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
傾顏在鬼谷也住的煩膩了,很想出去走動走動,幻月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他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重建璇璣閣,璇璣閣在中岳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如果璇璣閣覆滅,安插在漠北的細作就白白安插了。他一定不會讓辛苦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我要走了。」幻月跟傾顏和鬼醫告別,很簡單很樸素,就在吃飯的時候。
傾顏努力吞下嘴裡的肉,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幻月沉默了一下,說:「不行,這不是過家家,你跟去太危險了,你又沒有自保能力。」
「誰說我沒有,我帶江離一起,你做你的事,我有江離保護不會托你後腿的。」傾顏據理力爭道。
幻月還是不答應,還是鬼醫實在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道:「帶走帶走,省的我看的心煩。」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她現在又不能回宮,一直跟著算什麼,你還是把這個煩人精弄走吧!」
幻月這下子徹底沉默了,傾顏笑笑的繼續吃飯。吃過飯,傾顏就和幻月一起起程,臨行前她還一直叮囑鬼醫要照顧好小銀。
幻月一路都不怎麼說話,典型的悶葫蘆一個,而江離也是那種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人,三個人在一起實在是無聊的很。
「哈哈!江離,你是不是皇叔失散多年的兒子啊!」傾顏實在無聊,就開始胡亂開玩笑。她轉過頭去看江離的時候,只看見江離面無表情,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側,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她說話。
傾顏見江離不愛搭理她,於是加快步伐,跟上幻月,道:「你確定江離不是你兒子?」
幻月轉過頭,白了她一眼,然後腳下不聽,繼續走著。
傾顏對著湛藍湛藍的天空翻了個白眼,心道:這倆人一定是父子關係,不然脾性怎麼那麼接近。
接下來,她也不在說話了,因為為了防止她繼續說些有的沒的,幻月加快了腳步,一邊快速行走一邊說話實在是累人,會讓她大喘氣,於是終於安靜了下來。
但是傾顏畢竟是一個懷有身孕的人,這樣快速的走,沒有一會兒她就受不了了。
幻月也不得不停下來,稍作休息在繼續往前走。傾顏知道自己拖了後腿,於是也乖乖的不說話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我記得璇璣閣不是在這個方向的。」傾顏還是忍不住說道。
幻月望了望對面的山頭,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先要聯繫上我們在外的帶頭人。」
傾顏點了點頭,這個帶頭人就是和接頭的人差不多,這些人主要負責向細作發出命令,向上級匯報細作收集來的情報。這些人若不是極其信任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當上帶頭人的。
當然,比較重要的細作,是直接受司皓天和幻月控制的。
這個方向是要去錢江麼?可是錢江還有那麼遠,要是走路的話要走到猴年馬月啊!
幻月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淡淡的說道:「你先去白沙鎮住一段時間,在白沙鎮有一個陸府,你去之後只要說』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如果那人回你,』寒盡不知年只道行路難『你就進去。」
幻月說完,將水壺遞給傾顏。傾顏接過來喝了一口,不滿的看著他,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實在不適合奔波,所以還是不要去拖後腿的好,遂點點頭,表示答應了。
三人又走了一夜,才到了白沙鎮,剛一到白沙鎮,幻月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只留了一張字條,就消失不見了。
傾顏和江離兩人在白沙鎮轉悠了還幾圈,才找了低調的陸府。她敲開門後,一個面滿褶子的老者開門來,她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就是幻月說的可以信任的人。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她什麼都沒說,直接念出了接頭暗號。
那老伯笑了笑,其實他不笑還好,一笑,那一臉的溝溝壑壑,全都擠在一堆,看上去還有點怕人,「寒盡不知年只道行路難。」他低聲的回到。
看來是找對了地方了,老伯側身把她讓了進去,江離跟在她身後也走了進去。
一進屋,傾顏只覺得外面看起來並不怎麼樣,但是進到裡面才發現,假山水榭,亭台樓閣,別具一番風味,沿著長長地迴廊走,不一會兒,途徑一個荷塘,荷花開得正好,紅的白的,在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點綴,清風相送,一陣馨香。
老伯領著她一路走到了西廂房,哪裡有兩間屋子,是給傾顏和江離住的。
「二位儘管住著,有什麼需要就來找我就行了。」老者笑道。
傾顏一直好奇的盯著老者看了好半天,才笑道:「不知道這位少年怎麼稱呼?」
老者繼續笑著,道:「二位先歇息,老夫先去準備一些吃食。」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傾顏鍥而不捨的問道。
老者隨即怔了怔,道:「姑娘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其實是你的眼睛,老人家的眼睛怎麼都會有點渾濁。」她說道。
那人也不再裝了,直起佝僂的背,一伸手撕下臉上的面具。讓傾顏沒有想到的是,那竟然是一章極其年少的臉,大概和江離差不多。
但是這個人應該比江離年長幾歲,或許是經常易容,他的臉有些病態的蒼白之色。
「你可以叫我書生。」他這麼說道,然後轉過身,走了出去。
等到了吃飯的時候,書生又恢復了老伯的面容,而書生悄悄地告訴她,她是第一個看見他真顏的人。傾顏問他幻月也沒看見過麼,他只是含笑著不回答。
她忽然有種想要回去經商的念頭,但是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都交給司皓天了,現在她要怎麼去經商啊!不過這麼些天來,傾顏發現了自己懷孕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了,完全不像是懷瑾淵的那個時候,她除了有點微微發福之外,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個孕婦。
鬼醫說她這次不會太顯懷,可能跟胎兒有點虛弱有關,反正不管怎麼說司皓天大概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吧!到了白沙鎮之後,就沒有了帝都的一切消息,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
帝都,皇宮中,朝露殿。
皇后陪瑾淵正在院子裡玩耍,瑾淵忽然跌了一跤,但是他沒有太在意,趕緊爬起來,但是卻感覺膝蓋隱隱的有些痛。但是痛的不劇烈,他只當是普通的摔倒。
玩兒了一下,皇后拉著他的手,柔聲的說道:「你再不去太傅哪裡,你父皇又改罵你了。」
瑾淵嘴角往下撇的厲害,但是他還是乖乖的想著御書房走去。今天父皇說了要抽背策論第十篇的,幸好他早早的就背了下來,不然真的是會被父皇罵死。
他一蹦一跳的來到御書房,司皓天早就等在那裡了,聽到腳步聲,太也沒有太一下,問道:「你還知道來,不是玩兒的忘乎所以了吧!」
「參見父皇,兒子不敢。」他稚嫩的聲音,明顯還是個孩子,但是看他的臉卻有一份不屬於他的沉穩。
司皓天沒有抬頭,繼續批閱奏折,說道:「書背的怎麼樣了?」
「回父皇,都背好了。」瑾淵回答道。
「嗯,背來聽聽。」司皓天依舊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說道。
言語中沒有寵溺,但是卻有一種深沉,一種厚重的感覺,也許這是他這個父皇,作為一個皇家的父親能夠給予他的父愛,就是讓他堅強,讓他學會所有的手段技能,以後才能接替他的位置。
書房裡,除了瑾淵朗朗的背書聲,就沒有其他的聲音了。司皓天一邊聽著一邊處理國事,手上不停,耳朵也沒停。
瑾淵不知道他背的父皇有沒有聽,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
「怎麼?中午沒吃飯?」司皓天問道。
瑾淵嘟了嘟嘴巴,說:「不是,兒臣不知道父皇有沒有在聽。」
「第一段第三句錯了,第三段中間』知其行,觀其色,揣其心,縱橫御人之道,為君之道『背錯了兩個字……」司皓天放下硃筆,看著瑾淵,細數道。
瑾淵小小的吃了一驚,但是面上卻格外的高興。再往下繼續背誦,卻是一字不差,司皓天勾了勾唇角,無奈的笑笑,這個傢伙居然還敢試探他。
真不知道這樣的惡習是在哪裡學來的。而剛想到這裡,腦子像是忽然被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似地,很痛很痛,但是過了一會兒,又好了。
瑾淵背好書,然後撒嬌道:「父皇,我可不可以去玩兒啊!」
司皓天點了點頭,瑾淵就一溜煙兒的跑沒了影子。
瑾淵走後,一隻白鴿撲騰著翅膀,落在窗框上。
司皓天走上前,抓住鴿子,然後將綁在鴿子腳上的信取下來。展開來看,雙眼瞇成一條縫,慵懶的像一隻守候獵物的豹子,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他身上,有點晃眼。
看完後,他將紙條震碎,在坐回案幾前,繼續批閱奏折。
接下來的一切事情,就交給幻月皇叔去做了,他只要安心的等待就可以了。等待合適的時機,在將漠北一舉殲滅。
一統四方,之後呢?他有些茫然,在放下硃筆,看著自己面前的奏折,在看著硯台,好像曾經有人幫他研墨,現在卻不喜歡別人幫他研墨,總喜歡自己做一些事情,不想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