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王月轉頭看向車簾門邊的空靈子,見到是她,微微地一笑,道:「你還記得我?我們大家已算是有緣,分隔沒有幾日,今天又是見面了。不錯,你的師父與師姐已經去了陰曹地府。」
空靈子道:「是先生殺了我師父的?」張王月沒有說話,一時沉默。而他身邊的那老者開口已道:「哼,哼。峨眉派那些老尼姑出言不敬,是老朽送了她們一程。」
空靈子心中這才釋然:「這白衣先生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聽說極為恩怨分明的,上次既然見到太虛子師父一等眾人時都是沒有妄開殺戒,而今,才過幾日,雖然正魔之鬥已經是白日化,但是相信這白衣書生應該不會對自己先前曾經手下留情的人再開殺戒的。現在看來,果真是這老者在旁做崇。」
那老者看見空靈子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微微地一笑,道:「老朽名叫石克明,你如果以後有機會報仇的話,你就儘管來找老朽便是。不過我還是奉勸你盡快來報仇,老朽今年已經七旬高齡,只怕沒過多久便要成為作古之人,所以,你還是要越快越好。」
他說完之話又是爽朗地朝天哈哈一陣大笑,絲毫看不出他受年齡高壽的羈絆之累,依然看來是那樣的灑脫豪爽,不拘一格。如果不是聽到他說方才殺人作惡,只怕還以為是一名得道仙人,在此嘲愚世人。
空靈子道:「後生記住了你的大名,也記住了你的樣貌。如此高齡,不在家裡好好閒著養老,卻還要跑出來曬曬太陽,哼哼,好精力呀。」
石克明笑道:「這小女娃娃說話也是這樣爽快,逗人好笑,老朽也是記住了。」
陳月影聽見這二人說話,心中想著:「殺得好,殺得好,看來上蒼並沒有斷絕我空靈子的退路。」
這時,聽見那溫道見突然躬身向張王月道:「王月,這位陳夫人方才與那些名門弟子一陣激烈交戰,可謂是殊死一搏,實在是我神教的忠心之人。可惜那些名門子弟武藝不賴,又是人多勢眾,讓這位陳夫人右臂受傷。屬下還請王月看在她一片忠心神教的情分上,為她賜療傷勢。」
溫道見說著這話的時候,已經是俯身下彎,態度極為誠懇。張王月上前將溫道見扶起,笑道:「『覆雨使』快別這樣。我們二人雖說是有主僕之名份,但是,私下交情也非淺薄。你的朋友為了神教傷到了右臂,那就是我神教眾人的朋友,朋友受傷,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張王月說完這話,就是上前輕輕地將陳月影右臂之傷看了一番,陳月影樣子看來甚是感動的神情,或許是內心沒有想到魔教大魔頭會為自己這點小傷而親自動手醫療,著實心中感激,空靈子在旁見狀心中想著:「是不是只要是魔教的朋友,他們就會以禮相待的了。」
張王月本就是有妙手回春的本領,他微微地在陳月影肩上的幾處要緊的地方點中了止血舒通經絡的要穴之後,陳月影當即就是感覺到了身心的一陣暖流,倍覺舒服受用。張王月做完這簡單的幾個動作之後,笑道:「感覺如何?」
陳月影當即就是點頭道:「很好,我想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張王月道:「你的傷勢本來就是不深,還好,現在沒事的了。」他說完這話,又是轉頭看向了站在馬車門簾邊的空靈子,問道:「這位小婦人,你的丈夫呢?難道他服過在下的藥方,雙腳還是不能夠行走?」
空靈子被他這突然一問之下,臉上竟然是一紅,隨即之後就是見到她放下了車簾門,回到了馬車之中。張王月見狀眉頭一皺,實在是想不明白這當中有什麼問題,於是他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陳月影。陳月影也是沒有想到空靈子怎麼會一下間就是驚慌失措的樣子,忙問道:「王月你難道也救治過那位姓余的小子?」
張王月默然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而這時聽見陳月影喃自說道:「可是那余出天始終是雙腳不能夠落地走路的呀?這也難怪,畢竟是一種少有的疾症,恐怕也是難以完全治癒的了吧。」
正是此時,那空靈子又是掀開了車簾,朝著張王月問道:「白衣先生,是不是你抓走了文治管家和元靈子師姐?你將他們帶到哪裡去了?」張王月道:「那二位是人中鳳凰,豈能讓他們久居下人奴僕。我是請走了他們二人為我做事,你就不用擔心他們二人的安危了,他們生活得很好的。」他說完這話,又是一陣沉吟,稍後問道,「敢問夫人,我為你夫君開的處方難不成是沒有療效?他現今雙腳如何的了?」他問著此話的時候,臉現疑惑,心中實在是不明白自己開出的處方何處不妥。
這魔教的新任魔頭,平生唯一的一項癡好就是採藥看病救人,將醫學當成了人生最大的快事。本來醫者仁人也,當該是拯救黎民百姓人生疾苦,與這魔教殺人殘忍手段是有天壤之別的,可是真實的事情就是這樣讓人為之驚訝,一個妙手神醫竟然是魔教的一號魔頭!
空靈子臉上神情陰晴不定,避開他的目光,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問道:「你將武當派的不哭道長如何的了?」
張王月聽著這話,臉色立馬轉暗,面顯陰沉,道:「這不管你的事,你還是少問才好。」空靈子為之結舌。張王月轉過頭去,看向遠邊的山黛,在這平原之上,也僅僅是遠邊有那麼一點微微突起的丘陵,懸掛在眼簾深處,看來極是旋美。張王月空然一聲幽歎,道:「『覆雨使』,大叔,咱們走吧。估計東部的招魂計劃也還需要我們前去助『缺淚使』一臂之力的。」
溫道見與石克明一齊躬身領命,齊道:「是!」張王月又是轉頭看向陳月影,道:「你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峨眉了。就說這次華山的武林大會是少林派設下的一個陰謀,是少林想借勢造勢,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我神教要開闢川蜀之地,你們可是要居首功的呀。」
陳月影躬身領命道:「婦人明白王月深意,在下一定會好好為王月辦事。」
張王月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以後敝派會記住你的功勞,不會虧待你的。」
他再次轉頭看向了空靈子,道,「這位夫人左臂受傷,流血甚多,你還記得我為你開的那張保胎藥方嗎?從今起,你的那處方中當歸加量一倍,阿膠棄之,半月之後,身子復原後,再恢復方前藥方。阿膠畢竟是太過大補,現在你身子虛弱,需要緩緩而補,讓身子復原之後才可復用。你可聽好了?你夫君的雙腳傷勢,還是先前那藥方吧。能不能重新站起來,還得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唉,我行醫數十載,今日最是失意的了。」
張王月說到那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興趣索然,儘是無奈之意。他轉身已經朝前而去,溫道見雙眼溫柔地看了一眼陳月影,然後也是轉身隨在了張王月與石克明的身後,一道離開這裡的了。
陳月影目送著溫道見的離去,雙眼飽含著不捨的淚水,就在那眼眶中不停的打轉,欲要脫眶而出。空靈子也是怔然地愣在了那馬車門外,心中想到方才張王月的那番好意叮囑,心中一陣悵然:「不是你的藥方不管用,而是我為了心中的私慾,不願意看見表哥離我而去,我將你的藥方中一味藥故意省去的了。」
空靈子轉頭望向了陳月影,正好此時陳月影也是轉頭看向空靈子,只見到陳月影臉上勉強的一笑,道:「我們還是返回去將太虛子與光靈子二人的屍身火化後將屍骨帶回峨眉的吧。」空靈子點了點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我與你一道回峨眉山嗎?」
陳月影道:「你是太虛子老尼的第四個弟子,她雖然沒有傳授你高深的佛理或者武藝,可終究是你的師父。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如今她客死異鄉,自然是你來捧上她的亡骨,返回峨眉。也算是你的一片孝心。你說呢?」空靈子道:「你也要回峨眉的嗎?」
陳月影轉頭怔然地看了空靈子一陣,只見到她臉色冷漠,絲毫沒有異動的神情。稍後只聽見陳月影道:「我不回去,峨眉中的那些尼姑怎麼會相信你一個外來人說的話呢?」她邁步朝前面的岔路口行去,中間沒有絲毫的停滯逗留。空靈子在她身後,看著那陳月影的身影,回味著陳月影離去的那片刻時間所說的意味深長的話語,心中想著:「這個女人到底是要將峨眉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了,她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前面的陳月影高聲喊道:「你與你那心愛的郎君就待在這裡等候我吧,反正你沒有武藝,又行動不便,還是留下來的比較好。」空靈子也只有遠遠地應答了一聲,怔然地佇立在了那裡,心中久然沒有平寂下來。
沒過許久,就見到那陳月影提著兩包行囊回來的了,她還不知從何處牽來了一頭毛驢,滴答滴答的腳踢聲,從那前方遠邊響起,緩緩地映入了空靈子的眼簾之中。
空靈子遠遠地喊道:「我是叫你師姐呢還是叫你陳夫人呢?」陳月影這時已經從頭上的假髮取下,露出了原先的模樣。再見到她的一身衣衫,也是改成了寬大的僧袍,正是與出家人一樣的打扮。陳月影也是高聲喊道:「你看這身僧袍還合身嗎?」
空靈子緩緩地走上前去,笑道:「你這是哪位師太的僧袍呀?」
陳月影道:「我見光靈子一個好好的小姑娘樣貌,死了還是沒有閉眼瞑目,樣子倒是極為可憐。所以我就將她的僧袍借來一用了。你看這身合身嗎?」
那光靈子本來也是身子魁梧,這陳月影穿在身上,遠遠地一看,倒是再也合身不過了。空靈子點頭道:「我看與你先前穿在身上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你這兩袋布囊是什麼?」說著這話的時候,空靈子已經將她手中的兩包布囊拿在了手中。
陳月影道:「那是太虛子與光靈子二人的屍骨。她們算是客死異鄉,就由你我二人一道將她們帶回峨眉吧。師妹,你說,我大哥那人武藝是不是很厲害,方纔那樣多的人,都被他們三人殺死當場的了。我現在才想起來,原來我大哥的那聲『鷹嘶功』,並不是在朝著武林正派顯威風的,而是他們魔教遇難時相互傳遞幸好的哨口。不然,那張王月與石克明二人也不會如此湊巧就經過這裡,從而相助於他的了。這番功力,當真是深不可測呀。」
她悵然一聲幽歎,又是轉頭看向空靈子,道,「師妹,你我二人俱是接受了那張王月的恩惠,以後我們就是同舟之人了,回到峨眉的之後,我們二人要同舟共濟,患難與共。你是聰明人,應該是明白我話中含義的。」空靈子心下想著:「什麼同舟之人,只怕你還是想來利用我的了,我且不予與你撕破臉面,到了峨眉,我倒想看看你要如何大幹一番的了。」空靈子勉強地一笑,道:「師妹自然是聽師姐的吩咐,師妹能夠返回峨眉,還需要師姐多多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