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山響,數十丈外,一人落地,砸起一團塵土飛揚。
「啊!馮成小兒,吾誓殺汝!」
一聲仇怨似海之慘吼狂叫而出。巨石之地,一修搖搖晃晃,獨腿而立,目中怨毒之色大增。其身旁左近一斷腿橫置地上,鮮血淋漓。斷裂之處,血肉模糊。其人俊臉扭曲,忿然之色已然將原本白皙之色轉為暗紅。
「啊!吾誓殺汝!」
其人踉踉蹌蹌將斷腿攝在手上,顫抖著雙手觀望著斷腿,而後將那斷腿按在斷裂之創口處,就手攝出幾張符祿粘在創口處,一邊將數顆丹藥投入口中。不一時,那鮮血便就止住,其腿如重生,然卻非完好如初。畢竟斷裂處骨傷肉損,斷腿居然較之先前短了寸許。其修觀其短腿,復怒吼連連道:
「吾誓必殺汝!殺了汝!啊!啊!·······」
其抬步疾走,卻一搖一擺,行路不穩。
「啊!啊!吾、吾······吾居然瘸了!瘸了!嗚嗚······吾誓將汝分死萬段!分死萬段!······死!······嗚嗚······」
其淒慘怒吼聲中夾帶著哭腔,一邊飛也似的向塵土飛揚處殺奔而去。那手中寶器閃著強光,憤然一擊,逕直殺向倒地之修。
「轟!」
塵土散去,地上一道數十丈長之深壑霍然入目。
「啊!······啊!······啊!螻蟻!吾誓必殺汝!分死萬段!嗚嗚······」
猛獸傷於螻蟻!奇恥大辱!其修受此大辱惱羞之下不經嗚咽聲出,連那俊美之容顏亦是扭曲!
距此地數百丈外一叢灌木之下,一修咳著血,一邊喘著粗氣暗暗道:
「好險!差一絲兒便就一命嗚呼也!不過,此險倒也行的值,其已身中**之劇毒,目的已然達到。以吾半條命換其一身神通暫失,以目下之情形,某家仍是有賺呢!至少少了一位謀吾性命之大修也!」
其修果然乃是不足其人,不過此時受創過重,動不得其體矣。
「哼!在某家大陣中謀吾自是無錯,然卻將身靠在幻陣之巨石後,汝不受傷,哪個傷之!」
原來,不足之九宮大陣,雖所布簡陋,威能不強,然其變幻之妙,遠超尋常。譬如奔雷身後之巨石,觸之若實物,然大陣一旦運作,虛實之間變幻莫測。不足將其識神暗藏其下,以己身本體襲之,奔雷自是欲一擊得手,故其力不藏,盡力一擊,而其餘力已洩,後力不生,此時不足識神化出,一擊!奔雷雖小圓滿之修為,然急切間躲閃不及,居然被取其一腿。
此時,那奔雷正大口吞服仙丹妙藥。蓋因其忽然覺察身中奇毒。一時驚懼交集,將那受辱於小小螻蟻之事盡數忘卻,只是祈求法袋中之丹藥可解得此毒,救得性命便罷了!致若先時高高在上之所感,此時早飛逝雲外矣!
「天也!魂魄麻痺,如之奈何?啊耶!如此,必為叵測者所謀也!」
奔雷將法袋中諸般丹藥攝出,一一吞服,其所有之數種解毒靈藥,眼看試畢,其毒仍蔓延不止。奔雷驚的魂飛魄散。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想一想馮成之狡詐、歹毒,並那謝長老怨毒之神色,奔雷忽然咬咬牙,將懷中一玉盒拿出,小心揭去封盒之符祿,打開玉盒,一顆蠶豆般大小之黑色丹藥躍然入目。若是有大能之修在,此時必然驚得瞠目!竟然是『道聖丹』!小圓滿突破入道期之逆天仙丹!入道之修,百萬大修中尚不足一,此丹功在入道!如此仙丹,以珍惜之喻哪裡能名之!
「馮成小兒,迫某如此,吾誓必殺汝!」
遂嗚咽一聲,將丹藥送入口中。一邊淚如雨下。此等逆天丹藥,修行之人一生只有服食一粒之機會。蓋丹藥之威能太過霸道,淬煉法體太過,以致同種丹藥再服,其效盡失!如此以來奔雷入道之機會從此不再矣!
半個時辰後,丹藥化開,其藥力才堪堪止得毒發。
此時,若不足在側,知其以入道期之逆天丹藥解毒,必大笑錯氣也!此毒雖初始勢猛,治得魂魄住,然其不過由數種此萬劫淵中之尋常毒草之汁水加數種靈藥混合煉製而成罷了,只三日之效!便是不服丹藥,三日後其效自解!奔雷雖法力通玄,卻於丹道之理所知甚少,又焦心被馮成或謝長老所謀,竟然將彌足珍貴之道聖丹做解毒之尋常靈藥吞服!其以謀人之心度人,報應若此,豈非冥冥之中之定數也!
不足休憩畢,覺法體、法力回歸如常,便復起身直入奔雷所在之法陣中,剛欲飛身而上,擊殺奔雷,卻忽然一頓,立地不發。
「不可能!彼怎會解得此名曰『痼』之仙家毒物!此乃依古修之妙方所治,今人所知者甚稀!難道此方竟為彼所偶得之?」
不足驚怒而立,不敢信!唯隱身陣中不敢發。
「啊!」
奔雷長吁而起,咬牙切齒道:
「道聖丹!某之仙家靈藥也!嗚嗚······馮成小兒,迫吾若此,吾誓必殺汝!」
「阿耶!難道奔雷以道聖丹解毒?」
不足一陣兒愣神,忽然如夢方醒。
「是了!其必以道聖丹解毒!哈哈哈······奔雷賊子,汝不識吾毒,居然罔用聖藥!哈哈哈·······」
「馮成,卑鄙小人,汝欲謀吾,敢用劇毒,吾必殺汝!哇呀呀······」
奔雷大吼著四向亂擊,狀如瘋狂。
「天也!此賊子功力不減,殺之不易。唉!唯再謀他修也!」
不足思罷,遂悄然隱身而退。那奔雷發狠四擊好半響後,四下裡張望,無他,唯寂靜無聲,余則無果,乃罷。
不足復退至大陣之外,回身張望,那大陣顫微微抖動。
「如此,或月餘,或數月其陣必破。屆時,彼五修合力,某家休矣!然轉身死戰,便是剛剛晉級之奔雷,決勝之機會亦是萬中無一!」
不足緊皺眉頭,無法可想。回轉身看著此萬劫淵中最神秘之所,石碑靜立,雖曰無聲,然似乎言說,其中之險,幾乎絕地也!
「先時,還道彼五修五分,各自破陣,有機可乘!那知道小圓滿之修萬萬非小小法體可抗拒也!雖有大陣之所依,彼等在陣中法力運轉不暢,天地神能元力調動不得,識神出不得外,無可獲知周邊四下之情景。佔了如是先機,某尚可苟活,無陣,某家早歿矣!」
不足喟然長歎,毅然抬步入此萬劫之所。
三月後。
原本萬籟無聲之地,忽然灰色黯淡之天空中紫雲翻滾,四面八向之灰雲急速來歸,且漸近漸化為紫色,融進紫雲漩渦之中。那漩渦之中電光狂閃,然詭異處卻是連一絲一毫聲響皆無!紫雲之體愈發壯大,幾將整個空間充滿。然那紫雲之地與萬劫之所卻以石碑為界,一邊濃雲翻滾,一邊卻安然若故,寂靜無聲,唯濃霧瀰漫空中。
突然,紫雲之漩渦急速收縮,若一面巨大之玉盤般旋轉,而後「轟隆隆!」一聲巨響,似是萬千聲響聚壓一處,同時爆開。其音浩浩蕩蕩四向傳開,如萬千雷鳴轟鳴耳畔。那音波所過,山倒物毀,煙塵外洩,如萬頃煙波於同一時間化為霧靄,而後迅即消亡,居然來去如剎那芳華降世,物色皆有而影蹤俱無!
浩劫過去,霧靄之內,安然若素。而其外則若末日臨世,萬物俱毀。卻哪裡還有異色之草木、溝壑、山丘之屬在!唯一道深及百丈之大坑,坑內五修渾體鮮血纏身,倒在土石之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