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皓天剛剛踏進雪融宮,就看見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坐在院子裡唯一的玩具上面,表情有些麻木,一下下的搖晃著木馬,看上去特別的孤僻。
他走進去後,女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玩木馬。他走上去,看著小女孩。說起來這個孩子也是他的骨肉,但是怎麼就和瑾淵和風雅差那麼多呢,性子孤僻的叫人後背發毛。
就像是天生就帶著一股森冷的風。他蹲下來,看著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再一次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玩木馬,沒有說一句話。
司皓天等了許久也聽不見孩子的回答,只好自己往雪融宮裡面走。剛起身,還沒邁開步子,女孩就低著頭,幽幽的說道:「我沒有名字,我母后說我的名字理應由我父皇來取,可是沒人知道我父皇在哪裡。」
孩子看上去很無辜,很無助,很希望甚至是渴望得到父皇的關懷,但是她沒有,從小就沒有,那些嬤嬤們都會在背後說她是災星,生來就不討父皇喜歡,又孤僻性子極冷,宮裡的嬤嬤經常說她是魔鬼。
司皓天回過頭看著她,蹲下身來,伸出手摸著她的臉,想到風雅也才這麼大,說起來這個孩子理應比風雅大一點,是風雅的姐姐。
可是這兩個孩子他都沒照顧好,有一些內疚有一些心酸,他摸著孩子的臉,但是女孩兒卻倔強的躲開了,然後不看他繼續玩木馬。
「你以後就叫雍雅好不好?」司皓天收回手,說道。
女孩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司皓天,然後搖搖頭,說:「不行,我母后說只有父皇才配給我起名字。」
司皓天想了想,不能讓這個孩子繼續跟著雪妃,雪妃心機城府都極深,要是孩子跟著她遲早是會學壞的。
「我就是你的父皇,以後父皇帶你走,不要住在這裡了。」他摸著女孩兒的頭說道。
女孩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裡沒有任何信任的目光,也沒有絲毫驚喜,更加沒有一點點的波瀾,就那樣木然的看著司皓天,然後低下頭繼續玩木馬,好像木馬就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陪她玩兒陪她說話,從來不打她罵她。
司皓天見到她這個樣子,於是立刻站起身來,去找雪妃。按照宮裡的規矩,司皓天想把雍雅帶去哪兒就去哪兒,反正他是絕對不會再讓雍雅在這樣不健康的環境裡繼續生活了。
還有連帶著風雅被害的帳一起算。
司皓天前腳剛跨進門,就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回過頭就看見滿地散落的瓜果,還有在地上不住轉圈的銅盤。
還沒有回神,就一下子被雪妃攔腰摟住,雪妃小鳥依人的貼在他的胸前,眼中氤氳而起朦朧的霧水,嘴角卻是上揚的,說道:「皓天哥哥,你今天特意來看雪兒的是不是?雪兒真高興,雪兒就知道皓天哥哥還沒忘了雪兒。」
她這樣一遍遍的說著,眼淚也像是小溪一樣的流淌著,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放開司皓天,跑到院子裡拽住雍雅的手,不顧她願不願意拉著就往屋裡走。
雍雅似乎也早就習慣了母后這樣牽狗一樣的拽自己。
雍雅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低著頭。雪妃卻笑的極其的燦爛,站在司皓天的面前說道:「皓天哥哥,你給咱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孩子還沒名字呢。」
「我已經起了,叫雍雅,以後這個孩子就交給我來撫養。」司皓天平靜的看著她,說道。
雪妃卻高興地嘴都合不攏了,她拽著司皓天的手,撒嬌的往他懷裡鑽。但是司皓天卻毫不留情的將她拽出來,神色嚴肅的看著她,道:「我以為你會變好,沒想到你卻變本加厲的壞,風雅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要施毒害她。」
雪妃一愣,呆呆地看著司皓天,唇邊擒起了一抹冷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那個丫頭來的,活該她。」
「要是你的女兒也被別人加害,難道你就不會著急?你的心腸幾時變得這樣狠毒的?」司皓天呵斥道。
雪妃卻越發的笑的開懷,她拉著雍雅退後了一步,笑看著司皓天說道:「你不說我也猜到了,那個丫頭是冷傾顏的女兒,那個賤女人真是命大,從那麼高的城樓上跳下去都沒摔死。」
「夠了,我要帶走雍雅,雍雅不能繼續跟著你。」司皓天說道。
說完就立刻上前抓住雍雅的手臂,將她一把扯到自己的身邊。雍雅自己倒是沒什麼反應,倒是雪妃被司皓天嚇得魂飛魄散,這些年來雍雅就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活下去的理由,要是連孩子都不能留在是身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留住什麼。
「不行。」尖銳的嗓音幾乎要劃破耳膜。雪妃一下子變得很激動,她抓住孩子的另一隻手,用力一扯,想要將孩子拉回自己的身邊。
但是司皓天不放手,雪妃又用力的拉扯,兩方的力量全部由雍雅一個人承受,但是她只是默默地,就像是一個洋娃娃,只是疼痛的時候會咬緊雙唇,皺緊眉頭。
司皓天和雪妃都沒有注意到孩子的不一樣,司皓天被雪妃激怒,怒斥道:「放手,我是絕對不會允許孩子跟你的。來人,把公主帶走。」
司皓天一聲令下,就不知道從哪裡魚貫而入幾個太監,將雍雅抱走。還沒走出門口,雪妃一下子發狂般的撲上去,抱住孩子的上半身,用力扯。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一心一意的對你,為什麼你要奪走我的一切,司皓天為什麼。」雪妃哭著,喊著。引來了不少的宮人圍觀,大家都對她指指點點,說這說那,就是沒有一個人為她說好話。
許多人都是懷著同情孩子的心,雍雅在雪融宮裡誰都可以欺負,這是公認的。尤其是雪妃自己,她脾氣上來的時候動則打罵孩子,還經常體罰孩子,小小年紀變得這樣也多是拜她所賜。
太監哪裡敢和雪妃爭孩子,一來是怕太用力會弄疼了孩子,二來是雪妃的封號畢竟還在,誰知道這個司皓天哪天一時興起了不會袒護雪妃。
所以那太監的手剛剛鬆了一點,雪妃就乘機把雍雅搶了回去。
她抱著孩子,極度驚慌,她半跪在地上,把孩子摟的死緊,生怕再有人和她搶。孩子的臉憋得通紅,實在難受才用手推雪妃。
雪妃的手這才鬆了一點點,讓雍雅緩口氣。
「沒用的東西,來人把雪妃拉住,把孩子抱走。」司皓天黑了臉,大聲斥責道。
幾個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才上前去拉扯。結果雪妃死都不撒手,這樣一番折騰下來,孩子沒帶走,反而弄得一團糟。
司皓天等的不耐煩了,於是親自上來,伸手一點雪妃就一動也不能動,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司皓天讓人把孩子帶走。
雪妃瞪大了眼睛十分的不甘,但是卻又不能動彈分毫,神情惡毒的似乎要將司皓天生吞活剝了。
「司皓天,你會後悔的。」雪妃咬牙切齒的說喊道。
司皓天卻沒有理會,直接帶著孩子就離開了雪融宮,走出雪融宮他才想起來他到雪融宮的目的不是為了解救孩子而是去教訓雪妃的,但是轉念一想,若是帶走孩子,也算是給了雪妃一個沉重打擊吧!
司皓天一邊走一邊在想,如果當初早些看清楚雪妃的真面目,還會不會和傾顏分別三年之久?想到第一次在街上看見風雅,風雅那調皮可愛的樣子,想到她開口脆生生的叫他叔叔……
這三年他錯過了太多東西,打天下,坐江山,是他最擅長的事,但是兒女情長他從來都是糊塗的,所以才會一次次的和傾顏分別。
不過這一次,他決心不會離開,就再也不和傾顏分開了。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承乾殿,梨花早已開過,滿樹的的綠葉看著也十分的舒心,他站在樹下怔怔的出神,沒有發覺身後有人在看著他。
現在天下的事,有瑾淵接手,他需要做的就是和傾顏共享天倫,然後慢慢地老去,直到頭髮花白,直到牙齒掉光,到那個時候還能在一起看著花開花謝。
想著想著,竟然兀自發笑起來。
「在想什麼呢?」傾顏從他身後環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背脊上。
司皓天雙手放在她的手上,笑著說道:「我在想我們兩個一起到老的樣子。」
「到時候,你頭髮花白,牙齒也沒了還滿臉的褶子,那時候我就不要你了,然後去找別人的老公陪我。」傾顏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甜蜜。
司皓天轉身,反將她摟進懷裡,然後狠狠地在她唇上蓋了一個章,佯裝生氣的說道:「你敢。你敢去找別人的老公試試。」
「試試就試試。」傾顏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癡癡地笑了起來。
「那我就去找別人的老婆。」司皓天也笑了起來。
傾顏握拳錘向他的胸口,道:「你敢。」
司皓天開懷的笑了起來,傾顏就更加用力的錘了他一拳。
「嗯——」司皓天單手握住心臟,悶哼一聲,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傾顏驟然緊張起來,她剛才沒有用多大的勁兒啊!再說了她右手能用出來的力道最多能摔碎一隻碗。
「你怎麼樣了?」傾顏緊張的問道。
司皓天緩緩地蹲下身,握住胸口的手依然沒有鬆開,剛才那猶如重錘擊在心口的感覺實在是太離奇了,明明這麼久了心痛病早就沒有再發作過了,剛才那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司皓天想明白,那一陣巨痛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麼樣?我沒用力啊!到底怎麼樣了?」傾顏著急的不行。
她明明知道她右手連隻老鼠都捏不死,但是放在司皓天身上卻還是失了理智,這就是關心則亂的關係吧。
司皓天站起身,放開手,笑笑的看著她,道:「我沒事,你被騙了。」
「討厭,不理你了。」傾顏一跺腳,轉身不想搭理他。
「別這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騙你的。」司皓天哄著她,但是傾顏就是軟硬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