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剛才在想什麼呢?」風雅歪著頭問道。
瑾淵微微愣了一下,笑道:「我只是想起了我娘親。我小時候她經常給我買糖葫蘆吃。」
「那現在呢?為什麼我都沒見過她?」風雅疑惑的問道。
而瑾淵卻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難道要是因為父親差點逼死母親,她才不願意再回來麼?對於風雅的則這個問題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回答,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風雅也沒有追問因為現在她有些犯困了。
瑾淵扯了扯她的被子,替她蓋好說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風雅也算是比較乖的病人,乖乖的閉上眼睛。
瑾淵走到御書房,看著那堆的高高的奏折就覺得頭痛不已。以前司皓天是怎麼看折子的啊!為什麼一看到這一堆就覺得人生毫無意義了呢?
提起硃筆翻開折子,現在他在這個位置上就不得不面對這些,這是身為帝王的責任,他必須要肩負。
剛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他就放下了筆,揉著額頭開始覺得頭暈眼花脖子酸。
「小德子你進來。」他喊了一聲。
小德子本就在門口候著,聽見皇上叫他,立刻轉身推門進來。「皇上,您有什麼吩咐?」小德子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那裡。
瑾淵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去找個讀書識字,聲音悅耳的人來讀給朕聽,朕眼睛看的花了。「
小德子喏了一聲,立刻轉身出去。一盞茶的時間不到,小德子就領著一個眉目清秀的太監走了進來,看模樣年紀倒是不大。
瑾淵老成的問道:「你識字?」
「回皇上,小的讀過幾年書。」他聲音倒是十分清泠,聽起來倒是十分的舒服。
瑾淵點了點頭,眼神向小德子睇過去,小德子立刻會意走過來把折子拿過去讓他讀。
瑾淵手裡也沒閒著,一邊聽著一邊還在批閱,時間過的很快。
而在另一邊,司皓天發現在承乾殿的是風雅之後,又在幻月多方暗示之下,終於開竅了,每天都在帝都城內轉悠。
整個帝都都快要被他翻過來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是還是一點音信都沒。而那個殺手也好像收到線索——被追輯,於是也消失了。
幻月的猜想是,冷傾顏就是那個殺手,司皓天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潛意識裡也已經是這樣認為了。終於他還是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但是卻遇到了一個熟人。應該算是熟人吧,那個人就是故意撞上他馬的那個老頭。
原本他也沒有把這件事讓在心上,但是事後覺得不對,他是騎馬連夜趕回來的,但是這個老頭卻看似悠閒,竟然能在這麼段時間內到達帝都,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巧合。
可是怎麼看,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幻月說他這是多心了,他只是苦笑著點頭,說:「可能吧,但是我絕對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然後幻月也只有淺笑著說:「嗯,人活著總要有點希望,有點盼頭才有活下去的勇氣。你也不要死在你皇叔我的前頭,我可不想一把年紀了還要看著你們這些小輩走在我錢頭兒。」
司皓天笑了起來,他的心絞痛發作起來也確實挺嚇人的。還真是說不一定哪天睡著了就起不來了。
司皓天從幻月的王府出來,準備回宮去,原本幻月是打算將司皓天留在幻月王府住的,但是他卻執意要回宮去。
幻月心知只有宮裡或多或少還殘留著那個人的氣息,所以他不管怎麼樣也要回去。幻月攔不住也只有讓他保重,而且還送了一顆平心順氣的珍貴藥丸給他。
司皓天笑著接受之後,就立刻回宮去。
路上,街頭熱鬧非凡,可是司皓天心裡卻感覺很冷,很孤單。忽的,他身邊經過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頭,不知怎地,腦海裡就出現了風雅那張可愛的小臉蛋兒。
勾了勾唇,於是叫住那老頭兒,將銀子遞過去,拿了兩根冰糖葫蘆轉身。
那老頭拿著錢苦惱了半天,在後面喊著:「喂喂喂……小老兒我沒零頭啊!這位爺……」
但是他喊了大半天,司皓天也沒有搭理他,他扛著冰糖葫蘆想要追,但是很快那背影就湮沒在人群之中,追不上了。
司皓天拿著手裡的冰糖葫蘆,唇角又一次不自覺的揚了起來。站在宮殿的門口,他第一次抬頭看這種巍峨的皇宮,朱漆的門,琉璃磚瓦,金碧輝煌、氣勢滂沱、宏偉的殿宇的建築,但是卻給他一種很冰冷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審視自己打拼下來的江山,如果說這江山能這麼快的打下來,有三分之一的功勞應該是要要歸於冷傾顏的,但是為什麼他站在人生至高點的時候,她居然會選著樣子的方式離開?
他們都說的對,是他傷她太深,可是誰知道那段他漸漸遺忘的時間裡,他掙扎著不去忘,潛意識裡掙扎著想起,叫囂著要保護她。
但最後他沒有戰勝藥物,沒有戰勝自己,他還是徹徹底底的傷了她。
傾顏,如果還有再一次的機會,如果我還能再見到你,你會不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承乾殿,入眼的是一片梨花海。清風微微的送來,雪白的花瓣兒緩緩地飛舞。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他站在那裡,一個女子絕色無雙的女子,穿著一件中衣站在院子裡,對著滿院子的梨樹歎道,「可惜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這樣的場景,那一定很美,很夢幻。」
忽然覺得有誰扯了扯自己的衣擺,他低頭一看,一張嫩得足以掐出水的稚嫩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仰著頭看著他。
猛然清醒,心裡一陣失落,原來在只是一場白日夢,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活該承受夢與現實之間的落差,眼眶開始發熱,而他還是笑笑的將冰糖葫蘆遞給風雅。
風雅還小,她很不明白眼前這個叔叔是怎麼了,他獨自站在殿門口,望著園中的梨花,眼裡是一種幾乎是要哭的那種感覺,嘴角卻微微的向上翹,嘴裡還唸唸有詞。
這種不和諧的表情,讓風雅覺得很奇怪,於是走過來拉一拉他的衣擺。
「叔叔,糖。」風雅奶聲奶氣的說,並且伸出手。
司皓天看著她,搖搖頭。
風雅看他眼眶紅了,以為他是要哭了,於是抱住他的腿,稚氣的安慰道:「叔叔乖,不哭不哭。」
司皓天的心顫抖了一下,身體也跟著心猛然一抖,眼淚毫無預兆的就雙個雙個的落下來。
男人哭起來,沒有女人哭起來那樣美,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司皓天自從失去冷傾顏後,只是莫名其妙的患上了心絞痛,但這次梨花開之時,在一個陌生小孩兒的安慰之下眼淚止也止不住。
眼淚鼻涕留了滿臉,樣子狼狽不堪,但無論如何都總感覺哭不到心裡最痛的地方。
風雅抱著他的小腿,奇怪的抬起頭來,看著司皓天,司皓天卻蹲下身來一把將她抱住。
風雅被嚇得傻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難為她小小年紀,居然有成年人一般的思想,只是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抱住司皓天的腦袋,嘴裡還學著娘親你安慰她時說的話,「不哭不哭不哭不哭……」
但是司皓天卻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將她摟緊。風雅沒轍了,看見司皓天哭的那麼傷心,她也跟著哭了起來。
一大一小,哭的驚天動地,太監宮女見了都不敢靠近,瑾淵得知後也只是遠遠地看著。他揮了揮手,讓那些來看戲的人全都散了,他自己也回到御書房。卻沒有在看奏折也沒有聽奏折,而是揮退了所有人,自己呆著。
過了好一會兒,司皓天才擦了擦臉,看著陪著他哭的小丫頭,用拇指拭去她的眼淚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說道:「你跟著哭什麼?」
「我……我……不知道……」她抽抽噎噎的說著,確實惹得司皓天破涕為笑,抱著她坐在台階上,看著滿院子的梨花。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梨花開了,顏兒你也回來吧!」他出神的看著梨花海,想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但為什麼時間越久腦海裡的她卻越來越淡,他開始慌了。
他想可以的記住點什麼,卻好像什麼都記不住似地,只是零星的記得一些她說過的話。所以他拒絕了幻月,堅持要回到皇宮裡來,就算看見某些東西,會讓他心絞痛,但是他也是要回來的。
為了能不忘記,為了能銘記,為了能把她的一切一切深深地刻在心上,打上永恆的烙印。
有人說,這就是時間的強大之處,它會讓一切沖淡,包括曾經的海誓山盟包括情比金堅,都可以被時間風化。
可是他不想這樣,他想如果時間凝固在那一刻,她和他最愛彼此的時候是最好的,可是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他給過的甜蜜。
能夠想到的是他一次次的失約,一次次的讓她失望,但是她卻依舊堅信著他,直到最後他親手毀掉她的夢……
「叔叔……我想我娘了,她怎麼還不來接我?」風雅在他的懷裡,稚氣的說道。
司皓天像是沒有聽到,只是癡癡地看著梨花,而風雅則是嘟著嘴巴,雙手托著下巴。
「要是娘來接我,我一定不亂跑了……她生氣了,不來接我。」她嘟著嘴巴自言自語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