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原來他想到的排遣寂寞的方法,居然是再生一個孩子。心說這也算方法的嗎?如果再生一個,太皇太后也照單全收呢?但是沒法子,嫁給他,吃了子孫饃饃,不生也要生。更何況這回他的理由高尚了許多,賜給她第二個孩子,排遣她的寂寞。赫捨裡尋思著,我還只能接受不能退貨。
皇上閉關七天,重新出關。果然大不一樣。一大早,御門聽政,就和大臣們公開議論鰲拜的處置問題,頓時群情激奮。玄燁首先看議政王大臣會議,沒了內閣,議政王大臣會議就成了一個新的參政團體,他們在蘇克沙哈和鰲拜斗爭的時候,就已經冒頭。現在要處置鰲拜,他們不手軟,清一色喊殺。
朝臣當中,喊殺喊得最凶的,是御史衙門的言官們,鰲拜奴大欺主,把持朝政破壞綱紀,理應處以極刑。他們的想法玄燁非常理解並很想予以支持。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六部尚書們的建議。禮部和兵部是鰲拜重點屯人的地方,戶部和工部是親蘇克沙哈的。刑部和吏部是牆頭草,其中刑部倒向鰲拜多一點,吏部倒向蘇克沙哈多一點。
按照這個邏輯,主張殺的人,應該是戶部和工部或者吏部的尚書們。可事實剛好相反,主張殺了鰲拜的,是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叫嚷得最凶的,是兵部尚書,他的奏折把鰲拜罵得腳底生瘡頭上流膿,簡直十惡不赦。
玄燁冷眼觀瞧,心說你們這些朝廷大臣。都是玩政治的老油子了,居然被我老婆一眼看穿。一個缺德的點子在玄燁腦中形成。幾天後,他拿著禮部尚書和兵部尚書的折子去大理寺探監了。
這是鰲拜下獄以後,他第一次探監。看著眼前鐵索郎當蓬頭垢面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的鰲拜,玄燁的心裡,升起了一股蒼涼感:「鰲拜。朕不想殺你。」
鰲拜指指自己再指指玄燁:「皇上已經殺死奴才了。」
「鰲拜,朕知道你曾經很忠心,皇阿瑪和皇爺爺都很器重你,但對朕來說,你並不忠心。」
「奴才不忠心?只能說皇上要的忠心,奴才沒有而已。皇上,漢人說。忠言逆耳利於行,奴才到雖到了今日田地,但奴才問心無愧,奴才的忠心,天地可鑒!」
看著狼狽不堪卻依然想做出頂天立地狀的鰲拜。玄燁眼神一暗,從袖中取出兩份折子:「你且看看這個,朕回去了。」鰲拜帶著鐵索銬的手接過折子。玄燁走出牢房,叫來班頭:「鰲拜的一日三餐要給他吃好,盡量滿足他的需求。」
告別鰲拜,玄燁已經拿定了主意。又是三天後,他宣佈了判鰲拜終生監禁的命令,並且將他的家屬貶為庶民,送到他們在長白山腳下的老宅裡。世世代代不得入京,不得出仕朝廷。
至於叫得最凶的禮部和兵部兩位尚書,查證他們在鰲拜獲罪以前,是鐵桿鰲拜黨,革職抄家。本人死,家人充軍。其他官員,看情節輕重給予革職,降職,或調離京職的處罰。六部衙門大換血不算,玄燁還把自己原先就看好的幾個親信提拔了寄來。
納蘭明珠出任新的兵部尚書,開始了他是入閣拜相之路。另一方面,佟國維出任禮部尚書。把姚啟聖從盛京御馬監裡調出來,充任兵部侍郎,輔佐明珠。另外,宣佈明年加開一次恩科。再次遴選人才。原來的吏部尚書調入文淵閣,做大學士,他的位置由玄燁的老師,陳廷敬擔任。
一個個差事安排下來,索額圖又剩下了。玄燁給了他內大臣的頭銜,把他留在身邊,為將來拔掉議政王大臣會議,建立一個全新的只屬於自己的內閣班底儲備人才。
另外,玄燁的幾個額駙,在這次打到鰲拜的過程中也是立了功,除了納爾杜為了避嫌沒有封賞之外,尚之隆耿聚忠都加了太子太傅並內大臣銜,耿昭忠自請入工部做侍郎,玄燁准了。
人事調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整整忙了兩個多月,到四月底五月初光景,才算全部理清楚。終於能夠喘口氣的玄燁接到了內務府的條呈。說是西苑的園子已經將近完工了。請皇上下旨賜名。
玄燁揣著這個事兒,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她老人家也很高興:「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又是暮春了。皇帝不是說,這個園子裡四季如春麼?不如就叫暢春園如何?」
「暢春園甚好,孫兒這就擬旨賜名。」玄燁應了一句。
「你那媳婦總說自己懶得走動,不如這樣,今年避暑也不走遠,就去暢春園,把皇后也一起帶上。」太皇太后笑瞇瞇地:「格格,你看看承瑞醒了麼,醒了就抱來,讓他皇阿瑪瞧瞧。」
玄燁一聽這次避暑可以帶老婆,喜出望外:「孫兒謝皇瑪嬤恩典。」「看把你高興的,看起來,最近外頭是沒什麼煩心事兒了?」太皇太后隨口一問。
「回皇祖母的話,朝務一切都很順利,孫兒已經有自己的章法了。」在祖母面前,玄燁忍不住要炫耀一下。「你還記得,你登基那天,祖母送你出門,跟你說了什麼嗎?」太皇太后忽然岔開話題。
玄燁一愣,思索了一下:「記得,祖母對孫兒說,今後這天下蒼生的氣運福祉,全繫在孫兒身上。孫兒肩上的擔子將一日重似一日。」「沒錯,拿下鰲拜,讓朝政重新歸於你的手中,這只是第一步,眼下大清國積弱成疾,你需慎之又慎,切不可像你皇阿瑪當年那樣!」太皇太后語重心長地說。
「祖母,皇阿瑪是個好皇帝,他只是太想做好,急於求成了。您放心,孫兒身邊,有的是忠臣良才,孫兒一定會多多聽取他們的意見。絕不會一意孤行的。」
正說著話,蘇麻喇姑把承瑞抱了出來,三歲的孩子已經開始長個,出來的時候緊緊摟著蘇嘛拉姑的脖子不肯放。看到烏庫媽媽和皇阿瑪,小包子才跳下地湊過來討好地抱著太皇太后的大腿:「烏庫媽媽。」太皇太后愛憐地摸了摸他頭上的盡鼠尾巴:「快去給你皇阿瑪請安,他許久沒見你了。」
承瑞這才跑到玄燁面前:「皇阿瑪,今天有沒有帶禮物給我?」玄燁看著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瑪今天忘了。明天補給你好不好?」
「皇阿瑪小氣,額娘上回來看我,給我帶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可我很久沒有看見她了……皇阿瑪,額娘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啊?」承瑞眼巴巴地看著玄燁,玄燁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抬眼望向太皇太后,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赫捨裡每天都會來慈寧宮請安。為什麼你見不到她,這得問你烏庫媽媽。
太皇太后接收到孫兒的信號,朝承瑞招了招手:「過來,烏庫媽媽跟你說。烏庫媽媽這裡沒有好吃的好玩的嗎?」「有……」「那你為什麼還稀罕額娘送的那些?」「因為,因為那是額娘……額娘笑起來好看。額娘送的點心好吃。烏庫媽媽,您不是也說,額娘送的衣服好看嗎?」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既然承瑞這麼想念額娘,等天氣再熱一點,烏庫媽媽叫上額娘,帶著承瑞一起去避暑好不好?」「好,好啊!什麼時候去?」承瑞手舞足蹈。「六月吧,六月初就去。阿瑪陪著一起去。」玄燁如是說。
晚上,玄燁把這件事講給赫捨裡聽,赫捨裡眉頭一皺:」暢春園?這名字真好。可臣妾一起去避暑,那宮裡怎麼辦?」「你不想看兒子麼?承瑞可是很想見你,所以皇祖母才同意你一起去的。」玄燁扯了扯赫捨裡的頭髮:「我請不動你,兒子的面子你也不打算給?」
「皇上說的這是什麼話,臣妾一千一萬個想和皇上一起出門。可是……」沒什麼可是的,總共才不到兩月光景,中秋就回來的,能有多少事情?我已經想好了,讓二哥留在宮裡照應日常事務。西苑那麼近,快馬打一個來回用不了一個時辰。有什麼急事來不及解決?」
赫捨裡默,心說你的理由什麼時候比我都多了?「既然皇上都安排好了,那臣妾遵旨就是了。」「這就對了嘛,你就是懶,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外面的風光這麼好,你自己也是從小在宮外長大,怎麼會不喜歡出門呢?」
「因為,這裡是家啊,外面千好萬好,哪兒有家裡好呢?」赫捨裡笑瞇瞇地湊上去:「皇上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玄燁最吃她這一套,只要她一靠近,他什麼理智都沒了。「那哪兒能啊!皇上才說什麼就是什麼呢!」「赫捨裡,那我就跟你說個正事兒,我們再生一個吧!祖母把承瑞捧在手裡,恨不能含在嘴裡,我看他一眼都要算著時間。我覺得我小時候她老人家都沒有這麼緊張過。」玄燁忽然有點嫉妒兒子。
惹得赫捨裡只想笑:」那不是因為是皇上的兒子嘛,換了是別人的兒子,皇祖母才不會放在眼裡呢!」「所以,我們必須再生一個,生個女兒好了,養在你身邊,皇祖母也不會惦記。」玄燁又把話題繞了回來:「赫捨裡……再生一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