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習行出大將軍府,往如歸客棧行去。其身形微動,其速甚急。雖三五里地,然街口巷陌眾多,一道道轉過亦是耗時不菲。及至其進至如歸客棧門口,恰是不足等剛剛入得地庫之中。林教習剛欲轉身入巷子,忽然覺得道旁何物有異,左右瞧視,又不知所以,站了半天道:
「何人可以阻大神官之法陣運作!哼!莫非想死麼?」
這般思謀著,那林教習人卻依然入得如歸客棧之內。其識神一間間房掃過,並未有一絲兒修行者神能元力之氣息。
「莫不是大神官弄錯了?」
林教習訝然而惑,暗自道。
「不會,大神官神通撼世,哪裡會有錯呢?」
於是將欲回返之腳步復向廳堂後院行去。不足其時已然得悉其人入內,仿若熱鍋上螞蟻般,急急運使神通,差不多於林教習進入**院時,不足之一道識神忽然便糾纏上了一絲兒淡淡之本初元力。不足長出一口氣。將纏繞之本初元力如同當年在易修門試煉時那般,仔細將此地庫包裹在內裡。
「唉!損耗之巨真是不小!好在此次卻運上了此等神妙之本初元力。大約此修定不能識出。」
這般想著,忽然覺察其入內之修盡然乃是林教習此修,不足大驚:
「竟是林教習此人!此修性忍且殘,千萬莫讓此賊子收了去,否則後果難料也。」
那林教習進得門來,便將識神掃過**一寸寸地面、房舍,三四遍罷,無任何動靜,便向左側一間庫房過去。其人只是將手一揚,那鎖應聲而開。推開門,抬眼一望,其修嘿嘿一聲笑道:
「雖塵世凡界污穢不堪,入世有損心境,然金銀向來不惹人厭呢!」
一頭說著話,一邊揮手間將此庫房中錢財盡數收入一個法袋中。而後揚長而去。
夜更其灰暗,那空中灰霧冰寒陰冷。時令雖是盛夏,且即便是不足等身在地庫,仍止不住瑟瑟發抖。地庫入口處,突然傳來吱吱聲響,細微之電閃火花似野地裡鬼火般閃爍,令凡人心驚。地庫內眾人終於不支,一個個倒地昏睡過去。便是那大先生與總鏢頭那等內力高絕之輩亦然無免!不足感其眾人所具生機有損,然並無大礙,心下稍安。再謀其地庫之外,四下肆虐之陰屬神能元力正收割此間夜河之中凡俗平民之生機活力,不自禁心下悲涼。由是疑惑於凡俗之修行盼道到底為了那般?
夜真是漫長!接連三日,無復白晝,雖時令盛夏,卻盡為灰暗之寒夜。那高天之上,大日若隱,不能現身。四圍暗夜怪異陰冷,不復萬物之欣欣也。
至第四日晨後,大日緩緩升起,溫熱盡復歸來。地庫中眾人漸漸清醒,一個個只是叫嚷道腹內空空,飢渴難耐。不足於此三日夜中無眠無休,仔細領悟本初元力之收放,到底是有一絲兒長進也。此時收了本初元力,大家紛紛行出地庫,張目一觀,盡皆驚得目瞪口呆,便是那嘴巴亦然不能合攏!
「天也!發生了何事?怎得草木花鳥盡數死絕也!」
「掌櫃!掌櫃!何事若此?到底是怎麼了?掌櫃······啊也!掌櫃死了!」
有鏢師、夥計入內,而後忽然便大聲驚呼道。
「總鏢頭,如歸客棧內亦然無一生者!」
一鏢師剛剛跑入內堂,隨即便飛身出來,驚懼中帶著哭腔道。
看著一向刀口上添血之生活者,臉無人色,兩股戰戰,顫抖欲倒之形貌,大先生與總鏢頭直駭得發須直立,汗不敢出!
「金兄,可知其中情由麼?」
不足冷冷道:
「吾等大約是逃得一劫!總鏢頭,莫要再言語,快快出城,越遠越好!吾觀其城中形貌,只怕全城之民眾、牲畜、草木、鳥獸等但凡是有生機活力者盡數死絕也!」
「難道是九幽地獄現身陽界了麼?」
那大先生聲色俱驚道。
「快!諸位隨吾出城,莫要再做逗留!」
於是,不足等急急收拾了行裝,撒開腳丫子玩命似的出城而去。沿途道上間或夜行之人橫死,且草木鳥獸無有活物者在,居然靜靜悄悄,恍若行之於黃泉!
似這般急急若喪家之犬,行出城外三五十里地面後,見漸漸有了生機,眾人面上方才有了人色。綠洲上草木復現,鳥雀嘰嘰喳喳似是無懼來去,獸禽行於荒草叢中,茫然不知所以。一行三時許人驚懼而行,直至三五日後方才有客商偶遇。
「眾位客官,在下有禮了。請問前方可是夜河城?」
一隊商旅近百人,皆御車馬而來。至近前一老者行出打恭問訊道。
「前方正是夜河大城。」
大先生張口答道。
「只是前些天吾等北來欲入此城公幹,那前方城中忽然間大日隱去,白晝無日,暗了三日夜。便是吾等亦是驚得不敢起身行走。待得晝夜復輪迴如昔,再前行時,沿途所見驚得不敢再往前去也。」
大先生接口照應道。
「果然是在夜河啊!」
那老者喃喃自語。
「這位老丈,難道汝知道夜河之事麼?」
大先生見狀反問道。
「哦!唉!造孽啊!」
那老丈歎息道。
「請教老丈,此地沿途草木鳥獸盡亡,道上客子盡數失了生機,然渾體無傷,卻為何因?」
「唉!造孽啊!諸位豪客,小老二想請諸位一道去夜河查視,不知可否?」
眾人皆面露難色,總鏢頭道:
「不知老丈仙鄉何方,因何這般看重夜河之事?」
「小老二乃修行之人,那夜河慘案乃是小老二師門中喪心病狂之修所為!至於邀諸位豪客前去,乃是夜河死屍太多,小老二並師門中弟子忙不過來也!」
那老丈歎息道。
不足等聞言皆是一驚,此修居然毫不隱秘,直接便將身份亮明!道是修行者幾不與凡俗相交,怎得此修竟然若此?
「只是吾等凡俗,沿途所見已然驚嚇過甚,再前去夜河,只怕眾人承受不得,喪了心智呢!」
大先生慢吞吞道。
那老丈抬眼望一眼大先生微微一笑道:
「先生乃飽學之士,夜河歸來,並不見汝等喪智!」
大先生聞言大驚,知道此老丈非常之人,不敢再拒。不足見此,心下暗驚。
「如此此修已然嗅得吾等之所歷也!只是不要瞧見某家便好了。」
「老丈相邀,敢不應諾!吾等願意相助。」
總鏢頭見此忽然高聲道。
「哈哈哈!好好!如此多謝。」
於是不足等只好復返夜河。
入得夜河城,便是那老丈門下眾修觀諸是景,亦然駭然不敢語。眼前所見,儘是亡人!家家戶戶,無論貴賤,那死屍皆若入夢般,直挺挺堅硬若木棒。戶中財物已然遭劫而空。夜河城大庫中其時亦早空空如也,定是那林教習一眾弟子劫了去也。
「十數萬人也!除卻死屍,便是連魂魄已然無存!此城已為鬼城也!」
那老丈歎息道。
其門下似是不敢高聲,皆竊竊私語。縱是鏢局眾人,刀口舔血,生死無懼,觀此慘景,亦是震撼無復加焉。
眾一道道街巷入去,將死屍集中,那老丈之門下將手指一點,便有烈火焚燃,那些死屍便焚燬化塵也。鏢局眾人初見甚驚訝,然城內其景慘不忍睹,不一時便已見怪不怪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