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半月的時間終於到了西域,在西域馬隊大概會停留半月左右,一來是補充回去的糧食和水,二來是可以有時間去交換那些寶石。
剛到西域,大家就興奮的立刻散去,去收羅他們想要的東西去了,言傾卻是不急不徐,她先找地方歇了下來。第二天睡夠了,她才起床來,吃了早飯又去了藥鋪。大鬍子見她領著大包小包的藥,不禁又調侃她,說:「誒……娘娘腔病秧子,你看你那德行,何必跟著我們受苦,看你細皮嫩肉的肯定不是吃過苦的人。」
大鬍子胳膊肘靠了靠旁邊的兄弟,指著言傾說道。而看言傾那一臉泰然處之的神色,似乎並不打算理會他。連個正眼都沒看他一下,大鬍子覺得自尊心受傷,想要好好教訓言傾一番,但是又覺得自己師出無名,於是他決定等,等哪一天言傾在言語或者動作上冒犯了他,他在一一討回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
言傾也真的沒有理會他,拿著藥回了自己的房間,第三天她才去找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這個時候馬隊其餘的人差不多已經把商品交換好了。
她找遍了大街小巷,終於在一家店舖裡找了她要的東西。然後每天她都會去那家店舖,但是卻不從那店舖帶回任何東西。這讓大家都感覺這個瘦瘦弱弱的書生,行為十分的怪異,於是偷偷地跟蹤言傾,一來是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二來嘛,都是受了大鬍子的指示,來做小間諜的。
可是他們都低估了言傾的反偵察能力,她自小就被訓練,要是連個跟蹤自己的人都甩不掉,她也白當了那麼多年的金牌特工了,雖然後來那次任務失了手,丟了命,但是她絕對不認為那是她的錯。
大鬍子實在好奇,又弄不到半點消息,她怎麼每天都出去,但卻不見她帶回來任何東西,便悄悄地尾隨其後,這次他學聰明了,在每個路口都安插上一個自己人,就這樣在巨網一樣的監視下,見她進了一家鋪子,那鋪子的老闆很熱情的說了:「你來啦!」
其實言傾早就看穿了他的詭計,所以這次她並沒有刻意甩掉這些尾巴,不過看著他們神神秘秘,裝模作樣,很業餘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為了不讓這點笑料消失,於是她假裝沒看見。
言傾進去之後,裡面就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了,大鬍子越發的好奇,推門進去,卻驚訝的看見她正在專心致志的做什麼東西。
大鬍子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家專做鏡子的店舖,裡面的鏡子十分的漂亮,而且照出來的人物絕對比銅鏡清晰。但是這東西太容易碎,縱然有心搬回去,也會因為路途遙遠,而全都碎在回去的路上,所以馬隊的人每次來都不會帶著這種東西回去。
但是他卻驚訝的發現,娘娘腔病秧子居然在這裡難道她想帶這些東西回去?
「娘娘腔病秧子,這些東西在路上會碎掉的,你該不會是想帶著東西走吧!」言傾抬起頭,看了一眼大鬍子。
冷冷的道:「是,沒錯,我要帶回去。」
「瘋了吧你,這些東西又沉,又易碎,還貴的要命。」大鬍子大喝一聲。
鏡子太貴,而且它又重又易碎,姑且不說沉重,易碎,就算帶回去了,也只有那些富商家的閨女和宮廷裡的人需要,而這些需求量極小,賺的比珠寶少也是鏡子流通困難的原因之一。
大鬍子這個人吧,雖然面相凶悍,聲音更加的彪悍,但是心眼兒卻不壞,可以說他想的既簡單又單純,有啥說啥,肚子裡沒幾根兒花花腸子。不像有些人,說話做事非得讓你想想,飛得讓你繞一個大圈子。
但不知好歹,估計說的就是傾顏這類人了吧,只聞一聲不鹹不淡的聲音,「管好你自己吧!」她今天已經說的夠多了,大鬍子似乎也發現了,還想多跟她說說話,但是老闆卻說他不買東西就請出去。
因為老闆的不客氣,大鬍子差點跟老闆動手,但是言傾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放下手裡的活計,走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胳膊一路向外走。「大鬍子,你妨礙到我了,你哪邊涼快哪邊兒呆著去吧,我還真是奇了怪了,隊裡那麼多人你幹嘛就愛跟我過不去。」
傾顏跟大鬍子說的話還算多的了,她平時都跟在馬隊後面,不言不語,連領隊她都愛理不理,好像對大鬍子她還能說上幾句。
大鬍子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又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他怎麼喜歡跟著病秧子娘娘腔鬥嘴了!真是邪了門兒了。
於是聳了聳肩膀,悻悻的走了。
回到住處,領隊的和大鬍子已經點了一桌子的酒菜,似乎在等她。
「言公子,為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言公子賞臉否?」領隊恭敬的站了起來。
言傾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開始吃起來,大鬍子還嘀嘀咕咕說她沒禮貌云云的。
「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何必拘泥於繁禮,那豈不是顯得大哥這頓飯太過冠冕堂皇?」她一出口必能一針見血,叫人說不出話來。領隊哈哈一笑,倒了杯酒先乾為敬。
言傾不喝酒,就以茶代酒,也喝得豪氣干雲。酒過三巡,大鬍子已經有些微醺了,他拉著言傾的手,說道:「娘娘腔,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你大鬍子我就忍不住想說你幾句。你說你好好一個公子不當,偏偏跑來跟我們走馬人混。」
領隊接連說他喝多了,但是大鬍子堅持說自己沒喝醉。領隊和言傾都不由的搖頭,一般喝醉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了,只是言傾在心裡嚴重鄙視了一番大鬍子,明明酒量不行,卻偏偏要逞強。
好不容易哄走了大鬍子,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熱水澡,吃了保胎的藥丸,準備睡覺,門外卻想起了敲門聲。
「言姑娘你睡了嗎?」是領隊的聲音。
言傾批了件衣裳開門,果然是領隊,這麼晚了他找自己幹什麼?
「言姑娘,其實在下還是有不解的地方,姑娘似乎並不會武功,但是那一瞬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回憶著,回憶起那個偷襲的人死時,脖子上那一圈細細的血線。
言傾並不想跟他說自己有什麼超能力,但是要編謊言就要用用一個個的謊言去園上一個謊言,所以她不想說不願說,自然就選擇沉默。一路上大家也都習慣了她的少言寡語,她淡淡的看著領隊,並不打算解釋什麼。
領隊也自覺失禮,便尷尬一笑道:「在下只是好奇,既然姑娘不願說,那在下也就強人所難了,姑娘早些歇著吧!」
關上門,剛躺下還沒有兩分鐘,外頭就向起了嘹亮的歌聲,那聲如洪鐘,氣貫山河的歌聲,實在和夜晚的靜謐有些背道而馳。
言傾走了出去,大鬍子醉醺醺的坐在地上,她一開門就看見了。看見言傾開門出來,大鬍子笑嘻嘻的拉著她,坐在台階上。然後大鬍子笑嘻嘻的說道:「娘娘腔,你知道嗎?偶媳婦兒可漂亮了。」
「嗯。」
「我跟你說,偶媳婦兒是最好的女孩子。」他似乎陷入眸中回憶中,一不停的繁複叨叨。
而言傾也一個字回答他。
「俺媳婦兒,說要給俺生個大胖小子。」他繼續美好的回憶著。言傾知道喝醉了的人你跟他說什麼都是白搭,只有讓他說出他心裡想說的話,才痛快。
「你說好人有好報嗎?有嗎?」還沒等到言傾回答,大鬍子一臉悲痛的說道:「我媳婦兒只想給我生個大胖小子,狗日的縣官,看我媳婦兒生的水靈,竟然竟然……」說道這裡大鬍子竟然入一個孩子一般的哭了起來。
言傾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縣官看上了他媳婦,強行要了她。
「我媳婦兒說她配不上我了,然後叫我不要再去找她,可是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可是那個傻丫頭,她就那麼死了,她死了誰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啊!」他沒說他的媳婦兒是怎麼死的,只是覺得這個傻傻的大個子竟然也有一段傷心的往事。
大鬍子一面痛哭流涕,一面罵著縣官,罵著當官的都不是好人,混蛋狗仗人勢之類的。
言傾勸道:「至少你很愛你媳婦兒,她知道一定很開心,她也希望你開心的活著,那些不開心的就忘了吧!」
大鬍子一愣,忽的傻嘿嘿的一笑,道:「這是你跟我說的最長的話,可是你懂什麼,你有過喜歡的人嗎?你知道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嗎?」
「我確實不知道,也沒有嘗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可是比起生離死別,最痛苦的莫過於你全身心全意去愛一個人,但到頭來那個人卻只不過是欺你騙你,從不曾真心待你,生離死別要幸福多了。」言傾說完,覺得眼眶又有些發熱,但是她忍住了。
大鬍子哭哭笑笑,笑笑哭哭,想起一首歌,便去找來了一張琴,唱到:凡夫俗子亦當如此,酒狂人吵鬧,貪嗔癡愛唱逍遙,我不放,管他幾世浮屠顛顛倒倒,終究不過一場說笑……
豪氣干雲的唱完,大鬍子哈哈的大笑,笑的眼淚的出來,是啊!人生浮屠不過是一場說笑,千年後誰還記得?
誰沒有一段傷心的事,只是藉著酒氣,他吐出埋在心理的秘密,所謂不吐不快,說出後覺得身心都輕鬆了許多。這時的酒也醒了不少,他看著言傾神情落寞如鬼,知道她心裡定是有一段傷心事,是他勾起的嗎?愧疚之情忽然升起,但是話又不知從何說起,這這那那,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來。
「不早了,大鬍子你去睡吧,我也累了。」言傾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卻是整夜的無眠。右手覆上小腹:寶寶,你要堅強一點,我冷傾顏的孩子一定不是軟弱的孩子是不是?我不要只帶東西回去,我要帶技術回去,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她必須要一個能養活自己和孩子的技能,她不會再去做殺手了,雖然這件事對她來說駕輕就熟,但是她再也不想過那種刀鋒舔血的日子了。
她也不會讓孩子跟著她過這種日子的,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今日之日猶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