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呆坐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發現有什麼東西纏緊了她的腿,低頭一看原來是小銀。小銀見她低頭,吐著信子迅速的纏上她的腰身。
小銀啊,你怎麼跟出來的呢?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呢?司皓天那個臭傢伙都沒認出我呢!傾顏摸著小銀的頭憤憤的想著,但是唇角卻還是上揚的。
望見窗外燦爛的陽光,也許應該相信他才是,她情不自禁的又摸上了自己的左眼,唇角再一次揚起。是的,是應該相信他,這般情深世間能有幾人?
一顆懸著的心,終是放了下來,不過她不會就這樣乖乖的等待命運的安排的,有些事,她需要去爭取,雖然司皓天心裡定然是有她,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雪妃,況且雪妃身份特殊,當下有懷有身孕。
心思在千回百轉間,她已經做了個決定,她要單獨見一見司皓天,可是赫連祁連的隊伍在四天之後就要回到漠北去了,時間上是非常緊張的。
她摸了摸小銀,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小銀,你幫我把司皓天帶到冷香院好不好?」
說完,忽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傻氣,對這一條蛇說,它能聽懂麼?就算是聽懂了,它也不知道冷香院在哪裡啊?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而且她也不是一個乖乖靜候命運安排的人。
她知道冉澹每天晚上都會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攤上,喝二兩才回家,於是她悄悄地溜出去,想要讓冉澹出手幫忙讓她見一見司皓天。
可是赫連祁連時時刻刻都派人跟著她,要想偷偷溜出去談何容易。越想越煩,越煩躁越是來回走動。
不一會兒,空氣裡傳來了陣陣的酒香,她靈機一動,於是讓人幫她買了好多美酒。她抱著一罈子的梅花釀來到赫連祁連的住處,結果才剛走到赫連祁連的院子門口,就忽然覺得不對勁,也多虧了她耳朵靈敏,否則真要闖進去壞人家的好事了。
現在他忙著辦重要的事,沒工夫管她那是最好的,歡快的跑回自己的院子,然後把酒放下,乘著夜色悄悄地溜了出去。
再過幾天就要離開帝都了,到時候就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司皓天是絕對不會去參加赫連祁連的邀約的,最多就是送些禮品來表示祝賀。所以當初和赫連祁連的賭約把這件事遺漏了。
走在街道上,心裡雖然一面擔心赫連祁連會發現她不在了,而派人來追,另一方面她也在擔心冉澹會不會出現。可是人已經在街上了,想那麼多也是無濟於事,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的尋找冉澹的身形。
可是一路看過去,都沒有發現冉澹的蹤跡。
倒是有人無意中撞了她一下,她抬眼一看,竟然是武義。
武義撞到人後就平命的道歉,傾顏見其形色匆匆的樣子不禁想問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但想起自己易容,他未必能認出,還需解釋,不免麻煩。
她淺笑著點了點頭,就在錯身的一霎那,那腦海裡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心念一動,手上也跟著反應,她一把拉住武義的胳膊。
武義莫名其妙的看著拉住他的女子,道:「姑娘,還有何事?」
「找個茶肆談,這裡人多口雜,不方便說話。」她說道。
武義只覺得這樣的口氣十分的熟悉,於是就跟了過去。
在茗香苑的雅間裡,茶煙裊裊,武義喝了一杯茶,率先問道:「不知道姑娘找在下是為何事?」
「武義,是我。我想見一見司皓天,你能幫一下忙麼?」傾顏也懶得繞彎子,她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武義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脫口驚呼道:「老闆。」那驚訝的程度簡直不亞於發現新大陸。
驚訝過後,武義很快鎮定下來,說道:「老闆怎麼在這裡,您不是跟皇上……」
「此事說來話長,其中曲折並不是這一盞茶的時間能講清楚的,現在你是掌管火藥,應該經常見到司皓天的,就是看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傾顏眉毛微抬,說道。
武義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為難的說道:「那是自然的。」
傾顏和武義商議好之後,約定下次見面的地點還是在這裡,而武義會帶著司皓天一起過來。從武義的口中,她也得知自己辛苦建立的商會已經全權歸司皓天接手了。
但是司皓天好像會將商會交給雪妃的打算,雖然這還只是傳聞,沒有落實,但是傾顏的心還是狠狠地抽了一下子。和武義分開之後,她如同幽魂一般的走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心裡越發的空落起來,就像是心裡長了一把草,荒涼的滲入骨髓。
也不知道是撞了多少人,可是她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直到有人大聲的叫住她,她才茫然的抬起頭,看見冉澹正含笑的看著她。
而後,冉澹緩緩地走了過來,「參見皇后娘娘。」
「冉澹,你是來嘲笑我的嗎?」傾顏閉目,一股倦意襲上心頭,倦怠的說道。
冉澹斂起神色,搖了搖頭,然後恭敬的說道:「鬼醫想要見見你。」
傾顏睜開眼,看著他,鬼醫見她幹什麼?她也沒有說什麼,就跟著冉澹七拐八拐的拐到了一座宅院,是冉澹的宅院,裝修的並不華麗,裡面的擺設也都不是上好的,但是確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在宅院裡,一個纖細的背影引起了傾顏的好奇,這個背影絕對不算不上孤寂,也不蕭條,但是那滿頭銀絲竟然讓她的心又狠狠地抽了一下。
那人轉過身,一張還帶著少年特有的青澀面孔映入眼簾,她竟然怔在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離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小小年紀竟然未老頭先白了?
鬼醫沉吟著走了出來,悄無聲息的站在她面前,道:「你也很吃驚吧!」
傾顏看著江離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轉頭看了看從身後走出來的鬼醫,眼神相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練功過度,雖然不是走火入魔,但是卻比走火入魔更加的可怕,這樣一來他只是個武癡,對於練武意外的任何事都將對他不再重要。」鬼醫語氣極淡,但卻字字句句都轟炸在傾顏的耳朵裡。
一個只懂得練武,一個不能感受情愛,除了武學能帶來的快意,他將會是一個永遠孤獨的人。而這樣的孤獨她也曾經體會過,所以她比別人更加明白其中的痛苦。
她眼裡盛滿了內疚,若不是當初她讓江離習武,若不是江離第一次小試牛刀時,她能處理的更好一點,他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江離偏過頭,看著她,眉毛微微的擰在一起,隨即又舒展開來,道:「不用擔心,這樣很好。我想要變得更強,才能保護你和圓圓。」
不過十七八的少年,此刻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從容和鎮定,自從第一次因為他不熟悉戰鬥而差點害死傾顏,因為不習慣鮮血而差點害死自己的時候,他就發誓一定要成為最強的人。而他還是太弱小,所以才會讓瑾淵被赫連祁連囚禁那麼長時間,都是因為不夠強大,所以傾顏才要代替他們繼續成為赫連祁連的人質。
所以他必須成為強者,而他知道前幾天,才終於大徹大悟,要成為強者,心中就不能有畏懼,只要你心裡沒有畏懼,眼中就全是自信,敵人就會怕你。
當他想的透徹後,頭髮也在一夜之間悉數變白。
傾顏只是不言語,但是內心裡還是對他還是愧疚的。
「我真的沒事。」江離說道。雖然他內心還是高興的,但他真不想傾顏因為他而覺得心中愧疚。,繼而轉移了話題,道:「赫連祁連怎麼會放你出來?」
「是我偷偷溜出來的。原來我是打算找冉澹幫我找司皓天,但是中途遇見了武義,沒想到最後是冉澹將我帶過來的。」她長話短說道。
而冉澹卻是一臉的沉吟,終於還是開口問出了心中疑問,道:「臣不敬,斗膽問皇后幾個問題。」
「你說。」傾顏轉而看著冉澹,雖然她面目變了,但是那一身掩飾不住的特有的氣質卻是不論怎樣都掩蓋不了的。
「第一,雖然皇上特意下旨不准議論此事,但是臣還是有所耳聞,您在軍中又一次盜走了行軍佈陣圖,可有此事?若此事為真,您有什麼目的?」冉澹語氣極為恭敬,不是質問,只是不明白所以問了出來。
因為他相信,一個把天下經濟命脈握在手中,卻為了司皓天而將一切放棄的女子是不可能通敵叛國的,她之所以這麼一定是有原因的。
「司皓天也這麼認為的麼?」傾顏並沒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反問道。
而冉澹卻沉默了,因為他知道皇上確實是這樣認為的,這從司皓天明知傾顏在赫連祁連手裡卻沒有營救就看的出來。
傾顏見到冉澹沉默,於是自嘲的勾了勾唇,道:「難道他不知道真的行軍佈陣圖在那只蠟燭裡麼?」
冉澹並沒有太過於驚訝,只是瞭然的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脫離了赫連祁連的掌控,那麼你應該現在就回宮才是。」鬼醫走上前鄭重的說道。
傾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神色凝重的說道:「他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讓我離開行館的。」
冉澹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道:「雖說是溜出來的,如果不是赫連祁連的默許,一定會有人把你半路就攔截下來。」
「那怎麼辦?」江離擔憂的看了一眼傾顏問道。
傾顏看了一眼冉澹,道:「十月,赫連祁連會娶我為貴妃,那時候如果司皓天能出現,他就放我走。」
她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開始沉默了,因為沒人願意說出那個萬一,而傾顏自己也最最清楚這個萬一就是司皓天不會來搶親。
傾顏轉過頭看向江離,道:「到時候江離你易容成司皓天的樣子,來闖皇宮。」她沒有說的話是:如果是江離來的,那麼她將會帶著瑾淵和腹中小寶寶隱居山林,不再過問與司皓天有關的任何事。
但鬼醫卻極力的反對,他覺得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加上傾顏身體的特殊情況,這樣奔波很容易傷及小孩。
「你放心,我不會勉強,我只是要實踐我的若言,他深愛這片大地,那麼我傾其所有的來成全,只是此後,山高水長,各不相干。」
江離還是很不放心,但是卻傾顏卻不允許他有什麼動作,讓他回到瑾淵身邊保護好他。說完,便往行宮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