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站起身,左手在胸前橫放著,起身踱了兩步道:「正合我意,不過你要賭什麼?」
「你和雪妃同時遇險司皓天會救誰?」赫連祁連問道。
這對司皓天是一個難以選擇的難題,因為她知道雪妃對他有活命之恩,就算司皓天對雪妃沒有男女私情,但是其中的恩怨,若要讓他做出抉擇,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會怎麼選,可是不管怎麼選司皓天都會痛苦。
這個賭,不管是司皓天選誰,都會後悔一生。
「這不公平,如果你要賭這個,對司皓天不公平也對我不公平,雪妃對司皓天有活命之恩,你這樣不是讓他背上不義的罵名嗎?」傾顏說道。
但是赫連祁連卻勾勒起唇角,愜意一笑,道:「那你敢不敢賭他對你的情誼?」
「怎麼賭?」傾顏問道。
「很簡單,你只要把這個放在雪妃的飯菜裡,接下來你就等著看他對你還有多少情誼。」赫連祁連食指和中指指尖夾著一個錦囊大小的紙片。
傾顏眉峰微挑,問道:「你要我對雪妃下藥?你這把如意算盤倒是撥的挺響的,雪妃正懷有身孕,你讓我去下藥,著離間計倒是用的恰到好處啊。」
赫連祁連被她拆穿也不見惱怒,只是淡淡的笑了起來,道:「被你識破了。」於是收起手裡的毒藥,轉而說道:「那不如我派人傳言出去,要迎娶你為漠北的貴妃,並宴請四方,司皓天也在邀請範圍,如果他敢當庭把你帶走,我就放你自由,並祝你們百年好合,如果他能看著你嫁給我,那麼這場親事就成真了。」
「好!」傾顏一口答應下來。
赫連祁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自信滿滿的看著傾顏,道:「時移世易,當初的司皓天或許會對你不離不棄,只是現在……」他話沒說完,轉身就走,而傾顏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兩個字:未必。
只是她還是相信司皓天的,只是偷了行軍佈陣圖這件事,她卻不知道這是她所有環節裡算錯了的地方。
赫連祁連怕她不死心,於是給她餵了一顆啞藥,然後改變了她的容貌,帶在身邊,「司皓天得勝,我這是去議和,也是去發喜帖的,但是有趣的是,新娘卻在別的男人身邊。」
傾顏瞪了他一眼,因為藥物的關係,她說不出一句話來。但是眼看離帝都越來越近,心裡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司皓天得勝,班師回朝,也是想藉著這個機會休養生息,在考慮怎麼解決糧草的問題,士兵們如果要突襲身上就必須帶乾糧,但是乾糧卻吃不了多少時間,埋鍋做飯又太花時間,不利於行軍。
司皓天重掌朝政,每天日理萬機,冉澹和楚雲雖然沒見到皇后回來,但也不敢多問,因為司皓天的性子有些古怪,有時候沉默而且不在同以前一樣開玩笑了。
他現在都不苟言笑,整個人性子都變了,如不是遇到什麼大變故,一個人的性子怎麼可能變化這麼大,而冉澹將楚雲拉到一邊,悄悄的跟他說:「你千萬別說什麼觸霉頭的話,否則,你死的很難看。」
楚雲點了點頭,問道:「赫連祁連現在已經到了行宮,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接見。」
冉澹沉吟了一番,然後珍重其事的說道:「你小心點說話,我先走了。」
南宮楚雲走進去的時候,雪妃正在司皓天的身後,一雙纖纖素手時輕時重的按揉著司皓天的太陽穴,而司皓天正閉目養神,他閉著眼睛的時候就眉目間都有一股戾氣。
司皓天聽見有人進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原本雙眸就凌厲如劍,加上他左眼暗淡無光,眉宇間一股濃厚的戾氣散不去,看上去相當的駭人。
南宮楚雲心頭一跳,生生壓下畏懼,低下頭,緩緩地說道:「皇上,赫連新月可汗不日將要到帝都,皇上準備何時接見?」
司皓天眼珠子緩緩地往下移動,冷冷的看著南宮楚雲。那目光如同實質化了一般,竟讓南宮楚雲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單單是眼神就如此懾人,征戰前後性情變化如此之大,日後恐怕沒有好日子過了。
「愛卿安排即可。」他緩緩地開口,隨即,緩緩地閉上雙眼,雪妃繼續按揉他的太陽穴。
南宮楚雲走出承乾殿的時候已經是一身的冷汗了,司皓天怎生如此變化?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還有皇后怎麼沒有一起回來,當初司皓天要立傾顏為後,大臣幾乎罷朝以示不滿,他依舊立了傾顏為後,為何這次沒有帶皇后回來。
雪妃緩緩地開口,軟軟柔柔的聲音聽著十分的舒服,「皇上,大臣們都在揣測您這次凱旋為何不帶皇后回來,皇上有何打算?」
司皓天迷茫的睜開雙眼,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道:「盜我行軍佈陣圖者,國之罪人。」
雪妃聽了他這般說,心裡暗自高興,心想著既然他這般說,那麼廢後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是司皓天卻久久沒有宣佈廢後。
司皓天心裡也是明白的,大家都在等著他宣佈廢掉冷皇后,但是心裡卻一直有一種叫做捨不得的情緒,在拉扯著他。
雪妃陪著他又說了會兒話,他覺得累,於是揮了揮手,讓雪妃先回去。雪妃正說到興頭上,見司皓天揮手,便是再有興致也只有收住,遲疑了一下,收回雙手,緩緩道:「臣妾告退。」
雪妃走後,他叫來了王福準備熱水,他要沐浴。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從邊關回來,就像是染上了潔癖一般,被別人碰過之後總想要沐浴淨身。
靠在白玉石上,熱水氤氳著他楞角分明的臉,潑墨一般的頭髮垂在水裡,緊閉著雙眸,仰著頭,水珠從脖頸處不順遂的滑下來,勾勒出他精壯剛硬的線條。
到底是為什麼我還不廢掉冷皇后呢,每次話到嘴邊,心裡就會驀然一痛,就像是廢掉皇后會挖走我的心一般,然而我卻覺得冷傾顏在我心裡的摸樣越來越模糊,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掬起一捧熱水,往臉上拍去,水中他自己的倒影頓時打亂,然而待到水波平靜之後,看見水中自己的左眼,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摸了摸左眼,更加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水中的倒影。
那暗淡無光的左眼,竟然在指尖的觸碰之下,變得灼熱起來,而且隱隱有有些疼痛。
也不知是不是水中霧氣的關係,竟然在倒影中看到一張傾城的臉蛋,而心居然砰然跳動不停,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而後胸口竟然傳來一陣撕裂一般的痛楚,他狠狠地拍碎水面,散去那倒影,待到心口的痛楚平息,那感覺又淡了一點。
可是究竟是什麼變得越來越淡,他卻無從知曉。
「皇上,您該起了,泡久了對身子不益。」王福在外間,弓著身子,低聲說催促道。
司皓天神色從迷茫恢復到面無表情,眉宇間的戾氣卻又平添了幾分,一下從熱湯裡站起身,濺落水珠,長臂一撈,一件絲滑的袍子便裹在身上,動作瀟灑絕不拖泥帶水,隨即他揮退了所有人獨自穿戴好坐在一張躺椅上,閉目養神。
午時剛過,王福又來傳話,說南宮楚雲打發人來說,明日就安排新月可汗進宮面聖。
司皓天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一下,王福見司皓天沒有動作,於是小心翼翼的候在一邊,聽後發落。時辰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司皓天就像是睡著了一般,王福也不敢再打擾他,於是就那麼站在那裡,這一站就是兩個時辰。
等到司皓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王福已經是滿頭的汗珠了。
「知道了,下去。」而司皓天說話也越來越簡練,害的王福日日提心吊膽,要是皇上一個不如意,就把他砍了怎麼辦!
王福忙不迭的出去,抬袖子擦拭額頭的汗水,誰知在半道上遇見了雪妃,雪妃身子已經開始顯得臃腫了,王福見到雪妃比見到親娘還親。
「雪妃主子萬福。」他趕緊行禮。
雪妃笑呵呵的說:「王公公免禮,皇上在麼?」
「在在在……」王福趕緊回話,他對雪妃的恭敬程度基本不亞於對待司皓天,這可是有原因的。
皇上要是發起脾氣來,估計只有雪妃的話,皇上他老人家還聽得進去幾句,若是不小心得罪了皇上,皇上震怒之下要殺人,雪妃能幫忙說說情,哪怕是一句話也能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這些奴才們就是納了個悶了,以前冷皇后在宮裡的時候,皇上從來都不是這樣的,為什麼這次冷皇后和皇上一同出去,卻只有皇上一人回來,還性情大變。
宮人們私下猜測皇后要麼是死了,要麼就是看上別的美男子跑了。她冷傾顏可是早就艷名在外,當初休夫的舊事再次被重提,有人大膽懷疑冷傾顏是移情別戀了。
雪妃點了點頭,就往承乾殿走去,見到司皓天在躺椅上躺著,走過去繞到他身後,手還沒碰到他,他就立刻開口道:「愛妃還是多休息吧!太醫不都說了要你多休息別操勞的麼?」
她放下雙手,甜甜的一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不過既然皓天哥哥不喜歡了,那雪兒以後就不按了就是。」她話語中滿是濃濃的酸楚,但是卻想要隱藏卻笨拙被他聽了出來。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緩緩地睜開眼,抓住她正要縮回去的雙手,道:「朕如何不喜歡,只是朕怕你累著了。」
雪妃這才笑了起來,香帕輕甩,跺腳嬌嗔。
「愛妃過來的正好,明日赫連祁連前來,你盛裝出席。」司皓天看著承乾殿角落裡擺放著的茶具,悠然的說道。
雪妃驚訝的微張著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司皓天,好半天才驚懼的看著司皓天,道:「皓天哥哥,這不好吧!畢竟傾顏姐姐才是皇后,我盛裝出席不太合禮數。」
「你是朕的皇妃,有何不合禮數的?這事就這麼定了。」司皓天相當霸道的說完,就不在繼續這個話題了。
雪妃也聰明的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她本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剛才只是做做樣子,想提醒司皓天她並不是皇后,皇后的位置如今虛懸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