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軒帝隱坐在昆諭殿寬闊的龍椅上,萬全看不見他的表情,感覺不到應該散發的怒氣。
一種悲涼籠罩在昆諭殿內,瑟瑟入骨。
「皇上,該歇了。再有一個時辰就該早朝了。」
龍軒帝這才恍然,自己居然已呆坐了大半夜。
「擺駕乾元殿。」他的聲音恢復了空曠,清冷,一下子回到了幾年以前的漠離。
又成了那個掌控一切的帝王。
可是,今夜擺駕乾元殿也讓萬全著實心驚。
熟睡中的芙洛不自覺的向溫暖靠近,龍軒帝為她攏了攏被子,抱著她睡下。
無論他們的心有多遠,至少身體是近的。
次日清晨,芙洛醒時龍軒帝已經高坐廟堂了。
如果不是身邊枕頭的下陷,真要誤昨夜的溫暖是一場夢。
夢裡的他為什麼要說:「我真後悔為什麼救了你?」
如今芙洛倒有些不懂龍軒帝了,不懂他白日的諷刺,不懂他夜裡的溫暖。
他的反覆讓芙洛忐忑不安,說是無情,為何夜裡又如此這般,說是有情,又情何以勘。
之後的日子,芙洛一躍而成了炎夏後宮炙手可熱之人。
即使貴為皇后,也不能長夜留宿龍軒帝的寢宮乾元殿。
可身為貴妃的芙洛不僅留了,而且彷彿還將永遠的留下去。
龍軒帝大袖一揮,阻絕了來自各方的議論。
貴妃的冊封典禮被安排在年後,龍軒帝曾在眾人面前,柔情蜜意的對著芙洛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冊封禮。
新年將至,宮裡充滿了節日的歡愉。
龍軒帝獨寵芙貴妃至夜夜留宿乾元殿,二人彷彿平凡夫妻般同吃同住,引來朝廷內外一陣嘩然。
不過最最讓人羨艷的卻是今年呈上來的「雪芙蓉」。
流光四溢,滿園飄香。
今年雪州雪府獻上的雪芙蓉,以寒梅花浸絲一年,香熏入緞,生生不息,方製成的那匹粉色雪芙蓉。
奇特的便是今年貢上來的雪芙蓉不再是純色素緞,反而成了由白至粉的漸染層se。
不過最為讓人羨艷的不是這匹價值連城的雪芙蓉,而是皇上親自為芙貴妃設計定做的由這匹粉白雪芙蓉製成的新年新衣。
天下眾人皆在等待這件新衣的出現,宮外的繡房早已做好了準備,就等除夕之夜芙貴妃穿上這件「芙顏」衣出現,好趕功複製明年的流行。
繡房商人笑呵呵的準備明年賺個盆滿缽滿。
這幾日宮裡凡是有對芙洛表示過不滿和鄙意的妃嬪宮女通通遭遇了不幸。如今誰不知道龍軒帝寵愛芙貴妃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甚至夜闖豫王府,怒打豫王妃,救出重傷的芙貴妃,不眠不休兩夜未合眼,只為了等待她的醒來。
芙洛坐在乾元殿內,覺得龍軒帝如果在現代,一定是一個炒作高手,連時尚都要被他引領。
而自己的情況,芙洛感覺,就像滬指跳空高開,讓人心驚膽戰,總想著一定有回調的一天,只是不知是何時。
乾元殿外的龍軒帝為芙洛營造了一個童話般的王國,她成了炎夏後宮執掌生死大權,甚至能左右龍軒帝決斷的女人。
以前的龍軒帝決定的事,絕沒人敢勸阻,能勸阻。
可是如今只要芙貴妃一句話,龍軒帝總能寵溺的看著她,「就依愛妃吧。」
「愛妃」,這個稱呼許久以前龍軒帝就不用在芙洛的身上了,不知何時又回來了。
那聲「洛兒」卻不知何時又消失無蹤了。
他的眼神,芙洛覺得又恢復到了北極深海的顏色,看不清,摸不著。
像極了初見時的他。
而這一幕幕又何嘗不是初見時的景象。
夜裡,照例的顛鸞倒鳳,他不再*起芙洛心底的**,只是不停的滿足著他的需要,一次又一次,直到芙洛哭泣著哀求他,才罷休上朝。
曾經和諧的**裡缺少了些什麼?
芙洛不知道。
聽他夜裡在耳邊呢喃,「愛妃,朕真是愛極了你的身子。」
芙洛望進他清澈的眼眸。
哪裡有**的影子。
他和她都沒有沉醉入激情的深淵。
**彷彿成了例行公事。
曾築起的大廈剎那間轟塌,只怪基礎太差。
與回現代的希望越離越遠,究竟是什麼地方出錯了。
他不是該在她精心佈置的柔情下,貢獻出自己回家的希望麼?
除夕前夜
龍軒帝在凝露台設宴,邀來遠道而來的各地青樓歌舞伎獻藝,一片昇平。
舞台正中的女子儘管濃妝艷抹,芙洛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眠香樓,花艷姑娘。
那個一碗藥,絕了自己後患的女子。
她無限盡力,可惜依然舞得不上檯面,眾人皆好奇今年怎麼選了這麼個蹩腳的舞孃在御前獻舞。
芙洛赫然轉頭,凝住龍軒帝的眼睛。
嘴顫巍巍的打開,不知該說些什麼,他都知道了。
龍軒帝在眾目睽睽下含住芙洛微顫如迎風玫瑰的唇瓣,嚥下了她的話。
「朕,什麼都不想聽。」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笑意,如同凜冽的冰刀沒入芙洛的眼睛,再看不見任何東西。
得已不得已,情願不情願。
他靜默的關上了那扇通向他的大門。
「愛妃不喜歡這舞麼?」他朗聲道,不待芙洛回話,「來人,將此女拖出去。」
龍軒帝拉著芙洛的手,外間的人看他柔情蜜意,衝冠一怒為紅顏,染紅了後宮一雙雙美麗而詭譎的眼睛。而他卻在無聲的訴說,是你殺了她們。
明知是他的狠毒,可芙洛依然不能不自責,為何曾愚蠢的以為能騙過他,愚蠢的以為自己可以騙他開啟時空的契機。
她笑著流淚,一滴滴都落到了他的嘴裡。他深情的吻去她眼角的淚水,或許可以說是貪婪的吻去,貪婪的想要她更多的淚水。
他如惡魔般的控制著芙洛,陪他演出了這場戲,他從主演成了導演,她是否成了他的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