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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不寒而慄 文 / 明月璫

    除夕

    芙洛坐在乾元殿內,看著宮女手中捧著的那件未出世就已名聞天下的「芙顏」,芙洛的名中有芙字,此衣又以雪芙蓉製成,天下人都覺得這緞子這衣服生來就注定是為當今的芙貴妃存在一般。

    芙顏,芙顏,敷衍,敷衍。不知是他敷衍了她,還是她敷衍了他。

    衣服的款式簡潔流暢,雅致尊貴。是芙洛喜歡的袒襟露肩式,只在腰間繫了鴿子蛋大小的月白珍珠腰鏈,除此外整件衣服沒有任何的裝飾繡花,簡單流暢到底。粉白漸染,芙洛穿上彷彿是雪地裡的粉蓮,映著雪se熠熠反光。

    宮女為芙洛披上雪狐毛製成的披肩,梳了個堆雲髻,斜插了一支珍珠髮釵,髻後別了個雪芙蓉製成的粉色蝴蝶結流蘇。

    沒有喧賓奪主,反而群星捧月的襯出了這款「芙顏」的典雅而不失青春的朝氣。

    芙洛從心底喜愛這款新衣,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境下,恐怕真要雀躍起來,只是如今彷彿穿的不是新衣,而是刑衣一般。

    宮人來報,一眾妃嬪及朝廷命婦都在御花園等候了,今年龍軒帝特地在除夕這日,舉辦「百花爭艷會」,邀請宮妃和朝廷命婦在隆冬之際的御花園欣賞宮中異人用溫泉水培養的奇花異草。

    芙洛到的時候,所有人都跪地行禮,節日越是隆重,禮節也越是嚴格。看著齊刷刷跪下的,比自己矮下好一截的眾人,那種身居高位,睥睨眾生的感覺躍然而至眉間,怨不得那麼多人寧願踩著屍體也要爬上來。

    當你高高在上的看著眼前如螻蟻般生存在你腳下的眾人時,她們彷彿只是一件任你高興擺佈的玩物,此時的自己看她們,是否如同龍軒帝看自己呢?

    芙洛倒吸一口涼氣。

    豫王妃穿著素白繡梅的衣服,祭奠她失去的孩子,在著不合時宜的時候,大家都期待著龍軒帝的新寵舊愛上演一番龍爭虎鬥。

    豫王妃彷彿一枝寒梅,清峻的上前,優雅的露出笑容。那種笑容讓芙洛覺得心寒,那是洞悉了某種秘密的笑容。

    芙洛恍恍忽忽的任眾人擁著前行。這應該算是回宮後第一次以妃嬪的身份面對龍軒帝的宮妃,看著風姿綽約的凌淑妃,高貴典雅的玉妃,憨態迷人的華薇夫人,每個人的眼神裡都藏著落寞,芙洛只覺以前的種種都如夢幻,還好自己做夢都是清醒的。

    正在此時,卻見眾女頓時安靜了下來,偷偷整理頭髮和衣襟,龍軒帝領著一行人正向這方靠近。

    芙洛等跪著高呼「萬歲」,頭上傳來遙遠的「平身」,一隻手大手已經伸到了芙洛的眼前。龍軒帝在眾人面前扶起芙洛,惹來一種朝廷命婦的竊竊私語,女人無論是古代,現代,年輕,年老,總是嚮往童話的。

    龍軒帝掃了掃芙洛的衣衫,滿意是不言而喻的。他攬著芙洛的腰,親密無間。

    「愛妃,你看誰來了?」龍軒帝帶著芙洛轉身望向身後。

    「臣,玉真國韓立叩見公主,祝公主福壽安康。」一名穿著異族服侍的中年男子上前。

    龍軒帝轉頭示意玉妃上前,玉真國使者一一見禮。

    之後韓立才緩緩道來,原來玉真國國王病重,皇后也累倒了,老國王希望臨終前能見公主一面。

    至於這公主卻沒指定人選。玉真國一直依附炎夏生存,國王病重,繼承者自然要得到炎夏皇朝的認同,老國王想見公主一是父女之情,二恐怕也想探探龍軒帝的心。

    「愛妃不是一直都想回家麼?」龍軒帝對著芙洛道,「朕以忠孝治天下,愛妃的心意,朕自然要准的。」

    不容回答,不容拒絕,芙洛不知道龍軒帝這麼做的原因,是第二次被驅逐嗎?

    玉妃的臉色有些蒼白,凌淑妃上前提起,「皇上,玉妃姐姐不也是玉真國的公主麼?」

    龍軒帝沒開口說話,玉妃飄搖了幾下,倒在了地上。一是全了孝女聞父病重的孝心,二是躲開了離宮的命運。

    這天的夜宴可謂賓主盡歡。芙貴妃要回家省親,真真是後宮一大幸事,龍軒帝最寵愛的妃子要離開了,豈不是該拍手慶賀。

    只留下芙洛在心裡嘀咕,事事難料。想回家卻不是回這個家,這一去不知是否會穿邦,也不知會面對什麼命運。

    難道,是上天注定自己再也回不去了,要在這個時代沉浮,還是說上天真的要賜個夢寐以求的,國色天香的男配給自己了。

    芙洛在心底發誓,如果遇上男配,一定讓他升級成男主。這一次,芙洛覺得自己有點兒盼望來個體弱多病的白馬王子。

    從此笑傲江湖,飲馬黃河,多麼愜意的人生。

    有人說過,上帝為你關閉了一扇窗戶,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的。芙洛看自己回歸無望,能夠就此離開後宮,也是不錯的選擇。

    絕望得想自殺的心又算是活過來了。

    除夕夜宴後,龍軒帝擁著芙洛觀看盛世煙花。入天的璀璨榮耀,落地的冰冷寂寥,讓人感觸頗深。

    芙洛側臉看向龍軒帝,哪知道他也正看著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要離開的關係,煙花的映襯下,今夜的他格外的醉人,除去眼神不算。

    他的眼神深沉複雜,交織著不捨與決絕,像漩渦一般迷惑了放下心防的芙洛。

    這一夜,一切又回歸美好。

    他憐她,愛她,在她的身上製造了一波又一波的迷亂。

    溫情纏綿後,歸於平靜。平靜的時候總讓人想起些不開心的事。

    不知是不是團圓的氣氛刺激了芙洛,一想到眼前的罪魁禍首硬生生掐斷了自己的希望,對他又是踢,又是咬。

    這一次彷彿野獸和野獸的糾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喘息中,只聽得龍軒帝道:「你這個惡婦。」

    一切趨於平靜後,只見遍體鱗傷的龍軒帝,輕擁著完好無缺的芙洛,雖然青青紫紫是難勉的,道:「你又喝醉了麼?」

    芙洛也萬分好奇,那僅有的醉倒的一夜自己和他是怎麼做過的。

    「和今夜一般野蠻。」龍軒帝輕輕答道。

    之前的誤會彷彿都煙消雲散般,兩人又回到了夜闌殿的溫暖。

    只是這一夜的抵死纏綿,來得更為猛烈,更為長久。

    因為初一是這個國家的法定節日,不用早朝。

    芙洛休整了三日,方緩過元氣來,迎接她的便是離去的車輦。

    龍軒帝親自送至炎夏皇宮的最後一道宮門昊天門外,帶著無數的奇珍異寶,芙洛踏上了她「回家」的道路。

    芙洛笑著,默默的對龍軒帝道別,不,是永別。

    龍軒帝面色沉重的看著她,彷彿要將最後一眼永遠印在心底似的。

    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了芙洛,龍軒帝那夜的種種和今日的種種,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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