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寄紅箋寄素帕,君若解語應識它。
傾顏把翠兒的信鴿借來用一下,她飛鴿傳書,卻一個字都沒寫,只有一方素帕。她原本想寫一些什麼的,但是拿起筆卻似有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於是她乾脆放下筆,一個字都不寫。
但是她的良苦用心,遠在邊關的司皓天沒有收到,因為這個時候漠北忽然突襲而來。這次的突襲,司皓天完全沒有準備,所以一路且戰且退。
向朝廷求援,卻沒有絲毫回應。相反,司廣勇居然還拿出了令牌詔他回帝都。且不說這次的漠北來勢洶洶,如果真的回到了帝都,他恐怕就永難翻身。
林雨辰、冉澹、司皓天三人坐在營帳中商議如何應對。
冉澹首先分析了當前的形勢,回去是不可能的,若是回去太子必會以玩忽職守的罪名將秦王的勢力架空,奪回虎符,這是最輕的罪名。依照太子那狠厲的手段,定不會輕易放過這次除掉秦王的機會,所以定不能回去。
其次,漠北大軍來勢洶洶,意在消滅司皓天的這支軍隊,攻勢極猛烈。
前面是漠北大軍,後面是虎視眈眈的太子。腹背受敵,司皓天這時要麼跟漠北死磕,把漠北軍打回去,要麼帶著他的軍隊南上,佔領南邊富饒的城池,然後開始跟朝廷對著幹。
但如此一來,他們起義就名不正言不順。
「好了,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司皓天揉了揉眉心。
父皇並未駕崩,太子只是控制了父皇,掌得大權,若是他起兵造反,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兵剿滅他。但是憑借這麼點點的兵力,要跟漠北的三十萬大軍打,贏的機會就跟天上掉餡兒餅一樣。
左右為難的時候,冉澹卻沒走,折回來坐下,說:「知道為什麼林雨辰請我不止三次,美酒送了不止兩壇,我卻沒來;但王爺只用了兩罈美酒,我就乖乖自己來了,想知道為什麼嗎?」
司皓天看著他,他眼睛明亮的嚇人,目光中透出堅定地、責備的、心痛的……
「因為那卦吧!」司皓天不確定的開口。
「我許久之前,為自己卜了一卦。」他沒有回答,而是講起了自己,「性本愛丘山,而我也一直遊歷四方,直到我為自己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我命中有一劫,將捲入一場無止境的風波中。」他頓了一下,看著司皓天,繼續說道,「先是你的皇叔司浩宇來找我,我躲過了,後來不知道誰向太子推薦我,我也溜了!」
「那先生為何選我?」司皓天問道。
「你信命嗎?」冉澹反問道。
司皓天搖了搖頭,他從不信命,他只相信,命運是在他之手,由他創造,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
冉澹笑了起來,道:「因為我也不信,說實話,我根本沒卜出什麼,我連續卜了三卦,卻看不清你的前路,所以我選擇順應宿命。」
司皓天聽得糊塗了,既不信,又順應,這不是前後矛盾麼?而冉澹卻不在解釋了,他淡笑著,提醒道:「林雨辰是我的發小,既然他那麼相信王爺,王爺為何不拿出點誠意呢?」
是的,他沒有拿出誠意,他還沒找到那個機會。
他手上的力量不止這一點點,他可是淨身出帝都的,他在帝都跟太子斗了那麼些年了,麾下沒有幾個大將沒有一點後盾那是絕計不可能的。
只是若踏出這一步,就難再回頭了。冉澹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反了。
心頭莫名的煩躁,司皓天還是遲遲做不了決定,冉澹從那天開始就很少說話,尤其是很少跟司皓天說話。
而在滇城,傾顏不知怎麼的,跌了一跤,八個月的孩子就這麼一跌早產了。翠兒和鬼醫守在她身邊,自然母子平安。只是孩子生下來就有些先天不足,鬼醫說了是小問題,傾顏也就放心了。
調養了一個月,傾顏也回復的差不多,這個時候她無意中發現翠兒的信鴿,腳上還綁著信筒,沒取下來。她才想起,翠兒去了白虎閣,因為最近生意上比較缺人,所以翠兒早早就出去了。
她取下信,一看之下,驚出一身冷汗。
司皓天被困在戎城,太子按兵不發,他們的糧草堅持不了一個月。
她將孩子扔給鬼醫,自己像泥鰍一樣溜了。她只想盡早見到他,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戎城,可是城門緊閉,她根本進不去。正想用意念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太重,她沒有那麼強大的精神力,無法控制。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逗留?」一聲大喝,嚇得傾顏呀一聲叫了出來。
轉身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大聲呵斥她的人,道:「聲音大了不起啊,老娘眼睛還大呢!我瞪死你。」
那人卻哈哈一笑,道:「眼睛大?!要是瞪一瞪眼睛我就死了,那我早死了幾百遍了,那個什麼秦王天天拿眼睛瞪本王呢!」
傾顏一驚,不是被困麼,怎麼會天天瞪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呢?!
「怎麼會天天瞪你,你抓了他?」她試探性的問道。
那人又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太震耳欲聾,他胯下的馬兒都躁動的刨了刨地面。他道:「那是,他是本王的俘虜。」
她倒吸了口冷氣,怒火橫生,正想用意念控制鋼絲勒斷他脖子的時候,她忽然想他自稱本王,要是他死了,司皓天估計也活不成了。
「小姑娘挺有意思,帶回去。」他這麼說完,很快就有幾個人上前來把她架住。
她本來可以輕鬆逃掉的,但是她想到如果被抓能見到司皓天,那還反抗什麼?
她被帶回去卻沒有見到司皓天,於是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忽然湧出來,她氣嘟嘟的跑到赫連曷諸面前罵道:「你還是堂堂一個王,怎麼騙我這種小女子,你說你抓了司皓天,我才不反抗跟著你來的,可是我到現在都沒見到司皓天那個死男人。」
赫連曷諸哈哈一笑,道:「原來你是為他而來的,你當然見不到他,他是囚犯你是客人,身份都不一樣。」
嘎……客人?什麼時候她居然成了客人了!她明明是被抓來的,怎麼變成客人了?有這麼對待客人的麼?
她等著赫連曷諸大聲道:「大汗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別。」說罷,眼神忽的變得凌厲起來,在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赫連曷諸的脖子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上了一根細細的鋼絲。
赫連曷諸忽然覺得難以呼吸,用手摸向脖子。
「別動,否則你會立馬死掉。」傾顏神色凜冽,死死地看著赫連曷諸。「放了司皓天,然後我殺了你。」
赫連曷諸並沒有看見這隻小豹子是怎麼出手的,但是脖子上那勒的緊緊地,讓他呼吸困難的東西真的會要了他的命,他臉漲得通紅,一張英俊的紅臉,神色變換莫定。
「你……我死了……他……也不……會活……」他斷斷續續的說道。然後就一種很高傲的神態看著她。
傾顏氣憤,用力的一瞪,赫連曷諸脖子上的鋼絲猛然收緊,只聽他捂著脖子痛苦的喘息著。
「可汗……您怎麼了?快來護駕,殺了這個女人。」
有人開始驚叫,然後一陣混亂,傾顏脖子上也架著無數明晃晃的彎刀,這個時候赫連曷諸只是看著她。
兩人對視著,終於傾顏敗下陣來,她收了念力,鋼絲悄無聲息的回到她的袖中,輕輕地繞在她的手臂上。
一經獲得自由,赫連曷諸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而他的脖子上有一圈細細的紅痕。
「可汗,您沒事吧?」蕭藍扶著赫連曷諸,一邊替他順氣一邊問,忽的語氣陡轉道,「把這個女人拉出去殺了。」
那些侍衛得令,拉著傾顏就外往外走。傾顏豈會這麼輕易的就讓人擺佈,她冷喝一聲:「誰敢動我,我讓他立刻死。」
很顯然,她的威脅沒有什麼效力,有一個侍衛已經拉著她的胳膊了。眾人只看見傾顏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十分狠厲,貌似只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侍衛,那侍衛只來得及發出一個「咯」的音節,身子一歪,栽倒下去,沒了氣息。
這一下子可嚇壞了不少人,他們心裡都畏懼這個美麗的女子,這是從地獄來的修羅嗎?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人就死了。難道是妖怪嗎?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齊齊的把目光投向了蕭藍。蕭藍也正是一臉的震驚之色,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用眼神殺人的,縱然是他這個見慣了大世面的人,也難掩驚訝之色。
赫連曷諸咳嗽兩聲,緩過氣來,指著那侍衛的脖子,道:「你用的是什麼暗器?為何我不曾見你出手?」
傾顏冷冷的掃視著眾人,然後緩緩地看向赫連曷諸,沉聲道:「放了司皓天,我就告訴你。」
赫連曷諸勾起唇淡淡的一笑,對蕭藍說:「去,把人帶來。」
「可汗,使不得!難道……」蕭藍還想繼續說,但是赫連曷諸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往下說了,神情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蕭藍還想再說,可是看赫連的樣子,只怕是說了他也不會聽,猶豫再三還是去吧司皓天帶了上來。
司皓天被押著帶上來,雙手被反綁著,身上有幾道血痕,雖然略顯狼狽,但是一身的傲氣卻有曾無減。傾顏一看司皓天,心頭不由一緊,就要迎上去。
「你這下該說了吧!」赫連曷諸慢悠悠的開口,他幾乎完全忘了剛才他狼狽的樣子。
傾顏生生頓住腳步,忍住衝動,冷笑一聲,抬起右手,寬大的袖子緩緩地滑落,露出她皓白的手腕,手腕兒上只有一個細的手鏈。那手鏈太細,看不清是什麼材質的。
她潔白的小臂上,螺旋而上的一根細線,乍一看去像極了圖騰。
原來如此,赫連曷諸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那壓著司皓天的人便又壓著司皓天朝外走。「看也看過了,還不知道姑娘你叫什麼呢!」赫連笑笑的說道。
傾顏追著司皓天出去,卻被人攔住。司皓天疑惑的看傾顏,然後神色中出現一些很複雜的情緒,沒人看得懂。
「放開他!」傾顏一著急,狠命的瞪那兩個人,那兩人立即斃命於當場。
傾接二連三的動用念力,這副剛生完孩子的身體還是有些受不住,她晃了晃,險些倒下,但是她晃了晃後又站定。
「你……」赫連曷諸看見她又殺了自己的兩個人,氣憤的拍案而起。蕭藍此時已經把劍而起,司皓天見那長劍逼近,可是他手被反綁,只得一頭向傾顏撞過來,那一劍直接從他後背左肩劃到右下腰,若不是他內力深厚,估計已經被蕭藍劈成兩半了。
傾顏反應過來,撲上去抱住司皓天,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你幹嘛跑過來!誰要你來救的!」
司皓天疼的沒辦法說話,也不能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只用心疼的目光看著她。
赫連曷諸也沒料到蕭藍反應那麼迅捷,來不及阻止,還好她沒傷到。這麼有趣的女子死了就太可惜了。
忽而,外面跑來一個小兵。
「報——可汗,我們被圍困了!」
赫連曷諸臉色劇變,噌一下站起身,惡狠狠地盯著奄奄一息的司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