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妃醒過來,看著身邊的位置,有些愣神。碧水見她起身,趕緊過來伺候她梳洗。
「碧水,昨夜皇上都沒回來過嗎?」雪妃柔聲問道。
碧水搖了搖頭,一邊輕柔的替她梳理頭髮,一邊輕聲的答道:「是,皇上一整晚都在御書房,這麼勤政愛民的好皇上,百姓可是有福了。」
雪妃心裡稍稍寬慰些,只要司皓天不去朝露殿,她也沒有什麼怨言。梳洗完畢,走出去,卻不見承乾殿裡繁花似錦,倒是許多樹木立在那裡,雪妃愛花,各色各樣的花都喜愛,於是招來小太監問道:「為何承乾殿不種花,偏偏種這些沒用的樹木?」
「回雪妃娘娘,這些樹都是上等的梨樹,是皇上為皇后種的,到了三月梨花開的時候可漂亮了。」小太監眉飛色舞的說道。
雪妃卻妒恨的要死,下令將這些樹全都砍了。她吃著糕點,喝著茶,看著人來把這些樹砍了。
但是才剛剛砍了一棵樹,皇后就立刻出現在承乾殿的門口,阻止她砍掉這些梨樹。
「姐姐現在已經不住在承乾殿了,難道姐姐沒有聽說過一朝主子一朝臣麼,我看著這些樹不舒服,來人啊!繼續砍。」雪妃一改乖巧的面容,趾高氣昂的說道。
皇后氣的直咬牙,一耳光甩在她臉上,雪妃被打的措手不及,險些摔倒,幸好碧水在旁邊扶了一把,才不至於摔倒。雪妃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后,她沒想到她會真的出手打她,又氣又怒之下,竟然動了胎氣。
一時之間,承乾殿亂成一團,樹也沒看砍成,還害的雪妃差點滑胎。
司皓天趕到的時候,太醫已經穩住了雪妃的情況,讓她不要動氣不要大悲大喜,保持心情平和。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清楚全都去給我去行房領五十板子。」司皓天震怒的咆哮了一聲。
他這一怒,滿屋子的人全都嚇得噗通跪了一地,還站著的除了司皓天就只剩下皇后了。司皓天回過頭,看見皇后鶴立雞群,便開口說道:「那好,你來說說看。」語氣是生疏不帶絲毫感情的。
皇后眸中帶著淚光,卻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道:「那些是你為我種下的梨樹,是你送我的禮物,既然是我的,那麼除了我誰也不能動。」
司皓天看著皇后,眉頭微蹙,走到院子裡,看了一眼院子裡的梨樹,在回頭看了看跟著出來的皇后,問道:「就是為了這院子裡的梨樹?」
「是。」皇后回答的很果斷。她看著司皓天,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讓步,甚至有些決絕。
「來人,給我砍了。」司皓天的決定也很果斷。他似乎是在跟自己置氣,因為夢境中總是出現一片梨花海,哪樣繁華有淒涼的景致,會讓他有一種直達心底的空洞感,那種感覺他真的很想擺脫。而這次雪妃動了胎氣,也正好給了他一個借口砍掉這些梨樹。
皇后幾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緊緊地一瞬間的愣神,那些手拿斧子的太監就開始繼續砍那些梨樹。
司皓天又一次蹙起了眉頭,看著那斧子一下下的落在梨樹的枝幹上,心裡也會隨著斧子的落下而抽搐,就像是梨樹在痛他也跟著痛一樣。
皇后尖嘯一聲,衝上去攔住那些太監,她沒有一點皇后應該有的風度,跑過去拉扯那些太監,不讓他們繼續砍。皇后的行為嚴重影響了太監們的工作,他們只好停手,看著司皓天。
司皓天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拉走。
皇后被兩外兩人架住,不能靠近,這下子太監們少了皇后的阻礙,伐起樹來更加的順利。皇后看一看太監們,又轉頭看向司皓天,她不敢置信,司皓天當真能夠如此絕情,砍掉這些他為她種的樹。痛苦,絕望的神情從眼中劃過,眼淚
「不要……不要……司皓天,你當真如此絕情!」皇后掙脫不開,轉頭怒視著司皓天。
司皓天沒有理會,只是眉頭卻是越蹙越緊,那一下下竟似真真實實的落在自己的心上一般,心生生的抽搐,而皇后面目猙獰,怒目而視,竟然也讓他有些猶豫起來。
「難道你說』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綰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都是騙人的嗎?」皇后已經顯得很絕望了,她回到宮裡,司皓天不僅不過問,而且還對她冷淡的不似一般嬪妃。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顏兒,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那麼執著的要為我綰髮,以後你的發也由我來綰。」
「綰子青絲挽子一世情絲,記住顏兒,這是我給你的承諾,一輩子不變的承諾。」
他站在女子的身後,手裡握著綢緞一般的長髮,一邊梳理一邊說著。
這兩句,卻好像是一瞬間打開記憶的盒子洩露出來的岩漿一般,灼燙了心肺,他面色立即沉了下來,揮了揮手,道:「都滾下去。」
架住皇后的兩個人也和眾人一起退了下去,這片梨樹林總算是保住了,皇后癱軟的坐在地上,眼淚一顆顆的往下砸,但司皓天只是煩心的轉過身,走進了屋子,命人將門關起來。
雪妃見到司皓天沉著臉進來,便挪了挪身體,讓出一個人的位置,司皓天坐在床邊看著她,問她哪裡不舒服。
她則是撐起身子,司皓天趕緊接住,然後她順勢靠在司皓天的懷裡。嘟著嘴巴,說道:「對不起皓天哥哥,是雪兒太任性了。」
司皓天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
「皓天哥哥,你別生雪兒的氣,以後雪兒再也不做讓哥哥不開心的事了。」雪妃的小手緊緊地抓住司皓天的衣袖,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很久很久,司皓天的臉上再一次出現茫然的神色,他空洞的看著前方,道:「雪兒,我感覺很奇怪,我很討厭皇后,為什麼我會討厭她?」
雪妃把頭埋得更低,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勾起了唇角,但是語氣卻是焦急和擔憂,「怎麼會這樣呢?皓天哥哥難道不愛皇后姐姐了麼?」
愛?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心會抽一抽的的痛麼,像是鈍刀一刀刀的割著一樣。
「愛?什麼感覺?」司皓天迷茫的看著虛無的前方,說道。
雪妃抬起頭,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道:「愛就是喜歡,就是每天都想和你在一起的人。」
司皓天看了看雪妃,邪肆的勾起唇角,道:「那朕一定非常愛雪兒。」
雪妃激動得差點落下淚來,接著司皓天補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先養好身子,生個像雪兒這麼漂亮的女兒給朕。」
「可是皓天哥哥,為什麼是公主不是皇子?」雪妃天真的問道。
司皓天又是一陣茫然,他覺得自己有答案,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違心的說:「因為朕喜歡女兒,像雪兒一樣漂亮的公主。」
雪妃快樂的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道:「那皓天哥哥有沒有想好名字啊!」
「有,叫司蓉。」司皓天吻了吻雪妃的頭頂,說道。
司蓉——司蓉——真是個好名字。雪妃念了兩遍,歲高興的說道。
而門外,皇后收拾了地上的殘枝,一步一趨的回到朝露殿。
剛進門,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來,「真不愧是戲子,戲演的真不錯,叫我這個外人看了都感動。」
皇后臉色瞬間褪去血色,只餘下蒼白,她雙唇顫抖,良久才幽幽的道:「這不是和你說好了的麼?我幫你演好皇后這個角色,你就放了我丈夫。」
「你最好牢牢記住,否則——哼——」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因為看不到人,所以那聲音在黑暗中更顯得突兀和駭人。
皇后點了點頭,提步走進了屋子,忽然一個白瓷瓶子向她拋來,那瓶子不偏不倚的砸在她懷裡,可見那人功夫很是俊俏,然後那聲音繼續說道:「這是易容藥水,時間久了你的臉會露出破綻。」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露出絲毫破綻的。」她先是習慣性的點了點頭,方才想起不知道那人在什麼地方,遂說道。
說完之後,許久都不見有人回應,想必那人已經走了吧!每次都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總是不知道那人在什麼地方,不甘心這樣一直被擺佈卻又無可奈何。若不是手中那白色的瓷瓶,她真的會以為是自己和自己對話了良久。
拿著那瓶子,打開來,一股淡淡的香氣散發出來,看來連易容的藥水都準備的極好的,這樣的話應該就不會被識破了吧!坐在銅鏡前,用帕子沾上藥水,一點點的擦拭臉,那傾國傾城的臉,可是卻不是她本來的臉。
擦著擦著,一行清淚悄然滑落,為什麼她總是要帶著別人的臉,活在別人的影子下,她的臉從來沒有見到過陽光,淚越來越多,卻都是無聲無息的。
「花謝花亦不開,人去人亦不在——」幽幽的唱起這首沒有曲子,沒有調子的歌,凌亂的調,不成曲的曲,卻有一種捏碎人心的力量。
忽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小小的人兒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倒是嚇得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娘親,你回來這麼久都不來看瑾淵,父皇又不讓我來看你,說你受傷未癒,娘親傷得重不重,還痛不痛?」瑾淵一張小嘴開闔,如連珠炮一般扔出許多問題。
她只是把瑾淵摟在懷裡,手一下下的撫摸瑾淵的頭。
「二皇子,二皇子……」芝蘭追著瑾淵一直到朝露殿。皇上說了不讓皇子見娘娘,可是小皇子剛才說半路丟了玉珮,要她回去找。結果一轉身,小皇子就跑到朝露殿來了。
瑾淵抬起頭,撇了撇嘴角,看著皇后道:「母后,我改天再來看你。」說完,飛快的跑沒了影子。
皇后看著他的背影,眼中不知道浮起一束羨慕的神色,隨後她收拾了一下情緒,坐在樹蔭下泡茶。
雪妃隨動了胎氣,但是並無恙,而她也乖乖的呆在承乾殿,安心養胎。司皓天只要是有空,就會過去陪陪她,或是吃過晚飯後,會陪著她在御花園裡散散步。
「皓天哥哥,你看那邊的那朵花多漂亮。」雪妃拉著司皓天的手,興奮的大叫起來。
司皓天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走過去,摘下那多開得正艷的花,插在她的鬢邊,道:「人比花嬌。」
雪妃開心的咯咯直笑,忽而,一陣晚風拂過,一縷茶香飄散過來。司皓天情不自禁的走了過去,雪妃嘟著嘴巴,但還是跟在司皓天的身後走了過去。
皇后一個人正極其悠閒的喝著茶,乘著涼。
「皇后倒是有閒情逸致,怎麼不請朕和雪妃一同品茶麼?」司皓天勾起唇笑道。
皇后轉過頭,揚起下巴,仰視著他,緩緩地說道:「茶已涼,臣妾怕怠慢了二位。」
司皓天如墨一般幽深的眼,凝視這她精緻的臉蛋,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