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凝視著他,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兩人之間似乎要把對方的身體看出一個窟窿來才肯罷休。還是雪妃上前打了個圓場,道:「姐姐這是哪裡的話,姐姐的茶自然是好茶。」
司皓天一掀下擺,絲毫不客氣的坐下來,皇后拿出兩個杯子,分別給司皓天和雪妃斟上。
雪妃捧著杯子,先放在鼻端下輕嗅了下,然後笑讚道:「真香啊!」然後小口小口的喝下去。
司皓天端著杯子看了良久,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喝下去。
皇后冷笑著譏諷道:「怎麼?怕我下毒?」她的每一分表情都學的極像,甚至是她說話間那種淡然的神情,都是極其的像。
但是真正的傾顏並不是這樣的,有些話,是她不會說的,比如:她根本就不會與司皓天對話,甚至不會看他一眼,這才是傾顏的風格,孤高冷傲,我要的是全部,不是一點點。
如果傾顏在這種狀態下給司皓天斟茶,那麼她是不會說一句話的。所以就算是模仿的再像,始終不是同一個人,她沒辦法用傾顏的思維去做事說話。
不過她很幸運,因為司皓天不記得了,也正是因為司皓天的遺忘,讓她在宮裡活了下來,沒人拆穿她,除了司皓天估計只有傾顏本人能拆穿她。她在宮裡和傾顏在宮裡一樣,說話從來沒大沒小,從來在司皓天面前自稱我,也直呼司皓天的名諱,在宮裡除了皇后誰也不敢直呼司皓天的名諱。
司皓天挑眉,看著傾顏,「你敢麼?」其實他想說的是』你捨得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生生的改成』你敢麼?『,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彆扭,就像是身體裡住著兩個人。
皇后冷笑,並不答話,轉而看向雪妃,語氣森冷的說道:「難道你就不怕我對她下毒?」
司皓天豁然起身,小小的桌子差點被他掀翻,茶水灑了出來,濺了皇后一身,但是她卻低低的笑了起來。司皓天看著那有些蒼涼的笑,心頭一陣煩躁,拉著雪妃很快的離開了朝露殿。
皇后看著雙雙而去的背影,勾起一抹稱之為冷笑的表情,冷傾顏,如果你看到這樣的司皓天,你會怎麼樣?
她拍了拍身上的水漬,站起身,準備進屋換一套乾淨的衣衫。忽而陰暗處站著一名男子,他笑道:「做的好。」
「這有什麼好,有本事你把真的冷傾顏弄進來,讓她自己看看現在她的男人是怎麼對她的。」她冷笑著。
那人默了一會兒,她以為那人走了,剛抬起步子,那人又說道:「放心,很快的!」
「嘖嘖……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她抬起頭望了一下天上那一輪孤月,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傾顏。
末了,走進屋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司皓天卻是一夜難眠,為什麼會越來越討厭傾顏,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封她做皇后?為什麼現在還不能下定決心廢了這個皇后?
夜夜做夢,都會夢見一片梨花海,而夢中不再有人,只有他自己,雖繁華,但不免淒涼。花開不同賞,花謝無人歎。
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承乾殿。夜深人靜,他卻更加感覺自己丟了什麼東西,找不到了,很惶恐。
忽而一條黑影閃過,他雙手負於身後,黑衣人單膝而跪,道:「主子,璇璣閣被毀,請主子責罰。」
司皓天面上一寒,沉聲道:「幻月呢?他人在哪裡?」
「幻月閣主被襲,現在正在閉關養傷。」那人說道。
司皓天面上猶如凝著一層寒霜,他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那人猶豫了一下,才戰戰兢兢的開口說道。
「混賬。」司皓天徹底的怒了,他咬牙切齒的道:「看來我是嘀咕他了。」
那人還在跪在地上,司皓天卻已經不再原地了,過了許久,司皓天都已經走遠,才傳來一個如炸雷般的一個字「滾」那人舒了一口氣,趕緊消失在夜幕裡。
鬼谷裡,傾顏天天無所事事,閒來無事也練一練太極,但是也只是記得招式,練練太極沉澱一下心氣也是很好的。不過雖然她人在鬼谷,但是宮裡的事,她還是一直知道一些的,而鬼醫前兩天匆匆的離開,又神色凝重的回來,到處翻找了一番又匆匆離開。
傾顏覺得奇怪,於是尾隨他,一直到了距離鬼谷不遠的另外一個山谷中。
遠遠的看見鬼醫進了一個茅屋,她在走出來,抬起頭,看見門扉也是用很普通的柴綁紮而成。輕輕的推開門扉,走進去就聽見鬼醫一個人在碎碎念。
她還沒靠近,只聽什麼破空而出,帶著咻咻聲,還好傾顏本就是反映極快的人,她側身,只聽叮的一聲,一枚菱形暗器深深的釘入門框上。
鬼醫驚慌的回頭,看見是傾顏才鬆了一口氣,罵道:「你這個不要命的死丫頭。」
「我只是看你鬼鬼祟祟的,想看看你到底在做什麼。」她聳了聳肩,說道。
傾顏沒有想到,一向看上去孤高冷傲的幻月,竟然臉色蒼白,袒露的胸前血肉模糊,傷勢駭人,讓傾顏看了都覺得痛。
「幸好幻月傷重的情況下,出手無力,否則你的小命鐵定交代在這裡了。」鬼醫轉回頭,繼續清理傷口。
而幻月見到是傾顏,也放心下來,閉著眼讓鬼醫幫他清理傷口。
「既然來了就過來幫忙。」鬼醫呵斥道。
傾顏哦了一聲,走過去,幫著鬼醫清理幻月的傷。鬼醫一邊手腳麻利的做事,一邊唸唸有詞。大意是,傷勢很嚴重,需要一種很奇特的藥,找不到藥幻月必死云云的。
「這到底是怎麼傷的?傷口居然這麼嚇人。」傾顏在傷口上灑上止痛用的藥粉,然後拿起紗布準備幫他把傷口纏上。鬼醫卻及時阻止了,說只能這樣把傷口晾著,而且要盡快找到那種藥,否則他就會全身腐爛而死,死狀極其慘烈。
處理好傷口,傾顏終於忍不住,跑出去嘔吐起來。
幻月看見擦著嘴巴又鼓起勇氣走進來的傾顏,虛弱的說道:「你回去吧,嚇到你了。」
鬼醫白了一眼幻月,道:「她那哪是被嚇的,是肚子裡小傢伙不老實,欺負她呢!」
「我留下來照顧皇叔,鬼醫你去找那味藥。」傾顏說著,又想要吐了。忍了一下,沒有忍住,跑出去吐了個痛快在走進來。
幻月沒什麼力氣,閉著眼睛養神。
鬼醫在房裡來回走動,說:「你以為我不想去找啊!這種藥早就沒了,現在要就他,必須要下毒的人親自出現,配出解藥,否則你倒是叫我怎麼做啊!」
傾顏看了一眼幻月,第一次見到這麼蒼白的幻月,他雪白的頭髮,現在臉色也蒼白如紙,當真是不復往日風采。
「你說他是中毒?」傾顏吃了一驚,問道。
因為看那傷口並沒有呈現烏黑的跡象,所以她以為那只是某種鈍器所傷,還在暗自揣摩是什麼樣的鈍器,多大的力氣才能將人傷成這樣!沒想到竟然是毒,這麼說來的話,那當初這個傷口只是一點,在毒素的作用下變成這樣的?
她不禁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要知道這樣的毒實在太陰狠,這不就是讓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潰爛而死麼?
「是,這種毒最陰狠的地方就在於,中毒的人會感覺到痛,但是神志卻無比清晰,慢慢的折磨死的。」鬼醫說道。
傾顏這下子也不說話了,她坐了下來,既然找到解藥已經是不可能了,現在的辦法就是等死嗎?與其這樣痛苦的死,還不如自己給自己一刀來的痛快。
「皇叔,你是怎麼搞成這樣的?憑著你的功夫不應該的。」傾顏問道。
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幻月睜開眼,看了一眼鬼醫,皺了一下眉頭,道:「璇璣閣被毀,卻不知道幕後誰是主謀。」
傾顏也是知道璇璣閣的,而幻月是璇璣閣的閣主,主要的職務就是訓練細作和培養殺手的地方,璇璣閣就是幫著司皓天做一些他面上不能做的事情。
這個組織她一點都不陌生,還為司皓天提供了如何訓練這些人的手段,她甚至還去璇璣閣看過,裡面高手如雲,怎麼在一夕之間就毀了,還把幻月重傷成這樣。
傾顏皺著眉頭,想起赫連祁連最後那絲詭異的笑,還有他的警告,如果司皓天那樣做,他會讓司皓天付出比死更痛苦的代價。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怎麼好像司皓天瞞著她的事很多,現在到底是什麼樣一個情況?
可是眼下最焦急的還是幻月的傷勢,要想辦法把他治好,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的。雖然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她知道幻月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他不能死。
「鬼醫,既然是中毒,能不能以毒攻毒?」她大膽的說道。
鬼醫卻面上犯了難,他何曾沒有想過以毒攻毒,可是這個毒性要多強,份量要怎麼掌控,用哪一種毒都是一個問題,要是這些掌控不好,幻月可能會立刻死掉。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行不通,難道就只有等死的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