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平南王叛亂後,全國上下皆是惶惶,司皓天召集了林雨辰、冉澹、南宮楚雲等大臣商議對策。
一整夜,御書房的燈都是亮著的,傾顏去了兩次,但每次都站在門外一小會兒就回屋子去了。回到承乾殿之後,她還在想著趙飛虎不知道能不能在半路截住赫連祁連,當時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疏忽了一件事——雙拳難敵四手。
趙飛虎縱然很厲害,但是他也只是一個人,更何況還帶著喜兒這個拖油瓶,真希望他別輕舉妄動。
她現在還很擔心瑾淵的境況,她很想要求司皓天去營救,但是現在這個局勢,每次想要話都到了嘴邊還是被她嚥了下去。
物換星移,漫漫長夜就這樣悄然過去,傾顏起身後讓小梅幫她簡單的綰了一個髮髻。而之前的趙戎,傾顏先打發他回家去等候趙飛虎的消息。
一旦有消息就盡快通知她,但是這麼長時間卻是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沒有。
門被推開,傾顏回頭,司皓天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走了進來,他眼下淤青嚴重,看到傾顏只露出一抹舒心的笑。
傾顏走上前,他將傾顏納入懷中什麼話都沒有說。傾顏正想讓他去躺會兒,就感覺司皓天的重量一點點的壓下來,她左手托住司皓天,大叫道:「小梅來幫忙。」
司皓天很重,她幾乎承受不了,眼看兩人就要摔了,還好小梅力氣夠大,和傾顏二人之力將司皓天搬到床上。
「小梅,你去打盆熱水來。」傾顏說道。
小梅立刻去辦,直到現在為止,小梅也不知道喜兒姐怎麼就突然不見了,雪妃有一次問道這件事,娘娘卻說喜兒回鄉省親了。可是喜兒哪有什麼親戚,但是她不敢說什麼,主子之間的事還是少想些的好。
不一會兒,小梅就端著熱水進門了,「娘娘,下雪了,好多加個爐火嗎?」
「不用了,你下去吧!」傾顏淡淡的說道。小梅喏了一聲,乖覺的退了出去。傾顏擰好了熱帕子,一點點的擦拭著司皓天的臉,她做的極其細緻,原來照顧人是這樣的,既擔心又滿足。
看著他累成這樣,不由的心疼。擦完臉又擦手,過了好一會兒,她一隻手不方便,於是光是擦臉和手就花了很多時間,直到水已經有些涼了她才停下來,坐在床頭用左手理著他的頭髮。
他的頭髮極黑,猶如潑墨一般,摸上去的手感也像極了綢緞,不由得抹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找來一把剪刀,剪掉他的一束頭髮,再剪掉自己的一束頭髮,兩束頭髮辮在一起,她心滿意足的將兩人的發放好,又坐了回來。
司皓天沒有睡多久,就有人求見皇上,都被去傾顏擋了回去,雪妃也來過一次,但是雪妃並不是來找司皓天的,而是找傾顏喝茶的。
傾顏叫小梅在亭子裡擺了茶具,雪妃和傾顏一邊賞雪一邊喝茶。
「姐姐,以前是雪兒不懂事,姐姐不會怪罪雪兒吧!」雪妃眨巴著剪水秋瞳,無辜的看著傾顏。
傾顏淺笑,她從來沒有給過雪妃好臉子看,這點司皓天也是知道的,而且司皓天也曾明裡暗裡的暗示自己雪妃不是那種爭寵的人。
因為是司皓天小時候無心的一句話,害的雪妃全家被抄斬,因為雪妃年幼被送到後台夠硬的平南王府才渡過一劫,所以司皓天對她的愧疚,加上這個雪妃是天生的戲子,所以司皓天向著她,傾顏一點也不感覺意外。
「雪妃說哪裡的話,司皓天說過我很多次了,我也覺得對雪妃醋意強烈了些,畢竟雪妃比本宮年輕嘛。」傾顏一邊喝茶一邊觀察她。
雪妃晃神間喃喃自語道:『皓天哥哥……他……也會幫我說話嗎?「
傾顏假裝沒有聽到,藉著喝茶的動作掩飾了一下,雪妃回過神來,看著傾顏才笑道:「姐姐不生雪兒的氣就好。」
「皓天哥哥心裡只有姐姐,他只是把我當成小妹妹。」雪妃扯出一抹笑容,她以為她隱藏的很好,但是傾顏還是看見了她笑容背後哪張對司皓天又愛又恨的臉。
不管你對司皓天抱著怎麼樣的心態,她是絕對不允許你傷他一分的。
「今日這麼大的風雪,為何要在外面吹風?」司皓天將一個新的藥爐子塞進傾顏的懷裡,柔聲問道。而一邊的雪妃用一種十分癡迷的眼神看著他,他卻絲毫沒看見,他眼裡心裡都是傾顏,除此之外他會自動忽略旁人。
傾顏轉過頭,朝著他溫暖的笑了笑,然後才說道:「我是怕打擾你休息,你好幾天都沒休息好了,今日剛回來就睡著了,差點壓死我了。」
傾顏有些抱怨的盯著司皓天,而後者全然沒有歉疚,勾起唇笑的好不曖昧,道:「那就再讓我壓一次。」
「死人。」
兩人毫無顧忌的打情罵俏起來,完全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尷尬的雪妃,雪妃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把小手攏在袖子裡,而被寬大袖子遮住的雙手正扣的死緊,被劉海遮住的雙眸中劃過一絲陰狠,但是在她抬頭之際,陰狠之色很快就消失不見,雙眼中滿是天真爛漫。
「那雪兒就不打擾皓天哥哥了,我先回雪融宮了。」雪妃站起身,抬起頭看著打情罵俏的二人說道。
司皓天看向雪妃,勾起唇,笑了起來道:「我送你回去吧!」
雪妃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傾顏,像是在徵求同意。傾顏只是看了一眼司皓天,彼此什麼話都沒有說,然後傾顏回了屋子裡去呆著。
屋子裡的溫度比外面高,暖暖的就生出幾分睡意。
斜靠在椅子上就睡著了,夢裡金戈鐵馬,踏碎了山河,流血漂櫓,屍山血海,她慌亂的從屍體裡尋找什麼,雙手滿是鮮血。
忽然看見一個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人手中握著沾染了血的白梨花,好像有人輕聲的說:「以梨枝為約,蒲草為戒,磐石為媒,約定三生三世不分離。」
聽到這句話,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一般,胸腔中來回滾動的是久久不能平息的綿綿長痛。大叫著醒來,發現自己正緊緊地抓住司皓天的手,力道很大,指甲都嵌入了他的肉裡。
「又做惡夢了?」司皓天輕聲的問道,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關切。
傾顏重重的點了點頭,想起夢中血染大地的情形,全身就開始冒冷汗,一頭扎進司皓天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像是抱著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司皓天則是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一邊輕聲安慰,「不怕不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著你。」
「我是真的怕,我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鮮血,可是剛才我在夢裡看見好多死人,好多血。我在屍山血海中找你,結果你渾身是血,我好怕好怕失去你,瑾淵不在我身邊要是連你也不在我身邊我該怎麼辦?。」傾顏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說話的聲音是悶悶的,甚至帶著一點哭腔。
「哈哈……」司皓天倒是輕快的笑了起來。一手緩緩地輕拍她的背,一邊輕快且肆意的笑著。
傾顏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神色凜然的看著他,「我擔心你你還笑?」
司皓天繼續抬起右手,落在她的長髮上,一下下的撫摸著那柔軟烏黑的頭髮,如此的愛不釋手,眼神柔和的注視著她,說道:「不會有那一天的,我還有很多願望沒實現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死?我還沒得到天下,還沒救出瑾淵,還沒……給你幸福我怎麼捨得這樣死掉?」
傾顏眼波閃爍了一下,但還是有些擔心,死抱著他的手臂不鬆手,總覺得這樣才能讓她安心。
司皓天也由她去,即便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的右臂已經麻掉,他也沒有抽出來。
大殿之上,各大臣面若寒蟬,平時個個能言善辯,現在卻都成了啞巴不說話了。司皓天也不說話,只是把身體向後靠了靠,半瞇著眼睛掃視著文物百官。
他目光如炬,掃視之人皆是渾身一顫,最後還是南宮楚雲上前一步,道:「此次平南王叛逃只怕會立刻引起病變,臣認為應早作打算。」
一提到平南王,朝中好幾個官員都情不自禁的渾身發抖,他們也不是傻子,當初是如何為平南王說好話,現在平南王倒是帶著兵馬直接投奔漠北了,他們這些言官就只有留在這裡看司皓天的心情了。
要是司皓天的心情好,說不定就判個終身監禁,或者還能死的痛快,留個全屍什麼的,要是司皓天的心情不好,那可能被凌遲被車裂;話又說回來,這些人怎麼可能不怕,司皓天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兒子被赫連祁連擄走,現在還下落不明。
要是皇后冷傾顏在吹一吹枕邊風,這些昔日與平南王有些交情的人,豈不是死了都得不到安生。
而這些跟平南王有些交情的人中,不乏兩朝元老,這些元老平日就仗著自己有些資歷,對司皓天說三道四,這個不准那個不能,就連司皓天立個後這些老傢伙都要跳出來說不準,還找了一大堆理由。
這些人把傾顏說的那個不堪,但是最後司皓天所有事都妥協了,唯獨堅持立後的事這些半隻腳邁入棺材的傢伙不准插手。
折騰了好久,而且這些元老當時還弄了個什麼聯名上書,反正是弄得司皓天頭都大了,要不是這個時候淮河大豐收,充盈了國庫,這些老傢伙還不會鬆口。
其實那並不是什麼大豐收,而是司皓天派人以傾顏的名義,從青龍、白虎閣調了一批糧草回來,這才算是封了老傢伙的口。
那時候平南王還在,這些老傢伙叫囂個沒完,對皇帝指指點點,現在平南王叛變,司皓天終於得到這個機會好好的新仇舊恨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