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之地,不足此時亦是險象環生。自一步深入,景色大異,只見土崗若丘,草色青青一如萬劫淵外之情景,恍惚身在草原之上矣。然其身方圓,十數隻巨狼四下相圍,咆哮不退。不足雖據一陡坡之巔,渾體亦是鮮血淋淋,衣物之屬幾不避體,佝僂著身子,大口喘氣。其體前數丈之地,橫七豎八有十數隻巨狼倒斃。遠處高崗之上仍有數百巨狼奔騰而來。
「哎呀呀,若非某家體骨堅強,肉身硬愈金石,此番鏖戰,小命已歸魂府!只是此地明明乃一座幻陣,巨狼及其攻擊之悍勇卻真實無兩!便是地上凶獸之屍體可以幻化,然某家渾體之鮮血可做不得假!再者此巨狼攻擊主動,且極有法度,亦非幻陣可以化出!難道······」
不足盯著遠處塵囂而來之巨狼群,這般自語未完,那周邊相圍之凶獸已然咆哮衝來。不足無奈何,復迎擊而上。憑著強橫之體格,奮不顧身衝向當頭一高大愈他獸近半之黑狼。其巨口微張,內獠牙閃閃,寒光森然,雙目冷漠淡然。見獵物大動,那獸突然暴起,飛擊而來。不足雖心下稍懼,然此生死之機,反而冷靜無波,五識機警而敏銳。識海中諸獸攻擊之速、之方向皆緩慢而久長,似時空驟緩而至於漸停。那前方來攻之頭狼,雖凶相非常,其實其左右夾擊之數狼才甚為危險。不足心若洞明,仔細判斷數狼來攻之空隙,計算彼等攻擊之速。見頭狼躍起掌控上方,左右數狼合圍而來,斷阻四向退避之途徑,更遠處成百上千之凶狼惡獸,層層落落相互照應,幾無可逃避者。
「此等凶獸似是久與修行者相爭,竟然施法陣相圍!如此絕地久不與外界交集,怎會有如是聰慧之凶獸耶?難不成此絕地竟然以法陣與淵外有染?此地凶獸難道是此間法陣受激發動,而於淵外攝來,拘禁與此間不成?唯如是想,方可釋得此怪異之現象!如此則此間法陣之逆天真可謂空前耶!仰或此法陣具空間之能,將陣中之人投拋淵外絕地耶?不,不,不······凡間哪會有如是之大能修行者也!便是仙家之輩,陣法之能高及若是,亦可謂陣法大仙師也!然此凡間哪裡會有如是高人也!」
不足這般想著,卻使識神化塵,籠罩了此地方圓百里之廣,將那百里內纖塵盡數收攏入目,暗暗計算遠近凶獸之破綻,於獸群完美之攻擊隊列中覓得一絲兒空隙。正是機不可失!不足猛然從高高躍起之頭狼足下射出,體如收攏雙翅急速奔馳之飛燕,落於十數丈開外。彼處數狼觀其來處,咆哮夾攻,不足急就地翻躍,譬若懶驢打滾,險險避過開去。其時其渾體衣物絲絲屢屢,血塵相雜,狼狽不堪。而後,不足起身,往斜徑裡急射再走。皆是先時所算計之路徑,一絲一毫不敢有誤。待如此般闖過十數里之遠,那巨狼漸漸落於身後,然其並未收手不追,依然咆哮飛馳不停。
「晦氣!這般情景,只怕再跑不出三五十里便力竭矣。」
不足暗自腹誹,急中那裡能生出智來!正是此時,忽然天地元氣大亂,而後轟然一聲山響傳來。不足駭然止步,回轉身往身後巨響處張望。卻見那數千巨狼皆匍匐於地,便是那身家龐大之頭狼依然。而此間原上青草豐茂,高高低低山崗起伏若舊,卻哪裡有什麼爆裂地震處?
「難道竟是某家之九宮大陣已破?唉!小圓滿之修果然了得!想我九宮大陣,雖限於仙材法料之粗陋,威能不及原陣之三分,然其絕妙之處,已然非普通修行者可望也。」
不足歎口氣復道:
「如此只好逃入此絕地深處,再做道理,難不成要引頸受戮麼!」
不足望一眼匍匐在地之群狼,回身再逃。此次彼等居然再未追擊!十數日後,不足立身一山崖上,面上儘是疲憊之色。其搜尋此原上大陣之陣核所在已是半月有餘,然一無所獲。而彼五修中有二修已然入此陣,尋覓而至矣。若破不得此陣,必為其所滅殺也!
不足無奈,息得三日之時,識神已然恢復如初,便再施法尋覓。此番識神力足,不足便小心運使之,仔細往前方未尋之處搜尋。有數處可疑之所,然皆在凶地。識神履險或可探知,然一旦受損,將危及本體之生死!
「難道非履險可以出陣?可惡!此必古修中惡徒所設大陣,逍遙處,危機四伏也!罷了!罷了!眼見得彼二修盡皆入陣來攻,以某家之能,橫豎一死,不若冒險入絕地一探,或有生機。」
這般想罷,不足決然往此地最近之可疑之所進發。行輕身之術飛縱,不過半日,便到一處荒地,其四圍密林環繞,唯此地方圓百丈寸草不生。其地面之上鵝卵石密佈,似成極玄妙之圖形,然仔細觀之,卻復不甚了了。
「此必上古時大能所布石陣耶!」
不足眉頭緊皺,抬眼再望,只見其中央之處一台,丈許高大,為一完整巨石所築。其石上刻符怪異,便是不足亦是識之不多。
「此地詭異,不可輕入!」
不足思襯片刻,撿起一石拋入此荒地。那石初始飛行如常,然快及石壇時,突然崩裂,化為齏粉。
「娘哎!其威能果然了得,冒然進入,必成死物矣!」
就在此時,不足忽有所感,遂轉身後望,入目之中,仍是莽原,並無入陣之修行者。然不足心下明白,彼等二人已然離此地不遠。
「得設法阻止其二人靠近此地!」
不足略一思量,就近設伏,於此百丈之荒地外布一座迷蹤法陣。此等法陣威能平平,然布設簡單而其速甚快。不足將設陣之物什於識神手中接下,急速布設。而其識神起於雲頭窺探彼方二大修之行蹤。
「虧得萬劫淵中強抑識神,致其諸修識神出不得體外數丈,此其某之先機也!」
不足這邊設陣未完,彼一修已然出於高崗之巔。畢竟大修之能,雖識神受制,然其目力之強亦是凡俗、小修遠遠難及。
「孔長老,那傀儡馮成卻在此地!」
謝長老大聲驚呼,語中喜意難抑。
「何處?」
高崗下一邊小徑上,正小心搜尋之孔長老亦是住步,驚喜傳聲問曰。
「坡下林中。」
「切莫打草驚蛇!謝長老,此地小徑有二,吾等二人各據其一,迂迴而上,前後夾擊,一擊得手!後再覓它法出陣可也!」
「善!」
高崗上謝長老急速奔下,目中精光狂射,緊頂林中之傀儡。不足識神在天,周邊之情形早已洞悉,心中亦是發急,手中之物什飛速射出,其身側之陣勢漸成。正是此時,其身左一道黑影如飛襲來。不足大驚,眼看法陣漸成,放手則必面對二小圓滿大修之襲殺!不足心念一轉,居然不管不顧,手中法料不停,法陣漸漸合圍。而那黑影終於及身,不足身影受擊,如飛而起,一道鮮血狂噴而出。然在最後受擊之剎那,不足手中最後一道基陣之仙材法料亦是飛落而下,準確著地。左右如飛而至之二修目中,那飛起之噴血身影漸漸隱去,眼前卻是一片鬱鬱蔥蔥之森林,淡淡霧靄如絲如帶,纏繞林間,卻哪裡還有荒地之類存在!與馮成一般那荒地已然消失不見!
「孔長老,此法陣卻是何陣?「
謝長老皺眉道。
「此為一座普通之迷蹤法陣,威能不大。以吾等二人之能破之不難,唯些許時辰爾。」
「如此速破之,那陣傀儡馮成受孔長老重擊,一時之間行動之力盡失,難以再布設法陣相阻。若稍許延遲,只怕其復設陣成連環,則吾等恐無功呢!」
謝長老急切道。
「法陣連環麼?哼!其法早成過去!今人設陣,雖亦曰連環,然不過數陣勾連,哪裡能稱之曰連環。連環者,吾昔日曾聞家祖有言,蓋其以絕強大陣為基陣相環勾連,威能之大,有奪天地玄妙之能,割裂陰陽昏曉之妙,勾連天地法則之力,雖不能毀天滅地,然其威能已然無可思矣!」
「孔長老見識之超絕無匹矣!」
謝長老目中敬仰之色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