灶台走去,瞧見江氏還穿著往日的粗布舊衣,便開口輕輕問道:「娘,今天可是咱們家好日子,你怎麼還穿著這身衣裳。」
聽衛長蕖這麼問,江氏一邊做事,一邊回道:「蕖兒,娘現在還要做事呢,換上那新衣裳,若是弄漲了,洗不掉,豈不怪可惜的,等待會兒來客人了,娘再去換上不就成了麼。」
衛長蕖給她買的那套衣裳,江氏可當寶貝一樣收著,不到逢年過節,遇上喜慶的日子,恐怕是捨不得穿。
眼下很忙,衛長蕖也不便與江氏多說什麼,只好由著她。
母女倆說了幾句,衛長蕖便讓衛寶林牽著小蘿蔔頭去一旁玩耍,自己撈起了袖子,準備幫忙幹活。
春桃這丫頭又勤快,又有些眼裡勁兒,不用衛長蕖專門吩咐,她進屋就自己去拿了菜框子,蹲在一旁摘菜,洗菜。
當四人正忙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了幾聲笑語,緊接著,就見余氏,楊氏母女一起走了進來。
余氏與楊氏走在前面,衛長鶯,衛長蓉,衛長娟姐妹三人,默默無聲緊跟著楊氏身後。
幾人跨過門檻,走進灶房。
只聽得余氏笑呵呵道:「嫂子,長蕖,你們家辦宴席,我跟長鶯娘可是樂呵得很啦,在家裡也呆不住,所以這一大早便急著趕過來了。」
余氏的話說完,楊氏也笑呵呵的接過口道:「可不是麼,今兒一大清早爬起床,娟兒就拉著我嚷著說,要來看看蕖兒姐家的新宅院。」
楊氏笑呵呵的說完,可把衛長娟這個小丫頭說得臉蛋兒都紅了。
只見衛長娟輕輕跺了跺腳,嬌羞著道:「娘,你咋竟在蕖兒姐,四嬸子的面前,揭娟兒的斷呢,」說完,只見她嘟著一張嘴巴。
「哎喲,你這小丫頭片子,現在知道害羞了,在家裡可是吵嚷著,要快點上你蕖兒姐家來看看呢,」楊氏不理會衛長娟的嬌羞模樣,繼續笑呵呵道。
只見衛長娟的兩邊臉蛋兒,紅得跟滴血似的。
「娘,你咋還說呢。」
這時候,江氏突然插進一句話,她衝著衛長娟道:「哎喲,我們娟兒長成大姑娘了呢,也知道害羞了。」
「四嬸子,連你也取笑娟兒吶,」衛長娟羞得垂下了腦袋。
衛長蕖瞧見小丫頭羞答答的模樣,便看向衛長蓉道:「長蓉,既然長娟想看新宅院,你就領著她到處逛逛去。」
這丫頭才九歲,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九歲的小丫頭片子,好奇心是最重的,何必要讓她憋在灶房裡陪她們做飯呢。
「嗯,我這就帶娟兒出門去逛逛,謝謝蕖兒姐,」衛長蓉高高興興就答應了。
不光是娟兒想出去玩,她也十分想瞧瞧蕖兒姐家的新宅院呢。
楊氏瞧見衛長蓉拉著衛長娟走到門口,便喊住她們姐妹兩道:「蓉兒,你別帶妹妹玩太久了,可要記得早些回來,今兒咱們娘三人可是來幫你四嬸子家做事的。」
「知道了,娘,」衛長蓉遠遠的答應了一聲,拉著衛長娟的手,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楊氏瞧見兩個女兒跑得如此快,便假意啐道:「這兩丫頭,真像兩隻野猴子。」
江氏聽了她這話,笑了笑,道:「三嫂,我瞧著蓉兒,娟兒這兩個女娃子挺好的,她們年紀還小嘛,野一點就野一點,長大了不就好了。」
「哎,」楊氏輕輕歎了一口氣,接著道:「要是蓉兒,娟兒有蕖兒一半懂事,我這心裡就高興吶。」
幾個女人一邊做事,一邊擺談龍門陣,大清早的,灶房裡好不熱鬧。
衛長蕖默默聽著幾個女人聊天,這幾個女人時不時的就要聊到她,她怎麼有種躺中槍的感覺。
灶膛前,春禾將火燒得旺旺的,過了半個多時辰,只見灶台上冒著滾滾的熱氣。
鍋裡架了幾層大蒸籠,正在熱火朝天的蒸著大白饅頭。
江氏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便伸手揭了最上面的一層蒸籠。
蒸籠被打開,一股滾滾的熱氣就撲面而來,熱氣中還夾雜著大白饅頭的香味。
熱氣散開之後,就瞧見蒸籠裡的饅頭已經膨大了。
江氏拿了雙竹筷,輕輕佻開一個,想看看饅頭的芯蒸熟沒。
她拿著竹筷,輕輕就挑開了一隻大白饅頭,昨夜的麵團子發泡得極好,感覺饅頭鬆鬆軟軟的,連芯子裡全都是蜂窩眼,已經被蒸熟透了。
饅頭蒸好了,江氏便讓春禾先退了火,蒸籠下面有滾開的熱水,再加上灶膛裡的還有些火炭,將蒸熟的饅頭保溫剛剛好。
索性,衛長蕖這次專門讓工匠建了個大的灶台,灶台上一共架著三口大鐵鍋,此時,其餘兩口鐵鍋還是空著的,待會兒用一口大鍋燉骨頭湯,另一口鍋用來炒菜,剛好夠用。
這灶台是衛長蕖專門設計的七字形灶台。
這種七字形灶台有一個好處,因為三個灶膛靠得較近,燒火的時候就比較輕鬆,一雙手能同時皆顧上三個灶膛,而且在灶膛的轉角處,衛長蕖專門設計了一個頂罐,這種鼎罐是用來燒水的,只要鼎罐裡有水,灶膛裡有燒著火,保證全天熱水都不會斷,往灶膛燒火的時候,就連鼎罐裡的水也一同燒熱了,十分的方便。
饅頭蒸好了,瞧著時辰也不早了,衛長蕖便準備著手做菜。
江氏,余氏,馮氏三個女人蹲在水盆邊洗菜,衛長鶯附在砧板上切菜,春桃在一旁切肉。
東西都準備好了,衛長蕖只管將菜下鍋炒就好。
一夥人一邊說笑,忙得熱火朝天
灶房裡響徹了哆哆哆的切菜聲,衛長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瞧看了衛長鶯一眼,還別說,衛長鶯的切菜的刀工還真不賴。
只見她切的菜絲,粗細均勻,長短合適,每一根幾乎都是差不多的。
衛長蕖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道:「長鶯姐,你這切菜的功夫還真不賴,瞧把這菜絲切得多漂亮。」
聽衛長蕖的誇獎,衛長鶯十分不好意思,她手未停下,一邊與衛長蕖道:「蕖兒,我就只會切下菜,哪裡有你說得這麼好。」
衛長蕖卻不這麼認為,能過她衛長蕖的眼,衛長鶯這切菜的刀工卻是了得,可以說,與於錢那個老廚師相比,簡直是不相上下。
或許這還真是衛長鶯的長處。
想到此,衛長蕖兩三步走到砧板前,伸出兩根指尖,從旁挑了根菜絲細看一番。
只見手上的菜絲細到極致,看上去竟然晶瑩剔透的,衛長鶯能將菜絲切得如此漂亮,這不是天生做廚師的料子嗎。
衛長蕖轉動一下眸子,輕輕瞟了衛長鶯一眼,一個想法從她腦海中瞬間流過。
「長鶯姐,你先來炒盤菜,讓我嘗一下。」
衛長蕖突然這樣說,衛長鶯有些不解,她盯了衛長蕖幾眼,還是點頭答應:「嗯。」
趕巧這時候,春桃已經切好了肉絲,衛長蕖瞟了一眼,便與衛長鶯道:「長鶯姐,你就炒一道胡蘿蔔肉絲吧。」
胡蘿蔔炒肉絲,簡單,衛長鶯點點頭,這道菜她倒是會做。
小片刻時間,就見衛長鶯就炒好了一道胡蘿蔔肉絲起鍋。
衛長蕖輕輕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拿了雙筷子,伸手挑了一筷子,細嚼慢咽的品嚐起來。
雖然衛長鶯不知道衛長蕖有何打算,但是瞧見衛長蕖品嚐得如此認真,只是站在一旁看著,不敢出半點聲打擾。
衛長蕖將口中的菜吞嚥下去之後,才與開口與衛長鶯道:「嗯,不錯,清淡適宜,油鹽等著料放得剛剛好,半點不多,半點不少,長鶯姐,你把握得很好,很不錯。」
一道菜是否美味,除了講究技藝,刀工,火候,食材之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加入的作料必須得當,而這一點卻是最難把握的。
衛長鶯竟然將這一點把握得如此好,這就證明了一點,她是一塊學廚的好料子。
想到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想法,衛長蕖便開口與衛長鶯道:「長鶯姐,你想跟著我學廚藝,然後上醉香坊去做廚師嗎?」
衛長蕖突然說這事,可把衛長鶯給嚇壞了。
不光是衛長鶯被嚇壞了,就連江氏,馮氏,楊氏三個女人也給驚到了,特別是楊氏,只見她驚得微張著嘴巴,半點不知該作何表情。
衛長鶯定了定神,想起衛長蕖的話,這才回答道:「蕖兒,你快別開我的玩笑了,去那種大酒樓做廚師,我能成嗎。」
「嗯,」衛長蕖衝著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長鶯姐,我說你能行,你就能行,你這刀工可是了得,炒菜放著料時也把握得極好,可是塊學廚的還料子。」
聽衛長蕖這麼說,可把楊氏樂壞了。
她盯著衛長蕖,不敢相信的問道:「蕖兒,你長鶯姐真有學廚的天分麼,她真能上你那酒樓去做廚師麼。」
這些年,她可是受盡了老衛家的窩囊氣。
老衛家的人都唾棄她肚子不爭氣,接連三胎都是生了女兒,罵她是不下蛋的母雞,罵她的三個女兒是下賤的賠錢貨。
若是鶯兒真能跟著蕖兒學廚,上那大酒樓去做廚師,她可要好好的氣氣老衛家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在她的眼裡,她的三個女兒可寶貝著呢。
衛長蕖瞧見楊氏那不敢相信的眼神,再次用篤定的口氣,道:「三嬸子,我說的自然都是真話,長鶯姐可真是塊學廚的好料子,只要她願意,我自然是可以安排她去醉香坊做廚師。」
正好,教會了衛長鶯,她便可以將醉香坊的事情都交到衛長鶯與於錢的手上,而她則可以回到十里村,安安心心的發展其它的項目。
況且,衛長蕖也不怕教會了衛長鶯這個徒弟就餓死了她這個師傅,她前世的踏遍了千山萬水,嘗過的美食何止千千萬萬,就算衛長鶯跟著她學廚,幾月半載的時間,頂多就能學到一些皮毛,在止水鎮這樣的地方,學到一些皮毛,也已經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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