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最近的舉動有點異常,似乎很不樂意見到言傾,但又總是偷偷地跑來找她,更奇怪的是他總是在門口猶豫不決,最後黯然離開。
言傾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繼續跟店裡的師傅學手藝,然後別人都是滿載而歸,她卻兩手空空。大家都不明白她的用意,於是好多同行的人都開始勸她,讓她趕緊換點值錢的寶石啊,琺琅啊什麼的!但是每次她都是一個微笑敷衍了事,那些人見她這四季豆的性格,也就不在多勸。一個個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程。
在返程的路途中,大鬍子一如既往的彆扭著,既想見她又不想見她。而言傾也一如既往的跟在整個馬隊的最後面,不疾不徐,不落下很遠,但也絕對是形單影隻的最後一個。
大鬍子的這種彆扭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啟程了就減退,反而在穿越沙漠的時候,被太陽烤炙的更加的難耐,在這炎炎的烈日下,想想那白皙的面容,瘦弱的身子骨,冷峻的臉……簡直就像是一泓清泉。想著想著他的馬也慢了下來,直到他也走在馬隊的最末上,不,應該是倒數第二。
保持這個距離一直到回到帝都,他都沒再敢和她對視一下。
熟話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長途跋涉後,他們一行人終於平安的回到了中岳帝都了。臨別前大鬍子一臉的『我有話說』的樣子。
言傾也實在看不下去他那彆扭的樣子,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沒話跟我說嗎?」
大鬍子支支吾吾了半天,身後卻忽然抱了她一下,淬不及防被他抱在懷裡,她一時也忘了反應。就那麼傻愣愣的站在那裡,被他抱著,領隊的表情變幻莫測,大抵就是驚訝,然後不解的看著大鬍子,很快大鬍子就放開了她,短暫的擁抱後,大鬍子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但是言傾卻忽然傻不拉幾的站在哪裡,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解除大鬍子的誤會。那個短暫的擁抱,大鬍子在她耳邊說了四個字『我喜歡你』。不知道大鬍子要多大的勇氣去承認自己有斷袖之好,這一路上他心裡肯定是水深火熱,天人交戰的,可憐的大鬍子竟然還不知道她是女的!
言傾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大鬍子那麼彆扭了,因為大鬍子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卻沒想到對一個弱不禁風的娘娘腔動了情,他以為自己有斷袖之好,所以每每到了她房門前總是猶豫不決。
她看著大鬍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次打扮成男的,看來真的非常成功。隨即她又沮喪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雖然裹了胸,但抱一下之後還是能感覺到吧!那個大鬍子他居然徹底的誤會了,好吧,誤會就誤會吧,反正她不吃虧,要糾結就讓他一個人去糾結吧!
壞心的笑了笑,回到朱雀閣。剛踏進店門,吳秋沒認出是她來,還一個勁兒的推銷珠寶玉器。傾顏只能低聲的說:「吳秋,是我。」
吳秋愣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然後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道:「您勒,這幅摸樣還真是亮瞎了吳秋的狗眼了,認不出來啊!」
吳秋一向很會拍馬屁,俗話說的好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說老闆的好話始終是沒錯的,傾顏看著他然後淡淡的回道:「的了吧!亮瞎了狗眼還有個狗鼻子嘛!對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生意怎麼樣啊?」
傾顏喝了口熱茶,淡淡的笑了笑,詢問了一下店舖裡的情況,她走的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吳秋匯報完業績,合上賬本,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說道:「是有的,一個是跟咱們買了很多琺琅的那個慕容公子每天都來找您,還有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公子在您走的那天來找過您,之後就沒再看見過了。」
傾顏瞭解的點了點頭。
「這不是,慕容公子每天準時出現。」吳秋剛抬頭就看見慕容楓搖著折扇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進來。
其實吳秋有一點想不明白,這慕容公子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這是不必說的,可是他為什麼大冬天的手裡還搖著折扇,難道他不怕冷?
傾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慕容楓那張永遠帶著如沐春風般的笑臉。
他看見傾顏不由得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了她好一番才說道:「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然後搖搖頭,自顧自的說道:「還是穿女裝好看!」
傾顏沒有理他,逕直出了朱雀閣,慕容楓就一直跟在她身後,不停的說這說那,說的傾顏都快煩死了,她猛然轉身,慕容楓險些因為停不住腳而撞上去。
「幹嘛突然停下來?」他收起了折扇。
「我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你跟著我到底是想幹什麼?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已經不是你認知中那種冰清玉潔的女人了,我肚子裡懷著別人的孩子,你能不能不要再纏著我了,你該幹嘛幹嘛去,該去哪兒去哪兒去,老跟著我幹嘛!」她一口氣說完,白了他一眼,跨出一腳,準備快速離開。
她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希望他能別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他卻是一把拉住了她,嘴角已經沒有了那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而是鮮少的凝重表情。她甩手,卻引得他手上更加的用力,如此甩了兩下卻沒有掙開,反而覺得他的手如鐵箍一般。
「我不在乎,你以前跟誰在一起,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我也不在乎……我……」他還沒說完,只聽傾顏冷冷的截斷了他。
「你在乎,就算你真的喜歡我,在你的喜歡裡也是有算計的。第二次見面你邀我在聚福樓偶遇司皓天,明知道他誤會了,你卻不上前解釋一下。在大街上你眼看著他因為氣憤而要揮手打我,你卻只是冷眼旁觀。」她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他,這個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男人,如果真有他說的那麼愛她,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她?
「可是……那個時候我們才見第二次,我以什麼身份……」他解釋道。
傾顏冷冷一笑,有些事她本不想揭穿,因為那些血淋淋的現實,說出來真的太傷人,但是若他心不死,她也不介意把他傷個透徹。
「那好,那次是因為不熟,我大病初癒,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你,而不是司皓天,但司皓天來的時候你對我就更加關懷備至,而司皓天卻氣的臉色鐵青,難道你不是在算計讓司皓天對我們的關係起疑嗎?」她一一的細數下來,每說一件小事,慕容楓的臉就白一下,最後他只得吶吶的張了張口,卻無法辯駁她的話。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可是在她眼裡他卻是一個心機深沉的人。實在覺得冤枉的很,但是卻每一件都讓他找不到理由去解釋,如果說他花心思去做這些需要理由,那麼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喜歡她,想要得到她。
回到住的地方,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將濕濕的長髮披散在肩頭。
門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平時她不跟鄰居交流,她也沒有什麼朋友,習慣使然,在去開門的時候,左手裡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門一打開,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刻意掩飾他眼中的憐惜,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她。
幸虧傾顏記憶力驚人,這人在大殿之上見過一面,那次為了迎接慕容楓而辦了個宴會,在宴會上聽到有人稱呼他為冷將軍。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艱澀的開口叫了一聲爹。
冷將軍聽她一聲爹,頓時難以抑制一陣心酸,雖然放不下面子來抱抱她,但是那目光中閃閃爍爍的亮光,說明他挺關心女兒的。
「你就一個人住在這裡?司皓天沒有來找過你?」他站在門口,連門兒都沒進去,問道。
傾顏恍然回神,然後把他迎了進去。屋子的擺設都比較簡單,因為傾顏喜歡簡單的,她不喜歡把屋子佈置的花裡胡哨的。
「爹,您怎麼來了。都怪女兒任性,讓爹爹為女兒操心了。」她斟酌了一番,說道。其實她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因為以前的冷傾顏是什麼樣子的,她一點都不知道,雖然皇上是接受了此傾顏非彼傾顏的事實,但是好歹眼前站著的是人家的親爹。
而且這人戎馬半生,殺伐之氣本就重,如果知道她是個替代的,他會不會一時激憤把她殺了啊!
「你這死丫頭,就沒一天讓我省心的。這裡住著像什麼樣啊!跟我回家去,家裡總比這裡好吧!」他聽到傾顏那麼說,忽然覺得自己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但也讓人心疼了。
於是對司皓天就更加的不待見了,雖然當初是傾顏死乞白賴的要嫁給司皓天,可是怎麼說他也是堂堂的大將軍,這中岳的半個江山都是他打下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啊!居然放任自己的掌上明珠在外面過這種日子。
「爹,女兒不想給爹添麻煩,當初是女兒非要嫁給他,現在也是女兒把他休了,如果女兒就這樣跟著爹回去了,那不是告訴所有人堂堂中岳大將軍的女兒被休回家了嗎?」她口中振振有詞,說的冠冕堂皇,為著冷大將軍的面子著想,但是實際上卻還是為了不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揭穿,所以才不能跟他回去。
冷將軍一聽這個就來氣,等著眼睛,怒斥道:「你還知道丟人,當初是你吵著嫁過去,現在居然還給我弄出個休夫,冷家的面子都讓你給丟光了,哼!」
沒想到冷將軍這一聲怒喝,倒是把傾顏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她實在找不到理由,只有紅著眼眶,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袖,左晃悠一下,右晃悠一下,活脫脫的小孩子撒嬌。
冷將軍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看著她在外面又瘦又黑,心裡真覺得不是滋味。而他這麼快就找到她也是多虧了司皓天的暗衛,一直在這附近出沒。他這次前來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看看自己的女兒對司皓天還有沒有情,二來是真的要想把她接回去。
「爹爹……女兒的事情想要自己做主,所以爹爹不必為女兒憂心,人說虎父無犬女,有您這樣的爹我能差到哪裡去,爹您就別擔心了,我這兒住的挺好的,鄰居也都挺喜歡我的,爹……你就答應了女兒吧!」
撒嬌都不管用的話,她也沒什麼辦法了。
誰知道冷將軍居然同意了,但是他會派個丫鬟過來伺候,一個小姐身邊連個使喚丫鬟都沒有像個什麼樣子。傾顏對著這個便宜老爹嘿嘿一陣傻笑,她老爹也寵溺的揉揉她的腦袋,跟著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