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轉頭,高傲的仰著頭,看著慕容楓。因為仰著頭,那血就順著下巴,往下流一直流進衣襟。
長長地鞭痕從她左眼角下一直延伸到嘴角。
「慕容楓,你把我帶到你的軍營,就是要給這些醜八怪當軍妓嗎?很好,你有種,這種復仇的手段真他娘的夠狠夠毒,好了,現在我毀容了,名聲也毀了,你滿意了?你那該死的妹妹在天堂應該覺得欣慰了。」傾顏冷冷的說完,扶起幫她挨了六七下鞭子的斷章。
慕容楓看見傾顏臉上的傷,不經錯愕,他這才離開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亂子,誰說要她當軍妓了?
「斷章你先送她回去療傷。」慕容楓冷下臉來。
眾人一看主帥冷臉,頓時一個個的都感覺將有不好的事發生。
傾顏走之前,還不忘挑釁的嘲弄道:「少噁心我,你別告訴我你要替我找那醜鬼算賬,老娘不承你情。」
斷章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膽的女子,而且也是第一次簡單如此粗魯的女人,一口一個他娘的,一口一個該死的!當真罵的那姚勇臉色鐵青,就連太子都被她震的一愣一愣的。
傾顏跟著斷章回了營帳,斷章忍住疼痛,找來了傷藥,要幫她上藥,卻被她一把搶了過去。然後以命令的口吻對他說:「轉過去,把衣服脫了。」
斷章一愣,她居然要先幫他上藥?他冷冷的看著她,她背上也有四道血痕,臉上還有一道,那人居然能翻身幫他擋鞭子,這女人……
「還是我……」
「轉過去脫衣服。」再一次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
斷章看著她的眼睛,發現他根本沒辦法拒絕她,於是只好乖乖的轉過身去,把上衣脫了。
冰涼的手指和藥膏,在滾燙的傷口邊緣遊走,一種旖旎的心情油然而生。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她有什麼目的?可是她能有什麼目的,他才是真正的軍妓,供這些男人發洩的工具,他身上髒,一想到這裡,他便自我厭棄的躲開了正在上藥的手。
「身上那麼多傷,舊傷未癒又添新傷,這裡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她一把將人撤回來,喃喃的說道。
斷章背對她,幸好背對她,因為此時的斷章,一雙漂亮的眼睛不再是古潭無波,不再是高傲輕蔑,而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眼淚如小溪一般在臉上流淌,嘴角為從沒那麼幸福過的往上揚。
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轉身笑著對她,拿過她手中的膏藥,開始認真的為她上藥。傾顏也乖乖的站在哪裡,任由他冰涼的手指在臉上遊走。
「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鞭子?」斷章問道。
傾顏白了他一眼,大大勒勒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但是由於動作過大,拉扯後背的傷口,疼的她緊鄒眉頭。緩過氣兒來後,她不答反問:「你又為什麼替我擋鞭子?」
斷章噎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什麼就撲過去了,也許因為她是女人而他應該還算是個男人吧,這樣的理由應該足夠充分,但他卻說不出口。
「我從來不喜歡欠人人情,不過今天的事也是我嘴欠,是我連累了你,就當我欠你一次。」她說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但隨即又想到他現在出去說不定那個醜鬼會找他麻煩。
「算了,你留下吧,陪我說說話。」
斷章看出了她的心思,心裡一陣陣的暖意襲來。
話音剛落,慕容楓就走了進來,慕容楓身後還跟著軍醫。
「慕容楓,現在我不想看到你,識相的快點滾。」傾顏連看都不看慕容楓一眼。
慕容楓倒也不生氣,而是讓斷章先下去。傾顏看著斷章不讓他走。兩相為難之下,斷章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成。
「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以後不會有人傷害他了,既然你那麼喜歡他,本宮就把他賜給你好了。」慕容楓笑的完美無缺。
傾顏卻想撲上去撕碎他的假面,但是她沒那麼做,因為她自己也正帶著呢!
「哼……」傾顏冷哼一聲,看了一眼斷章。斷章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別生氣了,我已經幫你教訓過姚勇了,誰讓你罵人家醜,他這人最恨人罵他醜,你剛好踩了人家的痛腳。兩者皆有錯,那就兩相抵消吧!」慕容楓如是說道。
傾顏想笑,可是臉上的傷口結痂,她根本沒辦法笑,一個女人的容貌如果回了意味著什麼難道眼前這個太子殿會不知道?
她也懶得說話,擰了一張濕帕子,坐在銅鏡面前開始擦拭臉上的血漬。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毀容的,如果你毀容我也不會不要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慕容楓走到她身邊,從身後把她抱在懷裡。
那軍醫見此情形真是羞窘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放開。」她森冷的吐出兩個字。慕容楓果真如她所言,放開了她。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剛才你是不是差點殺了姚勇,你明明沒有武功內力,你是怎麼讓他呼吸困難的?」慕容楓拋出了疑問,雙眼緊緊的盯著她,絲毫不放過她臉上可能會出現的任何表情。
傾顏冷笑,「怎麼?心疼你的大將軍,擔心我弄死他?你也太高估我了。」
慕容楓勾唇繼續笑的溫柔如水,「顏兒,你知道嗎?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地步。」
傾顏橫了他一眼,這人思維還真是跳躍,剛才還在糾結她是不是想弄死他心愛的大將,話鋒一轉就扯到風花雪月上來了。
「我累了,沒事的話請你出去。」傾顏冷冷的請他走人。慕容楓也不生氣,帶著軍醫出了營帳,走到門口時還不忘轉頭看向她,說:「我知道司皓天要拿你給我一個交代,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為我妹報仇的,我會一生一世把你留在我身邊。將來我會封你做我的皇后,你說好不好?」
傾顏並不理會他,好你個大頭鬼,她不是那種甘心被束縛的人,皇后?就是跟很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可悲女人?為了司皓天,她已經傾其所有了,沒有另外一顆心放在別人身上。
「你出去之後記得讓那老頭給斷章瞧瞧傷,我可不希望我的人還沒服侍過我就先歸天了。」傾顏並不回答他。
慕容楓並不介意,他在乎的從來不是她心裡有誰,而是他得到了她的人,至於其他的,他不理會。
傾顏自己背上也四道交錯的鞭痕,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走到屏風後面,把衣衫換了,打算給自己抹點藥。
剛才斷章只是幫她把臉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後背的傷比較嚴重,因為那幾下都是下了死力。上一次吃鞭子是在什麼時候呢?傾顏努力的回憶著,後來想想那已經是很久很遠的事情了。比起吃鞭子,吃子彈的機會更多一些。
「還是我來吧!」傾顏此時衣衫退卻,**著上半身,背對著來人。
傾顏也沒有拒絕,把藥放下然後拿起一件衣服,遮住胸前,只露出白花花的後背,還有那猙獰的傷痕。
「痛不痛?」慕容楓挖出一塊白色的藥膏,纖長的手指一點點的在她背上遊走。
因為疼痛,她抽了一口涼氣,惡狠狠地說道:「要不,你來試一試。」
慕容楓還是輕笑,「放心,姚勇那傢伙我已經替你教訓他了,你也別記仇。」
傾顏不接話,緩緩地把衣衫拉好,雖然她知道藥還沒完全上好,但是她真的很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你還是把斷掌叫來給我上藥吧,不然我寧願痛死,你這兩天最好也別出現在我這裡。」
慕容楓站起身,看著她,嘴角依舊是掛著笑容的,當然傾顏並沒有回身也沒有看到他臨走時到底是什麼表情。
不一會兒,斷章還真的來了,他要給傾顏上藥,被傾顏拒絕了。斷章進來之後,跟傾顏的交流總共就兩句話,「太子殿下讓我來幫你上藥。」
「不用了。」
然後兩人就再無他話,接著兩人間的空氣變得有些異樣起來,斷章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就是覺得有些尷尬。
「斷章,我有些餓了,能幫我找點吃的來嗎?」傾顏合衣躺了下來,其實她並不想吃東西,後背火辣辣的痛,她怎麼吃得下去。現在她只想獨自呆著,她不想讓人看到她獨自療傷的樣子。
這種脆弱的時候,即便是在前世,眼瞎的她在受傷之後也是獨處的。
斷章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不說話就起身走了出去。躺在床上,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這身體還真是千金之軀,這麼點皮肉傷就虛弱到這個地步了。
虧她平日還刻意的鍛煉,半夢半醒間,覺得後背那火辣辣的疼被絲絲冰涼撫平,身上因為出汗變得粘膩難受,也被溫熱的濕帕子拂去,眉宇也終於舒展開來。
「你到底是怎麼樣一個女人呢?從沒見過哪個女人說話如你這般粗魯,從沒有一個人敢對太子殿下這般,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的一言一行都讓我很吃驚,真是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啊!」他一下下的用手指去撫她的眉心,想把那糾結的眉心撫平。
但是不管這顯然不管用,她緊抿著唇,不呼痛,不呻吟,甚至連痛苦的表情都那麼的壓抑,看上很要強,很倔強,讓人想把她狠狠地折斷,這就是太子殿下那麼喜歡你的理由吧!
清晨,當她真開眼的時候,桌子上有一碗清粥,她側著身子坐了起來,斷章就在這個時候端著洗漱用的東西走了進來。
「昨晚你一直在照顧我。」不是疑問,是肯定。
斷章點了點頭,傾顏冷了臉,不好去責怪他。
「先洗漱一下在吃飯吧!你後背上的傷很嚴重,加上昨夜裡你發高燒。」斷章像個大媽似的碎碎念叨著。
「你呢?」
雖然傾顏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叫他如被雷劈,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