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在陸府沒有呆多久,她就呆不下去了,因為她發現,只要她一天還在陸府,她就對外界的信息絲毫不瞭解。
其實這只是她自己的感覺,她在陸府,是有人把消息說給她聽的,只是她這個人總是覺得,這些信息半真半假,是經過過濾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癢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於是她跟書生說了一聲,就離開了陸府。
在白沙鎮,她遇見了宋學淵。傾顏怎麼也算是宋學淵曾經的老闆,許多年不見,現在見面宋學淵一定要請傾顏吃飯。
在吃飯的時候,傾顏問他們幾個還好麼,宋學淵笑說當然好,她不知道現在這四個人變成天下人羨慕的四個大掌櫃。
吳秋和翠兒好像眉來眼去的,說是吳秋也是個癡人,說什麼非要等翠兒一輩子,兩人就那麼耗著。好幾次吳秋都想要找傾顏,讓她在中間牽個線搭個橋,可是傾顏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著了。
傾顏一言帶過,說自己是去遊山玩水去了,又問了些生意上的事,宋學淵都說還好。
「我想開個鋪子,做點小營生,短時間內我不會回去,為了打發時間你能不能幫我弄個小店什麼的。」傾顏一開始就猛吃,沒放下過筷子。
宋學淵笑她,是不是皇上沒有給她飯吃,看把她餓的。
傾顏也不介意,笑笑的繼續吃,最近的胃口是挺好,而且吃了就想睡覺,和豬一樣的生活,可就是怎麼吃也長不胖,這該羨煞多少人啊!
宋學淵這次來白沙鎮,是因為白沙鎮的縣長是他的好朋友,特意請他來白沙鎮玩兩天,吃個飯什麼的。剛好就遇見傾顏了。
「那就這樣了,你幫我弄個玉石店,然後把吳秋給我調過來當店小二。」她賊賊的笑道。
宋學淵這下子可是犯難了,要知道吳秋現在是四大掌櫃之一,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就找他來當店小二,估計吳秋會噴他一臉口水。
傾顏也知道宋學淵在擔心什麼,於是更加陰險的笑道:「你就告訴他,是面子重要還是一輩子的幸福重要。」
宋學淵立刻心領神會,吃過飯,宋學淵立刻就買了一件珠寶玉石店舖,讓傾顏管理。而他自己則是飛鴿傳書給吳秋。
讓傾顏大感意外的是,第二天早上,她睡夠了,才起來開門做生意,就看見吳秋穿著十分樸實的衣服,手拿著一條白色的抹布,東擦擦西擦擦,看見她走進來,立刻對其笑臉,「老闆早!」
「喲!吳秋啊,你動作夠快啊!你從你那朱雀閣趕過來最少也得兩天吧!」傾顏笑笑的看著他。
吳秋滿臉堆笑,搬來一張躺椅,然後趕緊倒茶,讓傾顏躺下,道:「小的正好辦事路過聽宋掌櫃說您在找小的,這不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麼!」
傾顏喝了口茶,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笑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好了,做事去吧!」說完,又覺得不大妥當,萬一有人認出他就是四大掌櫃之一的朱雀閣掌櫃,居然在這裡給她當小工,有些不妥,於是開口叫道:「回來,要是有人認出你,你怎麼回答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的,小的狗屎運氣好,長的像而已,撞臉了撞臉了。」吳秋說道。
看來吳秋是真的很喜歡翠兒,白虎閣掌櫃的翠兒,或許翠兒嫁給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也不是一件壞事啊!
心裡盤算著,但是面上還是必須要先折騰折騰吳秋才行,不然她這點小樂趣都沒有了。
店舖開張之後,吳秋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巴,引來了不少回頭客,加上吳秋的外形條件很好,所以很多人都願意找吳秋買玉石。
傾顏一本正經的開著玩笑道:「吳秋,你這麼能招蜂引蝶,萬一翠兒嫁給你你辜負她怎麼辦?」
「老闆,你別啊!你說我吳秋活了這麼多年容易麼我,好不容易那千年冰封萬里霜飛的心,因為一簇小火苗舒醒過來,您不能就這麼給扼殺了啊!」吳秋表情誇張,說話更加誇張。
傾顏哪裡不知道喜歡一個人不容易,所以她只是跟吳秋開個玩笑而已,一個玩笑就把他緊張成這個樣子。她又怎麼忍心在繼續開他玩笑,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幹,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謝謝您勒,老闆。」吳秋將帕子一甩,繼續幹活去。
但是悲劇的是,這麼久以來,居然沒有一個人問他是不是大掌櫃吳秋,看來他的名氣還不夠大,所以才會這樣。
小日子倒也過得滋潤,期間,幻月回來過一次,知道傾顏不在陸府之後,就急急的跑到傾顏的鋪子上來找她,看到她開心的在和吳秋鬥嘴,他才安心下來。
傾顏見到幻月站在門口,將他迎了進來,吳秋給泡了杯茶,然後就出去做事。傾顏則是從抽屜裡拿出一塊玉石,是羊脂白玉,溫潤的手感,成色也是極佳,「這是我前兩天得到的,這塊玉聽說是一塊風水玉,我讓人雕成辟邪,請寺廟的師父開光的,麻煩你幫我帶給司皓天。」
幻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傾顏以為他是不願意幫她這個忙。幻月接過那個玉,然後放在袖帶裡,說:「好,我一定帶到。」
傾顏留他吃晚飯,但是幻月貌似挺忙的,將東西收好就離開了小店。
幻月走後,店舖裡迎來了一個很特別的客人,這個時候吳秋剛好去上茅廁了,江離又是一張撲克臉,還不嚇跑客人才怪,於是傾顏只好自己上前去招呼。
但是哪個客人指著一塊玉,問價格,傾顏伸出左手介紹,話才剛說兩句,哪個客人就一手搭在她的手心上。傾顏再也說不出話,因為這個人根本不是來買玉的,他和她手掌之間有一張紙條,哪個客人說:「老闆,對不起,我不買了。」
然後就走掉了,傾顏垂下手,支走了江離,然後拿出那張紙條看著。
「今夜子時見,赫連祁連。」然後就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寫了。
傾顏看完後,看完後立刻將紙條收起來。這個赫連祁連到底又在搞什麼鬼。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在茶水裡動了些手腳,為了避免江離會跟著自己,所以不得已,才會這麼做。
她剛走出來,就看見月光裡站著一個男人。他轉過頭來,看著傾顏笑的很陰險,打了個招呼,說好久不見,還好嗎!
傾顏自然不想搭理他,於是立刻轉入正題,說道:「你找我有什麼事?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呢!」
「你這麼說實在太傷感情了,畢竟我們倆合作的還是很愉快的,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告訴你,你的司皓天已經移情別戀了,他再也不會記得你了。」赫連祁連說著,嘴角卻是揚起的。
傾顏當然不會把他的鬼話放在心上,而是繼續的看著他。
「你來就是為什麼說這些?」然後轉過身,並不打算理睬他。
赫連祁連叫住她,說:「不信,咱們賭一次,要是我贏了,你就跟我回漠北,做我的妃子,要是你贏了那麼我就不來找你了。」
傾顏冷冷的嗤笑一聲,然後說道:「你回去吧,我不想在跟你有任何瓜葛。」
「是麼,你不敢麼?連你自己也不相信司皓天吧,所以你不敢。」赫連祁連的激將法用的敲到好處,但是傾顏卻沒有中計,轉身走回了屋子。
赫連祁連看著那背影,勾唇冷笑,「你會答應的,等著瞧吧!」不過他倒是自信過了頭,傾顏一直都沒答應過,至於後來的種種,不過是赫連祁連設下的圈套,她一不小心掉進去就沒爬起來了,當然這個是後話。
至少現在她的日子還過的蠻不錯的,逍遙自在,雖不在宮裡。後來,幻月找人來傳話,說是讓她耐心等待,司皓天把一切都處理好就會來接她回去。
傾顏笑笑的讓那人去回話,說她知道了。在白沙鎮的日子過得倒是挺舒坦的。
不過六七月的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一下子就變得烏雲密佈,一陣悶雷,轟轟隆隆的在天邊炸響。
很快一陣瓢潑大雨就下來了,大雨整整下了一整夜,電閃雷鳴,忽然覺得心裡很空。
江離只是站在她的身邊不說話,而她就看著這個夜雨看了整整一夜。這一場雨,下的也是時候,但是卻一直就沒有再停。
河水就因為暴雨而開始猛漲,淮河水一下子如猛獸,一發不可收拾,這是今年的第一場天災,淹了兩天千畝,房舍不計其數。
四處都是餓殍,傾顏又開始憂心起來,而四大掌櫃紛紛做出了賑災的舉動,廣施米粥,讓那些因為發大水而失去家園的人們可以填飽肚子,不至於餓死。
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難民往帝都湧去,洪水之後,因為那些被沖走的家畜沒有得到妥善處理,大太陽曝曬之下,瘟疫就開始蔓延。傾顏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一下子從天堂跌入地獄,原本安居樂業的人們,結果一場大水,讓他們流離失所,親人離散。
她忽然感到自己原來也是飄零的孤魂,她有孩子,可惜不在身邊,她有丈夫也不能陪著她,就像一個有家不能回的人,一陣陣的無助。
或許懷孕的女人就是比較多愁善感,所以看著別人的聚散離合,她總會聯想到自己。
她把自己的小店關了,一個人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忽然有種想要抱著人哭一場的感覺,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江離在後面不疾不徐的綴著,忽然一陣人潮,江離趕緊跟上前,害怕被擠散了,但是最終還是被擠散了。
傾顏是被赫連祁連帶走的,人潮散了之後,江離慌亂的像只無頭蒼蠅,四處都找遍了卻還是找不到。
「赫連祁連,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傾顏不耐煩的看著他,這人簡直太沒有意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的麻煩,而且抓了她也沒什麼用的。
她根本不會讓他拿自己去威脅司皓天的,赫連祁連卻笑笑的說道:「我想幹什麼你不是最清楚嗎?」
「那你乾脆殺了我吧,你知道我不會幫你的,我也不會跟你有什麼。」傾顏惡狠狠地瞪著他。
現在她是沒辦法用意念,否則,她早就殺了眼前這的這個男人,她真是後悔當初沒有殺了赫連曷諸。那個時候如果赫連曷諸死了,司皓天早就一統天下了。
「別那麼大火氣,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不過就是讓你認清一個事實。」他笑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