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兒撫琴,其眉微皺,輕歎一聲,而後音隨弦出。先時徐徐若柔風輕拂,花叢之中一碟起舞,稍時又一碟追逐而出,兩碟纏綿,欲散還聚。突然,一黃鸝出,輕鳴若歌。其觀二蝶之舞,心生惡意。乃飛擊二蝶,其一蝶亡,黃鸝走。一蝶繞之不去,只圍亡蝶之殘翅,久久哀舞。其景之外,一麗者注目良久。其惡黃鸝之惡,哀蝶之難,暗傷自家之情遇。做翩翩之舞,寓情其中,悼蝶之亡,慕蝶之情,傷己之不遇!遂大淚滂沱不自禁。那雅兒所奏之音甚是悲涼,連那修行者也不經暗傷大道難成,歲月蹉跎!禁不住淚流滿面。琴娘感其身世早泣不成聲。當曲終音收,好半響,那琴娘道:
「爺,妾身敬爺一杯!」
「好!絕響!當得一絕響兩字!其音若刃,直入人之心脾!痛哉!快哉!」
那修行者舉杯一飲而盡。琴娘亦贊曰:
「天音若是,妾身不敢撫琴矣!」
金三在樓下,靜聽雅兒之所奏,心上擾動萬種情懷,百感交集。復念舊仇、新恨,有感人生短促若是,若仇不得報,恨不得消,大道不可追,雖生與死何異也!且生而生矣,又復何追!
樓上修行者與那琴娘是夜飲酒良多,及至天將明時,那琴娘已大醉,雅兒扶其入睡。
突然,那修行者驚吼道:
「何人算我?何人算我?」
金三衝上樓去,見那修行者雙目緊閉,手結法指,口中唸咒,以仙術神功驅逼腹內酒物!遂大驚。略一思索,忽臉現絕然之色。深吸一口氣,將全身之力集於其所獲之仙劍上,突擊猛刺那修行者。那修行者亦不躲閃,只以身擋之。一聲哀鳴,那仙劍竟從中而折。
「啊呀!其體堅若是耶!」
那金三大驚!但那修行者卻也停了法咒,冷笑著望向金三道:
「汝乃何人?敢暗算於我!莫非史家之餘孽?」
「哼!」
那金三冷哼一聲。
「汝不辯解便是認可了身份!小子,半個時辰後吾當擊殺於汝,取汝之寶物覆命!或許此乃物一大機緣也說不定!」
「哼!既已覺察,某又怎會留汝命在!」
「吾乃凝元巔峰之修為,離聚識也不過半步之遙!汝一鍛體期之修,說到底還未脫凡俗之像,又能奈我何!便是某家此時動不得法力,使不得道訣,汝又怎能加害於吾?」
此金三正是那史不足,而那名喚史花或雅兒者卻是那金嫦兒所扮。原來不足設計以得之於被殲之方舟家族修行者處之金銀錢物賄胡掌櫃,只道嫦兒乃好古琴者,慕名於琴娘處習學古琴之術,苦無門路,求其幫助。那胡掌櫃見金銀之色喜不自禁,怎疑有他!只輕輕易易便就將琴娘處之丫鬟、小廝換了嫦兒與不足。早先不足探知那好賭之修行者法力高絕,與嫦兒相商,遂定下以閉神丹借酒化開,誘其飲服,以阻其施張神功之計。閉神丹何物?乃是以神懼草為主料配製之丹藥!神懼草為數種仙符之仙料,定身符、定神符、迷仙酒等大名鼎鼎之仙丹皆以其入藥。而唯閉神丹無色無味,乃陰人之佳物爾。但不足想來,那廝修為了得,恐被其識破,故投其所好,以嫦兒妙音擾其心智,卻好下手。倒是不知嫦兒琴技之高竟至若是!那好賭之修行者果然輕易入套。然而彼已中計,卻又無可奈何。修行者鍛體之妙當真不可思議,一具**凡胎鍛體大成後,竟可隨法力之愈深其體堅亦愈強,雖仙劍法器不能傷其分毫!其實不足之思慮過矣。以凡界俗人或法力低下甚多者,自是無奈其何,但若修為相若,兩者**之堅相類,功力法術相近則相互搏殺斃之甚易,與凡俗之爭無異,唯陣仗甚矣!
不足氣用丹田,以瘋老囚者所授之必殺技心法將那全身之力凝集於雙拳之上,猛力擊其頭顱。「呔」一聲斷喝,那修行者被擊飛數丈之遠,面顯痛楚之狀,目露訝然之色,倒地不起。不足緊幾步衝上,又是一拳,其自己亦痛楚難當。但他緊閉雙唇,只是一拳復一拳,每一拳必集全身之力。擊得數十拳後,其手鮮血淋淋,其神色木然,只是再跟幾步猛力擊殺。嫦兒呆呆的看著他一語不發。當擊得五七十拳後,那修行者目露懼色,禁不住道:
「住手!汝放過吾人,物亦不追殺於爾。想吾壽元已盡,還有幾年好活?而汝卻前途甚遠,汝看如何?」
不足亦不答話,只是又奮起一拳擊打在其頭顱之上,這一下卻擊得那修行者口鼻鮮血湧出。在一拳一拳之擊打中,不足亦不斷緊張思考這出拳之力、之角度、之技巧。卻並無達到那瘋老囚者所言之至高境界。若不將其擊殺,則此生絕無活路了!便留心感悟。隨著出拳之頻,不足漸漸忘了眼前之修,只渾若無人般感受其精、氣、神、力與技合一之妙。那拳力漸顯,出拳之角度漸趨玄妙,力量漸透其體而入。那修行者終於面色大變,其擊打之力竟超其修為見識!此時彼修行者所絕無料想到的。又是數拳,那修行者終於哀嚎而乞求道:
「壯士饒了小人吧!吾願以平生所藏,並終身為奴,換取一命,則何如?吾之身家甚為雄厚,各種靈丹妙藥、仙材法料、法器寶物應有盡有,便是供您凝元亦不在話下!」
不足只全身心投入於擊打之悟中,如若無他、無物亦無我之境,竟充耳不聞!忽然,那不足腦中靈光一閃,遂恍然大悟一般,雙目神光頓現,精、氣、神、力、技以極玄妙之道融合一起,驀然爆發。其身法俊雅、飄逸,出力自然、和暢,神態空靈、靜怡,哪裡還有一絲兒笨拙與吃力之表現呢!那修行者心裡頓時一沉,知道再無救矣!遂決定強行喚起凝元之潛力自爆其體,欲與不足同歸。與此同時,那不足之最後一擊也至其顱。轟然一聲,其一人飛起只如草芥般旋轉著胡亂飛出了樓外。窗柱俱毀,只遠遠兒落於那離愁小樓外之水法池塘中。撲通一聲大響,水花四濺,竟將一池水撞出半池之多!其一,頭顱爆裂,若以瓜擊地,紅白之物四射,竟然寸骨未存!那粉碎之骨屑硬生生俱釘入牆柱中去了!只留下一具無頭死屍安臥於地,似寸土未移。那嫦兒也吃了一驚,未曾想這不足之一擊之力竟至如是!那用力之巧,力量直冠其顱而其體竟未受之分毫!又見不足亦被反擊之力振出,旋即腳下生風,直出窗外,以力只輕輕兒一推,將不足引入那水中,卻護了不足之一命。
嫦兒衝至池中,抱起不足,將幾粒丹藥餵了不足。過得一刻,那不足才醒轉來。周圍早有十數人圍攏而來,怪而問曰:
「何事?怎麼將這小廝扔在池中?」
「哼!現在這些大爺,有幾個臭錢,哪裡還把人當人看呢!」
那嫦兒一頭哭泣,一頭攙扶著不足復入那離愁小樓中。樓上自是無人敢上去看個究竟,怕惱了那大爺,氣頭上遭了晦氣。那琴娘雖吃了解藥,但受藥酒之力,無個五七日光景哪裡能醒來!不足與嫦兒順樓梯而上,血腥之氣撲面而來,見狼藉之狀滿樓皆是。不足道:
「嫦兒,仔細搜一搜,看有無仇家之線索,和其做下什麼手腳否!」嫦兒將其法袋摘下,而後復轉頂層閣子處收取其法器若干和幾本道法典冊之類下來道:
「不足哥哥,沒有什麼好東西,亦無多少錢物,只幾件法器罷了!」
「某又不是讓汝搜錢者!」
那不足有氣無力的說道,彷彿魂魄俱散般,雙目無神、臉色蠟黃,將身子斜倚在椅上,雙腿直哆哆嗦嗦,顫抖不已。
「不足哥哥,汝怎麼樣?」
「勿得要緊,只是心力消耗過甚,將息幾日就好了!」
「汝要小心一些,再不可動力、動氣!對了,爺爺不是給遺了丹藥麼!食一些將補身子骨,也好好的快一些。此地吾兩個可是不敢久待的!」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