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蓉睡醒,已經是第二日中午。她舒服地動了動身體,覺得自己彷彿很久沒有睡的這麼沉過了。之前流失的那些精氣神都一下回復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頭,她剛要下床喚小鵲,卻現自己左手空空,一陣慌亂之下,她在床上翻找起來。最後現原來自己是用著右手拿著那荷包,便心安了下來。
本來在門外將蘭花搬到陰濕處的小鵲聽到房裡有微弱的響動,心想是不是小姐起來了,趕忙跑到了內屋,瞧見玉蓉正坐在床上癡癡地看著那手心裡的荷包,立馬跑到了床前道:「小姐,你可醒來了,奴婢這就去叫大福晉過來。」說著,便高興地要往門外跑,誰知卻被玉蓉拉住了。
小鵲奇怪地望著玉蓉,順著她的視線卻現玉蓉正瞧著她的那一雙纏著紗布的手,趕忙藏了起來道:「小姐,奴婢要去稟告大福晉的,小姐有什麼吩咐,可以說出來。奴婢一併去做了。」
雖然小鵲是在笑著,可是玉蓉從那隱隱還透著血的雪白紗布上看得出來,這傷口一定很疼,不禁愧疚地流下了淚:「是不是額娘責罰你了?……」
「不礙事的,小姐,真不礙事。福晉責罰我,小鵲心甘情願承受,只求您能快些好起來。」小鵲不以為意地笑著,並將自己的雙手輕輕抽了回來:「小姐,您瞧,您又哭了。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這就要去稟報大福晉您已經好起來了,咱們不哭了,好不好?」小鵲用乾淨的手帕擦去了玉蓉臉上的眼淚,可是玉蓉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她抬起頭來瞧見小鵲關切的神情,又覺得自己這樣太任性,便硬生生地將還要滴出的淚給忍了回去。
小鵲瞧見玉蓉止了眼淚,便趕忙跑出去稟告大福晉了。玉蓉呆愣地坐回床上,雙手又捧著那荷包,帶著微笑看著。過了沒多久,就看些一些小丫鬟捧著些吃食進來了,一碟碟都是些許開胃的糕點,還有些丫鬟則熟練地捧著衣物和洗漱的用具默默站在了一邊,最後進來的,則是由老嬤嬤扶著的大福晉以及剛跑過去稟告的小鵲。
雅歌在路上走的優雅,心裡卻心急如焚。可恨踩著花盆子,怎麼都走不快。臨到了房門口,一進屋,瞧見自己的女兒還一臉病容地坐在床上,瞧著門口。看見她進來了,慌忙就要下床給她請安,她揮了揮手,讓小鵲將玉蓉又扶回了床上:「好了,那些虛禮便不必了。又沒有旁人在,額娘怎麼忍心讓你拖著病體行禮?」說著,她便隨意地在靠近玉蓉床榻邊上的一方小凳上坐下了。
「額娘……讓您擔心了……」玉蓉瞧著平常面色如水,淡定自如的額娘而今滿臉的愁雲,不禁又有些過意不去,眼淚看著就要下來了。
雅歌一皺眉,便道:「哭什麼?你剛醒來,病還沒好呢。哭多了傷身,額娘又沒怪你,莫哭了。」雖然自己的女兒哭起來確實有那麼幾分梨花帶雨的意味,可是雅歌骨子裡卻偏偏討厭女兒的這股子怯懦。
玉蓉忙低下頭,不敢言語。知道這樣又惹額娘心煩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小鵲在一旁陪著,受傷的手臂被她抓得死緊,鑽心的疼,又不好說什麼或者閃開。
老嬤嬤瞧見自家主子又不滿意小格格了,連忙站出來打了個圓場:「主子,玉蓉格格剛醒過來。不如先讓玉蓉格格沐浴更衣,再吃些點心。也好去去病氣。」
雅歌瞟了一眼老嬤嬤,點了點頭,說道:「就這麼辦吧。」
老嬤嬤得到了福晉的允許之後,立馬與小鵲一起將玉蓉扶到了屏風後早已經安置好的大木桶裡,本來在旁默默等待的丫鬟們則一個一個有順序地將托盤上的東西恭恭敬敬地端了進去,先是大丫環提著幾桶熱水冷水進進出出,此後依次便是捧著花瓣香精,木梳等物的丫鬟進了屏風後頭。最後當捧著衣物的丫鬟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有兩個丫鬟便將屏風撤掉了,準備將木桶搬下去。這時候,玉蓉的澡也算是洗完了。
雅歌默默地坐在小凳上喝著茶,聽著裡頭的水響兀自沉思了起來,等她回過頭來看被人攙扶著走出來的玉蓉時,禁不住笑了出來:「不錯,這才有個健康的模樣。」
只見玉蓉雖然被人扶著,還是一副病態。卻因為剛剛洗過熱水澡,裸露在外頭的皮膚都泛著好看的粉紅,一看便是一個可人的純情少女,玉蓉聽到母親的讚賞,也甜甜地笑了起來,羞澀地低下了頭。
雅歌見玉蓉既然已經沐浴完畢,也不必那麼多人圍著,於是揮揮手將那些伺候沐浴更衣以及更換被褥的丫鬟們都退了下去,等一干人等都退淨了,小鵲也扶著玉蓉又坐回了床邊,正拿著些點心供玉蓉選擇。
「說吧,看上的是哪個府上的貝子或貝勒?」雅歌用茶蓋清了清杯裡漂浮著的茶葉,輕輕喝了兩口。
玉蓉本來拿著桂花糕的手一愣,等回過神的時候,臉已經紅到了耳根,她有些責怪地瞧了瞧小鵲。小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將糕點又端下去了。
「你可別瞪她,你這都為那冤家病了。哪還有額娘不該知道的道理?」雅歌將兩個人的小動作看得仔細,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讓額娘見笑了……」玉蓉紅著臉,手裡卻還是緊緊抓著那荷包,彷彿那小小的一方軟布可以給她很多力量一般。
「哎,額娘專門過來,可不是為了取笑你的。」雅歌用手帕擦了擦嘴:「你若真那麼喜歡,何不說出來,額娘替你去辦便是。」
玉蓉聽到母親開口說了這句話,心跳也不自覺的加了,沉默了很久她才斷斷續續地說道:「額娘……女兒並不知道他是哪個府上的公子……」
「……那長相,身高,穿什麼樣的衣服,帶什麼樣的配飾,你總知道吧?」雅歌歎了一口氣,料到了自家女兒會這麼回答。
「他……」玉蓉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不自覺便癡癡笑了下:「他長得與別的貝勒貝子都不一樣,總覺得彷彿是關外來的一般。眸子墨如黑漆,雖然我沒見過他的正面,那一定是炯炯有神的;他那日,穿著一身黑醬色的貝勒服……也許,是寶藍色?月光下,我看不太清楚……」
雅歌本來靜靜聽著,大腦裡頭快地搜索著誰符合這個條件,可是聽到一半卻現自己女兒沒聲音了。抬頭一瞧,卻見女兒又想著那冤家想出了神,僅僅只是帶著微笑,眸子像是望見了那人一般,流露出了她不曾見過的柔情。
雅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玉蓉聽到這句話,驚覺自己失態,羞紅了臉趕忙道歉賠不是。誰知雅歌卻笑了出來:「行了,別再賠不是了。跟額娘怎麼還這麼生分?額娘這就去給你打聽,你可得好好把身子養好了,別等人家上門提親的時候,你還一副病容,這可是丟你的臉呢。」
雅歌如是說,便在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玉蓉的房間。